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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容华-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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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十几年来,她和菘蓝一个硬一个软,将性情软弱的裴皇后拿捏在掌中。开罪人的恶事都是她做的,菘蓝圆滑又缜密,又有手段。很明显,裴皇后更憎恶的人是她。
  可为什么,裴皇后竟先对菘蓝下杀手?
  青黛咬咬牙,转身跪下,重重磕头:“求皇后娘娘开恩,饶菘蓝一命。菘蓝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这些年伺候娘娘,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之事,定是有小人暗中算计菘蓝。请皇后娘娘明鉴!”
  青黛一边说一边磕头,每一个头都重重地落在坚硬的玉石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很快,青黛的额头就红肿一片。
  裴皇后迈步上前,冷冷地看着连连磕头求饶的青黛:“你说得没错。菘蓝未必有胆量监守自盗,从中作梗的,一定另有他人。”
  青黛闻言,心头巨石稍稍落下,抬起头正要谢恩。
  然后,她看到了裴皇后的眼眸。
  平日温柔如水的眼眸,此时溢满了寒霜,透出令人心惊的杀气。
  青黛心里咯噔一沉,骤然有了不妙的预感。下一刻,裴皇后便冷然问道:“青黛,本宫问你,和菘蓝有私交,能出入菘蓝的屋子,能接触到菘蓝手中钥匙之人,会是谁?对本宫心存怨怼,故意剪坏凤服令本宫颜面尽失的人,又会是谁?”
  青黛倒抽一口凉气,脸孔唰地惨白。
  她想错了。
  裴皇后不是要先对菘蓝下手,而是要以此计将她们两人一网打尽!
  ……
  “来人,传本宫口谕。”裴皇后冷冷道:“到青黛的屋子里仔细查找,若有什么不妥之物,立刻呈给本宫。”
  立刻有宫女应声而退。
  珞瑜和另几个宫女,则紧紧地守在裴皇后身边。一边以警戒提防的目光盯着青黛,以防青黛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冲撞裴皇后的举动来。
  青黛确实愤怒至极。她面色惨然,呼吸急促,胸膛不停起伏,眼中有惊惧,又后悔,还有簇起的火苗。
  “皇后娘娘这是疑心奴婢不成?”青黛咬牙挤出几个字。
  裴皇后居高临下,俯视着满目愤怒不甘的青黛,淡淡说道:“你伺候不力,屡被本宫训斥责罚,心中早有怨怼。也唯有你,和菘蓝最亲近交好,有机会接触到菘蓝手中的钥匙,对本宫的凤服做手脚。”
  “如果你真是清白的,自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你这般惊惧,只见心虚。你让本宫,如何能不疑心于你?”
  青黛用力咬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娘娘这是要往奴婢身上泼污水……”
  “闭嘴!”站在一旁的珞瑜忍无可忍,张口怒喝:“青黛,你竟敢这般和皇后娘娘说话!”
  另几个宫女也一同怒叱:“真是胆大包天!”
  “只凭你今日冒犯娘娘,娘娘便是下令杖毙,也没冤屈了你!”
  这几个宫女,都是裴皇后在一年里陆续挑的“新人”。对裴皇后自是忠心。尤其是珞瑜,早已取代青黛菘蓝,成了裴皇后身边的第一红人。
  裴皇后设下这一局,总有知情动手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珞瑜了!
  青黛狠狠地盯着珞瑜,忽地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恶毒的冷笑:“珞瑜,你自以为自己得了娘娘信任器重,实则不过是娘娘身边的一条狗。”
  “我和菘蓝自少时伺候娘娘,至今二十余年。娘娘要对我们动手,毫不留情。我们今日的结局,就是你他日的下场!”
  青黛狠戾又恶毒的话语,如同诅咒一般,重重落在珞瑜的心头。
  珞瑜心头颤栗,无人知晓,面上却未动摇半分,目中更是露出鄙薄之色:“我是娘娘的奴婢,娘娘要我生就生,要我死我就死,绝无半分怨言。倒是你,自称伺候娘娘二十余年,说话行事却看不出半点对娘娘的忠心来。”
  “娘娘令人去查你的屋子,你若清白,便无需惊惧畏怯。现在这等反应,甚至对娘娘口出怨言,可见你确实心虚,做了对不起娘娘的事。”
  珞瑜口齿伶俐,丝毫不给青黛再张口的机会,拿出帕子团了团,上前捏住青黛的下巴,塞进青黛的口中。
  青黛奋力摇头挣扎,几个宫女中又闪出一人。这个宫女竟是习过武的,伸手在青黛身上几处穴位点了点,青黛便如一摊烂泥软了下去。
  青黛人不能动,口不能言,只以一双会喷出火来的眼睛盯着裴皇后。
  裴皇后淡淡瞥了青黛一眼。
  那一眼,没有半点温度。
  “启禀皇后娘娘,”前去搜查青黛屋子的宫女们匆匆而来,一个手中捧着一把剪子,一个手中捧着裴皇后丢失的凤钗:“奴婢在青黛屋子里,找出了这两样东西。”
  有了物证,裴皇后目中也闪出了怒火:“好一个青黛!枉本宫这些年待你这般信任,你竟真得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偷凤钗也就罢了,损坏凤服是死罪!”
  “本宫饶不得你!”
  “来人,开门,将青黛拖进屋子里,和菘蓝一并处死。”
  青黛目中闪过惊惧和不甘,奋力地呜呜出声。
  放开我!
  裴皇后,你今日杀了我,他日一定会后悔。
  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我在宫中安排了后手。只要我有个三长两短,立刻就会有人暗中送信去钟粹宫。你的秘密,立刻就会曝露。郑皇贵妃绝不会放过这个能扳倒中宫皇后的机会!
  快些放开我!否则,你一定会悔不当初!
  可惜,她手里被塞了帕子,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如死狗一般被拖进了菘蓝的屋子里。
  裴皇后叫来珞瑜,低语几句。珞瑜略一点头,迈步进了屋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 死罪(二)
  青黛狼狈至极,屋子里的菘蓝也没好到哪儿去。
  菘蓝早已被捆住双手双腿,口中塞了一团布,目光惨然。
  昔日椒房殿里最红的宫女,裴皇后最“器重”的心腹,今日一同走到了末路。最惨的是,两人如今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如今唯有四目相对。
  对视间,青黛的泪水先涌了出来。
  菘蓝的目中也闪过水光。不过,她比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青黛要冷静得多。
  从裴皇后病症好转振作起来的那一日起……不对,应该是从程锦容进宫的那一天起,她们两人的命运就已注定。
  不是死在裴皇后手中,就是死在永安侯手里。
  青黛全身不能动弹,唯有头能稍稍动一动,此时以头碰地面,发出嘭嘭的声响。犹如野兽临死前的悲鸣。
  菘蓝没被点穴,只是双手双腿都被捆住,勉力以双腿撑住用力,整个身体往青黛身边动了一动。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到了青黛的身边。
  菘蓝将头抵住青黛的头,示意她不要再如此自虐。
  裴皇后今日要置她们于死地,甚至没留给她们最后说话求饶或以秘密相胁的机会。这只能说明,要么裴皇后早有防备,要么就是裴皇后不惜一切也要杀了她们两人。
  到了这步田地,她们唯有赴死,还是给自己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吧!
  青黛没有再以头撞地,眼睛赤红,泪落如雨。
  菘蓝,我们两人对主子忠心不二。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是奉主子之命。为何我们会落得这等下场?
  菘蓝眼角的泪水也纷纷滑落。
  青黛,这是我们的命。
  我们对主子是忠心耿耿,可对“裴皇后”做过的事,就是死十次也足够了。只盼来世,你我不要再为奴为婢。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珞瑜蹲了下来,将手中端着的木盘放到地上。盘子里有两杯酒。
  珞瑜低声道:“菘蓝,娘娘命我端了酒来,送你们一程。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说着,端起一杯酒,拔出菘蓝口中的布团,不给菘蓝说话的机会,立刻将酒灌入菘蓝的口中。
  毒酒毒性极烈,刚一入口中,便如火烧般剧痛,很快,胃里也如灼烧一般。
  菘蓝眼前阵阵发黑,挤出最后一句话:“求娘娘饶我侄儿性命……”话未说完,便口吐黑血而亡。
  珞瑜目中闪过一丝唏嘘,又对双目赤红的青黛说道:“青黛,娘娘命我给你传话。说伺候你的小宫女春桃,忽生恶疾,两天前就死了。她屋子里的东西,也都被烧了。”
  青黛瞳孔倏忽睁大,目中闪过惊骇和不甘。
  春桃怎么会死了?
  裴皇后竟是已料到她会有“后手”,提前处置了春桃!
  可惜,她什么也说不出口。珞瑜端了第二杯毒酒来,拔出帕子,将毒酒灌入她的口中。她的下巴被捏住,毒酒一点不露地全部滑进了喉咙里。
  青黛也很快毒发身亡,一双眼依旧睁着。
  珞瑜伸出手,将青黛的眼合上。
  ……
  青黛和菘蓝,终于都死了!
  裴皇后迈步进了屋内,目光掠过面色发青满脸死气的青黛和菘蓝。
  这些年受过的痛苦折磨,终于稍稍抒出胸膛。
  裴皇后淡淡吩咐:“她们两人到底伺候本宫一场,命人将她们葬了吧!”
  珞瑜低头领命。
  这一刻,珞瑜心里生出了畏惧和不安。
  青黛菘蓝都是裴皇后年少时的丫鬟,在裴皇后身边伺候二十余年。宫中人尽皆知,两人是裴皇后的心腹。裴皇后对她们两个却毫无怜惜眷顾,就这么处死了两人。
  珞瑜当然有野心,所以才甘之如饴地受裴皇后驱使。可此时,不免有了一丝兔死狐悲感同身受的惊惶。
  裴皇后似是窥破了珞瑜的不安,轻声说道:“忠心本宫之人,本宫绝不会薄待。珞瑜,你到本宫身边时日虽短,却是本宫的左膀右臂。待过两年,本宫自会张口向皇上分说,赐你一个出身。”
  珞瑜是宫女出身,虽伺候天子枕席,却无宫妃名分。
  裴皇后允诺的出身,便是要提携珞瑜为宫中妃嫔之意了。
  身为宫女,若能为妃嫔,哪怕是品级低一些的才人美人,也从奴婢变成了主子,一步登天了。
  珞瑜心中一阵狂喜,之前的些许迟疑惶恐顿时烟消云散,立刻磕头谢恩:“奴婢谢过娘娘恩典,娘娘但有差遣,奴婢甘愿为娘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裴皇后扯了扯唇角,淡淡道:“此事你心中有数便可,不可向任何人提及,”
  珞瑜连声应下。
  裴皇后最后瞥了两人尸首一眼,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出了屋子。
  ……
  这一番“处置”,从头至尾加起来,也不过一个时辰。
  裴皇后又回了天子寝宫,目中露出些许哀伤和难过,将处死青黛菘蓝之事告诉宣和帝:“……臣妾懦弱无能。这些年,臣妾闭宫养病,身边诸事都交给她们两人。可没想到,臣妾的宽容,竟纵大了两人的心。”
  “自锦容进宫,臣妾病症好转,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对她们两人的依赖也越来越少。青黛心中不忿,说话行事屡失分寸。臣妾责罚过她几回,她心中便恨上了臣妾。”
  “她和菘蓝情同姐妹,私下偷了菘蓝的钥匙,暗中开了箱子,将臣妾的凤服剪坏。一是为了泄心中恶气,二来,是想令臣妾因此事丢人现眼,为人耻笑。”
  “这个青黛,死有余辜。倒是菘蓝,被青黛所累。臣妾本想留菘蓝一命,只怕菘蓝心中生怨,日后再起事端。”
  “所以,臣妾下令,将她们两人都处死了。”
  说到这儿,裴皇后眼圈红了一红,声音也有些哽咽:“臣妾没能管束好身边人,闹出这等事来,真是无颜见皇上。”
  区区两个宫女的性命,宣和帝自不会放在眼底,淡淡道:“刁奴欺主,这么死便宜她们了。”
  顿了顿,宣和帝又道:“等回宫后,朕便令郑氏交回凤印。皇后亲掌凤印,日后宫中再无人能相欺。”


第三百四十八章 承诺
  宣和帝的话一入耳,裴皇后身子一颤,目中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喜。
  她知道,总有一日,凤印会落到她手中。
  不过,这一日比她预料中来的早得多。
  裴皇后没有克制自己,红着眼眶行了一礼,声音微微发颤:“臣妾谢过皇上。”
  自宣和帝出密室回寝宫后,裴皇后日日守在龙榻边伺疾,到了晚上,就睡在隔间的小榻上。宣和帝如铁石般冷硬的心肠,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此时,裴皇后激动难以自持目中含着水光,宣和帝也难得生出了一丝愧意。
  “朕这些年对郑氏多有偏宠,也令皇后受了不少委屈。”宣和帝放缓声音:“若不是如此,区区两个宫女,焉敢生出异心,不将皇后放在眼底!”
  短短几句话,勾起了裴皇后深藏在心底十数年的委屈悲凉。
  她曾受过的痛苦折磨,唯有她自己清楚。
  无数个默默哭泣的夜晚,被困宫中的无奈和艰辛,每一次想起丈夫女儿的痛彻心扉,被逼着做替身的屈辱痛苦……
  裴皇后略略侧过头,泪水自眼角串串滑落。
  以宣和帝的脾气,能说这两句软言温语,已是生平前所未有了。纵然裴皇后泪落如雨,宣和帝也未再说什么,只伸出手,握住了裴皇后的手。
  放心,从今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这是宣和帝无言的承诺。
  裴皇后抬起迷蒙的泪眼,从宣和帝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承诺,心中又是酸涩又是释然。
  ……
  在裴皇后进寝宫的时候,程锦容已默默退出了寝宫外。
  裴皇后会和宣和帝说什么,程锦容不用听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至于两人执手相顾的一幕,程锦容没资格也不愿旁观。
  常山被杖毙,青黛和菘蓝今日也一同处死。
  这世间,知道裴皇后身世隐秘的人,只有寥寥几人。
  永安侯夫妇和裴璋不必说,他们是最迫切要守住这份秘密的人。便是对着二皇子寿宁公主,也不敢吐露半个字。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还有贺祈……
  “阿容,”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人真是禁不起念叨,想谁谁就来了。
  程锦容心中气闷顿时散去,转过身,冲贺祈微微一笑。
  贺祈也笑了一笑。只是,他满腹心事,纵然是在笑,眉眼间也有挥之不去的沉凝:“明日就要启程归京了。”
  程锦容嗯了一声,和贺祈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叹了口气。
  边关忽起战事,和元思兰一定脱不了干系。
  这个可恶可恨的元思兰!
  “你多加小心。”贺祈的声音压得极低。
  程锦容是宣和帝的专职太医,宣和帝的龙体恢复如何,和程锦容的性命前程息息相关。眼下宣和帝龙体虚弱,不宜赶路,更不宜操心忧虑。可眼下,宣和帝顾不得这些,执意要回京城。对养病大大不利。
  对程锦容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程锦容倒是颇为冷静镇定,低声应道:“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忧心。”
  贺祈忍住揽她入怀的冲动,压低声音道:“听闻皇后娘娘处死了两个宫女。”
  青黛菘蓝伺候裴皇后多年,众人皆知她们是裴皇后的亲信。今日两人一同被处死,颇令人震惊。
  这样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贺祈。
  程锦容淡淡道:“青黛伺候不力,曾屡次被训斥,对皇后娘娘怀恨在心。在几日前,暗中偷了菘蓝的钥匙,开了箱子,剪坏了娘娘的凤服。又偷了娘娘的凤钗。今日在她的屋子里,找到了剪子和凤钗,证据确凿。”
  “菘蓝疏忽大意,丢失钥匙竟不自知,同样是死罪。”
  “娘娘一怒之下,赐了两人毒酒。”
  贺祈深深看了程锦容一眼:“她们两人,死有余辜。”
  宫中人多口杂,郑皇贵妃对椒房殿虎视眈眈,裴皇后要不惹人疑心地除去青黛菘蓝,不是易事。
  在皇庄里就便利多了。
  青黛菘蓝的尸首已经下了土,宫中众人便是对此事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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