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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如花美眷-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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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一抓,手劲极大。纵使是沈知确这等习武之人,也不禁疼得倒抽气,腮帮子都快吸到牙上。
  先是为“小白”这称呼茫然了会儿,沈知确才缓过神,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垂眸长吁短叹:“你昏迷了足足三日,这三日发生了许多事。”
  都可以说是翻天覆地。
  沈知确斟酌着,尽量用最温和的方式,将一切告诉她。可沈黛听完,仍是眼前一黑,双手撑着床沿,才不至于倒下。
  她能猜到,苏含章的身世可能还有隐情,但她却从未想过,揭开这道隐秘的疮疤后,受伤最深的竟会是戚展白?
  “昭昭你身子才刚康复,切莫激动。”沈知确给她倒了杯水,附上鬼医留下的药丸,一并递过去。
  沈黛却没心情搭理这些,仰头看着他,急急追问:“小白呢?他在哪儿?”
  沈岸唇瓣翕合两下,沉默了。
  “他不见了。”
  戚老太太佝偻着背,精神不济,软塌塌地缩坐在玫瑰椅里,声音跟破风箱似的。
  三日的时间并不长,却似世间最锋利的锉刀,生生磨去了她多年身居戚家高位的积威。而今的她,没了锋芒,也没了锐气,就只是一个茫然无措的老人。
  “我们寻了他三日,把柳州翻遍了,也找不到他人。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他,他如今恨我,怨我,不肯认我,我都认了,这本就是我该受的,但他断不能这般作践糟蹋自己!”
  她浑浊的双眼慢慢蓄出泪花,捶胸顿足,犹自悔恨不已,慢慢抬起一双通红的眼,殷切地望向沈黛,“沈姑娘与他心意相通,可知他现在会去哪里?”
  他会去哪里?
  她不是与戚展白相依为命二十年的祖母么?不应该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么?现在竟要沦落到,来询问自己的地步?
  沈黛有些想笑,却更是想哭。
  耳边重又荡起,她初次到戚府时,戚展白玩笑般同她说起小时常被独自留在家中的趣事,她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禁不住在剧痛。
  “戚老太太,那夜小白问你的问题,我也斗胆也想再问一遍。”沈黛回视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张口,“你如今想托我找回的,究竟是小白,还是湘东王?”
  戚老太太怔住。
  那夜,戚展白这般问她时,她能直言说是戚展白。可经历了这三日,再对上沈黛这双干净的眼,她忽然哑巴了,不得不霎着眼睫躲开,底气不足地低声道:“把他寻回来,好歹有个住处,有个家,总比在外头风餐露宿的好,不是吗?”
  有个住处,有个家?
  沈黛笑容惨淡,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家和亲人对他的意义。
  他半身孤寂,至亲血脉曾是支撑他在这惨淡的人世间行走的最强大力量。甚至当初凤澜郡主威胁他时,他都能自信满满地同她说:家国天下,乃是他此生挚爱,他誓死不会背叛。
  可现在伤他最深的,竟就是这群人!
  所谓祖母是这样,太后也是这样,就连陛下。。。。。。
  沈黛由不得攥紧了被子。
  那个人,大邺朝至尊无上的人,他不是不知道狸猫换太子之事,也不是不清楚自己的亲生骨肉到底在哪里。
  可他什么也没做。
  就只是惩罚了淑妃,和那个尚在襁褓中什么也不知道的苏含章,便含糊地把这桩皇家丑闻遮掩了过去。
  始终没去把戚展白认回来,放任他在戚家独自成长,受尽世人白眼。
  为什么?
  恐怕,他也嫌弃戚展白那只眇目,觉得这样的大皇子,会给他丢脸吧?
  怪道!怪道!
  戚展白加官晋爵,总是比别人容易些。而苏含章明明比苏元良优秀千倍,却如何也触及不到那东宫之位。
  那个人,他能许戚展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之位,许他无上荣华,唯独不能认回他。
  这算什么?补偿吗?还是说,他只是想让自己的良心稍稍舒坦一些?
  就跟戚家那群道貌岸然的人一样,让颐珠夫人被骨肉分离之痛折磨至疯,就只是假惺惺地给她一个可有可无的尊称,让她在戚氏族谱上永垂不朽,便算仁至义尽了。
  她的小白啊,他明明那么好,凭什么要承受这些不公!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五爪尖利地狠狠攥住她的心,沈黛浑身都麻木了。
  哼笑两声,她抬手抹了把眼角,从容地穿好鞋袜下床,一步步行至戚老太太面前。
  戚老太太定定看着她,没来由地哆嗦起来,想躲,却无处可躲,只能拼命往椅背里缩,两手紧紧攥着扶手,宛如阴沟里挣扎的蛆,只能吊高嗓子掩饰自己的心慌,“你。。。。。。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爹还在这,你若敢无礼,仔细我不让你进我戚家的门!”
  沈黛冷笑了声,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睥睨着她,不卑不亢道:“老太太,我敬你这二十年对小白的养育之恩,有些狠绝的话,我就不说了。”
  “我不会帮你劝他回来,你们一个两个,都只念着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湘东王,可以保戚氏满门荣耀。你可以绝情地绑他二十年,就只为你们戚家服役,从不在乎他的想法。但我不行,富贵荣华什么的,我不稀罕,我只在乎他快不快乐。”
  “就算你们都不要他,我要,我沈黛一个人,给他全部的爱!”
  说罢,她便扬长而去,空留下一屋子呆若木鸡的人。
  可是茫茫人海之中,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尤其当他还不肯现身,刻意躲着自己时,当真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柳州虽不似帝京那般繁华,可人口也不少,比起传闻中的萧条,实际要热闹不少。看得出来,秦济楚虽心术不正,但肩负城主之职时,他也是尽了心思的。
  然眼下这些,于沈黛而言,无意于雪上加霜。
  她一条街一条街地寻过去,一个人一个人得问过去,可仍旧毫无头绪。以致于到最后,大家隔老远见到她,都避之不及。
  该怎么办?
  沈黛也不知道了,明明平时有那么多主意,这会子却一个也想不出来。戚展白说她容易关心则乱,没他不行,还真是说对了。
  可是这回,他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出来帮她的忙?
  满心的酸楚倾泻而出,沈黛孑然站在街头,到处都是穿梭往来的人,只有她突兀地仿佛是画上去。惶然地抓住最后一个路人,她问了最后一遍,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惶然向前走。
  前头是翠微山谷,方圆十里内最险恶之地,毒瘴横生,野兽盘踞,百余年来无一擅闯者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连谷里呼啸而出的风,都跟沁了毒一般。
  沈黛深吸一口气,向着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风剐在身上辣辣地疼,每一缕都是锥心刺骨的凌迟。细听之下,风里还有野兽的咆哮。它们被她的气味吸引过来,盘踞在谷口巨岩之后,等着她自投罗网。她甚至能看见它们张开的血盆大口,獠牙尖还“嘀嗒”淌着血。
  她也没躲,就这般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三步、两步、一步。。。。。。还差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却也就差这一步之遥,她被人拉住小臂,从谷口奋力拽出,在一片天旋地转中,落入一个熟悉且温暖的怀抱。
  “我不在,你便这般糟蹋自己?”
  戚展白抓着她单薄的双肩,厉声质问,指尖因用力而控制不住发抖。
  才三日不见,他又瘦了许多,颊颌冒出了凌乱的胡渣,颧骨都凸出来了。一双眼暗淡憔悴,一眨不眨地望住她,眼窝深陷,眸底布满血丝。
  沈黛心疼得都快碎了,越发钻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他,紧紧抱住他,生怕自己一松手,他便又要不见。想起此前两人的誓言,她不由恨从中来,推开他,指着他鼻子叫骂:
  “戚展白你就是个骗子!你不让我无故离开你身边,怕自己找不到我会害怕,那你怎就没想过,我找不到你也会害怕!”
  “我刚来谷边,你就现身了,可是一直都跟在我身边,见我难过成这样,你还是不肯出来?你心就这么狠?”
  泪珠从她眼中坠落,一颗不落,全砸进了戚展白心坎里。
  狠心吗?
  是挺狠的。
  他最舍不得的就是看她难受,方才她独自在街上彷徨,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秋衫,嘴唇都冻白了,那时他就很想冲过去抱她,让她偎在自己怀里取暖。她骂他打他,他都认了。
  可是不行,一旦再触及她的温暖,他便再舍不得离开了。
  他这样的身世,本就不能宣之于口,再离了戚家,注定是要一辈子伶仃飘摇,尝尽所有疾苦。吃苦什么的,他从来都不怕,也无所谓怕不怕。这一生,他本就孑然而来,自当孤独离去。
  但他独独忍受不了,她跟着自己一块吃苦。
  她那么好一姑娘,就该养在温房里,享尽繁华,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外间的风雨都不该淋着她半分。这样的生活,湘东王可以给她,但戚展白不能,再也不能了。
  “昭昭,我们。。。。。。”
  他想说分开吧,这样才是对她好。可他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没答应,那两字在唇齿间缠绕蹉跎,硬是出不了口。
  果然,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让他主动放弃她,他终归是不甘的。
  “小白,我们走吧。”沈黛抚着他面颊,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望着他温柔道,“我们走吧,去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什么戚家苏家的,都跟我们没有关系,好不好?”
  戚展白目光定住,暗淡的眸子微微溢出光,却还是压抑着,不敢点头,“昭昭,你可想清楚了。我已不是湘东王,更不会回去做什么皇子,你当真要。。。。。。”
  沈黛抬手,将他所有的话都堵回去。
  她望着他,嘴角酿起馨馨笑意,谷间往来的风都因此变得醺醺然。
  “在我眼中,你从来就不是什么湘东王,更不是什么皇子,就只是小白,我一个人的小白,我最最喜欢的小白。”
  “带我走吧,从此山高水长,昭昭和小白都永远在一起。”
  戚展白看着她,眼底逐渐闪烁了一片带了血色的泪光,一下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住,越抱越紧,越抱越紧,紧得好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肉。
  他哽咽地对着她,对着山川日月,对着沧海桑田,起誓般地说道:“好。”
  这半生的孤寂飘摇,也终于在这一刻,得以栖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星期应该就能完结了,开心!


第53章 
  现在这样; 应该就算私奔了吧。
  逃离了戚家,也逃离了世间所有桎梏,找一片湖和湖边一间废弃的小木屋; 他们便不再是帝京城里头风光无限的湘东王和圣缨郡主; 就只是人世间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爱侣。
  “说起这地方,还得感谢秦济楚。”
  戚展白牵着沈黛的手; 小心翼翼踩着溪流上的圆石往前走。
  “那日,他诓骗我们去那翠微山谷,走的就是这里。我瞧这儿风景不错; 暗暗记在心里,想着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 就带你过来看看。”
  沈黛踏过最后一颗圆石,蹦入他怀中; 吁出一口气,从他怀里拱出小脑袋,向四面张望,“风景是不错。”
  湖水湛蓝,蓝得要把人的神魂都吸进去一样; 周围环绕着纯白的砂石,像是哪位迷糊的神祇不慎遗落人间的蓝宝璎珞。再往远些,群山在冬日依旧苍翠; 流云横过峰顶; 鸟雀啁啾; 空气清冽。
  当真一点也不比帝京里头那些有名的园子差。
  沈黛闭上眼深呼吸,将烦恼统统揉进肺里,随浊气一道吐出去,眼里闪着光; “这里好像咱们之前在西凉戈壁瞧见的那片星海,我好喜欢。”
  这话是出自真心的,戚展白听得出来。
  他眼里浮现笑意,领她去湖边的小木屋。
  这屋子着实简陋,门窗破旧,有股霉臭味,木头缝隙之间都是裂痕。里头除了最基本的桌椅床凳,和一卷簇新的被褥,再没有旁的物件。看得出来,他简单打扫过,但也实在没什么心情收拾。
  “这三日我就住在这里。”
  戚展白故作轻松地说着,主要还是怕她心疼,毕竟这里跟王府实在是云泥之别。
  “饿了我就上山打猎,摘果子,拿这些上集市换点必需品,闲了就望着这片湖发呆,日子过得其实还挺滋润的,就是。。。。。。”
  就是太想她了。
  他没再说下去,沈黛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二话不说,捧起他的脸就“吧唧”亲了一口,“不怕,我来了。”眼珠子转了转,不好意思道,“就是有点饿。。。。。。”
  说着,肚子还十分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戚展白被她逗乐,“你啊你。”仍有些担忧,“你。。。。。。你当真不介意?”
  国公府里养出来的小姑娘,打小就没吃过苦。她有多娇气,没人比他更清楚,西凉王庭她都瞧不太上,更何况这么个地方?
  沈黛却很笃定地摇头,“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都好。”
  她眼里始终闪着光,星子般明璨,自进门起就一直如此。
  又或者说,自她瞧见他的那一刻起,她眼里的光就没暗淡过,进屋后甚至还有些兴奋,就好像自己即将住的不是这小破木屋,而是皇宫。
  带她过来之前,戚展白其实是忐忑的,恐她见了这屋子会被吓着,甚至都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她反悔的局面,却不曾想到竟是这样的。
  左边胸膛柔软下来,像照进了一束光,戚展白眼里也染了笑,抬手捏捏她脸颊,“饿了?”
  沈黛“嗯嗯”点头,双眼更亮,歪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像一只等待投喂的雀鸟。
  戚展白由不得失笑,点了下她鼻尖,“等着。”
  桌上有条鱼,是他早间从湖里捞上来的。旁边还有他拿野兔换来的一袋米,和一篮子豆腐,够一顿晚饭了。
  戚展白拎起鱼到岸边清洗。沈黛也颠颠跟了过去,捧着脸蹲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看着他把盐擦在鱼身上,挂起来风干,脑袋则切了拿回去炖豆腐。
  鱼和豆腐且得炖一会儿,小米粥也要慢慢熬。太阳还没下山,趁这时间,戚展白劈了木头,乒乒乓乓修补屋子门窗上的裂缝。
  沈黛是真被他这次不辞而别吓到了,他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寸步不离。戚展白心疼她大病初愈,让她进去歇着,她却不肯,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叫他举着斧子都不好施展。
  他颇为无奈地叹着气:“从前怎的不知,你这么粘人?”
  “粘人吗?还好吧,我其实还可以再粘人一些的。”说着,沈黛就展臂抱住他劲腰,抬起一只脚圈住他脚踝,八爪鱼似的,用行动将这话贯彻到底。
  戚展白笑得前仰后合,连带她也跟着前仰后合,却都乐在其中,谁也没有放手。
  夜色悄然降临人间,湖面催开一片星子,屋顶袅袅飘起炊烟,兀自安静成了一幅画。
  两人捧着碗坐在里头吃饭,这样就很好,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比窝在桂殿兰宫里终日提心吊胆要好得多。视线稍稍抬起,越过碗沿,沈黛就能看见他也在对自己笑。
  那笑里有春和秋,胜过她所见过的所有山川与河流。清粥小菜也因此有了别致的味道,远胜过帝京那些丰盛的美食。
  原本废弃的小木屋,忽然变得格外温馨。
  但眼下毕竟是冬天,白日有太阳倒还好些,入了夜,四周蛰伏的寒意就张狂了起来。
  戚展白皮糙肉厚,不怕这个。
  沈黛却有些受不住。
  她自幼身体底子就不好,前几日又被那毒/烟熏了一波,还没完全调养过来。戚展白把被子全裹在她身上,又将炉子挪到床边,又握住她僵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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