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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有美色-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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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杀了谁?”】
  仿佛有了画面一般,一幕幕层叠交织着窜进嘉让的脑中。
  迎着寒风,她也不觉冷,一嫁将军被抢亲,不自觉的带入了崔鹤唳的脸,嘉让惊得一哆嗦,忍不住的身体微颤,脑子越来越乱。
  这时,一件柔软又挺括的大氅罩在了她纤细的肩上,一双指骨分明好似白玉般的手掌映入眼帘,在她的脖颈处细细的将锦绳系成一个活结。
  龙涎香混着忍冬气息的味道裹挟着她的周身,将她团团围住,嘉让身体一僵。
  身后的男人高出她大半个头,为她挡住了大半的寒风,李霁舒缓的呼吸浅浅的洒在她的耳蜗处,嘉让耳边细小的白色茸毛随着皮肤的战栗而悄悄地竖了起来。
  “怎么站在风口处?不冷吗?”李霁当做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嘴唇轻轻覆在她小巧莹白一只的左耳处,温热的气息很是酥痒,嘉让缩了缩左耳,略微不适。
  她有些抗拒的从李霁虚虚拢着她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不可避免的碰上了男人坚实的胸膛。李霁下意识地将人抱紧,而后才若无其事的松开。
  “殿下怎么来了?”她敛下眸中一闪而过的惧意。不动声色的拉开与李霁的距离。
  李霁高她一大截,她的各种反应自是逃不脱他的眼底,他不喜她离自己太远。李霁没说话,不容拒绝的牵起她纤细的腕子,将人带到了方才与静和公主的阁楼。
  阁楼里的地龙每日都烧着,一进去,仿佛春暖花开一般,嘉让回过了一些精气神,但整个人依旧沉默。
  “这园子是静和长公主的私产,她素来好诗文,所以将这处布置得极有江南风韵,这么说来,你也是半个江南人。”
  嘉让不知他带自己来要做什么,点头道:“小人在平都生活过几年。”
  李霁看着她精致瓷白的鹅蛋脸,未施粉黛依旧唇红齿白,明眸善睐,不禁莞尔,“江南水土果然更养人些。”
  嘉让抬起诧异的小脸看向他,有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时,屋里伺候的侍女从偏厅四平八稳的抬着一架古琴,一个琴师模样的女子向二人盈盈一拜,细长的手指带着义甲,这便是要为他二人弹奏一曲了。
  李霁忽而一扬手,琴师会意,躬身退下,此间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嘉让注意到,燕王殿下这是要在自己面前弹上一曲,颇有些受宠若惊。
  李霁见她讷讷的看着自己,俊美的面上不见以往的冷峻,满是温和宠溺的笑意,他问:“可会《凤求凰》?”
  这是求爱名曲,怎么可能不会,嘉让点点头,忽而心中一惊,他该不会是想当着自己的面弹奏《凤求凰》吧?
  不太好吧?
  正当李霁前奏一起的前一刻,嘉让想出声制止的话一顿,只听得李霁弹奏的不是《凤求凰》,嘉让面上一热,她自作多情了。
  男人的手指很好看,指骨分明,肌骨均匀,仿若白玉雕刻而成,让人瞧着这手,就该抚琴弄箫,舞文弄墨才是。
  一首铭记于心数十载的《兰藏谣》在李霁的指尖徐徐飘进了嘉让的耳中。每个音符都带着忧郁的彷徨,一点也不似一个尊贵之人给人的感觉。嘉让看着端坐于琴身前,好似变了一个人的男人。
  不知为何,感觉能看透他似的,他此时周身的气韵,就像燃烧了一场支离破碎的美梦一般,直教人看的心头一震。
  这大概便是世间好物不牢靠,彩云易碎琉璃脆最直观的感受吧?
  害怕这强硬到自满的弹法要将人的情绪如泄洪一般爆发出来。
  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李霁,一个张扬,饱满,自带贵气,于安静或痴狂中依旧气吞山河的男人。
  这首曲子甚至没有技巧,却像是一把刚开刃的剑,惊艳无比,在嘉让看来,那一次芝山上,自己的献芹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男人行云流水的弹奏完之后,细细的净了手,原本阴郁的眸子里现在是一片清明,他看向嘉让,“你可是我第一个听客?如何?”
  他竟然让自己评价他的琴?嘉让错愕,这不是在大拿面前班门弄斧吗?还能这样碾压人?
  嘉让摇摇头,溢美之词挂在嘴边,夸得李霁天上有地上无。
  “为何殿下弹得就能如此出神入化?小人师承大家都不及殿下微末,敢问殿下师承何人?”
  李霁嘴角的笑意一顿,仿佛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嘉让见他不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兰藏谣》还能师承何人,定是他母亲盘蓝公主。
  李霁面上淡淡,“我从小就听着母亲给我哼这曲子,六岁那一年便戛然而止,此后再也没能听过一样的。”李霁皮笑肉不笑,“我弹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不及你在芝山上那一日像。”所以她不会知道那一日,他的心在狂跳,像是尘封了很多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要将他淹没。他远没有面上看得那般风轻云淡,他想迈开这第一步,让她走进他的心,她若是不敢走,他抓也要将她抓进来。
  。。。。。。
  芝山静室中,李霁与起云道长相对而坐,起云道长如今年逾古稀,虽然依旧是仙风道骨,却也已鹤发鸡皮垂垂老矣,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李霁所思所问,在起云道长看来不过是红尘中的一颗沙粒。
  老者低沉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静室,像是在解析道经一般:
  “佛法无边,道法自然。
  世间种种,有透彻,有无解,亦有怪力乱神之事。
  道义之中,开梦眼,知未知。
  不解,遗憾,悔恨,亦有逆转之法。
  道徒梦醒,一切皆有迷雾消散之时。”
  “还请道长赐教。”李霁谦卑,他知道这个道长的本事。
  起云道长自知神力总有消散一日,却没想到未来的皇帝会因为一个关于女人的梦找上了他。
  “殿下的梦,是前世的业障。
  梦中的人,便是前生爱而不得,舍而不能之人。
  如此这般,殿下可还要听下去?”
  李霁坚定的点头。
  男人脚步沉沉,离开芝山的时候整个人沉郁低迷。
  江公公并不知发生了何事,总觉得能让殿下开怀之人也只有应家的小郎君,方想提一嘴应小郎君,便被李霁的眼神一记斩杀。
  李霁独自上了芝山的竹斋,这一回,天地茫茫,他却有一种被命运单独拎出来凌迟的无力感。
  起云道长的话像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心口,他不明白,他只是做了一个旖旎又沉重的梦而已,那个梦里只是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什么会被烙上不得善终的印记?
  他的爱,真会让她死吗?


第82章 
  徐眠画确定嘉让已经看过了话本;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只能用这般迂回的法子让她心中有所防备,若是不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殊不知; 入了夜的嘉让进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如泡沫幻影,梦里的自己走马观花; 遇见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却又不是她。因为她从没穿过襦裙,嘉让看着自己一身青灰色的道袍; 突然想着自己要是着上织锦绣花的襦裙会是什么样子。
  女子画着素净的妆容,却一点也不显寡淡;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约及笄的年岁; 却生得一副琼瑶仙子般的好容貌。
  嘉让听着她同人说话时的嗓音,柔糯又酥甜,比自己的女声好听多了。要是她没有被当做男儿样的话,是不是声音也会这样?
  梦里的姑娘温柔良善,因为抚恤金一事救了姜大人一命。而后同姜世伯的儿子; 也就是姜浮宁定了亲。是一桩极为门当户对的亲事。
  姑娘十五岁出嫁那一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嘉让却看见城门口出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勇武健硕; 像一头狮子一般,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令人胆寒,嘉让皱眉,那不是崔鹤唳吗?
  他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姑娘的喜轿,嘉让心底蓦地一颤,只见崔鹤唳挥手下令,直接派手底下的人将姑娘的花轿团团围住,当街抢了亲。
  画面一转,是张灯结彩的将军府,她看见崔鹤唳一身新人装,同人敬着酒,嘉让承认他长得很俊俏,但一直冷着脸,平日里不苟言笑,端着一副大将军的架子,再好看也没人敢盯着他呐,不过今日的崔鹤唳面上是少见的开怀喜悦,瞧着很是高兴,也很是俊美,虽然身着喜服,却依旧难挡那野性充满张力的俊美。
  不过此时嘉让很是纳罕,他的父兄战死才将将过了一年,他不怕被史官口诛笔伐么?
  嘉让鬼使神差的进入了崔鹤唳的新房,提花苏绣祥云纹的喜帐下,坐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姑娘,红装艳裹,纤秾合度,与身后的拔步床融为一景,很是艳丽。她看着崔鹤唳揭开女孩儿的红盖头,同她一样的,见着盖头下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而呼吸一滞。
  还未看过瘾,嘉让面色一红,脑子炸开了浆糊似的,羞得立马垂下了脑袋。
  他、他们。。。
  男子的胸膛壁垒分明,身体蕴藏的力量喷薄欲发,原本麦色的肌肤不算太黑,但是身下的女子实在过于白嫩,两人交织着,将他衬得仿若煮着豆腐的大黑锅。
  嘉让晃了晃脑袋,崔鹤唳还要不要脸了?他怎么能做那种事?
  没等自己忘记,她便看见了女孩儿大大的肚子,同她略显稚嫩初显风情的脸庞一点也不搭,她好像很难受,该不会是难产了吧?崔鹤唳人呢?
  只见房门外来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不是崔鹤唳,是燕王。
  燕王!
  嘉让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燕王殿下俯身紧握女孩儿的手,面上是隐忍阴鸷的痛色,而后燕王守在产房外,外面是一群羽林卫,层层围住了将军府。
  可想而知的是,女孩儿流产了,从这之后,梦境越来越快,就像一帧一帧的图像在嘉让的脑子里如流星划过。
  崔鹤戾死于流沙,他提前计划秘密将人托付给定国公世子贺兰集。
  朝堂之上的党派之争和皇子夺位齐齐上演。崔鹤戾因为助七皇子夺权而死。
  其中阴谋重重。贺兰集为保护嘉让,安排其假死脱身,应府也因嘉让之死免受牵连。
  贺兰集润物细无声的爱意渐渐感化嘉让,为了娶嘉让,一直不立正妻,妾室更是摆设。
  三年后,十九岁的嘉让以早夭表姐的身份嫁给了表哥贺兰集。成婚三月之后,已经是皇上的燕王得知真相震怒,派贺兰集前往戎敌。定国公夫人知嘉让无法生育,又知皇上钟意嘉让,便与皇上达成共识。让皇上放过国公府,就把嘉让送给皇上,解定国公府之灾。
  嘉让被迷晕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未着寸缕的躺在李霁怀里。
  而此时贺兰集在边关拼死抗敌。嘉让崩溃,一心寻死。
  李霁大怒,将嘉让囚/禁在凤渠宫中,并威胁她如果寻死,便不放过其家人。嘉让妥协,在宫中做了李霁的禁脔。
  李霁为了让嘉让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不顾群臣反对,三月之后册封嘉让为后。
  贺兰集知道妻子被李霁困于宫中,最终亮出底牌,集结江湖令密谋逼宫。列出李霁的各大罪行。
  贺兰集逼宫失败。自此定国公府大厦倾颓。
  已然认命的嘉让后来才知道,不止崔鹤戾是被李霁杀害,先皇,东林县主,二哥,尚未谋面的孩子,都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而丧命。
  李霁种种罪行压迫得嘉让心尖发颤。
  李霁抱着嘉让,诉说着自己对她的爱意,目光清明温柔,但依旧让她怕得瑟瑟发抖。
  嘉让宣泄无门,自此精神涣散,渐渐说不出话来,终是一杯毒药结束了被人强取豪夺,随意欺辱的一生。
  李霁抱着她的尸身双目猩红,眼神里只有惶恐和涣散,他一动不动,如同一个偶人。
  嘉和二年十二月十七日,大雪。应皇后殡天,嘉恪帝赐元后谥号嘉年,取帝称“嘉”,可见嘉恪帝对应皇后珍爱之深。
  嘉让被压抑得大口喘息,这个梦到了此处应该画上句点才是,可它这时并没有,这场梦还在继续。。。
  她看见李霁怔怔的瞧着她的画像,就像他说的,他的父皇,也在盘蓝公主离开后,总是枯坐一晚,盯着她的画像,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穿着锦衣华服的嘉让死了,但是青灰道袍的她还在。她与他的梦好似交/合了一般,李霁身上的龙袍没了,只一身王公蟒袍,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只是一道幻影的嘉让,李霁犹豫的伸出手,又怕她突然闲散,却还是没能敌过希冀。
  他轻柔的触摸着她的脸颊,他震惊于自己触碰到了她的实体,瞳孔止不住的紧缩,李霁一把强硬的抱过她,声音低哑干涩,“是你吗?你回来了对吧?”
  嘉让呼吸急促,推开他的怀抱,落荒而逃。
  接下来更让她匪夷所思,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成了梦里的她,身为女子的她,在一片蓝天白云,大雁成群的天空下醒来,她的四周是一望无垠的茫茫草原,不远处有肥硕的牛羊,有悠扬的马头琴声,还有一个看不清的高大身影逆着光朝她走来。。。
  嘉让醒来,满身汗腻。这个梦真实得让人害怕。其中种种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一般,她突然联想到了白日里那册话本,该不会。。。?
  真有怪力乱神一说?
  所幸外头天光大亮,她捏了一把自己的虎口处,这才起身下榻。
  而在竹斋卧眠的李霁却没这般好运,他被梦魇困在了无休无止的噩梦里。他看见那个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男人成了天下之主,坐拥四海,傲视群雄,最后,他成了他。他一个人高坐摘星楼,果然成了那个最孤独的人,他看着月下的皇宫,他的家。
  威严的太极殿正在华丽的颓废,里面不会再有崔鹤唳,不会再有贺兰集。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他年少的挚友。
  而凤渠宫那个强硬的闯入到他诡谲的生活里,又强硬离开的女人,从她死后,也带走了他最后一点温暖。
  从此之后,只有各种灰尘在光束里飞舞,胭红的高墙渐渐褪色,他也不再在梦中一次次死生别离的追赶。
  李霁索性让终极一生的孤独将他淹没,此后的帝王之路是一段厚重的沧桑岁月,人生无常,入眼的繁华都是假象。
  李霁又何尝不是被关在了这座宫墙。
  嘉让为了驱散梦境带来的恐慌,在除夕夜的前一日独自策马去看望阿翁。
  阿翁的小院里种着桃树,这颗桃树和自己都差不多大了,现在枝丫上光秃秃的,看起来很萧索。
  这一股子伤春悲秋是怎么回事?
  “明湛居士在山上同点默师叔博弈呢,嘉让在暖室里坐一会儿吧。”
  “这般冷的天,怎么还上山呢?”师父也真是,三天两头就叫阿翁上山,就在道观里下棋不好吗?
  “天儿冷,走动走动也是极好的。”
  嘉让没闲着,想着把阿翁带下山来,若是劝说一番,将阿翁带回府里,那便再好不过了。
  嘉让虽穿的臃肿,但身姿还是极灵活的,她别的不精,爬山可是一把好手,下次找谁去爬山呢?
  没多久,浑身散着热气的小道士便看见了几座竹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上次误闯的竹斋,燕王的竹斋,嘉让没理,径直走向了更远一些的道观师父的竹屋。
  里头隐约传出两个男人的说话声,原来阿翁与师父并没有在对弈,两人穿着厚实的道袍,盘腿而坐,一旁燃着红泥小火炉,两人正煮着茶,聊着闲话,嘉让没有出声,只听得师父说些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窥天探梦,改命。
  阿翁声音沉沉,她听得分明,“年年的命格还是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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