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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宠妻(双重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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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不防,正碰上一双打量的目光。四目相对,将她偷窥的一幕捉了现形。
  孟芫吓得赶忙转过身,只觉胸口的跳动噗通噗通震荡地不休,似乎稍不小心,就会从口中跳了出去。她赶忙捂住平复,疾走几步跟上前头的倪氏和秦娘子。
  门外那人仍立在原地,前一刻还若有所思,随即倏地笑了——不是方才的皮笑肉不笑,而是带了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和纵容。
  慕淮反应过来,摸了摸嘴角,不禁再次陷入了思考。
  近来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以至于自己许多行止都和往日大相径庭了,偶尔又会觉得很多没经历过的事、没见过的人似曾相识。
  想来是最近急件要案太多,休息不足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他抬步往自己的二进正院行去,今日即将动身往蕲州缉拿在逃的前容恩侯商光霁,须责令小厮寒星尽快替他打点好行囊,若是这趟差使顺利,就不至错过十日后,祖母她老人家六十的整寿。
  顾氏祖太夫人携着她儿媳符氏太夫人已经在堂屋里用过了一盏茶。
  福宜山的九窨白华小团饼,皇宫大内一年统共也只能得三五斤,市面上更是有市无价、轻易见寻不着。
  慕府所藏这几两,还是上个月慕淮办差得力,皇帝额外恩赏的爱物。
  如今既是为慕淮奔忙,正好被顾氏拿出来待客。
  孟芫行到门口便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茶气,是十年间再没品过的香茗,隐约混着顾氏祖母惯用的安神果木熏。
  孟芫原本还因方才那场猝不及防的冷遇而失落,这会儿一想到堂内的人,不觉又在脸上挂上两个浅浅的梨涡,是从心里往外止不住的笑意。
  有生之年还能和老祖宗捧茶共叙天伦,真好!
  门口守着的小丫头见贵客行至檐下,分左右将剔透的寒冰石珠帘挽起,登时一阵哗啦啦的悦耳脆响,如意又引着倪氏和孟芫缓步来到内堂。
  屋子里的女使正拿话哄顾氏开怀,恰提及方才出门的慕侯,“侯爷此番又立了大功,从宫里赐下的封赏堆在正院,先时僻出来的小库房怕是盛放不下呢……”
  倪氏听个尾音儿,没有半分艳羡,反而心里惴惴,今上待慕家的隆恩之盛,早已令无数言官口诛笔伐,至如今却是愈演愈烈,御史台的端公们白费了笔墨,只能背地里骂慕侯是残害忠良的奸佞小人。
  就连慕家这一笔笔不菲的恩赏,也大都是慕淮抄家灭门得来的横财,仔细一想,天家也不过拿官路做了人情。
  倪氏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孟家身份尴尬、曾是前朝降臣,全赖本朝开国时献上传国玉玺才得以封侯,若被当今御座上的人疑心,一个不好就是阖家身死之祸。
  慕家两位夫人孀居多年,但也同倪氏一样,都有着侯夫人的诰命在身,因顾氏是长辈,倪氏主动带着孟芫行了礼。
  顾氏祖太夫人虽然已经有了春秋,但从前有着习武的底子,此刻看起来满面红光,她也不挑剔孟芫没有执孙辈叩拜的大礼,而是满眼含笑。
  待眼前母女两个蹲身起来,她便让身侧的安嬷嬷将事先备好的表礼呈过去。
  倪氏打眼一看,额角就是一跳。
  饶她这辈子见惯了翡翠珠玉,还是被眼前的玉璧晃到了眼,玉洁剔透的冰胎圆壁上,游离着如血绮光,若细看之下,那霞光还像云蒸霞蔚一般,滚滚浮动……
  若是她没猜错,这对血霞玉璧应是已经亡了的大晋朝里的皇室珍宝,且看水头和流光纹理,还是上品中的上品。
  就算撇开这一层不说,在古礼中,赤色玉璧本就是婚仪中必不可少的礼器,其象征寓意仅次于聘雁的功用,一般是在大定时才用到的,慕家这见面礼给的,是成心故意的吗?
  倪氏一时间进退维谷。
  不过一瞬,倪氏笑道,“您也太客气了些,如此重礼,芫丫头可如何承受得起。”
  顾氏活了大半辈子,也耿直了大半辈子,见倪氏委婉拒绝,也没着恼,反而扔出一句让倪氏更加坐立难安的话来。
  “这赤霞流云本是前朝的旧物,若不是天家日前厚赐,我个孤老婆子也再没想过有缘一见,听说府上八姑娘昨日笄礼初成,我这做长辈的没有亲临,也只能事后送份大礼相贺,还请倪夫人万万不要推脱,值当,这是天家赐下的一段福缘吧。”
  倪氏听完,冷汗顺着脊背便流了下来。
  这哪里是顾氏送给芫丫头的开笄礼,这分明是天家赐给慕府,让他家向孟家提亲的聘礼!
  如是一说,慕家肯如此荣让,将她孟家女儿待若上宾,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倪氏扯动嘴角,朝着女儿吩咐,“长者厚赐,芫丫头你便给祖太夫人磕个头吧。”


第11章 【亲事定】
  孟芫此刻眼中只有那对白澄如雪,艳霞如滴的流云璧。
  当初,这对玉璧是混在诸多聘礼之中被抬去孟家的,孟芫后来虽然也知这是御赐之物,但从没听慕淮提它的来历。
  她如今才恍然大悟,慕淮如此肱骨重臣,敢公然到个前朝遗臣家中求娶,敢情从一开始就得了天家授意。
  若是早知如此,母亲怕是也不敢公然和慕家作对,大张旗鼓替自己择婿……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天家后来会插手赐婚,恐是怕两家闹得太过不堪,打乱了他苦心布下的局面。
  由此及彼,孟芫甚至都不再确定,慕淮那些时日对她的千依百顺,究竟有几分出自真心?
  小丫头搬来个蒲团,摆正在孟芫跟前。
  秦娘子见小主子发愣,借着接礼的时候轻轻触了她手背一下。
  孟芫如梦初醒,撇去心中杂念,从容跪在蒲团之上,中规中矩给顾氏行了大礼。
  不用顾氏发话,安嬷嬷亲自上前将人扶起。
  蒲团被移了位置,孟芫又向符氏作礼。
  这场面,孟芫前世经过一回,只差捧茶。
  一般而言,除非逢年过节或是长辈做寿,小辈们问安是不须这样郑重的,尤其两家也没有正经亲缘,哪个会认真挑剔。
  但倪氏没有阻止,顾氏和符氏也安心受用。
  两家心里清楚,不管愿意不愿意,这亲事都是板上钉钉要办了,这新妇茶何时喝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符氏受了这一拜也给了表礼,是个碗底大的白玉兔禁步,质地属上乘、雕工也精细,但说多贵重也没有,不过却应了孟芫的元辰。
  孟家连玉璧都收了,一块玉禁步也就没甚好推却的了。
  顾氏见场面上没闹出不美,知道倪氏是个明白人,也跟着松了口气,一边招呼倪氏和孟芫入座,一边吩咐上茶。
  先头慕淮请安时喝的那一盏自然不会再用,连着茶器都请了新的。
  孟芫一声不响站在倪氏身侧,低着头作乖巧样,连先时想见顾氏的热切心情都被这亲事的真相浇熄了。
  顾氏还当是倪氏规矩大,孟芫才受了拘束,便主动朝着孟芫招招手,“芫丫头,到我这里来。”随即她又朝着倪氏一笑,“咱们慕家虽有四房,但我这东府却是门庭冷落的很,除了我那整日板着脸的六孙儿,再难得个年轻讨喜的小辈,今日见了芫丫头,我这心里喜爱的不行,恨不能日日带在身边,当做亲孙女一般疼爱……”
  这样的客套话倪氏从前没少听人说过,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多少带着些讨好或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顾氏今日说的,竟让倪氏有些动容。
  慕家是什么样的门第?一门两爵,子孙得力,纵使慕淮名声差了些,但也是御前的红人。
  就连顾氏祖太夫人自己,年轻时也是跟着□□皇帝上过战场的,那时的声望不比执了牙笏登朝的宰辅们低,要不是瞧中了同样行伍出身的初代忠毅伯,怎么肯给人做续弦。
  如今她一个身份贵重的祖太夫人,肯放下身份和个亡国降臣家的女眷和颜悦色攀交,甚至明里暗里许诺要善待未过门的孙媳,关键是这门亲还是被人强塞过来的……怎么想都觉得顾氏有情有理。
  这话若是真心的,该当是孟家祖坟冒了青烟吧?
  倪氏心中千念,面上依旧得体。“祖太夫人青眼,是芫丫头的福气。”回头朝着孟芫吩咐,“快过去吧,祖太夫人这是疼你呢。”
  符氏本在一旁作壁上观,见这满堂和顺的景象,有一瞬恍惚,想到了她入慕府后作为新妇奉茶的情形——可受得好一番敲打……
  她藏了脸上酸涩,笑着和倪氏攀谈,“说起来,倪夫人也太过见外,家中既有大事,也不叫人来招呼一句,我们也好沾个吉庆。要不是四房小五他媳妇儿前几日提起,我们竟不知您府上大摆筵席、广邀宾朋……今日我这礼薄意迟的,您可别见怪。”
  倪氏要是听不出这位话里的暗讽,也就白做了十几年的当家夫人了。
  “从前看您府上深居简出,轻易不出门赴宴,我就想着芫丫头一个小辈,太过兴师动众惊动反而不妥,没成想祖太夫人和您如此记挂,都是我先时疏忽了。”
  虽有掩饰在里面,但也算变相认了错。
  符氏不依不饶,“倪夫人好心没惊动我们,倒是猫街狗巷的地耗子都一个没落下,呵呵呵。”
  倪氏都已经委婉道歉了,还被这么皮笑肉不笑地刺了一句,立时便皱了眉。
  她心想,顾氏祖太夫人虽好,但这符氏才是女儿未来婆母,看这意思,她对这亲事不满意的很。这还没过礼呢,就往僵了谈,日后还不闹个天翻地覆?
  顾氏本来正拉着孟芫往她的罗汉榻上坐,闻言就是一句呵斥,“平日里没见你话多,今日有亲眷登门,你倒能耐起了,还不去碧阑阁看看,花宴备好了没有?”
  竟是当了客人的面直接将人撵了出去,里子面子半分没留。
  倪氏说不上什么心情,既觉得有顾氏压着,符氏便翻不出天,女儿的日子也更好过;又觉得这老太太凶悍起来不讲情面,若将来出尔反尔对女儿也如此凶悍怎么办?
  谁知符氏一走,顾氏便肃容和如意说了一句,“屋子里憋闷,不好拘着孩子,你带了芫姐儿去园子里逛逛,我同倪夫人说说话。”
  孟芫刚坐稳,就稀里糊涂被带出屋,顾氏又将一干闲杂人等遣了干净,只余个安妈妈在身旁伺候。
  连秦娘子都没让留。
  倪氏不急着询问顾氏这是何意,而是呷了口茶,先是清冽温醇,随即唇齿回甘,比自己带来做表礼的胜雪龙团的余味还绵长着些。
  顾氏同样也没有急着解释留她密谈的原因,而是先叹了口气。
  “我也是有儿女的人,知道这做娘的心。我那已经去了的大小子和长孙就不提了,倪夫人应当知道武兴侯府的当家夫人吧?那便是我头生的女儿,我眼珠子一样养她到十五岁,本想择个家世清白、姑婆慈和的人家,再多备些陪送,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说到这里,顾氏神色一黯。
  现任武兴侯和顾氏长女慕氏也是由今上赐婚的。
  慕氏虽然有两个嫡子傍身,但养在府里的庶子却有六个,外宅里的怕是更多,若说日子过得多美满,怕是没人相信。
  倪氏是又不是外乡寓客,当然知道旧情,识趣没有继续追问,有些明白顾氏肯善待自家闺女的初衷了。
  顾氏既然遣了人,就不打算藏奸,索性把话一次说通透,“我知道我家淮哥儿不得人心,过得又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寻常人家的姑娘,多半是不愿许嫁的,若不是那位贵人的意思,只怕您这会儿早已经退了东西登车归府了。”
  倪氏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见老人家掏心挖肺,也不好再贬损人家子孙,“慕侯也是身不由己,白担了恶名儿……”
  “我就知道,倪夫人是个明白人。”
  和明白人,就不必说糊涂话。
  “想来倪夫人还在费解,因何那位会属意将你我两家拴在一处?”
  孟家身份尴尬,孟侯也只是个挂职的散官,连朝都不登,自然无处揣摩上意,而倪氏一个后宅夫人,就更乏消息来源了,果被这问题牵住心神,“还请祖太夫人赐教。”
  “上个月先太子冥寿那日,天家露出口风,想立皇太孙,朝臣们觉得,天家尚有四子,俱是风华正茂,若天家百年登仙,幼帝继位,届时主弱臣强,不是良兆……”
  倪氏瞪大了眼睛,事关国祚的大事,更关乎官场上的动向,“后来呢?”
  “天家谁也没立,只说容后再议。”
  倪氏没想明白,顾氏和她说这个做什么,“还请您老明示。”
  “后来,英王殿下当着天家的面请求赐婚,欲让我家淮哥儿和他家长女华葳郡主缔结良缘……”
  倪氏虽是后宅女眷,但倪家历代为官,前朝还出过宰臣,她自小除了琴棋书画、管家理事,也跟着族人旁听过帝王心术、权谋思辨。
  稍一理顺关系,倪氏便猜出个大概,“所以英王这是想拉拢朝臣,逼天家立他为继?可是也太露骨了吧?就不怕父子生隙?”
  “这只是明面上的动作,其实何止一个英王,哪家不是紧盯着那张椅子呢?同我慕家结亲是假,削去他们老子的左膀右臂才是目的……”
  倪氏彻底懂了,只要慕淮和任意一家结亲,皇帝势必要猜疑,慕淮这把出鞘的利刃,便是彻底废了。
  “所以,才是我孟家……”
  倪氏都想笑了。
  孟家好啊,不结党、不营私,一辈子谨小慎微,家中男丁不敢入仕,女眷夹起尾巴做人,生怕脖子上那把刀刃随时落下来。
  再没有比孟家更让人放心的门户了……
  话说到这份上,倪氏也知道,如今除了将女儿嫁入慕家,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她知道顾氏是个言出必行的,但还是存了顾虑,“可是府上还有一位太夫人,芫丫头她人微言轻,又没经过大事,恐让长辈不喜。”
  顾氏摆手,“我是真心喜爱芫丫头柔顺知礼,这才是世家妇该有的体统。待孙媳儿进门,我便即刻将阖府管家大权交到新妇手上,万不会让孩子受了委屈。”
  倪氏这才明白,为什么顾氏方才会对符氏翻脸,既是立威,也是再给芫丫头铺路呢。
  既然这婚事千丝万绕撇不干净,索性大大方方许嫁,也省得让芫丫头走些个冤枉路。
  “您老一片肺腑之言,我们母女无以为报,只能让芫丫头日后承欢您膝下,以尽天伦……”


第12章 【如梦兆】
  顾氏爱花,博望侯府的花园也就不拘一处。
  如意知道孟芫是府中“贵客”,不敢怠慢,起先是打算带着人去第四进莲池旁景致最佳的那一处观花纳凉。
  孟芫却不愿麻烦,更是怕祖太夫人和母亲一言不合不欢而散,在左近候着也方便退身。
  于是只在三思堂西北的回廊底下看看院中花草便好。
  如意怕孟芫觉得无趣,又指着眼前的几样看盆给她介绍,“这是玉绣球、这是三色堇,还有这连气含苞的,是并蒂玉榴,是老侯爷早年从西域寻来的品种,整个奉京城,只咱们府上才有……”
  孟芫眼前纷繁,心中更加感慨,她怎么可能不认得?
  当初她住的正院里也曾是花团锦簇,四时常青,除了慕淮花了重金移栽的鄢陵花木,余者大都是顾氏命人挑选的,因这玉榴并蒂双开意头好,她大婚当日也被摆了数盆于喜房迎客。
  西府众人一个个嫉恨得红了眼,哪想过祖太夫人肯如此给个被强塞进门的小辈撑腰做脸……
  这么想来,她何德何能,不仅夫君体恤、而且尊长爱护,真的是几世也难修来的福分。
  方才疑心慕淮待她的“宠爱”别有用心,但这会儿静下心细想。
  自己有什么值得慕淮图谋的呢?旁人许会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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