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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宏图-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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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挡在战马正前方的偷袭者要么被刺死,要么主动掉头闪避。跟在战马后面的偷袭者追不上战马的脚步,对杨光义构不成任何威胁。战马两侧的对手,大部分没等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杨光义从他们身前疾驰而过,零星能做出反应者,武艺却又跟杨光义差得太远。
  “呜——”一面盾牌挂着风飞来,横着扫向杨光义的马头。后者轻轻一摆枪杆,就将盾牌磕飞出去。随即拧枪旋刺,精钢打制的矛锋在半空中与一把钢刀相遇,火星飞射。
  “杀——!”杨光义嘴里发出一声断喝,抽枪,再刺,下压,上挑。对手则像只猴子般跳来跳去,一边抵挡一边趁机反击。没有一招攻向杨光义本人,每一次刀锋迫近,目标都是战马。
  “卑鄙!”“无耻!”“直娘贼!”杨光义气得破口大骂,坐骑的速度却不得不放慢。猴子般的对手看到便宜,双脚猛地用力,高高窜起,钢刀凌空下劈。杨光义举枪遮挡,此人的身体又猛地一弯,半空中居然再次变换方向,刀尖宛若毒蛇般冲着战马的脖颈露出毒牙。
  这一招,他势在必得。杨光义手中的骑枪,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谁料,战马自己,却忽然将头猛甩,数缕的马鬃鞭子般甩进了偷袭者者的眼睛。
  “啊——!”偷袭者双目受伤,大声惨叫。杨光义手中的骑枪猛地横过来,捅穿了他的小腹。
  下一个瞬间,尸体被杨光义甩上了半空。他本人连同战马则再度飞跃过重重人头,潇洒飘逸,如天神降世。
  “跟上——!”骄傲地回头朝着自家军营门口扫了一眼,杨光义高高地举起骑枪,“跟着我,给贼人点颜色看看!”
  “跟着杨将军!”
  “给贼人点颜色看看!”
  “跟上!”
  ……
  身背后,叫喊声不绝于耳。左一都的骑兵一个接一个从敌群中跳起,一个接一个扑向各自的对手,骄傲的身影忽隐忽现。
  “教教他们怎么做骑兵!”杨光义继续大喊大叫,身边没有一合之敌。
  这句话,他不止是喊给对手听的。
  他希望自家军营中,也有人能听得见。
  骑兵,最重要的是速度,而不是什么军容齐整。像宁小肥那种练兵方式,只会让麾下骑兵一个接一个失去灵性,变成一具具木偶,或者跟他自己一样的白痴!
  这是乱世,一个白痴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可能保护妻儿老小?所以,明知道小师妹已经心有所属,杨光义都不打算放弃。他要利用一件件战功,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合小师妹的那个人。他要让宁小肥那个白痴看清楚,彼此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弱势那一方,最好的选择是知难而退。
  而此时此刻,杨光义相信宁小肥正在营地里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虽然,此人有可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就像自己平素自己总是故意忽略宁小肥的所作所为一般,事实上,此人的一举一动,又有哪一件曾经脱离过自己的视线?
  “教教他们怎么做骑兵!”他大喊,抖枪,刺翻一名策马而来的敌军。然后盘旋,掉头,横着冲向下一名打扮光鲜的敌将。目标却不肯迎战,非常干脆地转身逃命。杨光义怒吼追上去,枪锋对着此人的护背板画圈儿。就在此时,耳畔却忽然传来了羽箭的破空声。
  迅速抽回枪身,在自己身侧抡出一个浑圆。突然而来的羽箭,被枪杆扫得四下飞落。偶尔一两只漏网之鱼,也被枪身带起的气流干扰了前进方向,力道大减。再被杨光义身上的铁甲所阻,“叮、叮、叮”数声,徒劳无功。
  但是杨光义,却不得不放弃了对先前那名敌将的追杀。拨马迎上侧翼忽然杀过来一支敌军骑兵。这支队伍数量足足有四百余,来得又快又急。杨光义和他麾下的弟兄们不得不放弃对溃兵的追杀,转身迎战。双方的坐骑交替而过,一瞬间,数十人惨叫着落马,血流满地。
  大部分都是敌军,但也有三分之一落马者为杨光义麾下的弟兄。双方是精锐对上了精锐,骑兵对上了骑兵,彼此都没有太多便宜可占。
  “杀了那个骑白马的!”有人在夜幕后大叫,随即数杆骑枪疾驰而至。杨光义左遮又刺,将一名敌方骑兵捅死在马背上。随即又挡开了第二人的枪锋。第三杆骑枪却如毒蛇般靠近,冲着他喉咙吐出了信子。
  铁板桥,关键时刻,杨光义猛地仰头,身体后倾,脊背靠向战马屁股。原本刺向他喉咙的骑枪贴着他的鼻子尖擦过,在额头上带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下一个瞬间,两匹战马交错着跑开,杨光义重新挺起身体,扑向另外一名敌军。而刺向他的那杆骑枪,则指向了他身后的袍泽,红光飞溅。
  “别恋战,跟着我,回转!”杨光义大叫着,刺翻一名敌军。同时用双腿控制坐骑,在高速跑动中转弯。麾下的弟兄们也纷纷效仿,一边与敌军厮杀,一边调整坐骑方向,准备脱离接触。
  他们的战术目的是称对手斤两,这个目标早就达成了。没有必要再留下来跟数倍于自己的敌军骑兵硬拼。他们可以撤回军营,可以向自家弓箭手和步卒寻求掩护,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营地深处休整,准备下一轮出击。可以……
  然而,所有预想中可以发生的事情,现实中实施起来,却忽然变得格外艰难。大伙距离营门只有一百五六十步,这一百五六十步,却忽然变得无比遥远。敌军的骑兵数量太庞大了,敌军的主帅被激怒后,也彻底豁出了老本儿,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留住他们。而他们,此刻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人和坐骑都大汗淋漓。
  “跟上,跟上我!”杨光义原本已经撤出了四五十步,却又掉头杀了回去,接应自己麾下的弟兄。
  “跟上,跟上,别恋战!”左一都的老兵们,也纷纷扯开嗓子叫喊。从敌军中杀出一条条血路,为自己的同伴创造回撤空间。
  然而,却有更多的敌军骑兵,从黑暗中冒了出来,从两翼包抄过来。像涌潮般,将他们倒卷回去,将他们一个接一个淹没,一个接一个变得悄无声息。
  “跟上,跟上我!快跟上!”变化来得太快,杨光义根本无法接受。凤目圆睁,两个眼角隐隐已经迸出血珠。只可惜,他的愤怒对局势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个人的勇武,在洪流般的敌军面前,也忽然变得无足重轻。
  一名敌军骑兵从他面前冲过,枪锋直奔他的肩窝。杨光义迅速将枪锋拨歪,没等还手,对方已经高速远遁。下一支骑枪,同时呼啸着飞至,依旧是他的肩窝位置,依旧迅速无比。
  “嘭!”杨光义全力拨开第二支刺向自己的骑枪,随即看到了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层层叠的的枪影,犹如野兽嘴里的牙齿。他拼命地招架,挡、格、遮、拦,但刺过来枪影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急,无穷无尽。
  终于,一支骑枪突破了他的阻拦,闪着寒光刺向了他的胸口。杨光义避无可避,只能努力歪斜了一下身体,试图用轻伤换致命伤。枪锋贴着的胸甲掠过,摩擦声尖利刺耳。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对手的枪锋在最后时刻忽然力竭,由横转纵,软软地指向了半空。一匹骏马拖着持枪者的尸体落荒而去,鲜血顺着马鞍淋漓撒了满地。


第四章 虎雏(六)
  “呼——!”没等杨光义从错愕中缓过心神,一柄淡青色的短斧贴着他的肩膀盘旋而过,砍中一匹敌军的胳膊,又从另外一匹敌方战马的前腿处削了过去,带起两团殷红的血雾。
  “啊——!”“稀嘘嘘——!”被砍伤的敌军骑兵和战马凄声惨叫,然后接连着倒下。紧跟着,第三柄短斧又飞掠而至,贴着杨光义的另外一只肩膀,将第四名试图围攻他的敌军骑兵砸了个脑袋开花。
  战马周围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档,“别恋战,往回撤!”,有一个熟悉且讨厌的声音,在杨光义耳畔大声提醒。“用你救?”他本能地发出抗议,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拨转了马头,贴着来人的身侧,快速奔向自家营门。
  关键时刻发出飞斧救了他的是宁子明。如果肯能有选择的话,杨光义不知道自己是更希望战死,还是活着突出重围。人情债最难还,受了对方三斧之恩,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很难再处处跟宁子明针锋相对。可如果不把宁子明尽快赶走,小师妹的幸福来,他自己的未来,就充满了各种无法预料的变故。
  “噢!”宁子明闷闷地答应了一声,举枪迎向一名追赶过来的敌将。对手个子很高,肩膀很宽,圆滚滚的肚子被护心镜盖住了一大半儿,左右两个胸口也护着坚硬和荷叶铁甲。唯一的破绽就在护肩与胸甲的衔接处,为了保持手臂的灵活,此处只有一层软牛皮。
  没功夫去想杨光义为什么不需要自己救,宁子明将长枪对准敌将的肩窝,双手紧握。对方的马很快,骑枪磨得寒光闪闪。但是心里头,却没做好与人以命换命的准备。看到宁子明居然连闪避动作都不懂,只管拿着长枪跟自己对冲。头皮立刻发乍,在最后关头将身体侧拧,手中骑枪同时也失去了准头,擦着目标的身体急掠而过。
  “呜——”没等他将身体的姿势摆正,宁子明的长枪带着风声横扫而至。手臂粗的枪杆化作一条大棍,狠狠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呯!”精铁护肩应声而碎,此人的身体歪了歪,惨叫着落于马下,随即便被无数狂奔而至的马蹄踩成了一团肉泥。
  “呜——”“呜——”“呜——”宁子明将长枪当作大棍,横扫竖砸,形如疯虎。扶摇子是个难得的明师,授业的时间虽然短,教给他的招数却是量体裁衣。充分发挥了他膂力大,身材足,且有些傻大胆儿的特点。
  冲过来的敌军虽然作战经验丰富,但遇到这么一个又狠又愣外加不要命的对手,一时间竟难以适应。被他当头砸翻了三、两个,其余皆策马疾驰而过。
  “别恋战,撤向营门!”扯开嗓子又高喊了一句,宁子明冲向一波被困在敌军中的弟兄。长矛挥舞,撕开一条血口,然后拨转坐骑,扑向下一个战团。
  “多谢宁二傻……”
  “多……”
  “多谢宁将军!”
  左一都的骑兵们原本已经陷入绝望,忽然间又看到一线生机,兴奋得难以自已,感谢的话和他们私下里给宁子明取的绰号同时从嘴里喷涌而出。好在周围的马蹄声实在嘈杂,同伴们的反应也算及时,才没让救命恩人听见。但大伙的脸却都烫得厉害,心中一瞬间也是五味陈杂。
  被聪明人给带上了绝路,然后又被大伙平素看不起的一个傻子给救了。老天爷,这叫什么事儿?如果小宁将军根本就不是一个傻子,那么大伙以前私下里所说过的那些诋毁的话,还有那些明显带有敌意的小动作,岂不是都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人家小宁将军根本不是听不懂,也不是没看见,而是顾全大局,不屑于计较而已。对比人家宁将军的睿智与宽容,自己这群聪明人,全都是心胸狭窄,鼠目寸光的白痴!
  宁子明却没有想到,救人之举的背后,还能有这么多说道。他只是不想再让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面前,凭借本性尽了一份微薄之力而已。虽然众人平素背地里诋毁他的话很难听,但再难听,也难听不过当年他在瓦岗山白马寺中所听到的那些。瓦岗山白马寺的众山贼草寇当中,还有那么人在关键时刻宁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脱险,左一都的众多臭嘴巴,岂会个个都对他无半分袍泽之情?
  事实上,眼下战场上紧张的形势,也不允许他想太多。刚刚将第二个战团撕开一条口子,在眼角的余光中,他就看到四匹飞奔而来的高头大马。马背上,四杆精钢打造的枪锋寒气迸射,随时准备撕裂他的咽喉。
  “别恋战,撤向营门!”扯开嗓子对着大伙又高喊了一句,宁子明毫不犹豫地侧转马头,率先逃命。以一敌四,那是杨重贵才有的本事。他自问没拿着金刚钻,所以也不揽什么瓷器活儿。
  “小子,休走!”
  “无耻!”
  “纳命来!”
  “是男人的放马一战!”
  四名冲过来敌军头目,没料到前一瞬间还勇不可挡的悍将,转眼就变成了占了便宜之后撒腿就跑的无胆鼠辈。一个个气得两眼喷烟冒火,争先恐后地追了过来,枪锋对着宁子明的后护心板画影儿!
  “活着的男人才是男人!”宁子明心里头大声嘀咕,头也不回,继续策马狂奔。无论瓦岗寨的宁二叔,还是云风观的逍遥子陈抟,都没教过他死战不退。教授他飞斧之技的七当家余斯文,更是个战场上保命的绝顶高手。所以,在最初的冲动过去之后,他立刻想起了几位长辈们的告诫,“量力而行!”,“避实就虚!”,“打不过就逃,不丢人!”
  所以,对他来说,傻子才会留在原地等着被人群殴。况且他冲上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救杨光义等人一命,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半儿,根本没任何理由,再留下来跟对方纠缠。
  漠北马的冲刺速度远不如辽东马,但是在耐力和对复杂地形的适应能力方面,远远过之,对周围嘈杂声响及忽明忽暗的火光,反应也相当迟钝。在昏暗的夜间,在复杂的山区战场,诸多缺点居然纷纷变成了优势。因此虽然是转头逃命,宁子明与追杀者之间的距离却被逐渐拉开。而追杀者们,却不断受到其自家同伴和突围而出的左一都骑兵干扰,不得不一次次垂下手臂,想方设法安抚催促坐骑。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宽阔的营门就已经近在咫尺。左二都的骑兵们,看到自家都将宁子明如此神勇,一个个策马迎上,扬眉吐气,“噢,噢,宁将军,宁将军威武。”“宁将军,威武,威武——”
  “宁将军,宁将军——”
  “威武,威武——”
  周围的各营步卒们,也将宁子明的精彩表现都看在了眼底。一个个跟着左二都的骑兵们,大声叫嚷,欢呼雀跃。
  刚刚撤回营内的杨光义听了,却如同被打了无数个大耳光般,脸色红中透紫。咬着牙发愣半晌,才猛然朝地上啐了一口,低声诅咒:“妈的,傻人骑笨马!侥幸打了别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已,看一会真正战起来,你还能得意几时?”


第四章 虎雏(七)
  数名刚刚策马逃回营内的左一都骑兵听见,忍不住纷纷将坐骑拨开了些,眉头轻皱。被一个自己平素瞧不起的人所救,已让大伙经够尴尬。自家上司被救后却不知道感恩,却依旧要端着架子对救命恩人嘀嘀咕咕,更是让人恨不得找一条地缝往里头钻。
  杨光义自己,也忽然意识到刚才的表现很不够男人,愣了愣,脸色瞬间涨得紫红一片。
  好在此刻大伙的注意力都在敌人身上,他才不至于尴尬太久。很快,偷袭者就已经再度迫近营门,而营内的四个步兵指挥,则在韩重赟的调度下,依仗营墙和鹿柴的阻拦,用弓箭和长矛向敌军展开了反击。
  一排排身披铠甲的长矛兵,被横在了营门口。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队伍中以新兵居多,但先前杨光义与宁子明等人的精彩表现,极大地鼓舞了众人的士气。使得新兵们虽然一个个紧张得两腿直打哆嗦,手中的长矛,却稳稳地指向了斜前方。稳稳地在自家营门口,组成了一座钢铁丛林。
  一排排身披布甲的弓箭手,被摆在了鹿柴与营墙的内侧。在几个步军都将指挥下,参照自身所处位置,依序向敌军头上倾泻羽箭。他们当中,也以新丁为主,战斗经验少得可怜。然而,大伙的眼睛里头,却没有多少对敌人的畏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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