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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宏图-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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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人……”
  “阿爷,阿爷,到了,姐夫和郑将军马上就到了!”一句话没等说完,大堂外,已经传来魏王府世子符昭信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我安排在城门口的家将刚才送回信来,姐夫,姐夫他们已经进城了,正在安顿护卫。大约,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就能到家!”
  “哦,来得倒是快!”符彦卿笑了笑,微微点头。旋即,大声向门口的亲兵吩咐,“贵由,去,命人敞开正门,铺上红毡,准备迎接太子。”
  说罢,也不待对方回应,从铺着虎皮的胡床上走下来,先倒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半圈儿,随即,又朝着符昭序吼道:“还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去后宅,给你妹妹带个口信。等会儿,让她找机会把宗训带出来,认一认他的几位叔叔!”
  “噢!”符昭序低低的回应了一声,却不想动身。给妹妹带口信,随便一个仆人或者丫鬟就能做,犯不着由他这个节度使去。而太子柴荣和对自己由举荐之恩的郑子明马上就到家门口儿,他不去迎接,就实在有些失礼了。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把自己的想法禀告给父亲听,站在门口世子的符昭信已经雀跃着举起了手臂,口中叫道:“阿爷,我去,我去和姐姐说,这事儿不用劳烦哥哥。”
  说完,哧溜一下,如闪电般冲向了后院!
  符彦卿哪还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子都在想什么,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符昭序,摇头而叹“你呀,你……,要是有你弟弟一半聪明,老夫也不至于如此劳心劳力,唉!朽木,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亏得郑子明能看上你!”
  “这……”符昭序被训得满头雾水,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父亲,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见他满脸委屈模样,符彦卿的心里愈发失望,摇摇头,干脆拔腿走出了大堂正门。“好好做你的节度使吧!有些事情,你不懂也好。懂了,反而招灾惹祸!”
  “噢,是,父王!”符昭序愈发感觉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苦着脸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跟在了父亲身后。
  从小,他好像就不受待见。数年前甚至被父亲直接剥夺了家族的继承权,关在屋子里闭门读书。好在后来遇到了太子柴荣和七镇节度使郑子明,才终于能有机会吐了口气。本以为自己都当上节度使了,还接连两年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奖,多少能够让父亲满意些。谁料,这次回来探亲,依旧是从父亲嘴里听不到半句表扬或者鼓励的话,动辄就被数落个灰头土脸!
  可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望着年近六十,却依旧虎视鹰盼的父亲,符昭序心里一阵阵发寒。
  父亲不想让自己继承这个家,自己当年就已经顺从把少族长的位置交了出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父亲觉得自己没本事,志大才疏,可在节度使位置上这三年来,自己一边组织人手屯田垦荒,一边打击那些跟幽州暗通款曲的堡主寨主,已经令治地焕然一新。父亲觉得自己不懂得把握机会,广结善缘,可自己跟柴荣、郑子明、赵匡胤、高怀德等人都相交莫逆……
  比起至今还在父亲羽翼下的世子弟弟,自己究竟哪点差了,怎地就这么不受待见?
  正百思不解间,耳畔忽然传来了父亲符彦卿的声音,“你觉得很委屈,是不是?觉得我待你就不像亲生父亲,而你弟弟,才是我的嫡亲长子?”
  “不敢,父王,孩儿不敢!”符昭序的鼻子顿时一酸,勉强笑了笑,拱起手来回应,“父王向来高瞻远瞩,无论做什么,肯定都有道理。只是,只是孩儿愚钝,总是让您老失望!”
  话说得毕恭毕敬,却是僵硬冰冷,透着如假包换的疏远之意。符彦卿闻听,心里顿时就是一疼。随即,咧开嘴,苦笑着摇头,“呵呵,做了三年节度使,别的没学会,倒学会绕着弯子说话了!不错,不错,你当年要有现在的三分本事,为父也不至于让你关起门来苦读。”
  “父王做事,肯定都是有道理的!”符昭序鼻孔里,酸得愈发厉害,又拱了拱手,强笑着回应。
  “你果然是不服!过去的事情,老夫就不说了!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考考你吧,刚才老夫让你去给你妹妹送信,你为何不去?”知道自己长子是个什么脾性,符老狼继续笑着摇头。
  “孩儿,孩儿跟太子殿下,跟冠军侯,都有袍泽之谊。他们,他们难得来父王的府上一次,孩儿,孩儿不出去迎接,就太失礼了!”符昭序的回答很坦诚,丝毫不做任何掩饰。
  “那你弟弟为何去后宅了?”早就知道答案会是如此,符老狼丝毫不觉得意外。撇撇嘴,笑着继续追问。
  “世子,世子年龄还小,跟太子和冠军侯也不熟!”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符昭序索性继续实话实说。
  “唉!这就是你们俩的区别。老夫还有一句话,让赢儿找机会带着宗训出来,拜见他的几位叔叔。”符老狼叹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自家长子,再度轻轻摇头,“你没听见,或者听见了,却没走心。而你弟,却立刻明白了为父的意思!”


第八章 人心(九)
  “没走心?”符昭序皱起眉头,委屈和不解写了满脸。
  不就是没去知会妹妹,找机会带孩子出来拜见郑子明等人么?这跟走心不走心有什么关系?郑子明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宗训?当年妹妹跟柴荣成亲之后迟迟怀不上孩子,还是吃了郑子明所开的汤药之后,才终于有的喜讯。两家关系都亲近到如此地步了,还在乎那么多繁文缛节作甚?
  “我要的是你妹妹带着宗训,在老夫的见证下,出来拜见冠军侯!”见符昭序依旧是一幅朽木难雕的模样,符彦卿真恨不得冲着儿子的脑袋踹上几脚,好让他重新开一次窍。“郑子明年方弱冠,就已经是冠军侯,七镇节度使。将来如果太子做了皇帝,他的位置怎么可能低得了?而既然是皇帝,就不可能只娶你妹妹一个。万一太子再和别人生下孩子,宗训的地位该如何保障?还不赶紧趁着现在,你妹妹跟太子夫妻之情正笃,老夫依旧能有几分薄面的时候,给他找个合适靠山?如果能郑子明答应多看顾宗训几眼,或者干脆收了宗训做弟子,将来即便你们几个做舅舅的不争气,天下谁又能欺负得了老夫的外孙?”
  “这……”没想到一件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儿,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玄机。符昭序顿时听了个目瞪口呆。然而,在内心深处,却依旧有个极低的声音在不服气地嚷嚷,“用得着么?一家人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况且宗训说不定将来跟我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受他父亲待见……”
  “不服气是不是?你难道还以为,老夫不知道这两年在任上那些政绩,是怎么来的么?”知道自家长子是个什么模样,符老狼叹息着撇嘴,“一年四季,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差不多郑子明都已经替你写在纸了,你只需要照着做就行,根本不用自己去想。遇到突发事件,也有赵匡胤和高怀德帮你出谋划策,无须你劳心劳力。这种便宜节度使,给根骨头狗都未必比你干得差,你还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
  “父王!”被符彦卿的比喻,气得两眼发红。符昭序忍无可忍,大声抗议,“孩儿,孩儿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孩儿,孩儿能有今天,也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换回来的,可不是仗着你老人家余荫!”
  “不仗着我老人家余荫?呵呵,说得好!不仰仗我老人家余荫,太子和郑子明会看上你?”符彦卿丝毫不顾及儿子的感受,继续大声冷笑,“好吧,即便人家看上你了。看上你老实听话,忠诚可靠,还特别地知恩图报。可就你这幅直心肠,将来能从地方升入中枢?你啊,休怪为父当年心狠,让你弟弟替下了你。以你性情和本事,遇到个开拓进取的明主,也许还能建立一番功业。如果在乱世当中守成,恐怕,恐怕咱们符家,又要重演当年差一点儿被灭门之祸!”
  说起灭门之祸,他忍不住就又想起了自己大哥符彦超和二哥符彦饶。两个哥哥,都像符昭序一样直心肠,两个哥哥,都像符昭序一样知恩图报,待人诚信有加。但两个哥哥,下场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只有自己这个胆子最小,凡事不想五遍不去做的老三,侥幸活了下来,侥幸活成了整个家族的顶梁柱。
  “父王,您,您别生气。我,我早已经也无意家主之位!”见自家老父的眼睛里头,忽然涌起了泪光。符昭序心里一酸,满肚子怨气顿时随风而去。
  自己是特地回来探望老父和弟弟、妹妹们的,不是来翻旧账的!自己已经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自己的兵马,有了一大票可以并肩而战的朋友,又何必盯着老父辛苦积攒了半辈子的这点基业?算了,随他去吧,父亲老了,让他说上几句,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我知道你已经不在乎家主之位!”听儿子解释的急切,符彦卿也迅速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态度有些过分。又叹了口气,幽幽地补充,“唉!为父也是,好好的,何必让你不痛快呢!你能在外边打下一番自己的基业,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将来你们兄弟俩,一个在外边开枝散叶,一个在旧宅里守成持家,五代之内,咱们符家,倒也不愁荣华富贵!唉,罢了,不说了,太子的车驾快到了。咱们爷俩都松口气,准备迎驾!”
  话音刚落,果然,远处就传来了一通锣鼓声。无数个鲸蜡灯笼高高地挑起,将魏王府前面的街道,照得亮如白昼。紧跟着,太子柴荣和冠军侯郑子明二人联袂而至,远远地就跳下坐骑,相继给符彦卿施礼,“小婿郭荣,拜见岳父。”
  “魏王在上,末将郑子明这厢有礼了!”
  “折杀了,折杀了。太子殿下快请,冠军侯快请!”符彦卿立刻换了另外一幅面孔,兴高采烈地上前相迎。“来人,奏乐,请太子殿下移驾寒舍!”
  早已准备好的王府乐器班子,吹响各色笙箫。魏王府的正门四敞大开。八名身穿金甲的卫士,手持仪仗,头前领路。符彦卿和符昭序父子,一个搀扶着太子柴荣的胳膊,一个拉着郑子明的手,踩着松软的红色地毡,缓缓走入府内。
  虽然是翁婿至亲,太子驾临诸侯府邸,也少不了必要的若干礼节。因此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宾主双方才含笑落座。
  符彦卿先举起酒盏,代表整个家族向太子和皇帝致意。柴荣随即起身答谢,代表郭威和朝廷,向符家父子表示慰问,于是乎,又是一番谁都觉得累,却谁都无法逃避的繁文缛节,直到把双方都折腾得腰酸背痛,方才“表演”结束,进入正式吃喝时间。
  转眼酒过三巡,符赢抱着柴荣未满半岁的儿子,出来拜见三叔和诸位叔伯。众人免不了,起身作答,将祝福话成车成车的往外抛。好不容易哄走了符赢和孩子,魏王世子符昭信,又带着几个弟弟,各自端着酒杯,上前跟众人挨个见礼。
  结果,一顿饭,吃得比扛着沙包修河堤还要累。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宾主双方,都变得精疲力竭。
  符家早就专门腾出了一处院子,供太子及太子府的侍卫居住。郑子明也被安排在了太子的临时行辕附近,随时可以过去听候柴荣的差遣,或者在必要之时,杀过去提供支援。其他人等,如潘美、陶大春、李顺、郭智,则又单独开了一处院落,与郑子明的院子只隔着一堵矮墙,只要听见风吹草动,立刻能翻过去汇合。
  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符彦卿的精神头,远不如客人们健旺。强撑着将柴荣和郑子明等晚辈送出大堂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卧房中,趴在床榻上,开始打起了呼噜。
  续弦夫人李氏担心他着凉,赶紧带着丫鬟,小心翼翼地给他脱去鞋袜,抹干净手脚,然后盖上一床锦被。正打算命人将卧房内的鲸蜡吹灭,自己也多少眯上一会儿,门外却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紧跟着,符赢的声音就透过窗子传了进来,“二娘,阿爷睡了么?”
  “已经睡下了,娘娘找他有事么?”李氏出身于普通人家,对符赢这位从小就聪慧过人的太子妃,不敢有任何怠慢。翻身跳下床,踢着丝履亲自迎到门口。
  “二娘,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如果我在乎什么称呼,就不会亲自来过来了!”符赢退开半步,先向李氏蹲了下身,然后笑着抗议。
  即便按照王府的规矩,女儿半夜入后宅拜见父母,也需要提前通报一声。但这个规矩,向来对符赢无效。所以,李氏也不敢计较什么,立刻还了个万福,笑着解释道:“今天的酒,喝得可能有些急。你父王进屋之后,跟任何人都没说话,就直接睡下了。鞋袜都是我给他偷偷换的,生怕把他给吵醒!”
  “多谢二娘了,那,那我就明日一早,再过来给父王请安!”符赢莞尔一笑,转身准备离去。
  没等她的脚步开始挪动,先前睡得如块石头般的符彦卿,忽然翻身坐起。“谁在外面,是小鹰子么?进来,赶紧进来,秋天了,当心外边露水重。我估计着,你即便今天不过来找老夫,明天白天一大早也会过来了。怎么,太子殿下又跟郑子明厮混去了,没理你个孩子他娘?”
  “阿爷,您,您说什么呢?”被自家父亲调侃得脸色微红,符赢跺了下脚,低声嗔怪。随即,却一点儿都不客气,绕开满肚子不情愿的李氏,长驱直入,“太子今晚受众人敬了那么多酒,回去之后就睡下了。是女儿自己心里觉得不踏实,怕您老也喝多了,所以才特地过来看看!”
  “呵呵,不是看望老夫,是担心老夫以酒盖脸,继续装聋作哑吧!”符彦卿咧嘴一笑,无奈地摇头,“都说女生外向,果真如此。你居然连太子殿下明早起来这么半晚上时间,都等待不得?说罢,你希望,或者太子殿下希望老夫怎么做,先说出来。老夫也好仔细斟酌一番,不至于让你们夫妻俩两手空空而归!”


第八章 人心(十)
  “阿爷,您怎么能如此直接?”符赢被自家父亲一句话戳破了心事,顿时羞得脸色发红。顿了顿脚,低声嗔怪,“就像女儿我真的成了外人一般。您先别管其他事情,先看看这个,还有这个!”
  说着话,从贴身侍女手中接过两本薄薄的册子,郑重呈在符彦卿面前。
  “什么东西?”符彦卿微微一愣,低头看去。只见上面一本册子的表面,龙飞凤舞般写着四个大字,《治河方略》。
  郑子明的治河方略!登时,他的手就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仿佛两个小册子加起来有上万斤重。
  要知道,即便是太平年代,任何朝廷经历了黄河决口之后,想要恢复,至少也得花费十年八年苦功。并且耗资甚巨,稍不小心,就能让国库入不敷出。而柴荣和郑子明两个,从请缨到现在,却只花了不到三年时间。非但没有从朝廷索要任何钱粮,并且在黄河中下游动员百姓,开辟出良田数十万顷,从根本山解决了大周朝的粮食储备问题!
  这手段,简直是神仙所为。如果符彦卿自己掌握了如此本事,肯定记录下来,藏入密室,只准嫡系子孙传阅,半个字都不泄漏给外人。但是,郑子明为了替太子拉拢符家,居然毫不犹豫地将方略拿了出来,如此手笔,如此胸怀,怎么可能不令人为之震惊?
  “这都是子明当初与太子两个人商量后实施的治河办法,包括这么做的原因。以及治河过程中,出现和发现的若干问题,还有,还有解决问题的过程,诸多决策的利弊得失。”女儿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每一个字,都令符彦卿手上书册的份量变得更加沉重,“采用的是一问一答方式,类似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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