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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娇香-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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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陪陪墩哥儿,这孩子如今大了,可聪明着呢,什么都懂。今儿乳娘抱他来我这儿时,他小人家还问我他爹爹娘亲去哪儿了呢。”
  这个话不能说,一说柳香就伤心,她想儿子了。
  赵佑楠忙离座起身告辞,柳香见状,也跟着起身道别。等二人走后,老太太方才脸上还留着的笑意,渐渐一点点散了去。
  尹嬷嬷走过来给她捏肩捶背,顺势望着老人家脸色问:“您可是觉着二爷二奶奶如今这样正好,又在为侯爷操心了?”
  老太君沉沉叹息一声:“大郎这孩子,他有话只肯放心里,不肯说出来。其实我知道,打从他爹做出了那种混账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从前他是面冷心热,如今变得面热心寒。他若是能如二郎一样,有气、有怨,全都撒出来,他会好过很多。”
  尹嬷嬷一边帮老人家捏肩,一边认真听着,听完就笑着回话说:“可侯爷是侯爷,二爷是二爷,不是一个人,总归性子是不同的。您心里也别怨侯爷,当初出事时,数他受的伤害最大。您忘了吗?当时他可是在宫里亲眼瞧见了那一幕的。”
  尹嬷嬷说:“当年侯爷也不大,不过才十七八岁。”
  想起这桩往事来,老太太也沉默了。她又何尝忘记了这个呢?只是那孩子,天生就很懂事。他从小就十分聪颖,长得又好,清清冷冷风光霁月的公子,当年不知惹得多少待嫁闺中的少女为他疯狂。
  十七八岁时出个门回来,车上能被扔满胭脂果子糕点一类的东西,常常闹得他头疼不已。二郎那时候才十一二,性子和他兄长截然相反,他见兄长有此困扰,便故意常常过去他院子笑话他,笑他是大姑娘,竟被几个小女子闹得一个人躲着郁闷。
  大郎聪颖,二郎也很聪颖,兄弟二人当年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气的。
  她常常想,若没有当年的那件事,若玉娘还好好的,那该多好啊。说不定,他们如今还能有个妹妹。玉娘当年去世时,是带着身孕走的。
  “老太太,您别多想这些了。”尹嬷嬷见老太君神智忽然有些混沌起来,她劝着说,“即便是如今这样,侯爷和二爷也都很好。侯爷和夫人之间肯定是闹有什么矛盾才和离的,您还瞧不出来吗?他们二人心中是有彼此的。等过些日子,误会解除了,说不定夫人又回来了。”
  “但愿如此吧。”老太太其实心中并不太乐观。
  很快,阮琴便就从长兴坊那处的小院子搬到了溢福园来住。老太君一早便吩咐人给她收拾好了屋子,屋子是老太君亲自选的,位置好,阳光充足,正适合养病的人住。
  因要来赵侯府住了,阮琴这两日心情好了不少,所以,病情也转好不少。只是这一路上马车颠簸,总归还是受了些罪的。
  一住进溢福园后,陈嬷嬷就端了药给她喝,先伺候她睡下了。
  阮琴睡下后,陈嬷嬷则往老太太正屋去请安,顺便替自己主子道了个歉。
  “姑娘还在病中,路上颠着了,身子不舒服。方才喂了她药喝下,这会儿昏昏睡过去了。等她醒了,定过来给您老人家磕头请安。”
  老太君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只说:“你家姑娘过来就是养病的,好好把病养好才是正经。至于这些虚礼,不必在意。”
  陈嬷嬷忙给老太君磕头:“多谢老太君体谅。”
  “你也起来吧,不必动不动就磕头,起来说话。”老太君唤了人起后,又对陈嬷嬷说,“一会儿你先回去伺候你家姑娘,等她醒了,你差个人来告诉我一声,我过去看看她去。”
  陈嬷嬷又要磕头,被老太君制止后,她则行了退安礼退下去了。
  阮琴迷迷糊糊睡了会儿,醒来时已是黄昏。如今天越来越冷,天也黑得越来越早,未免一会儿老太太过来时天黑透了,所以,陈嬷嬷见姑娘醒了,赶忙就先差了个人去老太太正屋回禀了声,之后才往内卧来伺候阮琴。
  顺便,也把一会儿老太太要来看她的事告诉了阮琴。
  阮琴听后,就蹙了眉。
  “寄居在人家家里,该我主动去她老人家那儿请安的,如何能让老太君来我这里。”阮琴似乎很在意这个,说着就要起床来。
  陈嬷嬷按着她说:“姑娘别急,且听我先把话说完。方才姑娘睡下的时候,我去过老太太那儿了,也和老太太如实汇报了姑娘的近况,是老太太自己说不让你下床,也是老太太自己说要亲自过来探望你的。”
  “姑娘病得这么重,这会儿何需在意这些虚礼呢?如今赶紧得养好了病才是正经。”
  阮琴有些把陈嬷嬷的话听进去了,所以,一时也没了动静。
  老太太就住在这个院子的北屋,阮琴住在西厢。之前东厢那边是李氏和赵映月母女住着的,不过后来李氏需要打理阖府庶务后,为避免搅了老太太清静,就搬走去另外一个院子独住了。
  但东厢那边还留着,赵映月会在母亲和祖母院子间两头住。她若歇在溢福园时,便睡在东厢那儿。
  老太太院子虽很大,但正屋离厢房还是不远的。所以,很快老太太就过来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阮琴要起来迎接。陈嬷嬷扶了阮琴一把,但没真让她起,只是让她做出了个起身的动作来。
  老太君走进来后,见她人要折腾起床,就忙说:“好孩子,快歇着吧,别折腾了。”说罢,老太君就往床边去坐在了床沿边,然后上下好好打量阮琴。
  这不是老太君第一次见阮琴,五年前小郑氏闹的那一场,她当时就见过这个丫头。她和几年前比,瞧着没怎么变化,一如既往的羸弱病态。
  甚至,如今这气色还不如从前呢。
  想着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被她叔叔婶婶卖进那种地方去,如今可正是女人一生最好的年纪。就像香儿一样,寻个好儿郎,和自己夫婿过着温馨的小日子。
  “你几岁了?”老太君问。
  阮琴忙回说:“回老太君的话,我十九了。”
  “十九岁,也不小了。”老太君说着,就抬手去抚了抚她耳边碎发,心疼说,“好孩子,从前你受苦了。如今既住在这儿,便什么都不必担心,好好将养着就是。”
  阮琴打小缺少亲人的关爱,如今见赵家这老太太对她这般好,竟一时没有忍住,落了泪来。
  老太君则拿了帕子来替她擦眼泪,依旧温和对她道:“咱们先赶紧把身子养好,等身子好了,我亲自出面,给你说一门好的亲事。”
  说到这里,阮琴望了老人家一眼。
  她面上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说:“我这身子怕是养不好了,若是聘给人家,指定也是害了人家,我不想这样。我虽说亲哥哥是将军,可我是个没脸的人,不想认回去,从而辱没了他一生的军功。得老太太您垂怜,只要能在这侯府里有个安生之所,我便就很知足了。”
  老太太忽然板起脸严肃了起来:“你怎可自己看轻自己?是你叔婶卖的你,又不是你自甘堕落愿意去那种地方的。再说,如今你早已从良,是良家女了,谁敢说你!”
  “你就是想的太多,这才身子一直病怏怏的不见好。你听我的,从今往后,你只管放宽了心去。心放宽了,心气儿顺了,人豁达了,身子自然就好了。”
  尹嬷嬷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老太君说的最是真话了,姑娘你可得听进去。”
  “多谢老太君教诲。”阮琴虽然嘴上说是听进去了,其实心里是没听进去的。
  她做过的事就是做过的,何能当做没做过?去过青楼就是去过,又何能当没去过?
  聘她回去做正妻……好人家的儿郎,如何肯要她?
  就算看在赵侯府的面子上要了,又何能真正真心待她?左右哪里都不是个好去处的。
  何况,她既见了二哥那样的英勇男儿,又何能瞧上别的人呢?
  赵老太君握住她手,又说:“我们家孙辈有四个郎君,却只有一个姑娘。如今既你我有缘,我想收你做我的干孙女,不知道你肯不肯?”
  阮琴惊了下,茫然的望向老太君。
  她本能想的是,若是她做了老太君孙女,是不是就不能再期盼着陪在二哥身边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愿意,她非常不愿意!
  但如今明显老太君是在恩泽自己,即便想拒绝,也得寻个正经理由才行。
  阮琴想了想,忙说:“多谢您厚爱,只是我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做您的孙女?我都不想辱没了我哥哥,又何敢辱没了您呢?您抬举我,原是我的福气,只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老太太知道她不是不想做她孙女,她只是怕做了她孙女后不能再肖想二郎罢了。原今儿也是来探一下她的底的,她想看看她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今既然心中有数了,老太君便也说:“我早说了,你无需看轻自己。再说,我想收你做干孙女,不是瞧你可怜施舍你,是真心想留你在我身边。不过,这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你再好好想想。”又说,“我瞧你气色实在不太好,还是赶紧躺了歇下才是。我也就不打搅你了,若要什么,只管打发了你这些丫鬟去朝我要,但凡我有的,我都给你。”
  说罢,老太君起身。
  尹嬷嬷忙弯腰恭送老人家。
  老太君没立即走,而是又叮嘱了尹嬷嬷几句:“姑娘年纪轻,很多事情未必看得懂。但你这是个老人了,活了这么大把岁数,有些事是该懂的。你若真想为你家姑娘好,平时得时常劝着些,该引她去想些好的,开心的,而不是陪着她一起郁郁寡欢。”
  尹嬷嬷忙说:“奴婢记下了。”
  老太君走后,尹嬷嬷就和阮琴道:“认老太君做干祖母,做这侯府的小姐,这是多好的事啊,姑娘怎么不愿意?”
  阮琴躺了回去,双目无神望着床顶,凄凉道:“我原以为是二哥可怜我,才接我入府来养病的,没想到,却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以为我会住去二哥那里,没想到,却住来了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方才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明白么,不过就是怕我会去做二哥的妾,她先下手为强。”
  尹嬷嬷沉沉叹息一声,劝着说:“姑娘!您听我一句劝吧。二爷若是心中有你,不必你说,凭他那性子,早费尽周折想法子接你进府来了。可他心里没你啊,他只是拿你当妹妹待。二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今尚还能和你客客气气和睦相处,若哪日他翻脸了,姑娘便是真的再见不到他了。”
  阮琴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心里很难过。
  “为何二哥不喜欢我。”她仰面躺着,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从衣领滑进衣裳里,滴落在肌肤上,她麻木的说,“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他懂的诗词我都懂,我写的一手好字,我可以陪他下棋陪他抚琴,我除了没有一个完璧之身外,我又哪里比不上她?”
  “我就不信,她不懂诗文,不懂史,更不懂军事兵法……只凭着张漂亮的脸,就真能和二哥走得长远。我不信……我不信!”
  阮琴很小便被卖进青楼,那里的妈妈一直在各方面培养她。长到十三岁时,她诗词歌舞琴棋书画,皆样样精通,是苏州城里有名的花魁。
  原是没读过兵法的,是后来得知二哥是将军,很擅排兵布阵,她为了日后能和他有共同语言,这才开始下苦功苦读兵法军事类书籍,更是熟读历史。
  她记得当时她问二哥借这类书看的时候,二哥望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似乎有些钦佩,又似有些诧异。后来他还说她厉害,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愿意去了解这些书。
  他借了书给她看,后来,他们还一起讨论过军事。
  便是她从未上过战场,便是她纸上谈兵,可真针锋相对起来,她也不比他差太多。那天她记得最是清楚了,是个雪夜,二哥来她这里探望她,他们围火炉坐,一聊便聊了一夜。
  后来,可能是因为他太累的缘故吧,竟手撑着脑袋就这样坐在那睡着了。
  她不敢叫醒他,又或者说,她舍不得叫醒他。所以,那一夜,她就那样陪着他一起坐到天明。
  越是这些想得多,阮琴便越是放不下过去。她听不进去尹嬷嬷劝她的任何有关让她放弃二哥的话,尹嬷嬷念她尚在病中,情绪不能太过激动和起伏,无奈,只能暂时作罢。
  阮琴被接到府上来住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侯府,柳香自然也知道了。
  虽然说早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既然她知道那位阮姑娘的心思,她肯定不会完全不介意的。只是介意归介意,但心里也知道,还是人家养病最为重要。
  “我们明儿要不要去看看她?”吃饭的时候,柳香突然问丈夫。
  “看谁?”赵佑楠明知故问。
  柳香撇嘴说:“少来了。这个时候,你少和我装蒜。”
  于是赵佑楠笑着道:“你去祖母那里请安时,顺便陪着祖母一道去看看她就行。至于我……男女有别,我就不去了。”
  他不去,柳香肯定不会逼着他去,所以,柳香自然也不管他。
  又过了两日,柳香休沐在家,便带着儿子去了老太太那里请安。
  墩哥儿一周多了,早能走得稳稳当当。小孩子刚会走路时,最是新奇,不肯要人抱,就要自己走。于是,柳香就牵着儿子小手,陪他一起慢吞吞沐浴在这深秋的晨曦中,慢悠悠往溢福园去。
  墩哥儿记得这是太奶奶住的院子,一进院子门,小人家立即甩开母亲手就往里面奔去,一边跑一边口齿不清喊着:“太奶奶……太奶奶。”
  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听到了,立即出来迎接。
  老太君也可喜欢这个曾孙了,不过才一日没见,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又问他吃了没,又问他渴不渴,又问他冷不冷……总之,老太君只要有曾孙在身边,别的谁她都看不进眼里。
  柳香在老太太这里坐了会儿后,起身说:“祖母,墩哥儿就先丢您老人家这儿了,我去看看阮姑娘。”
  老太君正拿颗糖逗着墩哥儿,闻声笑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说:“你去看看她吧,一会儿就过来,你们母女午饭留在我这儿吃。”
  “是。”柳香应了声后,转身出了正屋,往西厢去了。
  老太太这里一应吃的用的,住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屋子又宽敞,丫鬟仆人也多,没事会陪着阮琴说说笑笑,不过才几日,阮琴气色竟渐渐好转了不少。
  柳香过去的时候,阮琴正靠坐在窗边晒太阳。见柳香来了,她要起身行礼,却被柳香制止了说:“阮姑娘不必如此。”
  尹嬷嬷因那日当着柳香面有暗示过二爷让她接阮琴入府为妾,当时是抱着哪怕是得罪二奶奶,也要为阮姑娘博得个前程的念头的。可她万没想到,根本就轮不到二奶奶说什么,二爷直接就拒绝了。
  所以,如今再见柳香这个侯府二奶奶,她未免有些心虚。
  柳香倒是大方,只字不提之前的事,只问尹嬷嬷阮琴病情的近况。尹嬷嬷不敢隐瞒,字字皆如实相告。
  最后还不忘说几句柳香好话奉承她:“多谢二奶奶关心姑娘,您这么忙,好不易休了一日,竟也记挂着姑娘。”
  柳香说:“当年阮将军是夫君的生死之交,阮姑娘既然是阮将军亲妹妹,我们夫妻二人合该是要多照顾些的。”
  又说:“夫君今儿不休息,得赶早去营里演练,所以,他今儿没来。不过,他也让我给阮姑娘带句好,希望你能早日把身子养好。”
  阮琴听了这个话,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只觉得柳香今儿来是故意朝她炫这些的。可能是搬过来的那日老太君在她面前说了些敲打她的话的缘故吧,阮琴如今即便一应吃穿用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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