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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蜜桃-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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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侧的萧明彻深吸一口气,在丝竹歌舞声的掩护下,冷然轻道:“眉来眼去做什么?”
李凤鸣一愣,茫然扭头看向他,满脸无辜。“贵国规矩竟如此苛刻,只是在席间这么眉来眼去,都不合礼数?”
萧明彻并不回视她,也不答话,只是哼了一声。
李凤鸣被他闹得满头雾水,再度看向闻音,疑惑定睛片刻后,终于恍然大悟。
闻音今日是随父母前来的,同行的还有她弟弟闻谦。
闻谦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尚未出仕,因此就跟姐姐共席,就坐在闻大学士夫妇后头。
少年姿仪文秀,笑容开朗,让人一看就心生明亮欢喜。
萧明彻并不知李凤鸣与闻音薄有交情,从他眼角余光看过去,误以为李凤鸣方才眉来眼去的对象是闻谦,倒也不奇怪。
这几日萧明彻都没搭理李凤鸣,再加上此刻又误会她故意挑逗闻音的弟弟,她便猜是因那日在演武场,她看着战开阳赤膊却未惊慌羞赧,大约是被萧明彻认定为轻浮之人了。
“我看的是闻音,没看她弟弟。”李凤鸣忍笑又往左偏了点头,柔声解释。
“那还是个小孩儿呢,跟棵嫩竹子似的,好看归好看,我却不好这口。”
再过半年她就满二十了,自觉跟十六七岁的小少年都不算同一拨人,哪会有半点绮念。
“那你好哪口?”萧明彻冷淡斜睨她。
李凤鸣总觉他眼神里充满戒慎,这多少衬得她有点自讨没趣。
于是她皱了皱鼻子:“放心,我也不好你这口。”
这人好看是好看,性子却难相处,一时随和一时疏离的。
她再是贪爱美男子,那也得是两厢情愿,才不屑强求纠缠呢。
瞧瞧这冷脸,若一口亲上去,只怕得落个满嘴冰渣子,大可不必。
之后,李凤鸣便兀自饮酒,自寻其乐,再没与萧明彻说话了。
*****
过往在这种宫宴场合,萧明彻是不太受瞩目的。
所以他忘了一件事:今日这宴,名义是为庆螺山大捷。
螺山大捷中位阶最高者,无非就是淮王萧明彻及螺山大营主将陈驰。
因陈驰还在南境,开宴前齐帝当众嘉赏时,便由廉贞代替他,与萧明彻一起接受所有人的致礼道贺。
萧明彻今日出了这么大个风头,宴上自有许多各怀心思的目光暗中聚集在他身上。
他与李凤鸣这连串言行举止,自然全被人看在眼里。
在不知情者看来,淮王妃数次亲近淮王,笑脸温软,淮王却岿然冷漠,甚至隐有不豫。
再联想半年前这两人大婚当夜的相关传言,大家对淮王夫妇之间的关系就有所研判了。
哎,情之一途,果然谁先动心谁先输。
淮王妃那满腔柔情,遇到淮王这种冷心肠的,注定白费。
看看她多可怜,都在借酒消愁了!
*****
李凤鸣的酒品还算不错。
直到宫中夜宴结束,淮王府马车出了内城,她强撑着的端庄平静才彻底垮塌。
因为出宫时她看起来毫无异样,萧明彻并未料到她会突然撒酒疯,猝不及防被她扑住。
她非常嚣张地跨坐在他腿上,食指挑起他的下颌,醉眼朦胧如丝。
“你成天躲什么躲?我怎么你了吗?啊?”
萧明彻浑身发僵,冷眼瞪她:“下去。不许借酒撒疯。”
她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哼声冷笑,口齿不清。“告诉你,你虽长得对我胃口,可我不会亲你。绝对不会。”
萧明彻默了默,问出个连自己都不可思议的问题:“为什么?”
李凤鸣左右晃着头端详他片刻,笑着翻身下来,顺势滚到坐榻内侧。
满头发钗珠翠叮呤咣啷,不是凌乱散落,就是歪七扭八。
她胡乱将那些发钗头饰扯开,头枕着自己的左臂,眯眼笑望他。
好一会儿后,才嘟囔笑嚷:“我怕一口亲下去,要尝到满嘴冰渣子。”
萧明彻盯着她,沉默了几个呼吸后,忽地展臂将她捞起来。
她懒洋洋歪靠着他的肩,回头觑他:“做什么?”
“有些想法,”萧明彻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试过才知对错。”
李凤鸣懵懵的:“什么想法?试什……”
含混话尾被封缄在口中,唇上有点凉,又有点软,稍触即离。
“尝过了。现在怎么说?”萧明彻绷紧红脸,严肃发问。
她探出舌尖在唇上沾了沾,闭上眼,似在品味。
片刻后,她嘀咕道:“没尝明白。要不,再来一次?”
第29章
车轮辚辚滚动; 车门上的防风马灯与车帘一起轻晃。
马灯隔着薄水晶灯罩散发出温暖柔光,那光也跟着摇摇曳曳,透过车帘缝隙洒进昏暗的车厢内。
李凤鸣后背抵住萧明彻的右肩; 略略回头仰视着他。
萧明彻垂眸望着她那如丝醉眼; 喉头不可自制地滚了好几回。
他脑中乱糟糟,胸臆间像堵了一团理不清的麻。
他很确定; 自己在今夜宫宴上并未贪杯。
所以就更想不通; 自己为什么会跟着醉酒的李凤鸣发疯。
他不明白方才为何要亲这醉鬼那一下。更不明白此刻为何不断然拒绝她“再来一次”的请求。
“再亲一次,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答我一个问题。”
李凤鸣的醉音里饱含困惑:“唔?”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头昏脑涨中; 萧明彻听到自己喑哑的声音问出了让自己都费解的问题。
问这做什么?她不过是个醉鬼而已。
“没人教过你规矩?李凤鸣殿下要亲你,这叫‘宠爱’; 你应该欣然受之; 哪儿那么多问题?”
李凤鸣颇为不满地哼唧着; 反手勾住他的后颈; 想将他的脸压向自己。
不过,此刻她的手臂软绵无力,若无萧明彻顺从配合; 她并不太容易偷香成功。
柔软红唇已近在咫尺; 两人鼻息相闻;
萧明彻咬牙闭目; 强忍心中那份疯狂蔓延的野望。
他执拗地维持着唇与唇之间那两指宽的距离; 不让怀中这醉鬼轻易得逞。
他愈发不确定自己和这女人之间,到底谁才是喝醉的那个——
首先; 他居然听不懂李凤鸣在说什么。
其次,眼见这女人已醉到胡言乱语,他竟还是想从她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答案。
“你得先答了才行。我是谁?”
李凤鸣含混的嗓音又急又恼:“管你是谁; 那不重要。你就说愿不愿给我亲!”
不重要?!
这三字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使萧明彻火热的身心忽地凉透。
“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谁,都可以亲你?”
“是被我亲。”李凤鸣强调。
显然,这醉鬼心里的重点,与他所介意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亲个鬼。松手!李凤鸣,你……唔!”
*****
次日醒来后,李凤鸣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柱上。
对于昨夜出宫后发生的事,她记得的都是些零碎片段,但那些片段也够她尴尬了。
她清楚记得,在马车上,自己上一刻还对萧明彻扬言“我绝对不会亲你”,下一刻就缠着人家索吻。
还反复强调,这是李凤鸣殿下的宠爱。
最后被拒绝了,还强吻。
醉得神志不清,居然还能偷袭强吻!她难以理解自己这是怎么了。
然而辛茴告诉她,她记得的这些,还不算昨夜最精彩的部分。
“……当时我去扶您下马车,您扑到我身上,吩咐我立刻带您回这院来。还很生气地指着淮王,大声嚷嚷,说他不让您亲,所以您绝对不去北院。”
辛茴强忍爆笑的冲动,身姿笔挺站在床帐前,巨细靡遗地复述着李凤鸣殿下昨日的疯癫壮举。
“当时姜叔姜婶、北院的几个侍者,珠儿和招福,还有我和淳于,都在。”
那么多人在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眼下一夜过去,想必整个淮王府的人都已知道“淮王殿下不肯让王妃亲”这个秘密了。
再联想早前太子透露过这府中“不干净”,说不定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整个雍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个秘密。
趴卧着将脸埋在枕间的李凤鸣尴尬坏了,握紧拳头咚咚咚猛捶床。
偏偏辛茴还要再补一刀:“其实这都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淮王根本没说要让您去北院。”
说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闭嘴,立刻消失。”语毕,李凤鸣扯起被子蒙住头,发出绵长而绝望的尖叫。
她长这么大,并非头一回醉酒,却是头一回这么丢脸。
真不知要多少勇气,才能支撑她顽强地活下去。
*****
淳于黛找战开阳打听了,才知李凤鸣昨夜为何会醉成那样。
昨夜宫宴上的酒出自齐国皇家少府,名唤“醉花荫”。入口清冽绵柔,回味里有一丝果甜,滋味极佳,又像没什么劲道,很易惹人贪杯。
这酒通常只会出现在齐国宫宴上,外间并不多见。
李凤鸣来齐还不足一年,大婚时合卺用的也不是这种酒,所以对这酒的后劲一无所知。
她在宫宴上前前后后共喝下大半坛,不醉疯了才怪。
千金难买早知道。
李凤鸣在寝房里躲了整整一天,到了下午才强忍着羞耻,允许淳于黛和辛茴送吃食进来。
她并没有在寝房用餐的习惯,但今日是真的没脸踏出房门。
李凤鸣食不知味地扒拉着餐食,不敢抬头。
她过去也不是没喝醉过,但最过分的一次,也不过就是爬到房顶上对月吟诗。
昨夜为什么会醉到强吻萧明彻?她想了一天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淳于黛蹙眉,严厉瞪向辛茴:“你最近是不是给殿下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别看淳于黛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但她认真起来念叨人时,连李凤鸣都得怵她三分,更别说辛茴了。
“冤枉啊!殿下是问我要来着,可我根本就没给啊!”
辛茴高举双手做投降状。
“前几日为着《艳香春传奇》,她对我威逼又利诱,一路将我从这里追到演武场,就这样我都没给!”
李凤鸣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俩的对话,忽地小声问:“北院今日……什么动静?”
辛茴赶忙答:“淮王一早就出门了,穿的是常服。连战开阳也不知他是去哪里的。”
“走的前门还是后门?”李凤鸣赶忙抬起头来,心虚又不安。
“我记得珠儿说过,淮王府后门出去不远,好像就是条河?”
淳于黛拿绢子替她擦了擦唇角,忍俊不禁:“淮王再怎么着恼,也不至于被自己王妃强吻了就去跳河吧?”
人啊,真不能做亏心事。一心虚就会变蠢。
“也对。快要夏望取士了,他本该多走动各家。”李凤鸣扶额,尴尬到十个脚趾在鞋里蜷成团。
“你们说,人会不会和豹子一样,也有发/情期?”
魏国的皇家囿苑里有座豹房,李凤鸣小时曾在豹房见过豹子发/情的场面。
此刻想想,她昨夜好像就有点那趋势。完全没道理可讲,既兽且欲,毫无人性。
好在她原本就打不过萧明彻,昨夜又醉成那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淳于黛无奈叹气:“若非要这么说,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等到今年秋末,殿下就满二十了。”
若不是两年多以前出了那场变故,李凤鸣在成年礼过后就该选人合婚的,不会被拖到十九岁才和亲来齐。
李凤鸣放下筷子,捏着羞耻发烫的耳朵尖:“不管怎么说,我昨夜不顾他意愿强吻了他。错了就是错了,我总得有所弥补。”
虽说她尚未经人事,但在她曾接受过的教导里,男欢女爱并不是什么罪过——
前提是双方你情我愿。
问题就在这里。
她清楚记得昨夜萧明彻是明确拒绝的。
而且,她和萧明彻一开始就说好,双方以利益同盟的方式共处。
昨夜虽是醉酒之故,但事实结果就是她强吻了人家,打破了双方事先的约定。
若推诿装傻,这不符合她行事的准则。
但只道歉又太过轻飘飘,根本不足以修补破裂的盟约……
想了半晌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下台阶,李凤鸣烦躁抱头。
“这辈子都不喝酒了。再喝酒我不是人。”
*****
酉时,萧明彻回府,来了李凤鸣的小院。
昨夜的“受害者”主动登门,耍完流氓不知如何收场的暴徒李凤鸣正在寝房里薅头发抓狂呢。
一听萧明彻就在房门外,她脑中顿时白茫茫,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
见是不敢见的。一来心虚,二来披头散发的,实在也不合适露面。
于是她猫在门后,做贼似地拉开点门缝,只露出一只尴尬笑眼。
萧明彻今日不知去见了何人,穿着打扮与平常截然不同。
素银冠束发,身着墨色软金香云纱广袖通裁袍,银色带约腰。
暮春的夕阳沿着他身形轮廓勾勒描金,衬得那五官精致的英俊冷漠脸有光熠熠。
他负手背光立在门口,无喜无怒,周身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沉静端华。
李凤鸣强行忽略骤然失序的激烈心跳,暗暗错开目光,清了清嗓子:“那个,昨夜我,实在是很……”
萧明彻伸出左手摊开,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府库钥匙。”
李凤鸣微怔,旋即恍然顿悟。
当初萧明彻给她府库钥匙,条件就是让她往后别碰他。昨夜她破坏了承诺,当然没道理再心安理得拿这好处了。
“好。你稍等片刻。”
她快步跑回内间,从雕花斗柜里取出装了府库钥匙和萧明彻私印的紫檀小匣。
说来也冤,这府库钥匙在她手中大半年,她还没机会动用淮王府半枚铜子,就要物归原主了。
真是竹篮打水,啥便宜都没捞着,越想越亏。
从门缝里将匣子递出去时,李凤鸣闷闷低声:“昨夜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萧明彻眼神略有古怪波动,淡淡睨她:“嗯。”
“咳,容我厚颜问一句,”李凤鸣讪讪道,“我们的共生同盟,能继续维持吗?”
萧明彻接过匣子,默了默,不答反问:“昨夜我问你的问题,可有答案了?”
他昨夜问了什么问题?
李凤鸣躲在门后,翻着眼望向门楣,使劲回忆了片刻:“你问我‘你是谁’?我只记得你问了我这个。”
这是什么鬼问题?对他俩的同盟关系很紧要吗?
萧明彻眸心暗凛,捏紧了匣子。“想不起就算了。”
看来是问了别的问题。
李凤鸣歪头从门缝里觑着他,小声道:“我不记得了。若是很紧要的问题,你现在重新问一次行不行?”
“不必。”萧明彻转身就走。
“那,同盟的事呢?”李凤鸣冲着他的背影追问,“我能做点什么来挽回吗?”
“同盟破裂,挽不回了。”萧明彻的背影散发着森寒。
李凤鸣自知理亏,也不好意思争辩什么,只能幽幽一叹。
*****
到了五月初三,李凤鸣总算缓过那阵尴尬。
清早起身后,她取消了惯例的晨练,唤来淳于黛。
“你去桂子溪看看‘蔷薇水’和‘桃花娇’的进度。若已出了成品,不论多少,都先搬到铺子上去。让玉方安排好,和早前制好的那批玉容散、罗衾夜夜香一同摆出来。你先找供货的商家订了下一批原料,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李凤鸣这两日闷在院中尴尬发愁,连商号名称都没来得及取。
今日既缓过劲来,事情就得抓紧推进了。
如今铺子才开张,处处都要花钱,正是只出不进的时候,她手上那几百金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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