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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淑女-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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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幼萱在他怀中喘了一会儿,抬头:“我好像喝醉了。”
原霁一挑眉。
他笑:“看来是真醉了。”
关幼萱喝醉后软绵绵一团,一点儿力道都没有,被原霁团在怀中。原霁爱她这般娇憨,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会儿,看到关幼萱脸上浮起红痕,他心虚地移开自己的手指头。
原霁心里爱她万分,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
关幼萱嘟囔:“不要碰我,我呼吸不了了。”
原霁尴尬,遮掩地挡住她的衣领,眼神飘开:“没碰你。”
他沉静了一会儿,正儿八经地:“关幼萱,我是来审问你的!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嫁我?”
关幼萱呆了片刻,原霁紧张地瞪着她的答案,听到她慢吞吞地回答:“因为、我梦到我和我阿父走丢了,我梦到你、你救了我,我就想……想知道梦是不是真的。然后,你就是真的。我就、就觉得……梦里你说你是我未婚夫君,那你大约就是我以后的夫君吧。”
关幼萱紧接着想到之后的梦,沮丧道:“可惜我弄错了。你根本不是……你本来不想娶我的。”
原霁从她软糯的、含糊的讲述中,听到了梦境的另一个版本。
他在白河镇去救关幼萱后,宿在大雪封路的客栈中那夜,便怀疑自己和关幼萱有做同一个梦。虽然听起来两人的梦内容天差地别……他怎么可能不想娶她呢?
但是白河镇之事,自己梦到二哥死后,原霁已隐约明白自己在关幼萱的梦中,为什么不肯娶她——
如果他二哥在那个梦中,真的死了,他确实绝不可能娶关幼萱。
那是梦不是现实,让原霁何其庆幸。
但是今日,原霁目的并不是想弄清楚两人的梦。他只是通过这个,确认关幼萱喝醉了。小淑女变得糊里糊涂,原霁才缓声问出让自己不甘心的问题:“你阿父和我二哥商量,让我们两年后和离……不,现在只剩下一年多时间了。你知道么?”
关幼萱醉酒后,思维迟缓。
她反应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得原霁面容越来越僵。原霁心中浮起巨大被耍的羞耻之意,他几次想抛下她走,又强行按捺。时间久得他心生绝望,原霁才听到关幼萱茫然的答案:“什么?我不知道。我不和夫君和离的。”
原霁抓着她肩膀的手霎时用力,疼得关幼萱皱眉叫一声,原霁连忙松开她。
原霁眼中流着星河一般璀璨的光,他压抑着自己的激动:“你说真的?”
关幼萱没听懂,抬头委屈:“少青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得好累,我听不懂。我不要听你说话了。”
原霁搂住她的肩,安抚她:“别急、别急,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就不问你了——萱萱,你喜欢……喜欢我么?”
关幼萱眨巴着秋水眸子看他。
原霁心头出汗,面孔绷着,看她的眼神凶煞恶狠,气势强撑。
关幼萱不解地问他:“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啊?是我堂姐那样的么……”
她醉醺醺中,想到关妙仪离去前,数次说她不知情爱。关幼萱心中亦茫然,想是否只有关妙仪那般执拗的不肯回头的感情,才是“喜欢”。自己和原霁这样,是否只是过家家一般的感情。
因为她的婚姻来得这般容易;
原霁抱她也这般容易;
她和原霁说说笑笑都那般容易。
是否容易的、天真的感情,并不是爱,而是师兄他们担心的那样,只是因为她和原霁年少不知情,才会玩得那么好呢?
关幼萱道:“我不知道。”
原霁怔怔看她,他心口的光暗下去,巨大的欢喜淹没下去。他睫毛颤一下,便要挡住眼中璀璨的光。然而他又不甘心……原霁追问:“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是不喜欢么?不喜欢为什么会对我笑,对我投怀送抱?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一直跟在我后面喊‘少青哥哥’,为什么要给我操办生辰?不喜欢的话,为什么我一回头,一闭眼,一睁眼,全都是你呢?
“萱萱,你再仔细想想、认真想想……”
原霁声音绷着,带一抹颤。他说:“这怎么会是不知道呢?”
关幼萱偏脸望着他,她漆黑的眼珠子清澈万分地映着他年少的面孔。关幼萱声音柔婉:“因为,我崇拜你,我想驯服少青哥哥。铃儿表妹说,你是狼王。如果我驯服你,你就一辈子不变心,一直跟着我。
“我心里想,如果我能够溜一头狼,他是我的……那多威风呀。”
原霁脸色僵住。
他吃惊又迷茫地看着她,他抓着她的手臂缓缓放下。他盯着她的眼睛,确信自己从她这里得到的是真实的答案。她的眼睛这般剔透,没有情没有爱。
她就是那种空空的、包容一切的小淑女。
情爱不沾心头,想的不过是驯服。
因为要报恩,所以就嫁;因为姐姐走了,所以就替嫁;因为觉得他雄伟,就想驯服。这般小淑女……干干净净的一颗心,不为谁驻足的一颗心,最是可恨!
原霁越想越左,越想越面容扭曲,神色狰狞。他想得这般偏,简直觉得关幼萱费尽心思嫁他,都是玩他一样。他恨得上前一步,可是又不忍心动她一根手指头;他往后退一步,就离她又远一分。
他无所适从。
“七郎……”侍女端醒酒汤进来,才掀开帘子,便见原霁扭头向她看来。
恶狼回首,凶悍刺骨。
气氛在刹那间凝固。
侍女被原霁的脸色和眼神吓到,她骇然地后退,摔了手中汤碗,又结结巴巴地道着歉,转身就往外跑。原霁冷笑一声,丢开关幼萱,就往外推门走。
“轰——”天边云层滚动,大约又有风雨要降。
原霁压着眉,立在屋外吩咐:“把我成婚以来,伺候关幼萱的侍女仆从们全给我带过来。我一个个审问。”
……
一整个下午,关幼萱都因吃醉了酒而昏睡;隔着一道门,另一间厢房中,原霁躺在藤椅上,慢吞吞地敲着手指,审问侍女们,关幼萱平日都在做些什么,有多少和自己有关,有多少与自己无关。
暴雨灌下,天地昏暗。
原让与封嘉雪立在屋檐下看雨。侍女的通报来了又走,原让叹一口气,转头对封嘉雪微笑:“萱萱喝醉了,看来七郎他们两个是无法过来给你送别的了。这般大的雨,路又不好走……看来阿雪不得不多留一日了。”
封嘉雪转头看他。
她同样笑:“晚一日而已,我终是要走。二哥高兴什么?”
原让收了笑,说:“我并未高兴。”
封嘉雪抱着胸,靠着廊柱。她站得笔直,气质却在一瞬间变得慵懒。她猎豹一般伏着身,盯着他:“你可真矛盾。又不肯跟我走,我走了你又留恋。便是这一日日地找借口拖,能拖几日呢?”
她好整以暇:“原二哥,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原让否认:“阿雪,我们不提那个。”
封嘉雪勾一下唇,她转脸看向廊外的滂沱大雨。水从天上来,整个天地噼里啪啦,置身一片洪水中。夜雨将一切照得昏昏然,暗处的灯笼的光,又将廊下的一双青年女儿,照得几分暧。昧。
封嘉雪缓声:“原二哥……那日的滋味……你想不想再试试?”
封嘉雪笑,转头戏谑看他,他沉默站着。她眼神蓦地变得冰而锐,身形一动,鬼魅般的身形向后掠。原让反应慢一拍地疾退,但是女郎凶狠的攻势迎面而来,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了木门上。
仰首亲吻。
原让立时按住她手腕,声音喑哑压抑:“放开!”
封嘉雪似笑非笑。
原让唇被亲得水润,后背僵直贴门。水声潺潺在屋檐下汇成一片小溪,侍从们的声音在夜中变得悠远。灯笼的光罩下,原让冷声:“我不想与你打,嘉雪。”
封嘉雪:“哄骗我的时候,就是‘阿雪’叫得亲切;不需要我时,我就只配一声‘嘉雪’‘封嘉雪’。如今还要与我打。你可真心狠啊,原二哥。”
原让一字一句:“我从未默许你这样!”
封嘉雪:“你默许了。”
原让气笑:“胡说!我何时默许过?”
封嘉雪:“你的眼神没拒绝。”
原让一怔,她的亲吻再次迎上,宛如饿狼扑食。天边电光大亮,原让恍神之后气怒,一掌向她劈下,她抬手就与他过招!
☆、第61章 第 61 章
后半夜; 雨转为雪。次日,雨雪交加,雪漫凉州; 天地银白。
凉州冬日雪大; 百姓已习以为常。对凉州军士来说; 这场雪影响最大的,大约是封将军的离开又拖延了数日——听说封将军夜里舞剑,得了风寒,如今闭门不出,正在养病。
与此同时,原让也得了风寒。他将自己弟弟叫过去,隔着门,让人将军中事务、调兵令、龙虎印等交给原霁。原霁心知这代表着什么,他抗拒不受; 昂身长立。
原让在屋内咳嗽:“难道你要我病着还要理这些事务?”
原霁眉头微压,他半晌说道:“那我先帮你管两日,你病好了我就把这些还给你。”
他强调:“二哥; 我不抢你的东西。”
舍内原二郎拥着氅衣; 挡住自己一径到下巴上被咬出的痕迹。他听到原霁的脚步声离去; 目中变温; 想到底没有白疼小七一场。然而欲笑时,原让牵动自己嘴唇里的伤口,不禁轻嘶了一声。
他面容滚烫; 以手盖脸,乌黑长发掠过指缝; 勾在有些苍色的指骨处。他心中懊恼; 却又忍不住回忆起昨夜; 想要笑——
真是一头威猛的、精力过人的豹子。
若非他家里养着狼崽子,他真拿这头豹子无法。
……
雪下了几日,关幼萱这里却觉得冷清了很多。
她觉得原霁变得忙了起来,可他这次回来时原本推了许多事,专程陪她……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躲着她?
清晨的时候,原霁晨练回来,他拿着巾子擦汗时,眼眸顿了一下,因看到关幼萱竟然早早起来,杏色的襦裙系带托着她婀娜腰身,臂间挽着雪色披帛。
关幼萱弯眸:“夫君!”
她向他这里跑来,衣裙飞扬,眸清唇红,这样的纯然之美,依然是看一眼便心动。
原霁压着目,他沉沉盯着人出神时,被关幼萱挽住了手臂。关幼萱问:“夫君,你又要出门么?你起的好早。”
原霁想到自己从原让那里偷听的话,从关幼萱这里审问出的话,还有从侍女那里问到的关幼萱的日常……她大约真的不喜欢他,备受宠爱的人,做什么都有底气。
她不强求爱。
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原霁心间又堵又疼,霎时麻麻的,有些理解自己梦中那般求而不得的心情。关幼萱是那般难以追慕的一个小淑女……她的笑,她的娇声软语,只是因为她教养好,不是因为爱。
她只是想驯服他。
爱如何能是强求得来的一样东西呢?
关幼萱仰脸:“夫君?”
原霁回了神,回答她:“是,二哥得了风寒,不能出门,我帮他分担点儿军务。”
关幼萱偏脸凝视他:“真的么?可是你早出晚归,像以前一样……你是不是在躲我?你那天灌我喝酒,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原霁眼睛一眯,登时否认:“怎么会?”
关幼萱搂着他硬邦邦的手臂,感受到他在自己靠近时的僵硬。她心中记下,面上却不显。关幼萱只抱怨:“那你就是出尔反尔。”
原霁:“我怎么出尔反尔了?”
关幼萱闷闷不乐道:“你说你这次回来后只陪我玩,但你还是去处理军务。等开了春,我们和漠狄又要开战后,你便又走了。你说你的时间给我的。”
原霁盯着她。
他缓缓地伸手,抚摸她娇嫩的面容。他轻轻抬起她的脸,望进她干干净净的眼睛里。原霁问:“萱萱,你真的……想要我的时间给你么?”
关幼萱茫然,答:“是啊。”
原霁:“为什么呢?”
关幼萱答不出来,半晌疑问:“大家不都是这样么?”
原霁:“因为所有夫妻都是这样,所以我们也要这样?你不是因为、因为……想和我在一起,才和我在一起么?”
关幼萱:“我也想和夫君在一起啊……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听不懂你的话。你到底想问什么?”
她素来诚实,有疑问便说,觉得不对就质疑。她对自己十分诚实……而正是这样的诚实,才让原霁觉得,自己在她心中,分量应该与“夫君”是等同的。
可是夫君不是爱人。她可以嫁任何一个人,她心里的人,却是只有一个的。
原霁眼眸中蕴着暴风雪,他脸上的神情又开始不耐烦。他心中纠结千万,又痛又麻,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变得胆怯,一句也不敢说,不敢问。意气风发的原小将军,原来面对情面对爱时,也会茫然无措。
他以为的两情相悦,也许只是一个幻想。
他终是如自己的梦境一般,追逐着缥缈不可追的女郎。
原霁心里酸楚,低头,在她鼻尖轻轻亲了一下。
关幼萱喜欢他偶尔这样温情的样子,眸子弯成了月牙。
原霁看她笑,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他道:“算了,不说了。萱萱,我这几日有些忙,也有些事想不通。我不想回家了……我想在军营里多待两日,你不要多想。等我想通了,就回家来住,好不好?”
关幼萱诧异一下,点了点头。只是他要出门时,关幼萱想起来,又跑两步追问:“夫君,五日后就是你的生辰了……你在生辰的时候总会回家来吧?”
原霁回头。
他露齿而笑,意气扬起。他自信而骄傲:“当然!我还不至于想那般久却想不通。”
关幼萱看到他笑,就放下心,她在原地跳了一下,向他挥手道别:“那、那你好好在军营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
然而原霁到底有什么心事呢?
关幼萱以为他是为军务所困,她又不懂那些事,对那些打仗本身也没兴趣。关幼萱便想为原霁减轻些负担,将内宅事务管好便是。
关幼萱登上金姨家的府邸,跟着金姨学武时,便说起原霁最近的变化。金姨对原霁如何不感兴趣,对关幼萱现在学的招式兴趣很大。她拿着戒尺,对小女郎摆出架势的动作敲敲打打。
金姨很满意:“虽然你学武功是天赋差了些,慢了点儿,但是半年过去,你现在下盘能够站稳,对你自己来说,不错了。”
关幼萱转眼珠:“那如果夫君站在后面,我能够偷袭得了他么?”
金姨哈一声,语气颇有些自得:“你若是学个半年就能偷袭我们凉州的狼崽子,我们养他不是养得很失败么?”
关幼萱:“那我能偷袭得过赵将军么?”
金铃儿正在一旁满头大汗地跟着侍女学习绣自己的嫁衣,听到关幼萱这般问,就颇不满地站起来:“小表嫂!”
关幼萱正想再与金铃儿说话,一个侍女从外进院,报告说:“小七夫人,李将军从牢狱里出来了。”
关幼萱转眸,她手中还握着一梅花枝,跟金姨在学招,口上已然诧异:“李泗么?”
原霁不是不想那么快放人出来么?
来通报的侍女身后跟着军士,军士恭敬地回答关幼萱:“李将军在牢狱中生了病,还吐了血。七郎后悔自责,便将人放了出来,住进了原家。小七夫人,是否给李将军请医工看看?”
关幼萱连忙:“自然!快去请医工……夫君回来看李大哥么?”
军士答:“七郎出城巡逻了,不在城中。”
关幼萱抿唇,更加觉得原霁好似在躲自己。金铃儿在后听着担心,只因她的未婚夫君赵江河与李泗也是好友,李泗若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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