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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北春天树-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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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渭捉住那只手,嗓音嘶哑:“手指破了。”
  他起身,这才意识到他睡在她的双腿上,她双眼微红,先举着水囊送到他嘴边:“你的唇干了,先喝口水。”
  他微微一笑,勉强提力,接过水囊,喝尽水囊里的水,再去寻他的药:“我给你抹点药。”
  “一点点刮伤,不碍事的。”她将手指收回,看着他仍是苍白憔悴的脸,满是担忧的问他:“你还好吗?伤口痛不痛?”
  李渭安慰她:“好多了,小伤而已,我没事。”
  她见他的脸色,心头仍是惴惴不安,他要起身,被她拦住,烧汤煮肉干,将胡饼泡软端给他:“你受伤了,现在轮到我来照顾你。”
  他勉强微笑:“我运气不错,算是因祸得福,有人照顾。”
  春天吸吸鼻子,满是后怕:“若不是我,你现在应在甘州享更大的福气呢。”
  “也未必,我还是喜欢现在这个际遇。”他从地上挣扎起来,衣内炸出了一身虚汗,静静注视着她吃东西,“时候不早了,吃饱之后我们走吧。”
  “你可以吗?”她问,“我们在这多待几日不行么?”
  李渭已唤来追雷:“山中天气阴晴不定,要早点走出去。”
  若是再下一场雨,那境地更糟糕。
  两人上马,缰绳扬动,追雷飞驰出去,李渭行路急切,驱使追雷穿行于山林之间,期间不曾下马,只在马上歇了几次,此外一直纵马飞奔。
  春天搭着他的手臂,看着他嘴唇干裂,唇角紧抿,鬓角汗珠滚落,无不焦虑:“李渭,你要不要停下来歇歇。”
  “我没事,趁着现在天气尚好,多赶点路,早点翻过贪汗山。”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要尽早将她送出去。
  春天坐在他身前,疲累之外,也觉心绪难平,手中捻着他的衣料,只觉他衣裳黏重生潮,一颗汗珠沿着他的颌线滚在她面靥上,那汗珠冰冷沉重。
  “李渭,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心头生疑,一手沿着他的手臂向上抚摸,按在他坚硬的胸膛之上,那儿心跳如擂,剧烈的跳动几欲扑体而出。
  春天心头颤抖,扭身仰头,指尖抚摸上了他的脸颊。
  李渭侧首先躲了躲,唇齿间吐出两个字:“我没事。”
  春天不肯罢手,手指向上,不出所料摸到了满手虚汗,湿漉漉冰冷冷,他的腮骨紧紧绷着,脸上肌肤生硬,她摸到他脸颊上紧咬的牙关,瞬时明白,他在用力控制自己的神情和情绪!
  “李渭,李渭,你停下,让我看看你。”她焦灼万分,握着他牵引缰绳的手,“李渭,停下!”
  李渭不慢反快,皱紧了双眉,一手将她揽住,紧紧的搂进自己怀中,伏低身体,夹紧马腹,策马往前奔去。
  “李渭。”她被压在他沉重的身体下,溢出一声哀音,”你怎么了?”
  任春天在他怀中百般劝说,李渭一直不肯停下歇息,这一日都在马上颠簸,入夜了,连追雷都跑的浑身大汗,肌肉抽搐,几要仆倒在地,春天去喊追雷:“追雷,停下!”
  追雷扬蹄嘶叫一声,李渭终于停下。
  他几乎是滚落在地,伏地吐出了一口苦水,而后无力瘫倒在地,春天急急下马,起先是怕他劳累脱力,去抱水囊,递肉干,却见他双目紧阖,满身冷汗,呼吸急促,已然昏睡过去。
  不过片刻之间,李渭发起了高热。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亦有太多受伤的经历,走到现在已经撑了太久。
  春天将李渭抱在怀中,如何呼喊他都不醒,又觉察他身上烧起惧人高热,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四望陌生荒野,只觉孤立无援,那种回天无力的痛苦再一次浮现出来,冲击的她心神俱裂,紧紧咬牙,看着身边的男人,不过一瞬之间,从地上撑坐起来,手脚麻利去干活。
  春天坐在篝火面前,烧了热汤。将李渭轻轻的抱在怀中,他的嘴唇已然干裂出血,眉头紧皱,面色赤红。
  他身上热度惊人,她沾湿了布巾,敷在他的额头,将他的唇一点点的沾湿,使之柔软湿润,折了地上的草管,将温热的肉汤一点点滴入他的唇中,抹去他的冷汗,替他揉揉紧皱的眉心。
  她握着李渭的手,轻哄着他,给他换巾帕,添柴火,烧热汤,他高热惧人,她用凉水擦拭他的四肢,他呓语喊冷,她紧贴着他,把自己怀抱打开,将他妥帖藏起,他蹙眉忍痛,她柔声安慰。
  春天温柔的凝视着他,不由自主的哼出了小时候阿爹教她的童谣:“月光光,照地堂,小儿郎,爬高墙,阿爹来,阿娘望,问儿郎,缘何爬高墙,隔墙有个小女娘。。。”
  这是她独醒的夜,忙忙碌碌,疲惫不堪,熬到天光将亮,见李渭稍稍好了些,才松了口气,在地上躺下,将脸庞挨在他脸颊旁,闭目休憩。
  不过片刻又惊醒过来,摸摸他的脸颊,看看他的神色,给他换布巾,喂他喝水喝汤,提着自己的匕首去掏树上的鸟蛋,去草丛间采摘能吃的野果,去找李渭曾经喂给她吃的药草。
  “快点好起来呀,李渭。”她气概万千,充满勇气在四周游走,“快好起来。”


第60章 活下去
  烈日暴晒; 旅人疲惫。
  前方是个偏僻荒凉的小村庄,灰扑扑半埋在土沙之中。
  十六七岁的少年,满身土尘; 却遮不住俊秀英朗的容貌,骑在马上的身姿挺拔傲然; 一双漆黑雪亮的星眼; 瞥见农家院落里罕见的几点绿; 还有一方水井,眼前兀的一亮。
  少年活泼伶俐的翻身跳下马,衣袍在利落的动作下甩出个漂亮的弧度; 抬手敲敲着篱笆门; 顺道在门外扭扭脖颈,松松筋骨,靴尖轻点地面; 打着节拍,嘴里哼着小调; 耐心等院子里的人出来。
  成年男子在一旁注视着这帧画卷; 他恍然记起,这不过是十多年前; 还是少年的他,行路途中的一段浮光掠影。
  少年时光的他; 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神貌气度。
  屋里有人出来,是个年迈的老妇人; 拄着拐杖出来询问来人; 少年嘻嘻一笑,恭敬弯腰施了个礼,声音清朗如泉流:“嬷嬷; 我从远道来,路过此地,见贵府上有口水井,能否讨口水喝。”
  “好,好,当然好。”老妇人满脸皱纹,笑眯眯的,“小郎君稍等,我去拿个碗。”
  “谢谢嬷嬷。”
  他站在院子里捧碗喝水,听见屋内一阵银铃般的嬉笑之声,还有隐约的笑语,从屋中窗缝里轻轻传来。
  “好俊的模样。。。”
  少年端着碗的手略略一顿。
  “让小郎君见笑了。”老妇人脸上略显尴尬,“家里几个孙女儿,都被宠的不成样子,天天没个正行。”
  老妇人扭头朝屋子喝道:“丫头们,守点规矩。”
  屋内嬉笑声顿住。
  少年微微一笑,脸上略显出腼腆来,将碗中水饮尽,还给老妇人:“谢谢嬷嬷。”他辞别老妇,走出院子,翻身上马,眼风不经意间,扫过屋子,土墙之后,有一抹极其娇嫩的鹅黄被炎风轻轻撩起,飘荡在半空之中,是少女轻盈的裙摆。
  那抹鹅黄在少年的眼里忽闪而过,心头突然如涟漪荡动,然而握缰的手不过停留一瞬,打马远去。
  是了,想起来了,这一幕,这一抹鹅黄之色,枯寂的荒野,无穷的黄沙,凋敝的村庄,独独撞见这样罕见的颜色,娇艳,轻盈、柔软、在这无边的灰暗,显得是那么的温柔和别具一格。
  只是当年没有后来,偶然路过的村庄,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还有生活里接踵而至的事情,那轻盈飘荡的鹅黄裙摆被偶尔想起,直至最后消失在脑海里。
  成年男子走入画卷,偕同那马上的少年,往前方的漫漫路途远去。
  “暧,你停住。”有娇娇的声音在身后唤他,“李渭,你回来呀。”
  “嗯?”他勒马,回头一望,依旧是那家人家,有人站在篱笆内朝他拼命挥手,召唤他回去。
  “快过来。”
  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容貌将四周光景都衬的明艳,穿着一身鹅黄的襦裙,她笑盈盈望着他,一双猫儿眼清澈如泉。
  他近前,只望一眼,瞬间怦然心动。
  是了,就是她,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李渭,你要去哪儿?”少女探出半个身子,手臂搁在篱笆上,双手支颐,眨着眼问他。
  “我回家。”他跳下马来,手里握着马鞭,隔着篱笆和她说话。
  “你家在哪儿呀?”
  “在甘州城,安顺坊的瞎子巷。”
  “家中都有谁呀?”她笑嘻嘻的问他。
  “老爹,还有一个长姐。”他心头慌张,面色上却强装镇定。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她问他。
  ”回来?回哪儿。。。”他疑惑。
  “当然是这儿呀。”她嘟起唇,跺跺脚,不满意他的答复,眼里流光溢彩,“我一直这等你呢。”
  转瞬那篱笆消失不见,少女却偎依进了他的怀中,搂着他的腰,螓首在他怀中蹭蹭,娇滴滴的道:“李渭,你别走。”
  他被怀中的少女拱的心神凌乱,面上熏的红烫,支支吾吾:“我。。。我。。。”
  她踮起脚尖,双臂攀上他的肩膀,仰头注视着他,柔声道:“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他的手臂不自觉搂住她的细腰,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我很快就回来。”他抿抿唇,“回去跟老爹说一声,我再回来看你。”
  “别走。”她目光突然沉寂,面容带着哀戚,“李渭。”
  但他似乎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望着她的眼神,只觉心头剧痛,难以割舍,眨眨眼,少女哀戚的面容突然近在咫尺,俯视着他。
  春天终于吁了一口气,蹲在李渭身边,绽放出一个笑容:“李渭,你醒了。”
  李渭眨眨眼,她往后退了一步,手贴在他额头,仍是烫手,忧心忡忡:“你一直在发烧说胡话,我喊了你好久。”
  他只觉身背剧痛绵绵,连身体都僵硬,头颅昏沉,知道自己是伤后发起的高热,提提力气,皱眉环顾四周,天空晴朗,日头高照,他们出了群山,身处一片空旷荒野。
  春天扶他起来:“昨天你下马后就昏睡过去了,身上又烧着,一夜都未醒。”
  她递给他水囊,他勉强喝了几口水,闭目休息半刻,睁眼见她小心翼翼的捧着鸟蛋和野果递到他面前,满怀期待的盼着他吃点东西。
  他略略吃了几样,稍稍有了力气,去摸包袱里的药瓶,蹒跚着站起来,要走开去给自己换药。
  她跟着他:“李渭,可不可以我来帮你。”
  他摇摇头:“无事,我自己可以。”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不肯:“于礼不合。”
  “你一直瞒着我。”她上前抓住他的手,目光坚定仰视着他,“你怕我看见你的伤,伤的很重对不对?”
  李渭无奈看着她,两厢僵持,她也执拗,最后他叹口气,坐下,默默的解开了自己的上衣。
  他有遒健的躯体,以及很多旧的伤疤,大大小小,有的久远暗淡,有的伤疤明显,后背上狼爪纵横,左肩上血肉模糊,撕开了一大片血淋淋皮肉,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只一眼,她已经不忍看,眼泪噼啪落下来。
  “哭什么。”他柔声道,“怎么办,近来常看见你落泪。”
  她颤抖着双手抚摸他的背脊,“伤的这么严重,怎么才能快点好起来。”
  “熬过去就好了。”他将药瓶递给她,“都撒在伤口上。”
  她抹抹眼泪,将药瓶里的药粉均匀扑在他的后肩,察觉到他的身体在细微颤抖,见李渭闭着双眼,脸色青白的可怕。
  再去看他的后背,肌肤上都是凝固的血壳,黑衣上看不出血色,却能看出一块块洇干的痕迹。
  “没事的。”李渭去拉衣裳,“都是皮外伤,还算好。”
  春天挡住他的手:“脏了,都是血。”她抹抹眼泪,“不能拿这个包扎伤口。”
  两人除了身上的衣裳,哪有其他可用的干净布帛,就连身上这套衣裳,也是扯掉了不少做其他用处。
  春天起身,找了个地方躲避,窸窣解开自己的衣裳,片刻之后,捧出了一块宽大柔软的雪白棉布,布料还带着余温,她不声不响,仔细将伤口缠起来。
  两个人的目光俱落在那雪白的棉布上,彼此都动了动唇,却都一语未发。
  李渭的高热一直未退,他坚持要赶路,春天不愿,苦苦哀求他:“可不可以等你伤好了再走。”
  “我们带的东西都要用尽了。”他看着她同样憔悴的脸,“这里没有避所,没有毡毯衣物、连胡饼要吃光了,山野间危机四伏,我受伤无法保护你,再不走,我们可能永远走不出去。”
  她无法抉择,也无法反驳他,只能跟随:“你不能太累,不能走太多,我带着你,我来骑马。”
  李渭点点头。
  两人在马上,他的精力其实很不好,炙热的呼吸凌乱又毫无章法,不知不觉间,他会把身体压在春天背上,她知道他那时候已经烧的神志不清,看着他烧的发红的眼眸和潮红的脸色,她只能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他也会耐心的教她很多事情:“野外露宿,避开风口,雾带,水畔,先看看四周地势,是否有兽迹土穴,是否有虫鸟寄住。河流池潭的生水不可饮用,无鸟虫食用的野果也不可采摘。”
  也抓着她的手伸向星空度准方向:”贪汗山在天山西北端,山的走向和天山截然相发,南旱北水,我们已出天山,先定位南北,找准方向,山口有道可穿行,沿着山道往里走,就到了铁勒人的居所。”
  她惴惴不安的看着他越来越黯淡的脸色和逐渐暗沉下去的眼神。
  胡饼吃尽,她见旷野里有兽群隔的不远不近,漫走在草丛之间,抽出了自己的匕首。
  李渭指导她:“那是草原野驴,性子憨傻,奔跑迅速,力大执拗,不能强硬捕捉,它们有很强的好奇心,遇见危险,先是撒蹄跑一阵,而后伫足回头观望,如此反复,跑跑停停。可以想办法诱捉它,先找点东西惹其注意力,它会再三回顾,你先视若无睹,等它们放松警惕后,再弄点它们喜欢的草叶,等它们上前觅食,最后趁其不备,再抽刀割其喉管。”
  她点点头,看中一头尚且年幼的淡色小野驴,耐心的陪着周旋了一个时辰,最后抽刀扎入了它的脖颈。
  那小野驴猝不及防被刺中,尤且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奔走,春天使出了全力压制仍是被野驴踢了几下,喉间翻起一阵腥甜之气,小野驴在地上抽搐许久,那双纯净的大眼闪了闪,慢慢的阖上。
  春天愣愣的蹲在野驴旁,抬头看了看李渭,见他又阖着眼昏沉过去,脸颊削瘦如刀,将自己的匕首抽出来,发狠的切开野驴身体。
  尚未冷却的血溅在她脸庞和衣上,脏兮兮的,这时的她蓬头垢面,狼狈万分,目光却坚毅无比。
  李渭的伤口已经无药可换,昏沉的时候也越来越多,每日走走停停,两三日走的路程,比以往一日走的还少些,缓慢又让人无比心灼。
  两人走入了另一片山野,半夜时候,篝火被一阵急雨浇停。
  春天费力的把李渭拖到树荫之下,雨打林叶,哗哗作响,衣裳已然湿透,她把外裳脱下来,举过头顶,覆身遮在李渭上方,替他挡雨。
  李渭被冰冷的雨珠溅湿,摸到她湿淋淋的身体挡在自己头顶之上,黑暗里看不清眼前,却能摸到她和湿衣融合一体的玲珑身躯。
  他神志飘荡,瞬间被高热燃烧的更旺了些,连骨缝都冒着火,将她拖下来,拖到自己怀抱里。
  “我身上湿了。”她挣扎起来,遮挡他的伤口不被雨淋湿,“会把寒气过给你。”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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