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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曾照江东寒-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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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巴巴的看着他。
  他薄唇轻启:“是两百两黄金、两处大宅。”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好羡慕、好嫉妒……
  忽然,又上来了九个貌美歌姬,依次在他们九人身旁坐下。
  其中一个,一屁股坐在我和温宥中间,身子便往温宥身上靠过去:“公子……”
  原来是林放叫来歌姬相陪。
  大人们眉开眼笑。顿时,碧琼楼二楼一片艳色迷靡。
  只见夏侯颖端坐如山,面色威严,他身旁正好坐了个内敛些的女子,也只是劝他喝酒,倒也不敢多话;
  林放身边坐了个热情似火的女子,纤细的身子几乎要挂在林放身上。林放一手搂着她的腰,面色不改的与众位大人畅谈。只是眼见的我发现,那女子的手不规矩的朝他身上摸去时,他便淡淡的冰凉的看那女子一眼。
  那一眼,连我看得都毛骨悚然。那女子似乎呆了呆,手却安分了。
  其他诸位大人却似乎极适应这种场合,连温大人也是一派享受模样,低下头就着身边美女的手喝酒。
  温宥……
  他的脸,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沉默。任凭身边女子用如何轻媚入骨的声音唤他,用如何楚楚可怜的眼神看他,他也是像一块冰凉的石头。自顾自喝酒。那女子向他腿间伸手,他一把抓住,目光冰凉的看过去。
  那一眼,虽不如林放的眼神那么冷,却充满杀气。
  那女子一个哆嗦,不敢说话了……
  “你看够了没有?”温宥脸色难看的看了我一眼,语气说不出的冷漠。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这个傢伙干嘛冲我发火?
  “你一个女子,这种场合不知回避,居然还看得如此欢愉……我真不知……”温宥是真生气了,冷冷朝那歌姬命令道,“给我们斟酒。”
  夜深,诸位大人也累了,于是纷纷由林放安排,由那些歌姬陪同休息。最后只剩林放、夏侯颖、温宥、我四人。林放便打发其他几个歌姬离开。
  “子苏似乎不好美色?”林放笑道。
  “确实,让文璇见笑了。”温宥道,“不过有人比我们更好此道。只可惜错生了女儿身。”
  其余两人都含笑看着我,原来我方才兴奋劲都落在他们眼中。
  只得恨恨瞪了温宥一眼。
  “泓儿,累了吗?我们还要商议下一步的诸多安排,要不我派人先送你回去?”夏侯颖替我圆场。
  商议?
  想起刚才温宥嘲笑我对武林毫无贡献,我有些不甘的道:“我不累。既然林公子让我做盟主护法,那我也要同你们一样,为武林尽自己一份力——不过,我现在还不知,这护法,到底是做什么的?”
  十二、万能护法
  若不是今日坚持参加他们的商谈,我都不知,武林大会结束还不到十日,他们三人的配合竟已熟练到如此程度。
  有些人,天生就是一类人。
  夏侯颖递上一个册子:“文璇,这是广州意玄教和青虎派的资料。”
  林放接过,道:“按照之前的商议,待这边琐事处理完后,备齐人手,十一月去广州。”
  温宥道:“上次让我去查的黄门侍郎,此人并不嫌疑,倒是威武将军府中幕僚,似跟赵国有联系……”
  林放:“夏侯,你怎么看?”
  夏侯颖:“照子苏所说,这威武将军不能留了。”
  林放点头:“子苏不宜动朝中之人,你派人去办吧。”
  “好。”
  “薛凡允已经同意担任扬州分盟主,我们的人也已安□去……”
  “目前最棘手的仍是广州,其次是交州、徐州……”
  “罗汉门献的先秦宝物无双玉佩,子苏你找个机会,转赠少府大人。”
  ……
  夜渐深,画舫雕花窗外,是深黑的秦淮河水。
  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道清润的声音插了过来:“清泓可是累了?”
  竟是林放。
  武林大会后,我对林放的感觉变得复杂。
  多日前,傻笑着与我一共钓鱼的单纯少年,仿若是另一个人。
  夏侯说,当日他对我的“勾引”,是顾公子的馊主意,那时他受顾公子所制,只得虚与委蛇——与我的猜想八九不离之。
  即使这样,在武林大会一举成名的林放,已经不是我可以随意亲近的人物。
  “没有……只是你们说的人、帮派,我大多不知,更别提帮忙了。”我说的是实话,太多的讯息,听得我一头雾水。
  他三人相视一笑。
  温宥说:“头一回见你如此谦虚,着实值得夸奖。”
  夏侯颖说:“泓儿不用急,慢慢来。这些事,我们先做。”
  倒是一向冰冷深沉的林放,温言道:“我朝武林形势复杂,怪不得你。你年纪尚小,以你的才智,只消再过些时日,定能得心应手,成为赫赫有名的英雄。”
  听着这充满赞赏和鼓励的话语,我为林放肝脑涂地死而无憾的心都有了!
  “盟主,果然还是你有眼光!”我热切道。
  他微微一笑:“都是自己人,叫我文璇或阿放。”
  大约他们商谈得也累了,竟然颇有兴致的跟我聊起天来。
  “对了,泓儿可有字?”夏侯说道。
  我身子一僵:“有是有,只是……”
  温宥似也来了兴致,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泓儿如今也是盟主护法,武林响当当的女公子。有字的话,行走江湖也方便。”夏侯说道。
  “可是……”我的名是爹所取,喻“剑气清泓”之意,而字,却是娘所取,一个妇道人家,能取什么好听的字?
  我实在难以启齿……
  “看不出你还矜持?”温宥说道,“难道清泓对我们,尚不能以字相称?”
  “小字……”我看着自己脚尖,“媚奴。”
  耳边隐约响起娘美滋滋的声音:“泓儿,娘给你取字,媚奴。娘希望,你长大后,不光是做大侠,也是个娇媚的美人,得到夫君的疼爱……”
  “媚奴。”我轻快的说,“我娘给的字。”
  “嗯……”林放勉力抑住笑道,“倒是个适合女子的字。不过你行走江湖,这个字阴柔了些……”
  温宥说道:“不适合她,她哪有姑娘家的柔媚劲?叫战奴还差不多!”眼中,却是抑不住的笑意。
  我狠狠瞪他一眼。
  而夏侯,因为提到他的师姐——我娘,彻底陷入怅然沉思中……
  “还有一事。”林放话锋一转,“既然今日你来了,一并说了吧。我们打算让夏侯收你为徒。”
  什么?什么!
  我如同被两千两黄金砸中,喜不自胜,不能言语。
  夏侯已经从我娘的遥远情网中挣脱出来,以镇定温煦的目光看着我。
  “以后你得叫我师兄。”温宥的声音饱含笑意,“还不叫师父!”
  他已拜入夏侯门下?
  我不忘瞪温宥一眼,激动的跪了下来。
  磕过头,奉了茶,便算正式拜师了。
  夏侯目光莹然道:“好孩子!好!好!”
  大约又想起了我娘。
  他喝了茶,平复了些,叫我起身道:“收你们两个为徒,既是文璇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子苏现在已经帮文璇做许多事,将来入朝为官,一可打点好朝野内外关系;二可保护皇上的安危;清泓,你现在还小,先跟着学着做事,主要跟老夫学习武艺,老夫经常不在文璇身边,你要负责他的安全。待一切熟悉后,你慢慢接手一些任务。”
  “是!”我兴奋的点头,他三人都含笑看着我。
  “还不叫师兄?”温宥在我耳边说,“我入门比你早,今年也已十九,可长你三岁,武艺也比你高,难道还不能做你师兄?”
  难得……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我甜笑着看着他:“谁说你武艺比我高?”
  夏侯似想起什么,故作正色的道:“险些忘了。今后,你二人可不许再打架。清泓,你现在的任务,是保护文璇的安全。”
  “让战女侠保护我这个毫无武功之人,可觉得委屈?”林放笑道。
  “不敢!不敢!”我忙道,那三人一怔,朗声笑了出来。
  秦淮河的夜,一向绚丽荼靡。
  而我看着这三个在当今武林呼风唤雨的人,在我面前谈笑风生,忽然觉得这夜,似也宁静温暖非常。
  将来,我是不是也能成为像他们一样,傲然昂首面临武林的大侠?而不仅是一个武功高的女子?
  我迫不及待。
  ——————…————
  大晋之外,开始时不时传来某个敌国将领“暴病而亡”的消息,让朝廷的武官们欣喜若狂;
  京城周边的一些草寇流匪,开始逐渐减少;
  几个胡作非为横行霸道的江湖门派的首领,会在一夜之间消失;
  临近州县,有几家新的酒楼悄无声息的开业。
  ……
  我想,不仅大晋的武林,甚至北方、西方的门派,都能觉察出,大晋新任武林盟主林放,开始动手收拾四分五裂的江东武林。
  短短一个月时间,原本嘲笑、轻视林放文弱的江东武林人士,再不敢随意提起“林放”二字。
  而我与温宥,也开始在师父夏侯手下学习武艺。
  师父将《破辇剑谱》递给我时,有些怀念的道:“这是我师弟所创剑法,天下无双。只是师弟英年早逝,若还活着,如今修为必定在我之上。今后,你俩就照此剑谱修习。”
  景仰一下那位英年早逝的奇侠,我喜滋滋的翻开剑谱。
  剑谱老旧,只得一本,站在我身旁的温宥也忍不住伸头来看。
  师父果然偏心,唯一孤本直接就给了我。
  正想大度的表示我看完会给温宥,却未料师父理所当然说道:“子苏整日在外忙,清泓你没什么事,这几日就帮他抄一本吧!”
  温宥慢慢道:“劳烦师妹。还望师妹快点抄写好,我两日后便要离开建康办事,正好拿着剑谱参详。”
  我看着长达百页内容纷繁复杂的剑谱,默然……
  真想将剑谱砸在他头上。
  师父和温宥,时常忙得整天不见人影。大多数时日,我一人在夏侯府中练武。
  修为倒是突飞猛进。
  练武之余,我也照林放吩咐,给温宥和师父打打下手。
  譬如:
  作为打手,跟着一位师兄去收服扬州境内占山为王的流寇;
  建康城内,我们暗里用来收集消息的新酒楼预备开张,我被叫去帮忙清扫房屋;
  师父的弟子受了伤,我帮忙照顾;
  鸡鸣寺方丈暗中资助林放二百金,我假装成香客,去寺中取钱。
  跑腿、打杂、打手……
  一个月下来,我也成为林放势力中人见人爱的万能护法。
  倒是去鸡鸣寺取金时,见到多日不见的方丈大人。
  将金子丢给我,老人家瞥我一眼,忽然冒出一句:“战破敌和苏浅虹的女儿?”
  “嗯。你认识我爹娘?”
  坏了,不会又跟我娘有什么牵扯吧?可是看年纪应该不像啊!
  “你娘一生顺风顺水,在你爹护佑下稳稳当当。”方丈轻慢的看我一眼,“生个女儿,命格却如此坎坷。”
  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他的厌恶之情瞬间上升到顶点,拧起金子,扭头便走。
  “不过……”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终究还是有一位盖世英雄……”
  “什么?”我闻言转过身,好奇的看着他。
  “倒是个单纯姑娘。”他闭上双眼,说道,“看在你爹娘份上,奉劝你一句:‘万事皆有缘法,不可强求’。”
  这个老和尚,摆明吊人胃口。
  难道他还会相面?
  我偏不上当,施施然抱着金子,飞掠下山。
  不过还是有些忐忑,在山顶下集市正好遇到个“陈铁嘴”算命摊。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比鸡鸣寺方丈老弱模样强多了。
  我忍不住凑了过去。
  他说我命中大富大贵、尤其姻缘极好。
  于是因鸡鸣寺掌门的几句话而忐忑的心情,一扫而光。
  十月底,温宥回到建康。
  不过几日不见,怎么觉得他又高了几分?
  看他在日光下笑得怪异,连腰间的“珏”都有光华闪过。
  我忍不住手痒,拉他比试。
  本以为这些时日我有大把大把时间练习,定能胜他。
  却未料他竟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一手破辇剑法出神入化。
  斗了三百余回合,他内力将我的“玦”震飞——
  我竟输了!
  垂头丧气坐在桂花树下,抚着我的玦叹气:“玦啊玦,我对不住你,技不如人,你又输给了钰。”
  一旁坐着的温宥从地上抓起一把树叶,扔在我头上:“丫头,我每晚都勤加练习,你若是胜了我,叫我这师兄的脸往哪儿搁?”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虽然我还未杀过人。
  我每日不也在辛苦练习吗!为什么胜不了他!
  忽然想起,那剑谱上有一记很难的绝招,我已学了大半。若是这几日练熟练了,定能胜他!
  “两日后再来!”我恶狠狠地道,“输的人可要听赢的人差遣!”
  十三、胭脂
  日头初升,微风习习。已有些许凉意。
  我坐在树下池边石桌旁看剑谱。
  小蓝百无聊赖的在一旁立着发呆。
  这姑娘大了之后,竟越发不喜欢习武了,整日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甚至娇羞的让我一定要将她许配给武林新秀少年。
  顾家麾下、当日监视林放的那铁塔护卫中的一个,还曾上门求见过小蓝。
  我还未来得及思索这铁塔护卫是否属于“武林新秀少年”范畴,小蓝已经柳眉倒竖双手叉腰将人家赶走。
  所以她如今的百无聊赖,也是自找。
  周身气流突变。
  我握书的手一抖。
  抬头,小蓝似服了五石散一般,整个人突然不正常的亢奋起来。
  话说武林大会后,我终于弄明白五石散的功用。
  羞愧难当之下,我义愤填膺的写了家信,痛责爹的孤陋寡闻。
  数日后,家信翩翩而至。
  在娘大篇幅表达思念关切之情的文字后,是爹寥寥数字:“爹顺口说的,谁让你当真。好好闯荡武林,不要给战家丢脸。记得回家过年。”
  收到信,却也不恼了。
  “温公子来了!哎呀,他今日真是俊!”小蓝戳戳我,“小姐,温公子来了,你还不快起身迎接?”
  远处,一个金冠紫袍乌靴的挺拔男子,缓缓步近。
  我扬眉吐气的朝小蓝道:“起身迎接?小蓝,你可知,他今日是给我做牛做马来的!”
  小蓝抬手捂住张大的嘴,一副不可置信模样。
  我心中更加得意。
  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前日,我竟用刚学会的那招绝招,险胜了温宥。
  他今日前来,就是按照我的吩咐,给我带来宫中美味糕点。
  瞧他一身隆重装扮,必定是刚出宫。
  他一坐下,我便看到了他鼓囊囊的胸口。
  “快给我!”我伸手要探,却被他拍掉手。
  “小蓝,你先退下。”他说。
  小蓝不甘心的离开了。
  我有些奇怪,干嘛支走小蓝。
  “宫中御膳房行窃这罪名可不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从怀中掏出一包物件,扔在桌上。
  “轻点!”我心疼的惊呼,伸手打开纸包。
  七块颜色艳丽的雕花糕点堆在一起,红如江花、、绿如翡翠、白如春雪、黄如日光……似是糯米制成,却有特别晶莹剔透,细腻精致非常。
  “七彩翡翠如意饼。”他郑重的道,“这可是吐谷浑进贡的糕点。统共不过十套。这里可是一套。”
  这么珍贵,他怎么得来的?
  他却不解释,看着我道:“你的差遣,我可完成了。”
  他输给我后,我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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