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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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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甜闻此,夸了句贴心,便准备去沐浴。篱落去替她取干净的衣物,忽瞥见柜子旁边的木箱,里面是大公主盛云雎和三皇子盛泽宁赠送的药材,可用以药浴,因都是一样祛湿的,便都腾放到了一起。
篱落取出一包,对正在宽衣的盛思甜道:“公主,要不今儿试试药浴吧?”
盛思甜想也没想地说:“太臭了。”
篱落无奈地笑了笑:“气味是不大好,但是对身子好呀。您放心,奴婢一会儿把您的衣服熏得香香的,保证您身上半点儿药味也没有。”
盛思甜斟酌了片刻,想着好歹是哥哥姐姐的一番心意,也不能浪费,便点头答应了。
篱落准备好药汤和衣服后,便自行退下,盛思甜穿着中衣走到浴桶边,手指试了试水温,刚好合适。
她嗅了嗅空气中的中药味儿,皱了皱鼻子,却还是伸手解开了衣结。
“将军!将军您不能进去,公主……公主现在不方便!”
篱落焦急的说话声从门外隐约传来,盛思甜离得远,并未听清,只是困惑地走出屏风,朝门口看去。
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冷风呼地刮了进来。
盛思甜解开的衣带失去束缚,被风吹散,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胸口,再睁眼时,却见沈青行立在门口,僵硬地盯了她半天,随后转身木然关上了房门。
好白……
沈青行红着脸对着门面壁了一会儿,随后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子,扭头朝她大步走去。
盛思甜顿时慌了阵脚,连连问道:“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她返身回了屏风后面,跑到浴桶后的角落里,警惕地看着对方。
沈青行只是欲盖弥彰地扫了她一眼,道:“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盛思甜咬牙瞪着他。
沈青行伸指在浴桶中拿起一小根药材,晶莹的水珠从他指尖滚落,又坠入浴桶,溅起一圈细细的涟漪。
沈青行盯着那截草茎,随后又放到鼻尖嗅了嗅,皱眉道:“臭死了,不许泡这个。”
盛思甜眼角抽了抽:“……你有病吧?”
沈青行抬眼瞧她,随后将手里的药杆儿扔回了水里,道:“你有什么毛病,我有上好的大夫可以帮你瞧,别什么人送的东西都敢用。”
盛思甜不可置信地蹙眉:“这是我大姐姐和三哥哥送的药包,他们待我总比你好多了吧?”
沈青行听闻,却没跟她吵,而是凝眉思索了半晌,臭着脸说:“反正就是不准泡,我管你谁送的。这么臭你想熏谁呢?”
盛思甜咬牙切齿:“我熏你!”
说完,却见沈青行定定地盯着她,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紧了紧胸口的衣服,别过脸去。
沈青行见她穿得单薄,屋里虽有暖炉,但也是寒冬腊月,扛不住一直这么站着。
他想起盛泽宁白天交代给他的话,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白天盛泽宁的药包里,是药中十八反、十九畏,全交给了沈青行。
盛泽宁怀疑自己以前送给盛思甜的药被人调包过,亦或者大公主送的药有端倪,他又不想盛思甜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心生芥蒂,便托付沈青行亲自来查。
这下可好,沈青行又不能明说这药有什么,突然在人家沐浴的时候闯进来,在盛思甜看来,跟脑子有毛病也差不多了。
第11章 我不喜欢
有病就有病,反正她嘴里也从没说过他半句好话。
沈青行想到这儿,脸色更臭了,他盯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盛思甜,道:“你还要在那儿站多久?”
盛思甜冻得牙关发颤,还不忘犟嘴:“不要你管。”
沈青行听得她微微发抖的细微声音,心里似乎被撞了一下,随即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脸色微冷,大步走过去,盛思甜吓得背靠着墙缩成一团,一面滑坐在地,一面气势不足地骂:“沈青行你有病吧!你别过来!”
沈青行越听脸越黑,最终俯下身长臂一伸,几近粗鲁地将人打横抱起,掌心触及女子温暖却娇弱的身躯时,又下意识地放轻了力度。
但这片刻温柔,又架不住盛思甜鲤鱼打挺式的胡乱挣扎。
沈青行怕她摔了,只好又放重了力道,冷着脸几步把人带到床上,刚一放下,盛思甜的脚丫子就招呼上来,正中沈青行的胸膛。
因为怕胸口的衣服散了,她空不出手,挣扎的力气不算太大,踹人的力度也不大,沈青行俯着身子,瞥了眼她抵在他胸口上白皙的玉足,全然没了上次的回避之意,只是鼻孔里出冷气,哼道:“怎么,想打架?”
盛思甜:“……”
沈青行居高临下,盯着盛思甜惊慌又羞赧的脸,好半晌,才僵着脸道:“我不知道你生了场大病,有些事不记得了,所以上回害你骑马受惊的事,是我不对。”
盛思甜一愣,呆呆地望着他。
之前因为婚事,他从衡阳回京,却从未打听过她的事情,但成婚之后,怕是怀疑她了,便派人去查了一番。
盛思甜其实心中有鬼,毕竟是她占了别人的身子才活了下来。
她性子又淡又倔,别人不招惹她,她是万万不会招惹别人的。之前被沈青行处处针对,她才下定决定反抗,可现在沈青行正儿八经地跟她道歉,她反而无所适从了。
盛思甜咬咬下唇,不知作何反应。
沈青行疑惑地看着她,以为她还是不肯松口,便道:“还有那个雕像……我又不知道画像上的你是只猪。”
这回盛思甜很快反应过来,抬头回嘴:“你才是猪。”
沈青行听到她骂回来,却难得没生气,只是敷衍地点点头:“现在能把你的脚松开了吧?”
盛思甜动了动脚趾头,质问道:“那你为什么突然闯到我房间来,不让我药浴?”
沈青行垂了垂睫,随口扯道:“我不喜欢。”
盛思甜脸一红,瞪着他道:“说什么呢你?”
沈青行真以为她没听清,忽一皱眉,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说:“我说我不喜欢那个气味,臭烘烘的。”
盛思甜气得脸发烫:“谁问你了!”
沈青行脑子顿时卡壳了似的:“不是你刚问的吗?”
盛思甜急得直想踹死他,辩驳道:“我身上是臭是香,关你屁事!”
他凭什么谈喜不喜欢?
沈青行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占了她的便宜,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随后瞧了眼她涨红的脸蛋,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盛思甜见他喉结微动,莫名慌了神,不知想到什么,又红着脸骂了句流氓,抬脚就要踹他。
可沈青行身经百战,要是这点招数都应付不过来,那这个将军就别当了。
他微一抬臂,大掌握住盛思甜冰凉的脚踝,正诧异她的脚怎么这么冰冷,下一刻便见盛思甜抬起另一条腿,目标赫然是他老沈家的根。
沈青行惊讶不及,侧身一闪,被踹中大腿根,忽然失了重心一般,朝盛思甜身上倒去。
盛思甜挣扎之际,忘了胸口的衣物,沈青行本就同她隔了一段距离,如此倾倒下来,脑袋正落在她胸口处。
沈青行只觉眼前一片嫣红,下一秒鼻尖一软,女子身上的清香一瞬间全部涌入鼻腔,汇入四肢百骸,麻痹了一切思绪。
……
一刻钟后,苏峻看到沈青行直愣愣地从房间里出来,急忙跑上踏跺,正准备问话,赫然看见自家将军左脸上五个红指印,话卡在喉头了。
苏峻暗暗地倒吸一口凉气,左右看了看,还好夜色深,周围没什么人,张遥林那个大嘴巴也不在。
苏峻握拳轻咳,良久低声:“这……二公主出手也太重了,您本来也是为了她好。”
沈青行一个字也没说,脑子里还是刚刚的亲身经历,只觉鼻腔里一阵温热,再反应过来时,见苏峻惊讶地盯着自己:“您流……流鼻血了?”
那诡异的疑问调,真像是一句活见鬼了。
沈青行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道:“回去吧。”
苏峻诶了声,见他没动步子,才明白过来原是让他自己回去,便又惊又疑地转身走了。
沈青行一路沉着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后,良久,迟疑地吞了吞口水。
……好软。
————
长倾宫莲池中一片残荷,死水尘封在薄冰之下,半点生气也无。
默珠端了碗刚煮好的参汤,进殿时见盛云雎倚在美人榻上发呆,倾城般的容貌略带几许病态的美感。
盛云雎还是少女时也常常喜欢看书,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合上书时,便轻声吟诵《诗经》里的情爱,向往之情溢于言表。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日益展现出惊艳绝伦的美丽,那般绝世容颜,为她带来许多美誉,可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少了。
默珠思绪复杂,走过去将参汤放下,又把羊绒毯子替她往上拉了拉,轻声道:“公主,喝点参汤吧。”
盛云雎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盛汤的白瓷碗,道:“没胃口。”
她脾气好,但也很倔强,认定的事从不轻易改变。
默珠正不知该怎么劝,忽听殿门外传来三公主盛玉儿的声音。
“长倾姐姐,我来看你啦!”
默珠眉梢微喜,一看盛云雎的脸上果然恢复了几分生气,便道:“奴婢去开门,公主快将参汤喝了吧,否则一会儿长平殿下见了,又该闹脾气了。”
说罢,轻笑着转身开门去了。
盛云雎看着她去的方向,未应。她一向深知宫闱之人的心没几个是热的,长平喜爱她,一半是因为她脾气好,更重要的一半是因为她是刘皇后的女儿,自然要巴结。
但盛云雎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久以来,盛玉儿的确对她很好,处处维护她,容不得别人在背后说她一丁点的不是。
而后来很多冰冷的日子,都是在盛玉儿的陪伴下,她才慢慢地熬了过来。
盛云雎轻叹一声,素手端起小碗,将温热的参汤一饮而尽。
盛玉儿平日只要有空就会来长倾殿找盛云雎,不光是她的母亲谢贤妃的嘱咐,还有她性子活泼、喜欢讲话的原因。而她讲话的内容又往往平平无奇,譬如今日看到一只鸟,譬如哪个妃子的猫又乱跑了,总之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只有盛云雎愿意静静地听她讲完。
盛玉儿今日照旧跟她讲了一些琐碎的小事,盛云雎浅笑着听罢,却忽然道:“马上要过年了,我听说裴将军要南下回京过年,这两年北境安定,实属难得,你又可以见到他了。”
盛玉儿脸一红,瞪了眼偷笑的默珠和自己的侍女潇潇,气道:“这、这关我什么事啊,盛思甜才想见到他呢!”
盛云雎摇了摇头,先示意默珠二人退下,等屋里只剩她俩的时候,才伸出食指戳了戳盛玉儿的脑袋。
“又在胡说,长福妹妹已经嫁给沈将军了。”
盛玉儿不服气的瘪瘪嘴:“她那么不要脸,说不定哪天又会从衡阳杀回来,把裴将军也抢去当驸马呢。”
盛云雎知道她一向口无遮拦,想什么就说什么,无奈道:“那若真如你所言,你会放任她把裴将军也抢走么?”
盛玉儿张了张嫣红的小嘴,没好意思说话。
盛云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长福以前确实是娇纵了些,但也绝没有你说的那般肆意妄为,她如今已为人妻,你便更应该抓紧机会,多与裴将军见面相处才是。”
不觉间,盛云雎眼底熄灭多时的光芒似乎隐隐亮了些许。
“裴将军是位好儿郎,性子又比沈将军温和得多,沉稳内敛,知书达礼,是不可多得的君子。以前大家都知道长福喜欢他,没人敢同她争,可如今长福已经另嫁他人,你若再不争取,便让别的管家小姐占了先机了。”
盛玉儿听罢,咬了咬娇唇,乖顺地点点头。
片刻,她抬头问盛云雎:“那姐姐你的心上人呢?”
盛云雎微微一愣,恬静的笑容在嘴角僵了片刻,又释然一笑:“明明说的是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从哪里来的心上人?”
盛玉儿道:“怎么会没有?姐姐生得这么漂亮,那些王公贵族早就扎堆地向父皇提亲啦,不过听说你一直没有自己的心仪之选,才迟迟未定。可是长倾姐姐,那么多人提亲,你当真一个也没看上吗?”
盛云雎垂了垂眼帘,眉间的涩然像莲池的水,许久,道:“他们看上的,就是我这副皮相罢了,若是再过数年,我年老色衰,之后的日子便难说了。”
盛玉儿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咱们贵为公主,嫁过去也是正室,怕什么?而且父皇尚有三宫六院,朝臣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还有母妃她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盛云雎听罢,定定地看了盛玉儿半晌,最终道:“是啊,都是这样过来的。世间男子,皆是薄情。”
她少时读过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原来也只是书中篇章,作不得真。
第12章 体贴
这日天气放晴,午后,盛思甜备了身男装换上,打算出门一趟,篱落听了以后也要跟着去。
盛思甜却让她留下,去和小太监阿文研究研究她的炭。
篱落一听这话,耷拉着脑袋,沮丧道:“又要用炭画鸡蛋啊,公主,您都试了多少种炭了呀!”
盛思甜说:“你若不想试,便让阿文代劳,你在旁边盯着就好。”
篱落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可您一个人出门,奴婢实在不放心您的安全。”
“这是在衡阳,镇南将军沈青行的地盘儿,逛个大街能出什么事?放心,我去去就回。”
盛思甜轻拍了拍她的肩,随后便带着银两转身出门了。
到了大街之后,她先转去药铺,这家铺子正是上回盛泽宁去抓药的那家。
沈青行不会无缘无故来管她的事,那日他二人在马车边究竟说了什么,为什么沈青行晚上一回府就冲到她屋里来,这前后必有什么联系。
盛思甜这两日关在房里,把木箱子里的药包都清点了一下,各类药材都取了点样品,她不懂药,只能出来请教药铺的老板。
那老板有些上年纪,但对药毫不马虎,将她带来的药材子一一甄别后,摸着花白的胡须问:“这其中混的药材,有一半儿相克,是从同一包药里捡出来的?”
盛思甜微微一顿,摇了摇头:“您先告诉我,这些药物相克会怎么样?”
老板说:“若是长期使用,轻则食欲不振,上吐下泻,重则毒性深埋,保不齐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盛思甜听罢,后背一阵发凉,那老板再说什么问什么,她也听不清了。
许久,她五味杂陈地看了看桌上的药材,像是在问老板,又像是在问自己:
“会不会是抓错了呢,而且这两包药分开来看,各自并不相冲,会不会只是巧合而已?”
老板不知道她心中的杂乱,只是一味地看药,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所以你以后万万不可再乱抓药了,用错了是会出人命的。”
盛思甜心乱如麻,缓了半天,付了银子后便离开了药铺。
年关,大街上行人如织,有卖年画的,卖爆竹的,还有大红灯笼、剪纸和对联,周围人们欢愉而平常的寒暄,仿佛冬日里一簇簇火苗,为整个衡阳城带来暖意。
盛思甜走在这样的大街上,尽管心有余悸,指节冰凉,但此刻此景,还是让她缓和了不少。
她以为那些尔虞我诈离自己很远,毕竟她来到这以后不争不抢,又是第一个离开皇宫,远嫁他乡的人。
她想不通,这样的自己究竟还会挡了谁的路。
那药包是盛云雎和盛泽宁送给她的,一个是温婉贤淑的姐姐,一个是温润如玉的哥哥,若是那日是盛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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