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夫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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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这一块，是我从天灵界带下来的。”寻歌道。
　　“从天灵界带下来的？！”寻陌陌顿时又吓了一跳，“娘，你……以前是天灵界的修士？”
　　小苍耳也惊讶的望向自家峰主。
　　位面之门每千年开一次，玄灵界的修士能上去，那天灵界的修士自然也能下来。这就有人要问了，明明天灵界的修炼条件更好，天灵界的修士为何还要下到玄灵界来？那是因为，天灵界虽然灵气浓郁，也利于修士修炼，但是却比玄灵界的修士少一次飞升的机会。
　　玄灵界的修士因为法则限制，在元婴巅峰的时候会经历一次渡劫飞升，飞升之后才能进入天灵界。而天灵界因为法则更为广阔，修士要一直修炼到大乘期才需要渡劫飞升。而渡劫飞升虽然危险，但是渡劫的同时法则和天雷会淬炼修士的身体，消除一切既往的暗伤，使得修士根基更加稳固。
　　一些在修炼时受了伤无法治愈，或者希望根基更加稳固的修士，则会特地在元婴巅峰后期下界修炼，利用飞升的天雷，重新淬炼身体。
　　“嗯。”寻歌的目光望向天际，有些怀念的说道，“当年我下界历练，师兄怕我飞升不上去，偷偷给了我一块天灵石。说若我碰上意外，无法飞升，就等到下次位面之门开启的时候，用天灵石回去。”
　　“娘，那您明天要回天灵界吗？”寻陌陌问道。
　　“不。”寻歌摇头，“我不回去。这两块天灵石你们拿着，明天你们两人一起去天灵界。”她出手抢天灵石，存粹就是不想便宜古青灵而已。
　　寻陌陌不解的望着母亲，忍不住问道：“娘，您为什么不回天灵界，这里难道还有什么您值得留恋的东西吗？”
　　“我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去。若我回去了，古玉成便也能飞升进入天灵界。”寻歌原本平静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狰狞，“他毁了我，我便不会让他好过，我要他仙途永断，老死在玄灵界。”
　　仙途永断！
　　对于修士来说，这是多么可怕的诅咒，寻陌陌只觉得遍体生寒。也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这三百年来为何古玉成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们母女一眼。而母亲为何明明恨绝了古玉成，却偏不愿意解开双修契约。
　　他们这是在用余生互相折磨。
　　“娘，咱们放下行吗？不要和他纠缠了，你们解除双修契约吧。”寻陌陌揪着母亲袖口的衣衫，小声的哀求着。
　　“不行！”寻歌脸色骤变，甩手粗暴的把寻陌陌掀飞了出去，火红的衣衫无风自动，周身全是暴戾之气。
　　“娘~”寻陌陌惊恐的喊了一声。
　　寻歌回神，知道自己又失控了，她看了一眼女儿，没过去，而是一个纵身飞走，御剑离开了。
　　苍耳看着跌坐在地的寻陌陌，跑过去，把人扶了起来：“小姐，你没事吧。”
　　“苍耳，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让我娘变成这般模样。”她母亲本是快意恩仇洒脱性情的女子，却因为古玉成，被困在赤宁峰，三百年郁郁寡欢。甚至心魔缠身，修为不得寸进。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苍耳笃定道。
　　“嗯。”寻陌陌深以为然，爱情，绝壁不是什么好东西。
　　=
　　天灵界，洛无城外。
　　涂青正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第十一个祭品，确认的问道：“你要违背契约？”
　　“你当初救过我一命，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秦红玉施恩一般的说道。
　　涂青冷笑，提醒道：“按照契约，你是我的祭品，祭品的一切都是属于主人的。”
　　“主人？你一个金丹期后期的修士也配？”秦红玉轻蔑道，“我劝你还是别得寸进尺，趁着我还愿意应你一个要求，应了赶紧滚。”说话的同时，一股属于元婴期修士的威压，严严实实的压向了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这人数百年前确实救过她，但修真界向来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如今的自己已经是元婴修为，怎么可能认一个金丹期的小修士为主。
　　涂青眯了眯眼，墨玉般的瞳孔里透出冰冷的杀意，他的手掌微微颤抖，银白色的面具反射出一片苍白的光。秦红玉以为对方是震慑于自己的威压，胆怯了。但是熟悉涂青的人知道，他此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我明白了，把玲珑石还给我，契约解除。”涂青伸手，朝秦红玉要回当初结契时留下的玲珑石。
　　秦红玉见涂青果然同意解除契约，顿时满意一笑，收了威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丢了过去，同时丢过去的还有一张传信符：“以后有事，可以用传信符找我。”
　　涂青接过，没要传信符，而是当着秦红玉的面，把玲珑石捏了个粉碎。
　　秦红玉眉头一皱，直觉哪里不对，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一股无可躲避的力量忽的笼罩在她身上，像是贪婪的巨兽，开始疯狂的吞噬她体内的灵力。
　　只不过一息时间，她的修为就从元婴跌落到了金丹，而且还在持续。
　　“怎么会这样，你对我做了什么？！”秦红玉无法阻止修为的流失，只能惊恐的尖叫。
　　“大概三百五十年前，你被同门暗算，金丹溃散，你匍匐在地求我救你。我接受了你的献祭，与你订立契约，修复了你的金丹，助你杀了暗算你的同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男人的声音犹如跗骨之蛆，冰寒彻骨，“你不觉得现在你的状态，和当初很相似吗？”
　　“这……这不可能，这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可能让时间倒流，我的伤明明就已经好了！”秦红玉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明明已经修炼了三百多年，前不久刚刚结出了元婴，怎么可能再回到当初金丹溃散的模样。
　　“契约是你同意订的，如今你要毁约，那么从订契那天起，你所得到的一切，都要还给我。因为，那是我给你的。”涂青很乐意给每一个违背契约的祭品，详细的解释一遍原因，然后看着这些背信弃义的祭品，悔恨交加的死去。
　　“我不违背契约了，我愿意当你的祭品，求你放过我。”秦红玉后悔了，她好不容易才修炼到如今的实力，好不容易才进了苍月门，她有大好的仙途，她不能死在这里。
　　“迟了，玲珑石已经碎了。”一团黑色的粉末从涂青的掌心落下，正是刚才那枚被他捏碎的玲珑石。
　　“求你了，我们再重新订立契约，我们再订一个，你再给我一个玲珑石，这次我一定听话，我再也不违约了。”秦红玉体内的金丹已经到了崩坏的边缘，若是金丹彻底崩坏，她一身修为将尽毁，从此便只能活成如蝼蚁一般的凡人。
　　她不能，也不想，只能不断的哀求着眼前的男人。她知道，对方有这个能力，就像三百五十年前一样。
　　涂青没有理会，从头到尾，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一直到最后一丝灵力从秦红玉的身上消散，等她彻底变成一个废人，才满意的说道：“这样，你才算是还清了。”
　　“你这个魔鬼，我要杀了你。”修为尽毁，秦红玉此生无望，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怨毒之色，咬牙捏碎了手腕上一颗血红的珠子。顿时，出窍期大能全力一击迎面击来，这是秦红玉师傅给她的保命手法。
　　涂青只有金丹后期修为，哪里躲的过这一击，眼瞅着就要被一掌拍中时，一把小小的折扇忽然从远处飞来。白玉扇骨挡在涂青面前，挡住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全程，涂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气劲散去，一个披着白色狐裘，长相妖异的男子慢条斯理的从旁边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被刚才的气劲震的昏死过去的秦红玉，眨着好看的桃花眼，叹息道：“你又何必非要当面捏碎玲珑石，平白给自己招一场是非，刚才若不是我，你怕不是又要被打回族地再修养个百来年。”
　　涂青没理，转身离开。
　　锦衣男子无奈，跟了上去：“罢了，罢了，索性有我护着你，也没人能伤你。”
　　“不用你护着我。”涂青冷声道。
　　“你这小子，不识好歹，要不是看你是我族万年来唯一的新生闇魔，就你这不讨喜的性子谁愿意搭理你。”锦衣男子嫌弃道。
　　“多事！”涂青压根不领情。
　　锦衣男子气的不轻，但想着涂青醒来后的这段经历，顿时又有些不忍心。这应该是第十一个祭品了吧，连着十一个祭品，居然没有一个能遵守约定的，实在是也太倒霉了些。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锦衣男子劝道，“缔结契约时，你还未化成人形，对外只是一团黑雾，又是以献祭的方式被召唤的，这出场模式，典型的魔物特征。当然，我们也确实是魔物没错。所以，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因为被一个魔物救了，就真的甘心当一辈子祭品的。”
　　涂青沉默不语，继续往前走，不过周身的低气压，并没有因为锦衣男子的话而减少分毫。
　　“祭品只是方便我们修炼，但并不是必须的，其实你可以正常结识一个女修，然后再慢慢了解……”
　　“我要修无情道。”涂青忽然出声。
　　“这么快做决定？”锦衣男子有些诧异。
　　“你们修的不都是无情道吗？”涂青冷漠道，“既然你们没有一个可以脱魔成仙的，那便证明这条路走不通。”
　　“你也不用这么绝望。”虽然闇族几十万年的历史告诉他们，脱魔成仙几乎是奢望，但连情欲都没尝过就修无情道，多少有些可惜，“不是还有最后一个祭品吗？看过再说。”
　　“也是，修无情道便不需要祭品，正好一起解决了。”
　　说做就做，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涂青开始呼应第十二块玲珑石。订立契约时，他送出去的每一块玲珑石都是闇魔本体的一部分，所以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感知到玲珑石的下落。
　　“找到了。”片刻后，涂青睁开眼睛。
　　“在哪里？”
　　“玄灵界。”涂青皱眉，“得下界，送我下去。”
　　“你倒是一点不客气，位面之门是说开就能开的吗？”说的轻松，当你家大门啊，一推就开。
　　涂青投过去鄙夷的目光。
　　“别以为你戴着面具我就不知道你现在什么表情。”锦衣男子气的狂扇扇子，“开启位面之门消耗有些大，不过算算日子，这几日正好是各大门派联手从下界遴选弟子的时间，到时候位面之门会开启，你可以趁机下去。”
　　涂青点点头，没再言语。


第3章　
　　玄灵界，赤宁峰。
　　寻陌陌坐在前院的台阶上，望着白日里母亲飞走的方向，有些惆怅。
　　“小姐，峰主明天会来送我们吗？”苍耳蹲在自家小姐身边，小声的问着。
　　峰主有心魔，每次发作都会性情大变，为了怕伤到小姐，峰主每次心魔发作都会把自己关起来，一直到恢复正常才会重新出现在小姐面前。平常的话，过个三五天峰主就会恢复正常了，但是小姐明天就要去天灵界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一面。
　　“我也不知道。”寻陌陌摇头，她也在等。
　　以她的资质，再提升一个大境界到金丹期几乎不可能，而她剩下的寿元不过两百年，这一次离开，除非她娘亲能飞升上来找她，否则，两人恐怕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小姐，要不咱们别去天灵界了。”苍耳忽然说道。
　　“我要去。”寻陌陌摇摇头，语气异常的坚定。
　　“你白天不是还不想去吗？”苍耳奇怪的问道，白天不是还说不想去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我想通了。”寻陌陌揉着苍耳头顶圆溜溜的发髻，说道，“只有我去了天灵界，我娘才有可能克服心魔。”
　　“对呀，等小姐去了天灵界，也许峰主会因为太过想念小姐，就拼命克服心魔，飞升上来见你了。”苍耳眼睛一亮，觉得自己猜的很对。
　　“没错！”寻陌陌嘻嘻一笑，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她资质不好，仙途有限，但是她娘可是一等一的修炼天才，只要能克服心魔，就有无限的未来。修真路漫漫，可不能被一个渣男给毁了。
　　忽然，眼前红芒一闪，寻陌陌惊疑一声，待仔细看去，那抹红芒就又不见了。
　　“小姐，怎么了？”苍耳好奇的仰起头。
　　“苍耳，我的玲珑石好像刚才闪了一下，你看见没？”寻陌陌抬手，露出手腕来。
　　“没看见。”苍耳望着自家小姐手腕处用一根红绳穿着的黑色石头，好奇的问道，“小姐，你干嘛老戴着这块破石头，既不能攻击，又没法防护，还丑了吧唧的。”
　　苍耳没看见？难道是错觉？
　　寻陌陌用手指摸索着玲珑石，回答苍耳的问题：　“这个啊，这是契约的凭证。”
　　“契约？什么契约？”苍耳问。
　　【契约已成，身为祭品，若想反悔，必将万劫不复。】
　　说到契约，寻陌陌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句话。其实她也不太清楚这个契约的意义，那时候她太小了，只有五岁，唯一记得的就是献祭时的恐惧无助，以及契约达成时印刻在她脑海里的这句话。还有，一定要完成契约的信念。
　　“我五岁的时候，被一个很厉害的人救过，我和他约定，以后要回报他。玲珑石，就是他给我的凭证。”所谓祭品，应该就是尽自己一切回报对方的意思吧。
　　“那这么久了，他一直没来找你吗？”苍耳问道。
　　“是啊，一直没来。”三百年了，寻陌陌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曾经和人订过契约的事情。她有时候在想，那团救过自己的黑雾，会不会早已经殒灭了。毕竟修魔，总是比修仙要危险一些。而且从凡间回到天罗宗之后，她娘里里外外的给她检查了一遍，根本就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类似于契约束缚的东西。
　　“可能对方就是随口说说的，你那时候才五岁，还是个凡人，能干吗？他肯定是随手捡了一块石头哄你玩，现在估计早把你忘了。”苍耳分析道。
　　“可能吧。”寻陌陌把玲珑石塞回袖口里，说道，“不过约定就是约定。”
　　她答应戴着玲珑石等对方来找，就一定不会摘下来。
　　“那我们去了天灵界，恩人还能找到你吗？”苍耳忽然问道。
　　“……是哦。”寻陌陌先是一惊，接着耸了耸肩，“恩人啊，咱们有缘总会相见的。”
　　=
　　翌日，星辰台。
　　辰时三刻是位面之门开启的时辰，位面之门只开启一刻钟，在巳时准时关闭。
　　虽说这位面之门只开一刻钟，但是强于玄灵界数十倍的灵气，在位面之门开启的瞬间，一股脑的从位面之门内涌出，这对底下修士来说也算的上是一场机缘。如果运气够好，又正好在瓶颈期，一次灵气冲击，甚至可以让修士的境界直接上一个台阶。
　　所以每千年一次的弟子遴选，许多修士哪怕明知自己资质不够，在这一日也要想尽办法来蹭一蹭这难得的机缘。
　　小院门口，寻陌陌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三百年的地方，眼底闪过一抹不舍。还有娘亲，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不知道她的心魔平复下来了没有。
　　“小姐，要不我不去了，我在赤宁峰照顾峰主。”苍耳知道自家小姐不放心峰主，每次峰主心魔发作的时候，小姐都会担心的好几天睡不着觉。一直要到峰主恢复正常，才肯安心。
　　“我娘哪里需要你照顾。”寻陌陌使劲揉了一下小孩的脑袋瓜，“她照顾你还差不多，走，我们去星辰台。”
　　也许自己不在了，娘亲的心魔反而发作的不会这么频繁。
　　寻陌陌转身，带着苍耳飞出了赤宁峰。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抹红影凭空出现在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安静的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