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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锁(民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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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会想起那段荒唐日子,然后情不自禁的用脚打起拍子,哼起当时胶片里最时兴的歌。直到看见背着猪草的孩子们摇晃经过时,才停下来。
  “密斯丁,晚上好——”孩子们吵闹着,又害羞的一溜烟跑掉。
  丁绍芸笑着挥挥手,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
  *
  而现下,所有的宁静都被眼前这张破碎的报纸打散了,再也聚不成团。
  丁绍芸难以置信的翻着报纸,似乎想从字里行间品出些不一样的含义。但那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半点不容置疑。
  ——宋广闻被枪打死了。
  看报纸上的日期,是一个月前死的。
  丁绍芸只觉得身下这张破罗圈椅都摇晃起来。她重又站回风暴之中,眼前俱是倾盆而下的雨,和轰隆作响的雷。
  整整三年。
  她曾想过男人会捉她回去,但他没有。
  她曾想过男人会克扣她的生路,但他没有。
  她曾想过男人会红红火火的活着、无论是开厂还是娶妻,都热闹成天津卫的头一号——他竟也没有。
  宋广闻就这么死了,悄无声息的。
  他记住了丁绍芸的恳求,没向她寄过一封信、没来见她一面。当真成了讲规矩的体面人,说出口的承诺,落地成钉。
  在无数个无眠的长夜里,丁绍芸觉得自己透过欲望读懂了宋广闻。但天亮之后,又好像没有。
  而如今再知道消息,竟已经阴阳两隔了。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预示,她与他初次相会时,男人就坐在行丧的轿子上——只不过这一回,棺椁里抬的是他。
  “密斯丁,你怎么了?”文珊忍不住唤道,女人一张煞白的脸吓到了她。
  丁绍芸咽了咽唾沫,半晌挤不出一个字。
  长久的怨恨与纠结早就在时光中模糊了踪影,留下的那一点怅然若失,让人难以启齿。
  “密斯丁?”
  女人停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文珊,我可能要去趟天津。”
  “去做什么?”
  “去送一个人。一个……老朋友。”
  *
  丁绍芸带来的行李本就不多,一个皮箱足够塞得下。更何况她只准备回去简短送一程丧,在天津统共也不会停留几日,所以零七八碎的物件一概没带。
  天色将暗时,女人拎着箱子出发了。
  村里外出多是坐牛车,一路尘土飞扬,摇摇晃晃,满是牲口味。终于到了小城,才知道这几日去天津的车票早就售空了。
  丁绍芸不想走回头路,无奈的转而去找旅舍。在潦草的住处一连等了三日,连一张哪怕错峰先去北平的二等座都没等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卖票的男人边抽香烟边打算盘,眼珠都懒得抬,“谁叫快年底了呢,年后再来罢。”
  丁绍芸还在犹豫,身后已有其他买票的等不及了:“你不买就快些走!”
  手头钱本身就吃紧,如何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耗到年后。不得已,女人只能离开。
  *
  文珊第一个发现丁绍芸回来了。
  “密斯丁!”她激动极了,从田头上跑下来,冲灰头土脸的女人挥手。
  “大家都还好么?”丁绍芸从布兜里掏出些在小城买的糖来,随口问道。
  “都好着呢。”文珊吃的嘴里鼓鼓囊囊,忍不住分享新鲜事,“对了,前日从城里来了个观光客,连着几日在这边看风景,还给了我一块大洋。”
  丁绍芸揉了揉她的头:“莫要被骗了去。”
  “才不会——”文珊笑着说,突然从远处看到了什么,提高了嗓门,“哎,正说着,他就来了!”
  丁绍芸依言抬头。
  然后她像蝴蝶标本一样,被钉子定在了原地。
  一个玉雕似的男人顺着起伏的田垄走来,姿态极是稳妥。走得近些时,那颗泪痣显眼的让人忘不掉。
  “两位早。”他开了口,声音是平和的,“去小螺山可是这条路?”
  这厢文珊已经蹦了起来:“你走反啦!小螺山在身后呢。”
  “是么。”男人回头,望向影影绰绰的山,好像当真是来问路的,“那打扰了。”
  “你停停,可别走迷路了!”文珊是个热心肠,急了起来。
  她想了想又道:“我还要把草割完,走不开。要不密斯丁你陪他上山罢,我帮你看行李。”
  这个诚恳的小村夜不闭户,人人都没有心眼。大抵外来的人迷了路,村民便是要去带路的,这道理朴素的好像打开天辟地起就是如此。
  男人看向丁绍芸,温声道:“也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姑娘?”
  石子被风吹得在田野上咕噜噜滑动,磨圆了棱角。
  丁绍芸压在心里的惊涛骇浪,开了口,声音是哑的:“不会。”
  *
  男人好像当真是要看山。
  两人一口气走出一里路去,才给了丁绍芸攀谈的气口:“二爷,我以为你死了。”
  她思虑良久,如此说道。
  “我不是什么二爷,而且明明好端端活着,怎么会死了呢。”男人疑惑开口,“姑娘是不是认错了人?可别平白咒我。”
  “二爷。”女人停下步,声音抖起来,“别逗我了。”
  “我方才说了,我不是什么二爷。”男人低声道,“更不想逗你。”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专门跑到山坳里看风景么?”
  “是。此处的景色极美……”他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丁绍芸哭了。
  女人把脸埋进掌间,蹲了下去,将心里所有的委屈、惊恐和不满都发泄了出来。声嘶力竭的架势,震得林子里的枯枝瑟瑟作响。
  男人站着,手似乎动了动想伸过去,最终还是停住。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哭够了,站了起来。
  她揉揉红肿的眼睛,若无其事道:“我有个朋友很像你,但是他死了。方才想起他,突然有点伤感。”
  “节哀顺变。”男人说的诚恳,循礼掀了掀帽子。
  小螺山不高,两人在沉默中走的越发快,一个多小时便爬到了顶。
  “往下就是来的那个村子。”丁绍芸努力摒弃脑海里的一切杂思,认真做起了向导,“喏,北平在南边。听口音,你若不是从天津来的,便是从北平来的?”
  “嗯。”男人回复的含混。
  “是么。干巴巴的走了一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男人没有回答,好像完全沉醉在了山顶的美景中。
  丁绍芸知道再套不出话来,叹了口气:“这时节天黑的早,若是看够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说完,便打了头阵,转身想下山。没成想石子松动,脚下一滑,竟然仰面栽了下去!
  “啊!”
  惊叫尚未结束,她已经跌入了温暖的怀抱。那怀抱如此熟悉,昭示着水乳|交融的夜和绵延不绝的情。
  男人死死抓住她,眼里有未曾消散的恐惧,好像一撒手她便会不见似的。
  “二爷。”丁绍芸望向那副熟悉的眉眼。
  她低声说,“你来了。”
  见对方还要推拒,她便又道:“你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出的。”
  男人在喉间浅浅叹息了一声,最终好像认输一般,应了声。
  丁绍芸倚在男人的怀里,突然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是因为我说过不要你来寻我,所以你便连自己是宋广闻也不肯认了么?”
  宋广闻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死过一回,人走到阎王殿,干的坏事不够多,又被送了回来。”男人轻声说,连带着胸膛都震动起来,“所以我是他,又不是他了。”
  丁绍芸对着这厚颜无耻的评判,若有所思的“唔”了声。
  宋广闻续道:“在医院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若是就此死了,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想来想去,应是一门心思守着狗屁规矩,而不知道你离开之后,过得好不好。”
  男人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怕死的——但子弹真的射穿胸膛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没活够。
  丁绍芸在信里说的是对的——没有什么是逃离不开的。
  啰嗦的规矩也好,陈腐的宅子也罢,只要他想,只要他敢,他便能离开。
  困住他的不是别的任何东西,而是他自己。
  所以他来了,顶着旁人的身份。
  如果丁绍芸愿意再见他,那是意外之喜。如果她不愿见他——那他便是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无名无姓,看一眼,余生便也够了。
  “你在留下的信里说,’也许日后有缘,我们会再相逢于同一条街巷,彼此寒暄问好,也许又会有新的故事发生。’”宋广闻不知看了多少遍,已经能把女人的话完整背出了。
  “所以我们如今……算是在陌生的街巷重逢么?”他的言语里带了小心翼翼。
  丁绍芸没有回答,突然转了话题:“我方才脚好像崴了。你能背我下山么?”
  自然是能的。
  宋广闻蹲下,把女人背了起来。那一点甜蜜的负荷跨过千山万水,跨过交替的时代和更迭的人心,承载了男人心里最原始的殊荣。
  丁绍芸呼吸间的热气喷在他的脖颈上,吞吐之间,如同山野在呐喊,蓬勃出隐晦的爱意。
  二爷的脚步很稳,也很慢,好似舍不得走完这段路似的。
  临到山脚下,他突然顿住。
  倒不是因为累了,而是因为丁绍芸在他耳边,低声道了一个字。
  “算。”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的故事写完了,鞠躬,后面再更短篇的话,我会全部写好再放上来,就不会出现这种等待的局面了。
我一直觉得欲望是个很迷人的东西。无论是物欲、□□、控制欲、权力欲,都是潜藏在每个现代人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兽性。而试图逃脱欲望控制的过程,又无异于是人的野性与理性在搏斗,精彩程度相当于都市版荒野求生。所以接下来《太阳的AB面》和《困兽》,我会继续探讨这个话题。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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