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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独生子女生存指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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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
储盛不耐烦地一手挥开我:“不就是喝个牛奶吗?最后一袋了!回头叫妈妈再买不就好了!”
“呵。”我冷冷地哼了一声。上次我“不小心”吃了他一块从学校里带回来的奶油蛋糕,可是被他追着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打了一路。
他倒是不要脸,说得这么轻飘飘。
我才不管,方才才跟陈染之绝交,我正是又气又不甘心的时候。
我懒得多说,捋起袖子,亮出我的爪子。
“储盛!”
我大叫了他一声!
他眼睛一眯。
开战。
陈兰得空从店里回家给我们烧饭的时候,我正提着个小榔头,将储盛堵在阳台上。
阳台门被他反锁,我进不去。只能拿着个榔头一下又一下地砸门上的锁。
活像是个变态杀手。
储盛一身单薄的秋衣,实在无法抵挡这深秋清早的寒意。
他走近门几步,手搭上门锁。
准备投降,或者是与我殊死一战。
隔着玻璃的门,我看他。不由得握紧了攥在手心里的榔头,有点兴奋,更有点紧张。
陈兰就是这个时候回家的。
家里一片狼藉。
地上的牛奶印子从家门口一路延伸到客厅的沙发上。
浅灰色的帆布沙发上寂寞地躺着蒙牛早已凉透的尸身。沙发垫飞了一地。
可见这里应该是主战场。
“储悦!”
陈兰不满的唤我。
“妈妈!”我连忙手一指阳台外的储盛,满脸委屈:“他又偷喝了我的牛奶!”
陈兰这才看到了我手上拿着的小榔头,快步冲了过来,一把夺下我的“凶器”:“干什么呢!快放你哥进来!”
“不!我不!我不!”
我急着直跺脚,死活不肯松手上的那个榔头。
“储悦!”
陈兰脸板起来。
门外的储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露出了恶魔般得意的笑容。
而我,终于委屈的大哭起来。
全世界都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 男演员上线
☆、第 3 章
我家饭店的负责洗碗的李奶奶,也是跟着我们一家从小镇上出来的。
其实李奶奶上了年纪,眼神不好,洗的碗总是不干不净的。不知道已经被店里的客人投诉了几次。
但是她照样干的好好的,厨房洗碗池旁的那个宝座,从来都是她的天下。
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她是金云仙要好的姐妹,所谓的裙带关系。金云仙是我奶奶。我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应该是在我刚刚出世的时候。所以我的记忆里没有一星半点关于他的记忆。
这个事实,每当我长大一点的,我就感到越发的难过。
因为家人之所以是家人,不仅仅存在于血缘关系之中,而是应该由内而外地体现在外部。
我不是说长相。这个点一直让我很遗憾。
我是说对情感的诉求。
我越来越孤独。没有人懂我,更没有人与我相像。
家庭,对当时小小的我来说,浩瀚的如宇宙的星河一般。而我只是这无边无际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我甚至都不配做一颗星星。因为我不会发光。
我是尘埃,是这个家的一个小小异类。
这样的想法,贯穿了我全部的童年生涯。
所以,我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往生者身上。
也许,那个不在的人才是最懂我的那一个。
就像此刻。
陈兰坐在沙发上冷着眼瞪我:“储悦,你怎么回事!跟你哥哥打打闹闹就算了,怎么可以拿榔头?你上次是不是还拿了水果刀?你有什么毛病啊!”
我没有毛病。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兰只看见我手上的榔头,却没有瞧见我脖子后面大片的红印。
在我悲愤地从杂物箱里找出榔头之前,我被储盛掐着脖子摁在沙发上闷了有整整一个世纪这么久。
当时,我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这么死了。
突然觉得很遗憾,死之前竟然跟染染吵架了。
男女的力量总是有着悬殊的差距,这个事实从我跟储盛一次又一次的较量中得出来的。我打不过他,于是我只能求助于各式各样的“作案工具”。
我以为陈兰会懂我的。其实怎么可能。我就是个十恶不赦霸道还爱逃学的小孩。
“礼拜一给我去幼儿园呆着!一天到晚的在家里都野坏了!听到了吗!”
我低头,紧抿着嘴,不言语,只有豆大的泪珠一串串挂下。
陈兰也许这时候才想起来我也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这个事实。
见我这个模样,她面上的表情软下来,伸手想要拉我:“好了,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没有。”
“没有!”我恶狠狠地甩开她的手。
太迟了,太迟了。
为什么他们给我的爱总是要迟一步。
为什么她不能一进门的时候就跟我说这句话呢,而是要在对我狠狠教训过一顿后,在用那样冰凉的眼神看过我之后,才想起要给我一颗糖。
大人们美其名曰:教育。
但是我六岁,我只想要爱。尤其在经历过从自己亲哥哥的手上死里逃生后。
我这才想起来李奶奶,想起她跟我说得话。
“储悦啊,你知道吗?你是你爸妈从别人船上捡来的。”
第一次听这话的时候,我震惊了,欢喜到震惊。
我的豪门换女梦想看来是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紧接着,她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分别说了我是从垃圾桶里,麦田里等诸多变幻多端的地方捡来的。
我盯着她布满沟壑的脸,脸上以她坍塌的鼻梁为对称轴,分别镶嵌了两颗浑浊的眼珠子,让人渗得慌。
终于在现实里,我找到了童话故事中巫婆的模样。
就是她这般。
丑陋无知,且信口开河。
但是有时候,我却期盼着她的“信口开河”会有水到河成的那一天。
多么希望我可以摆脱“储悦”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为什么人我是这个家的孩子?
为什么我要有个哥哥?
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总是这么忙碌?忙到从来都没空到幼儿园接我放学。
我的童年人生是空白的。我只有钱。
哦,还好有陈染之。
但是,染染也不快乐。我知道。
他的不快乐跟我是不同的。
他的爸爸妈妈很爱他,爱到眼里只有他。
可是他的爸爸妈妈彼此却并不相爱。
我太小,也并不知道什么是相爱。但我总归是知道一样事情的。当人声嘶力竭,满脸通红的朝着对方破口大骂,总归不是爱。
羊毛衫和皮夹克,似乎并不合身。
其实,这也是我格外喜欢跟染染玩的原因。
因为,他跟我一样惨。
在他面前,我不自卑,也很少霸道。
我怡然自得,我处之泰然,我卑鄙无耻。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染染是不会介意的。
他比我大两岁,已经上了小学二年级,带上了翠绿的绿领巾。
他成绩很好,认字很多,也从来不嫌弃我是个文盲。
更重要的是,他跟我说话的时候,用的都是普通话。
他很迁就我。
染染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所以他上小学二年级的第一天,我就买了根鲜红的红领巾给他送去。
他也十分感动地收下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一次都没有戴过,可能他是想要低调。我也一点都不介意。
想到这,又想到早上的包子事件。我竟然就因为一个包子根陈染之绝交了,我是当时肯定也是被包子精附体,脑子里进水了。
跟陈兰掰掉之后,我离家出走了。
出走地点:我家的饭店。
作为家族企业拥有者二代。我本来幻想的是站门口有人给开门,一进门,就还有人给你鞠躬。
但是理想是偶像的,现实是写实的。
“哎呦,储悦怎么来啦?”
在我独自一人用上了与储盛决斗时候的力气,将那门推开走进来没几步。那个新来的服务员,小熊阿姨。
她非常狗胆包天的跑到我跟前,伸手将拧着我的耳朵换了几个频道。
哎哎哎,生活真是哪里都是龙潭虎穴。
我虎着一张脸,挣脱她。
小熊阿姨似乎这才看清我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红通通的眼眶。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更加地明媚了:“呦,这是被你妈揍了,逃出来来的?”
她的笑容十分刺我的眼。但是我又想不出什么反驳她的话。
因为她说得对啊。
小孩子的眼泪,小孩子的伤痛,在大人眼里都是十分廉价的。
但正是这种廉价的眼泪与伤痛会就地深埋下自己的种子,在未来的人生中,总有一棵会是浸着毒液的藤蔓缠上你。
此刻临近饭点,店里的客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我试着拿出一点饭二代的架子,冷言冷语地开口:“客人来了!”
“是啊,客人都来了,所以你就别在这待着了,赶紧回家跟老板娘认个错吧!”
她这样说着,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就是被她推出了门外。
惨遭扫地出门。
我十分不想再费力地去推那一扇厚重的玻璃大门。于是我拍了拍兜里的钱,他们欢快地应了我几声。我头一抬,目标锁定在饭点旁边的那家超市上。
我来了!
我的奇多!
我的三色杯!
我的上好佳!
我就是一个踏入后宫,色令智昏的小昏君。
我一手提着个塞满了的马夹袋,一手抓着根可爱多舔。迎面正好同正要踏进超市的陈染之撞上。
我首先看了一眼他的肚子,这才看他的脸。
陈染之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面色十分僵硬地同我错身而过。
仿佛根本不认识我一样!
你看,他真的是个小气鬼!
但是,谁又不是个小气鬼呢!
“陈染之!你三天没大便了!你妈妈要带你去医院看病吗!”我昂起头,扯着嗓子,用全世界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向超市里的人宣布陈染之便秘三天的这个新闻。
我转过身,得意洋洋地看着他钉在原地的样子。
染染很爱面子的,远近闻名。
陈染之秀气的小拳头握了握,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转过身,冲到我面前。
抓着我的手,上的可爱多,一口咬掉了大半个!大半个!
我目瞪口呆。我精神恍惚。
“染染!”
陈染之嘴里被凉到,抬起手在嘴边猛挥一阵。模样十分搞笑。
我一下就消气了。
“染染,我们和好吧。”
“嗯。”陈染之勉强咽下最后一口冷饮,从口袋里掏出来块手帕擦了擦嘴。
我只感觉他讲话时哈到我脸上的气都是冰的。
他咽了口口水,终于完全镇定下来:“我再给你买一根可爱多吧。”
染染!我的生命/之光!
“好的!”
“不过……。”他眉头忽然轻轻皱起来:“我现在有点想上厕所……哎,哎,哎,不说了,我回家了!”
所以最后我们和好啦。
染染三天不大便的困扰也解决了!
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第 4 章
事到如今。
我一直清晰的记得九七年香港回归的那一个晚上。
即使今晚与那夜之间已经遥遥相隔了近二十年的时光之久。
但只要我想,只要我愿意,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那一对隐没在人海与人山中的父女。
那一晚是非同凡响的,她明明白白地刻进了我生命的年轮中,纵横了我往后所有的人生岁月。
回归日的当夜,举国欢庆。
其实我还太小,不太明白电视机里一张张陌生脸庞上的快乐和泪水都是因为什么。
但是我想。
热闹总归不会是假的。
为了加入这份热闹中,储标也是难得早早关了饭店,带着我们全家上街,就和其他许多市民一样。
主街上已经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样子,灿烂灯河中,徜徉着都是喜庆快乐。
储标牵着小小一个的我在拥挤的人潮中艰难的前进。陈兰和储盛走在另一侧,我看不见的地方。
事实上很快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太小了,除了能看见低处形形色/色的凉鞋和女性多彩不一的裙摆外,我的视线中只剩下储标的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头的人群还有着继续增加的趋势。
在这个一瞬间,我莫名地感到害怕起来。
眼睛死死盯着储标牵着我的那只手,脑海中突兀地涌出一个幻想。如果没了这只手的牵引,我会去哪里?
那一刻,我似乎被赋予了某种特殊能力。
对下一秒世界的一种预知。
人群中突然生出了一阵骚动,当我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群突如其来的人已经从我的侧面拥过来。巨大的冲力,一下就将我击垮倒在了地上。如巨浪掀翻小船,轻而易举。
而储标紧紧牵着我的手,没有防备地,松开了。
拥挤过后我抬起头,慌乱回神,周围都是陌生的人群。衬着闪耀的霓虹灯,他们光怪陆离的脸上闪过一丝丝的不耐和讶异。
他们路过,见我摔倒在地,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扶我一把。有几个甚至直接踩在了我浅蓝色的裙摆上。
陌生,孤独,惶恐。
我仿佛被遗弃了。
储标去哪儿了?陈兰去哪儿了?甚至我都想到了储盛如果在这儿就好了。
“爸爸。”我开始哭起来,哭声断断续续。
害怕,是当时才六岁的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我的脑海里是全部的空白,我完全想不起来任何的事情。恐惧支配了我的全部。我甚至站不起来。
欢庆的歌舞声完全淹没了我声嘶力竭的哭声。
就在这时。
“储悦!储悦!”
我当时以及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还不认识“天籁之音”这个成语。因此只有当我过后看了《美少女战士》的时候,我才终于真正体悟当晚我的那一种感觉。
储标对我的这两声呼唤无异于夜礼服假面出场前的那支斜插入地的玫瑰花。
激动与希望,澎湃着我的心绪。
储标并不高大的身形,有些艰难地拨开重重人群凑到我的跟前,他急切地将我一把从地上拎起。
“爸爸!”我伸长着手大喊。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我劫后余生,仿若重获新生。
储标那双常常笑意盈盈的眼中是难得的严肃,他嘴唇紧抿,上下飞速地扫了我几眼,好像是要确定我是否安然无恙。
“这儿人太多了!来,你骑在我肩头上。”说着,储标动作利落地将当时小小的我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扛上了肩头。
在我都还没有恍过伸的时候,眼前的世界陡然就换了一个。
我手下抓着的是储标不长又硬的头发。
眼前,视野开阔,所有的一切一览无遗。坐在他的肩头,我逃离了视觉的拥挤和重重的险境。我也望到了那欢庆的歌舞声开始的地方,原来是在那么远,但我也得到了。天际的烟花明亮了我眼中湿漉漉的兴奋。
我第一次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是坐在储标的肩头上。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巨人,但还好有“爸爸”的存在。
爸爸怎么这么厉害,当时的我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当年的储标一定不知道他这个举动对我意味着什么。
他亲手给我了一张入场券,打开了我对父亲的理解。我明白了父爱并不是后来作文书上那些存在于字里行间的妙笔生花,他不如山,也并不沉默。
他是流动的有型的,但他或许可能只是一生仅此一次的壮举。
母爱细水长流,而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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