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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抱紧-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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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思倚着墙根直摇头,挂了电话一抬眼,看到面前站了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你电话里说的是这家的周知意?”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蔚思茫茫然眨眨眼。
周家门前这条窄胡同统共不足30米,一头堵死,只有一个入口,对面那家常年没人居住,早成了荒院,她一通电话的功夫来回转悠了三四圈,没看到任何人走进来。
看来这男人是刚从周知意家出来。
“别惊动奶奶,带我去派出所。”男人声音凉而淡。
蔚思有些懵,“你是?”
男人转头朝周知意家大门看了眼,抬手戴上棒球帽,“我叫陈宴,是她哥。”
—
……
半碗馄饨下肚,周知意胃里有了食物,心里也底气十足,觉得脑子都比平时转得快了。
“胡说!我百分之三百地不认识他!”
“你少听他鬼扯。套近乎,”她靠近了些,眼神玄妙,斩钉截铁:“是男人对你图谋不轨的第一步。”
蔚思:“……”
******
周家和蔚家住得很近,走路不过五分钟的距离。
老城区破旧拥挤,周知意陪蔚思走到路口便停下。
“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儿。”
蔚思拖住她的手:“你要去哪?我陪你。”
“放心,不是去找柳思涵。”周知意抬了抬下巴:“我去找春哥结上个月的工资。”
周知意七岁那年父母离异,母亲齐青带着哥哥周向宸改嫁海市,她留在南城跟着父亲周明温。
可惜周明温是个不靠谱的主,三五年难回一趟家,家里只剩了周知意和奶奶徐碧君这一老一小。
这几年周明温打钱越发没有规律,周知意便背着奶奶打起了闲散零工。台球厅看场子,夜市摊端盘子,溜冰场充教练,不怯场不挑活,只要合法,给钱就干。
春哥就是台球厅的老板。
蔚思站在路口,身子没动,欲言又止。
眼看周知意要抬脚离开了,她才轻声开口:“依依,谢谢你啊。”
周知意笑得没正形:“宝贝儿,你是不是失忆了?今晚的馄饨钱可是你给的!”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蔚思上前一步,一抬手,捏住了周知意连帽的边缘。
周知意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老街路灯稀疏,昏暗不堪,蔚思眼睛里蕴着淡淡水汽。
“这帽子戴了一晚上了,不热吗?”她轻吸气,低声呢喃:“给我看看你的额头。”
周知意这几年抽节拔条似的长,只长个子不长肉,十七岁生日刚过就蹿到了一米七,足足比蔚思高出半个头。
蔚思仰头看她,眉宇间有执拗。
周知意微微俯身,拉下了帽子。
“看,没窟窿。”
班级群里的讨论她早看到了。
“别听他们瞎传。”
她抬手拍了拍额角的破皮:“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在墙上磕的。就姐这身手,还能让柳思涵占了便宜不成?”
蔚思盯着那处红肿,更难受:“依依,你不要因为我……”
“跟你没关系,是她自己惹上来的。”
周知意站直了身子,不在意地吹着额前碎发,“你知道的,我这人睚眦必报,不留隔夜仇。”
“行了,快回去吧。”她转身,朝身后挥挥手:“走了。”
******
等蔚思转身进了巷子,周知意早已走到丁字路口。
往前往右都是幽静的小巷,她径直朝左走,脚步越来越快,很快走入喧嚣的街道。
像是隧道驶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灯光明亮。
周知意在路灯下面停住脚,转身往后看。
“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没人应答。
她微挑着眉看向来时那条昏昏的小道。
不多时,男人高大的身影从那团昏昧中走出。
迎着她的方向,不疾不徐。
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对面有车驶来,冷白灯光在陈宴侧脸拉出一道锐利的光线,他垂眼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仰头看他,眉心蹙着,不卑不亢:“说吧,冲蔚思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察觉到他跟在身后时,周知意才发现这人没她想象中那么简单。她没敢把蔚思送到家门口,故意在路口便与她分开,没想到他竟一路跟了过来。
陈宴垂睨着她,眉梢微挑,似是觉得好笑,“冲你。”
果然。
身后人来人往,右后方一百米处是一家规模不小的超市,再往前是公交站台,末班车即将到来。
周知意快速谋划好退路,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气势不减:“魏奇找来的?”
陈宴眸光黑沉,嗤了声:“得罪的人还不少。”
周知意近期不对付的人就两个。除了柳思涵,就剩一个魏奇了。
魏奇上周末喝了酒在台球厅闹事,是周知意报的警,看来他这是来给她找不痛快了。
周知意捏紧了手机,没吭声,全身重心向腿上移,马力加满预备趁其不备开溜了。
然而左脚刚微微一动,男人倏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袋子抛过来。
周知意睫毛一抖,下意识错身避开了“武器”。
袋子啪嗒一声落地,里面的东西被路灯照得明明白白——
一盒碘伏外加一包创口贴。
周知意微怔,不动声色地收起警戒,扬眉:“怎么个意思?”
“你额头破皮了。”
陈宴将她的虚张声势尽收眼底,“怕人报复还到处惹事儿?”
周知意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顷刻间就炸毛:“谁怕了?”
“你没怕。”陈宴声音凉飕飕的,毫不留情地戳穿:“也没打算跑。”
“……”
周知意气得小脸涨红:“我那叫好汉不吃眼前亏。算了,跟你说不着。”
她抬脚,直接从创口贴上迈过去,与他错身而过。
“虽然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你在派出所帮我说话,我已经道过谢,也给过报酬了,我们算是两不相欠。如果你真的那么好为人师,不如去考个教师资格证。”
陈宴微微侧目打量着她,小姑娘气势汹汹,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脾气还挺大。
陈宴轻哂,“你真的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周知意回头:“别再跟着我,不然我就报警了!”
陈宴脚步一顿,她转头就跑。
******
周知意一路跑到家。
锁上大门,小院里还留着灯,奶奶徐碧君眯着眼睛坐在堂屋里打盹。
风扇一顿一顿地摇着头,映衬得收音机里的黄梅戏都不太流畅,一卡一卡的。
周知意笑眯眯地凑过去,轻轻叫了声:“奶奶。”
徐碧君睁开眼,在她额头拍了一巴掌:“野丫头,几点了才回家?”
“我去同学家写作业了。”
“也不知道给奶奶打个电话!”
“咱家电话不是坏了吗?”
周知意扯了浴巾往卫生间里冲:“我明天就找人来修。”
“别又乱花钱。”徐碧君在她身后追了两步:“厨房给你留了绿豆汤,洗完澡记得喝。”
“知道啦!”
周知意洗完澡,搭着毛巾趴在镜子前。
额头的破皮处不小心沾了水,刺刺地疼,她用手指戳了戳,有点肿。
在抽屉里翻了一圈没找到创口贴,想起被陈宴抛到地上的那包。
她龇了龇牙,一股子哑火闷闷地缠上来。
挺惹人的一张脸,怎么偏偏就长了张嘴?
周知意“啧”了声,可惜了。
—
次日是周六,不用上课,周知意睡了个懒觉。
不知睡到几点,收音机里声音停了,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周知意翻了个身,继续睡。
最后被徐碧君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睡!快点起床,家里来客人了。”
周知意捂着眼睛咕哝:“不年不节的,大伯怎么有空来了?”
徐碧君:“不是你大伯。”
周知意眼睛还闭着,懒洋洋地坐起身,“除了大伯咱家还能有什么稀客呀?”
串门的街坊邻居还值得她亲自起床接待一番?
她睁开眼,徐碧君已经迈着小步子走出去了。
换下睡衣,随手抓了把头发,周知意不情不愿地下床。
堂屋里,徐碧君的笑声清晰入耳。
什么客人,这么高兴?
她趿拉着拖鞋打开门,头还没探出去半个,先跟一张惹人的帅脸对了眼。
他今天穿了身白衣服,又像白无常了。
徐碧君:“起了?你陈宴哥来了,来打个招呼。”
周知意:“……”
这人还真是她哥啊?
不是,这人算她哪门子的哥哥?
第3章 03
外头明晃晃的太阳都没眼前这男人刺眼,周知意站着没动,徐碧君催了她一句。
徐碧君上了岁数,眼神不太好,昨夜里光线昏,她没留意,这会儿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一看孙女的正脸,才发现了异常。
“额头怎么弄的?”
周知意暗叫糟糕,呼喇着头发往破皮处一挡,含混道:“晚上没看清,撞门上了。”
“哎呀,怎么那么不小心!”徐碧君念念叨叨着就往厨房走,“得煮个鸡蛋消消肿。”
周知意吸了吸鼻子,视线撞到陈宴的。
他坐在单人沙发里,长胳膊长腿,显得有些束缚,周身气质与老旧的榆木沙发格格不入。
更扎眼的是他的表情,冷漠寡凉,本就锐利的单眼皮下敛着,生人勿近的模样看上去实在不像个能主动登门拜访的客人。
厨房里传来水声,周知意压着嗓子道:“昨晚的事儿,你别告诉我奶奶。”
陈宴:“哪一件?”
周知意怀疑这人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你爱说不说,反正我提前告诉你,我奶奶可是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好!”
拖鞋在地板上跺了下,她甩手进了洗手间。
陈宴眉梢微扬,明明是有求于人,威胁恐吓她倒用得挺溜。
周知意自觉和陈宴气场不和,洗漱完换了衣服就想跑。
徐碧君把她拽在门口,剥了壳的煮鸡蛋举起来:“滚滚,消消肿。”
周知意下意识躬身,半蹲着,把额头凑到老太太手下。
阳光炽烈,徐碧君身上散发着温暖的味道,周知意眯着眼睛拍马屁:“奶奶,你今天好像变年轻了,看,脸上皱纹少了好几条。”
“瞎说。”徐碧君一笑,脸上皱纹舒展着蔓延开,从兜里翻出布钱包递给周知意:“去菜市买点五花肉,奶奶中午给你们做红烧肉。”
周知意捕捉到“你们”二字,猜到徐碧君是要留陈宴吃饭,头一撇就想溜:“我去找丁以南,让他哥来给我们修电话!”
“你陈宴哥早给修好了。”
咦?
周知意微诧,假装无意地往沙发旁瞥了眼,旧电话旁还放着部崭新的电话,大概是没派上用场。
她家老太太,不把东西用到极致是不舍得换的。
周知意嘴上不服输:“还是找丁大哥来看看吧,他专管网吧里的各种线路,专业的。”
这话说得不礼貌,徐碧君拍她的手,“奶奶刚刚试过了,好用着呢!”
说完,又笑呵呵地看向陈宴:“阿宴,中午留下吃饭,奶奶给做好吃的。”
“不用了奶奶。”陈宴视线扫过杂乱攀过墙壁的几根线路,“我回去吃。”
他跟徐碧君说话时倒是柔和得多,怎么一跟她说话就一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模样?
“酒店的饭菜哪有家里的好吃!”徐碧君不依,又催周知意快去。
周知意正在心里吐槽这人的两副面孔,就听陈宴忽而道:“我陪她一起去。”
徐碧君:“也好,你也熟悉熟悉环境。”
她回过神来,转头就往外跑:“别,我自己去就行。”
徐碧君追着喊:“钱,钱没拿。”
少女的嗓音已经从大门外传来了,“我兜里有!”
徐碧君摇头:“野丫头,风风火火的。”
陈宴勾了勾唇,打架斗殴进派出所,是挺野。
******
徐碧君张罗了一桌子的菜,周知意被迫帮厨的时候终于弄清了她和陈宴那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陈宴的某个远房姑奶奶和徐碧君是同一脉的姐妹,早些年陈宴的外婆也在南城生活。
所以她和陈宴的关系简言之就是:没什么关系。
就这?他还理所当然自称她哥?
周知意在心里吐槽着,徐碧君把青菜下了锅。
噼里啪啦的爆油声中,徐碧君顿了两秒:“他和你哥是邻居,同学,是一起长大的好哥们。”
指间的蒜瓣咕噜一滑滚到地上,周知意没话了。
……
“依依,奶奶和你说话呢。”
“……啊?”周知意低头把蒜瓣捡起来,偷偷丢进垃圾桶,“奶奶你说什么?”
“这孩子,你小时候和阿宴见过的,不记得了?”
周知意想起来了,她小时候确实见过陈宴,在她妈改嫁的那个人均企业家的富人区。
不过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也不想记得了。
等饭菜上桌,周知意发现陈宴竟然把家里那几根乱七八糟的电线给重新拉好了。
线路老旧,就那么潦草挂着,是有些危险。
她愣了下,第一次好言好语地和他说话:“谢谢。”
又挠了挠鼻尖,“吃饭了。”
饭桌上,徐碧君热情地给陈宴夹菜。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从小讲究惯了,她特意备了双公筷。
“尝尝奶奶做的红烧肉。”
陈宴接过,说:“谢谢。”
尝过一口后,他眉眼微微舒展,夸赞:“好吃,不输外面的餐厅。”
“原来‘无常’也会拍马屁。”周知意心里偷笑。
徐碧君看着陈宴,笑得慈爱:“向宸以前最爱吃奶奶做的红烧肉。”
这话一落,满桌哑然,周知意埋头数米粒,陈宴的眉眼又敛起,眸色黯下去,被他垂眼遮掩。
短暂数秒的沉默像粘稠的泥浆,裹着人深陷。
徐碧君耷拉的眼皮动了动,叹口气,又笑了,“奶奶今天就帮你把房子收拾出来,还差个衣柜,等吃完饭让依依带你去家具城选,奶奶给报销。”
周知意猛得抬头:“好端端的买柜子做什么?”
徐碧君说:“你陈宴哥初来南城,没地方住,咱家后院那几间房正空着,就给阿宴住,总比住酒店省钱。”
周家老房子是两进两出的格局,他们现在住着的是前院,南墙边开了一道门,可以直接通往后院,后院面积比前院略小,另有主次三间房,院后另开一道门,可以单独进出。
徐碧君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当年原打算把两个院子分别留给两个儿子,她和老伴在前院有间偏屋养老就行。后来周知意的大伯去了霖城定居,后院就空了出来。
眼见这些年家里越来越空旷,冷不丁后院要搬来一个新成员,虽然是个甚至不足以称之为亲戚的故人之孙,徐碧君也挺欢迎。
周知意却不乐意了,“后院是大伯家的房子,怎么能随便给别人住呢?”
徐碧君:“我问过你大伯了,他没意见。”
周知意话头抛给陈宴:“你不是海市人吗?好端端的跑来南城做什么?”
徐碧君直接替他答了:“阿宴大学刚毕业,来南城工作。”
周知意嘟囔:“南城像样一点的公司可都在东平区呢,我们这老城区能找到什么正经工作?”
徐碧君也问:“阿宴,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啊?”
始终仿若置身事外的陈宴这才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扫了周知意一眼:“还没想好,大概……先考个教师资格证?”
周知意:“……”
因为电线事件对陈宴涌起的那一丁点好感瞬间没了。
彼时的陈宴不过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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