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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纪-第4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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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咎依然坐在原地,却不再比划双手,而是冲着洞壁石刻凝神打量,淡淡又道:“如若不然,还当我给你踢落山崖呢!”
  “哈,怎么会……”
  阿三连忙摆手,便想敷衍了事,却见阿胜与冯田已走到了面前,竟是紧逼不放的架势。他挠了挠头,回想道:“师叔与师兄也该知晓,我在此静坐良久,而今日再有顿悟,一时之间难以自己,便欲逐风踏空而去,殊料正当遨游天宇之际,却被师兄惊吓而失足坠崖……”
  “哦,依然是我害你?”
  “不、不,幸亏师兄出手相救,却将我来回扯拽,好不吓人……”
  “既然如此,你又怎样脱险?”
  “我……我恰好落在此处,化险为夷啊……”
  “那你说说,你的顿悟何来?”
  “这个……偶有所感,不值一提……”
  阿三眨巴双眼,话语谦虚。
  无咎转过身来,伸手一指:“是否与此有关?”
  他所指的是洞壁上的石刻,显然有所猜测。
  阿三神色尴尬,迟疑不语。
  阿胜以为他弄明白了此间的原委,放松笑道:“呵呵,无咎,正如所料。那不过是古人的随意涂抹,却被阿三枯坐独守了数月,只道是感悟天地,却无非痴人犯傻罢了!”
  阿三急道:“师叔,你又污我清白!”
  阿胜懒得理会,自顾又道:“耽搁日久,远近亦未见玄武谷高手出没。依我看来,不妨动身赶路……”
  无咎却站起身来,摇头道:“待雨季过后,再赶路不迟!”
  阿胜的提议被一口回绝,很是错愕:“为何呢……”
  无咎越过三位同伴,几步到了洞穴的尽头,也就是孤崖之上,施施然坐下。随着护体灵力一收,整个人顿时融入风雨之中。他这才摆了摆手,淡淡笑道:“阿三静坐九月,面壁成神。风雨天地,另有玄妙。若不就此参悟一番,岂不错过了大好机缘!”
  他似乎要效仿阿三,来个静坐悟道。
  阿胜还想催促,却强求不得,冲着冯田叹了口气,然后往回便走:“又疯一个,我可享受不了这凄风苦雨……”
  冯田看了眼某人独坐的背影,转身跟了过去:“雨季即将过去,也无非晚上几日……”
  两人无意久留,顺着来时的洞口返回地下歇息。正如所说,还有一个月,雨季便将过去,再耽搁几日料也无妨。谁让有人疯魔了呢,且不止一个。却不知谁为真痴,谁为装傻卖呆。
  天光朦胧,风雨依然。
  而随着阿胜与冯田的离去,洞穴内渐趋安静。而留下来的两人,却各有各的心事。
  阿三没有返回地下,独自站在洞穴中。他很想与师兄攀谈两句,又怕遭到叱骂,徘徊片刻,干脆就地而坐。他的面前,便是洞壁石刻。看着古人所刻画的各种场景,又不禁大眼闪烁而心驰神往。少顷,他竟无声笑了起来。却笑得灿烂,一张黑脸焕发着异样的光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面壁成神。
  不愧为师兄,一言道破玄机。他的言下之意,本人面壁苦修,励志参悟,终得超脱,一朝成就大道。而我阿三所修的,亦非仙道,而是神道,成就无所不能的神人。哈……
  “缘何发笑?”
  阿三得意难禁,哈哈笑出了声。他忙伸手捂嘴,小心翼翼吐出两字:“没有……”
  无咎坐在风雨孤崖之上,两眼微闭,嘴角上翘,似乎心绪正佳。问话之际,他的两手又不禁轻轻比划。随着法力催动,一缕风雨刚刚飘到面前,倏然一顿,仿如时光静止的神奇。而不过刹那,风也如旧、雨也如旧,便好像幻觉,仅仅存留于一念之间。而他心里却是清楚,一切并非幻觉。
  曾经耗去了数十坛苦艾酒,在风雨中枯坐了两个多月,从八字真言中悟出一式神通,夺字诀。
  所谓的夺字诀,乃夺天之命,逆转光阴之意。
  只要将夺字诀施展出来,虽不能逆转光阴,而方圆之内的天地万物,却能停滞片刻。与蔽日符,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更为强大,也更为的神奇。
  不过,那一切来自于灵光乍现的顿悟,之后再要细加体会,竟已无从施展。
  为此,苦思冥想。怎奈机缘难求,迟迟没有进展。
  而今日忽有感悟,又一次触摸到了神通的窍门,并顺势尝试,救了坠崖的阿三。很是惊喜,也很是意外,唯恐错失机缘,便凝神参悟其中的得失由来。
  此番施展的夺字诀,威力大不如前,许是法诀有异而不够娴熟,尚待进一步的揣摩完善。
  而突如其来的感悟,似乎与洞壁石刻有关。或者说,与阿三也有关。而玄机莫名,一时又难以说得清楚。索性独坐孤崖,继续参悟,只要能够牢牢记住夺字诀,便是这段日子以来的最大收获。
  无咎舒展大袖,扑面而来的风雨倏然倒卷。他浑然不觉,含笑出声:“阿三,你根骨不俗,悟性过人,假以时日,或许有番作为!只不过……”他咂巴着嘴,又道:“总是卑鄙龌龊,难免有损心境啊!”
  相识相处至今,他对于阿三,非打即骂,从没正眼瞧过。而今日此时,却给了一段颇为公允的评价,并难得送上劝告。且不管他出自何意,至少他的话语中多了几分真诚。
  阿三兀自坐在洞内的石刻前,不以为然道:“师兄,你的话,还是留给自己,倒是更加的贴切呢!”
  他早已看穿了某人的伎俩,从今往后绝不上当。
  无咎哼了声,不再啰嗦,只管默默独坐于风雨中,默默回想着他的八字真言与夺字诀。
  而阿三也哼了声,昂起头来,翻着双眼,带着矜持而又高傲的神情,自言自语道:“本人面壁成神,自创一道,天下独有,岂容窥觑。不过,念他修为尚可,只要归顺门下,赐他祭司护法之职……”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月。
  这一日,云散雨霁,久违的朝阳,带着霞光普照大地。但见山林葱郁,万里焕然明媚。
  漫长的雨季,终于过去。
  孤崖之上,四位伙伴再次凑到一起。放眼远望,皆神色飞扬。
  “已是丙申正月,若再耽搁下去,不知何年何时……”
  “金吒峰,尚在十万里之外。如今时限不过半年,已耽搁不得。”
  “师兄啊,有无感悟?不如我给你指点迷津,就地归隐山林如何?”
  “莫要听他胡说八道,无咎……”
  “嗯,即刻动身!”
  “呵呵,启程——”


第六百六十章 如何决断
  …………………………
  一片云舟,往南而行。
  远远看去,雾气环绕的云舟,在山谷、荒原与林野间,飞快掠过,并投下淡淡的云影。
  苍茫大地,刚刚经历了雨季的浸润,愈发的青翠清新,并散发着郁郁生机。
  倘若说,苍郁如海。而那云光掠影,便是一叶孤舟。载着伙伴四人,驶向莫测的彼岸。
  彼岸又在何方?
  金吒峰?
  至少在阿胜看来,只有赶往金吒峰,与同门师长汇合,方能真正的摆脱凶险。于是他连番催促赶路,动身之后,不肯停歇,唯恐夜长梦多。
  冯田的心思,应该与阿胜相仿,他也想及时赶到地方,一路上帮着驾驭云舟,很是任劳任怨。
  而另外两位伙伴,则各有不同。
  阿三盘膝坐在云舟的后方,抬着右手,掐着印诀,摆着加持云舟的架势。却不见他催动法力,显然是在偷懒。而他的黑瘦大眼,透着精神,带着笑意,犹如拈花微笑般的淡定超然。
  金吒峰,不过是一个去处罢了。正如途中的山山水水,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哪怕是仙门,也束缚不了他的壮志情怀。
  无咎坐在云舟的当间,手里拿着酒壶,两眼半睁半闭,神色悠然自得。
  既然来到部洲,不管是金吒峰,还是扎罗峰,他都想走上一遭。领略异域风情之外,或有机缘,便为所得。而倘若能够解开诸多谜团,或许便是另外一个收获。至于约定的时限,他并未放在心上。虽然结识了不少师兄、师弟,他却从未将自己当成仙门弟子,星海宗也好,星云宗也罢了,不过是一个暂栖之地,终有离去的那一日。而之后又去哪里呢……
  一行四人,极为谨慎,虽不敢纵情飞驰,却也去势不停。
  而接连十多日,畅通无阻。途中没有遇见玄武谷高手的拦截,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依着阿胜之见,此前躲避了十个月之久,想必已迫使象垓放弃了追杀,当趁此空隙抓紧赶路。冯田、阿三没有异议,无咎也点头默允。伙伴们达成一致,云舟渐渐高飞,渐渐加快……
  又一日,旁晚时分。
  随着一片云光缓缓降落,河湾的草地上多了四道人影。白衣的洒脱,粗壮的威武,精干的矜持,个矮的鬼祟。而无论彼此,皆带着几分倦态。尤其是阿胜与冯田,就地盘膝而坐,并拿出灵石吐纳调息,累得不轻的样子。而另外两人,则是东张西望。
  河水弯弯,两岸青草,四周丛林环绕,天上晚霞如醉。
  “风景不错呦!”
  “嗯!”
  “此时此地,是何所在?”
  “……”
  “唉,接连赶路一月有余,累死我了……”
  “此行全赖阿胜、冯田出力,你当我不知?”
  “哈,轮番驾驭云舟,我又岂敢偷懒。师兄稍待片刻,容我四处查看一二。”
  一道矮瘦的身影,蹦蹦跳跳着越过河滩草地,转瞬之间,已消失在数十丈外的密林中。
  查看是假,讨巧是真。
  阿三的小心思,市侩而简单,无非想要捡便宜,而他的运气又总是不尽如人意。
  无咎没有理会阿三的离去,独自在河岸溜达。他在阿胜、冯田的十余丈外找了块地方,然后撩起衣摆坐在水边。缓缓流淌的河水,被霞光映照,染着层层酡红,如同醉酒一般。他不由得眯缝着双眼,拿出了酒壶。饮着酒,看着流水,任凭徐徐清风吹起乱发,他默默陷入一个人的沉思中。
  不知觉间,霞光褪尽,暮色降临,一轮明月挂在天边。
  无咎收起酒壶,拿出一枚图简凝神查看。
  正如阿三所说,一路之上,轮番驾驭云舟,即使没有御剑之快,而接连一个半月,怕不已赶出了十余万里的路程。而金吒峰依然没有踪影,眼下不便继续前行,待查明去向之后,再行计较不迟。
  渐渐的月上中天,水光倒映,长夜静谧……
  ……
  天色拂晓。
  岸边的情形如旧。
  阿胜与冯田,依然在吐纳调息。
  无咎则是耷拉着脑袋,手里攥着图简,两眼微阖,半睡半醒。
  便于此时,一道人影从远处的林中冒了出来,旋即撞破晨雾,火烧火燎般地叫道:“师叔,师兄,大事不好了——”
  只见阿三风尘仆仆,神色慌乱,到了近前“扑通”坐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忙碌奔波了一宿。
  岸边的伙伴,早有察觉。
  阿胜与冯田急忙站起身来,而神识之中,远近并无异常。
  “何事惊慌?”
  “阿三师弟,所见所闻,但说无妨。”
  阿三喘着粗息,刚要应答,却又扭头看向十余丈外的一道白衣人影,不无邀功般地大声示意:“师兄,我有事禀报……”
  无咎依然坐在岸边的草地上,耷拉着脑袋,对于阿三的到来,似乎无动于衷。
  阿胜却好像遭到轻视,抬手叱道:“哎呀,何不与我禀报,你目无长辈……”
  “不敢啊!”
  阿三穷于辩解,忍不住脱口而出:“与师叔禀报也是无用,最终还不是由师兄决断?”
  “你……”
  阿胜亟待发作,却神情尴尬,恨恨转身,大声道:“无咎,给我管教你的师弟,拳打脚踢,任你自便!”
  无咎终于抬起头来。
  阿三心里发虚:“师兄……”
  旭日升起,粼粼河水闪动着金色的朝晖。河滩及丛林间,飘荡的晨霭尚未消散。不远处的草地上,三位伙伴神情各异。
  无咎的嘴角一咧,悠然道:“阿三,你独自浪荡一宿,惬意哦!”
  阿三松了口气:“没有……”
  无咎却话语一变,沉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放屁之说,来自凡俗,强加于修仙者的头上,纯属一种恶俗的调侃或训斥。
  “啊……”
  而即使对于的师兄的喜怒无常早有领教,阿三还是应变不暇,他张口结舌,却不敢迟疑,忙道:“你我赶到此处,却依然不见金吒峰的去向,于是我昨晚外出查看,谁料想……”
  从阿三的口中得知,他昨晚趁着风儿凉爽,一口气跑出去百多里远,正要返回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一个蛮族的村落。有蛮族,便有信徒。如今他对于自创的神道颇为上心,便就近寻了过去。谁料蛮族的村落,除了满地的灰烬,以及倒塌损毁的草屋之外,没有见到一个活人。不用多想啊,有修士经过,屠了村落,造下杀孽。按理说,蛮族的生死,与他无关,而他破天荒的竟然很气愤,也很悲伤。便在他唏嘘感慨的时候,另有发现,顿时吓得他情怀全无,并战战兢兢躲到一个树洞里。直至后半宿,凶险并未降临,他悄悄潜出村落,然后拼命跑了回来。而让他如此惊吓的,又是什么?
  “血,尚未风干的血啊!”
  随着不断的叙说,阿三也仿佛回到了昨晚那可怖的场景中,即使艳阳高照,亦遮不住他黑脸上的惊骇之色。他缓了口气,余悸未消道:“幸亏我跑得够快,诸位……”
  血痕未干,表明蛮族的村落刚刚遭受屠戮。至于何人造下杀孽,十之八九便是玄武谷的高手。因为元天门的弟子,皆分头赶路,且途中不断遭到劫杀,未必有工夫烧杀劫掠。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即刻已从阿三的叙说中察觉到了凶险。
  阿胜的脸色微变:“事不宜迟,速速离去……”
  冯田沉吟摇头:“依照路程算来,此地已临近金吒峰,总不能背道而驰,否则又该去往何方……”
  阿三兀自坐在地上,伸着双手,两眼望天,脸皮抽搐:“蛮族在此繁衍生息,与世无争,何故要遭到屠戮呢,谁来挽救那万千的无辜生灵……”
  “遇见象垓长老,岂非遭殃?”
  “若是阿三师弟所料有误呢?”
  “你是说,有我同门弟子,在左近出没?”
  “仅为猜测,当前还须赶往金吒峰……”
  “我问你,金吒峰具体所在?”
  “行到此处,应该不出万里方圆之内……”
  “哎呀,这又何须多说!”
  阿胜的心绪烦乱,与冯田争执起来,却依然没有结果,他忽而一拍脑门:“无咎,你倒是决断啊!”
  他的话语中带着怨气,显然还是为了阿三的目无长辈而耿耿于怀。
  无咎已从岸边站起,拂打着衣袖,然后晃动着手中的图简,无奈道:“如何决断?”
  他所持的图简中,仅拓印着部洲的粗略概况,其中虽也标明金吒峰,却并无具体所在。至于峰高几仞,形貌怎样,更是无从知晓。倘若就此盲目寻找,说不定真要寻遍万里也未可知。
  “你修为高强,狡诈百变,便是阿三也唯你是从,你又怎会不懂决断呢?”
  阿胜急了,竟挥舞双手而原地转圈:“玄武谷高手就在百里之外,随时将至,不敢耽搁,否则大祸临头也……”
  无咎还想分说两句,却被吵嚷声逼得无言以对。而他又懒得计较,拂袖一甩背过身去。人在水边,清风拂面。他双眉舒展,神色倏然淡远。
  自从有了筑基九层的修为之后,他的神识也随之涨了一截。如今虽然山林重重,依然能够看出百五十里外。而其中的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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