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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纪-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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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行术,一去数十里;冥行术,一去两百余里。
这是无咎跑得最快的路程。
而他遁入紫霞峰,顺着震裂的禁制缝隙沉入地下,全力疾遁,竟瞬间百余里。几次三番之后,已然抵达灵霞山的五六百里之外。他蹿出地下,跃到半空,周身肌肤破裂,浑如一个血人。尤其他褴褛的衣衫,血红的双眸,疯狂的神情,浑如虎尾峡的那个所向披靡勇而无畏的将军。只是前方没有敌兵,没有千军万马,而所遭遇的困境更加艰难,更加的凶险万分。与其说他在逃命,不如说他在挑战自己,挑战厄运,挑战生命的束缚!
一句话,人逼急了,总要拼命的!
此时的他,周身肌肤破裂,经脉刺痛难耐,而强劲雄浑的灵力,却从暴涨的气海之中破堤而出,穿越脏腑,顺着四肢百骸,浩浩荡荡涌向全身,再以冥行术的法门狂泻而出。
他稍稍辨别方向,隐去身影,化作一道淡淡的光芒,直奔北方呼啸而去。
再次现身,人已到了四百余里之外。
也就是说,他虽然伤势惨重,而他的遁法,却是威力倍增。而支撑他如此疯狂的,只有一个缘由,便是吸纳入体的那道火红剑光,以及随之而来的强横法力。
他无暇多顾,继续飞遁。
灵霞山的几位长老,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想要活着,唯有不断地跑下去。至于能否摆脱追杀,无从知晓。他只能竭尽全力,听天由命!
一道淡淡的身影在半空之中匆匆一闪,没了。下一刻,他倏忽现身又再次消失。如此落魄狂奔的情景,与当年又是何其相同。便如他逃出有熊都城,逃出玉井峰,逃出古剑山,再逃出有熊的军营。不过他跑得更快了,但愿供他驰骋的天地也会更加的广阔!
至于还要跑到何时,跑向何处,他来不及多想。如今只要能跑到没人的地方,睡上一觉,对他来说,足矣!
他便这么疾遁不停,体内的法力在飞快流逝。
不知跑出去了多远,也忘记过去了多久。
曾经充盈暴涨的气海,渐渐干涸;奔腾不休的法力,慢慢衰减。
当他体内变得空空荡荡的时候,没了护体的灵力,再也隐不去身形,即使继续往前,都难以如愿。他的衣衫被劲风撕得粉碎,胸口的创伤血迹迸溅。随着疾驰的余威不再,他便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半空之中斜斜着砸了下去。
“轰——”
这是一条山溪,两侧山石嶙峋,层林霜染,恰是风寒秋浓的景色。
便于此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竟然直接砸入溪水之中。霎时轰鸣震响,一团好大的水花冲天而起。而随着一群惊鸟“扑啦啦”穿过山林渐渐远去,突如其来的喧嚣声慢慢平息下来,只有湍急的溪流在奔腾不休,“哗哗”的水声清脆如旧。
须臾,一个半裸的身子浮上水面,双手划动,随即露出无咎那张裹在乱发中的苍白面孔。而不待靠岸,他身不由己顺着溪流往下冲去,“砰”的撞在水中的岩石之上,顿时身子横斜,翻转下沉,接着扑腾几下,继续随波浮沉。谁料溪水之中,碎石遍布。又是“砰砰”连撞,倍加摧残。而他却已无力躲避,只能勉强抱着脑袋苦苦支撑。
他像是一根枯朽的树枝,在溪水中漂流,挣扎不得,也无从摆脱,只能随波逐流,直至粉身碎骨!
随着气海的枯竭,经脉的断绝,灵力耗尽,终于失去了所有的修为,哪怕是神识也荡然无存,浑如一个遍体鳞伤的凡人,想要爬上浅浅的岸边都无能为力。如此凄惨的境地,堪称绝无仅有。只是依然没有昏死过去,或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而头晕脑胀,神魂恍惚,接连呛水,再被水中的石头不断撞击,难耐的疲惫与非人的痛苦简直就是难以忍受啊!
生不如死,莫过于此!
而一个极为虚弱,且毫无防备之躯,再这般蹂躏下去,或是遭遇不测,只怕真的活不成了!
再大的痛苦也要忍着……
无咎顺流而下,本来已是浑浑噩噩,几近昏死过去,而连呛了几口水,又被不断撞击,反倒使他渐渐清醒过来。
须臾,溪流变阔、变深,也变得更为迅猛,却不知流向何处。
无咎在水中沉浮不定,难以自已,忽而往下一沉,竟然顺着一道十余丈的峭壁瀑布急坠而下。他暗暗叫苦,又无可奈何,只得趁机喘了口粗气,随即两眼一闭而横空翻卷。
“轰隆隆”的水声如同奔雷阵阵,顿然间浪花咆哮而奔流浩荡。
无咎尚自不知所措,已被惊涛骇浪砸入水底。他筋骨欲裂,疼痛难忍,才要惨哼,“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河水。随即身形翻滚着再次浮起,昂起脑袋便是喷出一道水柱。眼光所及,乃是一条十余丈宽的大河沸腾着汹涌而去。前方远处则是天光齐岸,犹如顿失滔滔。
唉,又是一道瀑布……
他扑腾着双手双脚,试图躲过前方的断崖激流,彷如到了濒死的边缘,全凭着仅有的一口气要挣扎到底。
前方的断崖愈来愈近,犹如注定的劫难而无从回避。
他依旧在扑打着四肢,却又那么的无力。
而残酷的厄运,总是喜欢趁人之危。
便于此时,一道细细的黑影疾射而至……
第二百一十一章 劫难不断
……………………
人在水中挣扎,一道细细的黑影穿过激流疾射而至。
蛇。
那是一条丈余长的水蛇,灰黑的鳞甲,怒张的大嘴,犹如利箭一般扑到身前,循着血腥的气息,猛然死死咬住了他皮开肉绽的胸口,并顺势收卷身子,竟是狠狠将他拦腰缠住。
“啊——”
尖利的蛇牙瞬间深入碎裂的血肉,仿佛还有蛇毒在痉挛着喷出。难耐的巨痛与森然的寒意,令人不堪忍受。
无咎忍不住惨叫了一声,随即又被河水呛住。而紧缠的蛇身,趁机用力收缩,坚硬细密的鳞甲勒进腰腹的伤口,顿然又是阵阵的刺痛。他急忙伸手拉扯,而蛇身却像是一条夺魂索魄的绳索无从挣脱。
便在他挣扎之际,突然飞出了激流。而他人在半空,身上的水蛇依然死缠不放。继而人落三丈,顺流荡起,再冲进了一片乱石险滩之中,又是连连翻滚起伏而难以自己。
无咎的脑袋被石头撞得“轰轰”直响,浑身上下更是被蹂躏了无数回。迷迷糊糊之中,他很想就此放弃!
唉,再这般下去,不是被撞死,就是淹死,或是被水蛇咬死、毒死、勒死,想要不死都难!
而我还要救祈老道,还要去见紫烟,我真的不能死!
无咎被激流卷起,再次撞向一块岩石。他伸出手臂,顺势抱去,“砰”的脱手,身子翻滚,去势稍缓,双手继续乱抓,终于抓到一块石头的缝隙。而更为凶猛的浪头狠狠抽打着他的脸颊、他的身躯,他只管闭着双眼,咬着牙关,死死抓着石头不撒手。
而与此同时,又是几道黑影循着血腥扑来。
无咎的身上顿时又多了几条水蛇,一阵乱撕乱咬,并将他密密匝匝缠缚起来,便是手臂、脖颈上都被冰凉的蛇身给缠了几圈。他无暇多顾,苦苦支撑。一条水蛇缠到了他的脸上,他摇头试图摆脱,谁料竟然惹恼了水蛇,盘旋返身张口就咬在他的脸上。
他虽然没了修为,遍体鳞伤,肌肤筋脉却是久经淬炼而不比寻常。
水蛇一口下去无果,转而奔着鼻子、耳朵又是一阵撕咬。
这该有多厚的脸皮,才能经得住如此的蹂躏。该死的东西,它要毁我的容貌啊!
他着实忍无可忍,却又无可奈何,将所有的愤怒转化到手上,双臂弯曲,竭力将石头抱在怀中,接着抬起脑袋连连撞击。本想报复水蛇,却实实在在撞在脑门上。又是一阵头晕脑胀,总算是将脸上的水蛇甩开。他顶着激流微微睁眼,稍稍仰身,随即后退,趁势横移数尺,猛然挥手抓住另一块石头。所在的地方恰是漩涡,他随之旋转,再次横移,好不易躲到一块大石头的背后。
左侧的数丈之外,竟是河岸。而所在的地方,大石阻挡,激流稍缓,或许不难爬到岸边。
无咎喘着粗气,继续挪动,所幸人浮水中,倒是省去了不少力气。又被漩涡冲翻了几回,并顺流后退了十余丈。半个时辰之后,他的双手终于触到了岸边的草地。他歇息片刻,艰难爬到岸上,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
夜风吹来,恍惚中漫天的星光。
还有树枝的黑影,在夜色中轻轻摇晃。彷如斗转星移的幻境,却又不知人在何方!
嗯,我在何方?
为何还有透着血腥的喘息声在耳畔回响,是风儿的呢喃,还是杀戮号角在梦中回荡?
咦,又分明是有人拖着自己的双脚在草地上滑行呢……
无咎在昏昏沉沉之中睁开双眼,这才发觉置身于夜色之中,还有一大两小三道黑影围着自己,并来回跳跃跑动。
那大的黑影,咬着自己的一只脚用力拖拽,许是有所警觉,松开嘴巴,后退几步,两点幽幽的荧光在夜色中微微闪烁;小的黑影兀自上蹿下跳,摇着尾巴,呲牙咧嘴,很是兴奋的模样!
狼!
又来了三个趁火打劫的家伙,竟是深夜觅食的狼。或者说,一头母狼与两个小狼崽子。
饿了?想要吃我?
以为我是死人,便想着将我拖到洞里,再由你娘仨饱餐一顿?
无咎挣扎坐起。
那头母狼显然是不愿放弃到口的猎物,顿时凶相毕露。只见它夹着尾巴,身子弓起,前肢后缩,低下脑袋,两眼的荧光透着寒意。
两头小狼崽子则是呜呜呀呀,竭力张扬着懵懂的兽性。
无咎慌忙双手划拉,想要找个防身的东西。而身边莫说石头,便是一根树枝都没有。
黑影一闪,腥风扑面。
无咎才有察觉,已被扑倒在地,随即一张大口“吭哧”咬住了脖子,竟然不容他有所躲避。
想他曾经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身手敏捷,来去如风,更是下得岩浆火坑,上得的绝岭高峰,更有各种遁法纵情驰骋,两把神剑威震仙门。而如今的他,竟然躲不过一头母狼的袭击。
锋利的狼牙在脖子上用力撕咬,只想咬断咽喉,吞噬鲜血,将猎物置于死地。而任凭母狼如何发疯,哪怕是牙齿咬得“喀喀”直响,还是咬不断喉咙,即便看似柔软的肌肤,也同样的坚韧异常。
无咎却好像被人掐住了哽嗓咽喉,差点透不过气来,尤其是母狼的四只爪子还在他的身上乱踩乱踏,简直到了凶残暴虐而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翻着双眼,伸出左手抓住母狼的脖子,右手缓缓握拳,仿佛有了一分力气。他再不迟疑,挥动拳头便狠狠砸了过去。
“砰”的一拳落下,母狼凶狠如旧。
又是一拳落下,脖子咬得更紧。
无咎躺在地上,看也不看,只管冲着面前的毛茸茸的脑袋狠命挥拳,一拳接着一拳。
不过砸出去多少拳,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正当他疲惫难耐,心神恍惚之际,突然脖子一松,血污淋漓,腥臭难挡,接着一个沉重的黑影“扑通”趴在身上。他却浑然不觉,继续挥拳,又是软软无力地打出几拳之后,两手摊开,再次慢慢昏死了过去……
长夜渐去,四方秋色斑斓霜染。
旭日东升,一抹朝晖笼罩山岗。
在湍急的河流岸边,丛林之间,山岗之上,有人静静躺着。他满面血污,双眼紧闭,长发凌乱,衣衫褴褛,遍体伤痕。而他半裸的身下,伸出几截蛇头蛇尾;他的身上则是趴着一头灰狼,同样已死去多时。还有两只幼小的狼崽子卧在身旁,时不时呜咽一声,随即又瑟瑟发抖,饥寒交迫的模样。
“有事在身……不能睡啊……”
无咎的嘴巴蠕动了下,眼皮跳动,缓缓醒来,随即又怔怔望天,茫然的神色中似有失落。
还是没有灵力,没有修为,没有神识,更无从知晓气海中的情形。而好不易恢复了一分力气,又被折腾的荡然无存。
那头母狼呢?
无咎忽然想起夜间的遭遇,慌忙便要坐起,只觉得胸口沉闷,禁不住猛咳几口这才缓过气来。他伸手抓住母狼的脑袋慢慢推开,吃力坐起,看着面前的情景,又是微微瞠目。
水蛇依然缠在身上,变得冰冷发硬。尤其是其中的两条水蛇,兀自张着生有利齿的大嘴,而遍体不见丝毫的伤痕,死的形状煞是怪异。
这水蛇有毒啊,为何我却安然无恙?是咬了我的伤口,这才一命呜呼?
无咎扯开身上的死蛇丢到一旁,低头看着半裸的身子,以及胸口的创伤,又抬手摸了摸面颊与脖颈。
胸口的剑伤,足有碗口大小,虽还皮开肉绽,却已没有血水渗出。肌肤绽开的裂缝,多半愈合,只留下丝丝缕缕的血痕,依旧是触目惊心。面皮尚在,脖子没断……
妙闵!想不到最后关头,竟然是你害我!
幸亏得到两把神剑的阻挡,以及第三把神剑的雄浑法力的相助,这才躲过了人仙高手的致命一击,只是曾经坚韧不催的四肢百骸,却已是伤痕累累。所幸浑身的肌肤坚韧异常,绝非凡俗间的水蛇与野狼可以轻易伤害。
记得魔剑淬体之后,不畏黑蛟的毒雾,如此说来,岂非是我毒死了水蛇?
此外,我究竟到了何处,是否躲过了几位长老的追杀,之前昏睡的时候,有没有耽搁了太久?
咦,还有两只狗儿呢,毛茸茸的……
无咎的心神依然有些恍惚,且思绪发散,胡思乱想起来,天地不着边际,且又难以自我。他摇了摇头,抬起眼光。
并非什么狗儿,乃是两个小狼崽子,正趴在母狼的身旁,一对儿的惶惶无助。
唉,是你娘趁火打劫要吃我,这才自食其果,怪不得我!
不过,野狼群居,如今杀了小狼的娘,小狼的爹爹应该还在呢。若是他爹带着一大群叔叔伯伯前来报仇,我如何应付得了?
我又成了柔弱书生,擒不得虎狼豺豹啊!
无咎劫后余生,已经不得任何的凶险。他心虚之下,咬着牙慢慢挣扎爬起。
身后乃是滔滔的河流,山岗的前方则是云天开阔。且寻个僻静的地方歇息两日,再寻户人家打探去路。
无咎有了计较,踉跄挪步,渐渐走到山岗的尽头,前方呈现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谷。而远眺之际,身后传来动静。
两头小狼跟了过来,皱着鼻子,露出尚未长成的利齿,竟是摆出了凶狠狠的架势。
许是明白娘亲死了,这就忙着报仇啦?
狼,就是狼,哪怕它眼下人畜无害,终究兽性不改。狼行千里要吃肉,此话一点都不假!
无咎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子,一手一个,将小狼抓起,顺势抛向山谷:“去吧,去往轮回,下辈子投胎成狗……”
他稍稍使出力气,忘了脚下留神,猛然趔趄,暗叫不好,一头栽下山崖。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可怜的人
才将摆脱追杀,便耗尽了修为,随即又带着重伤,从天上掉进河里。继而水蛇纠缠,野狼撕咬。好在命不该绝,总算是硬撑了下来。
而我不过是闪个趔趄,都能摔下山崖,这运气,着实让人无语。
或许狗屎运,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无咎躺在地上,两眼眨动。
透过枝丫纵横的树丛,可见数十丈高的山崖,还有那澄澈的天空,悠悠的白云。静谧之中,令人昏昏欲睡。
不过,一睡便是不分昼夜,忘记了时辰,如今身处莫测且安危不定,根本不敢睡啊!
无咎双手撑地,呲牙咧嘴坐起。
整个身子都好像散了架,莫名的疼痛阵阵袭来。
没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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