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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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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恒下意识地反驳道:“摅羽年纪虽轻,却是个稳重脾性,断不会危言耸听。”
  听出陛下明显的维护之意,王钦若笑意不减,却暗暗将继续攻击陆辞的话给暂且咽了回去,改为建议道:“即使有蝗,也是来年夏初之事,陛下实在不必忧之过早。不如除夕前后开坛祭祀时,一同禀告上天,祈求平此灾厄。”
  赵恒这才点了点头:“方才王相亦是如此提议。”
  不过王钦若的重点,在于用神佛之力平复蝗灾,而王旦的想法,则纯粹是‘横竖过年时要祭祀上天,不如一道办了,也省下单独办上一场要浪费的财力人力’。
  听得自己的建议,竟会与王旦的不谋而合,王钦若不免心生疑窦。
  然而不等他多开口问上几句,与他倾吐了一通话、却没听到什么新鲜话的赵恒已没了耐心,随意挥挥手,打发他退下了。
  王钦若纵不甘心,也只有暂且退下。
  在回府之后,他沉下脸,把些事交代了下去。
  ——就之前京中盛传的、陆辞触怒王旦,才招贬谪出京这事,怕是彻头彻尾的误会一场。
  经这两回,他饶是个瞎子,也能看出,王旦非但没针对陆辞的意思,倒是完完全全的欣赏,三番两次地为其保驾护航了。
  次日的早朝之中,王旦将此事正式提出,一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得王钦若指示之人,倒是不提此事为陆辞危言耸听了。而是大声宣称以陛下之英明神武,又为圣祖之后,‘来和天尊’的转世,现不过是区区蝗害,只需开坛祭祀、诚心供奉,即可平息。
  赵恒虽听得舒坦,但心里也流露出几分淡淡的不自在来。
  王钦若一向会办事,怎这回就如将他架到高处去,轻易下不来台呢?
  自己那‘来和天尊’的身份有几分真,王钦若分明也是清清楚楚的。
  若是蝗灾真能被平复了倒好,如若不能,岂不是弄巧成拙,声名扫地?
  赵恒的不悦藏得很好,以至于王钦若等人未能瞧出来。
  且这么一来,就衬得素来不结交朋党的王旦,很是势微力薄。
  但王旦平时沉默寡言,攸关国运时,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让的。
  开坛祭祀,可以。
  但不做其他防蝗措施,那就决计不可了!
  枢密使寇准则拧着眉,狐疑地两边看来看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在他看来,将陆辞直接撵出京去的王旦,显然是不怀好意,要与他作对的。
  而王钦若等人,则是他不折不扣的死敌。
  要换作平时,两边的意见,他都多半要一同反对不可,但现在两边直接对上了,倒让他犹豫不决起来。
  直到问清楚,上那道奏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辞时,寇准才一下就定了主意。
  罢了罢了。
  他捏着鼻子,坚定不移地站到了王旦一边。
  寇准一开腔,不但让王旦一愕,也让其他人都跟着吃了一惊。
  ……这寇老西儿,何时改脾性了?
  看着这臭脾气的寇老西儿都‘不计前嫌’,赞同了王旦的意见,导致赵恒一时间也未反应过来,愣愣地就应了王旦的话。
  王钦若目光阴鸷,但陛下心意已决,他也无法,唯有顺从了。
  散朝之后,王旦不禁奇异地看了眼寇准。
  寇准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轻哼一声,就此扬长而去。
  王旦淡淡收回目光,云淡风轻地回了中书省,将各地排查蝗虫卵的事务,有条不紊地一一安排下去了。
  陆辞收到朝廷下达的公文时,便知自己奏疏中提及的蝗患之事,是真被听了进去,不由松了口气。
  在等待的这几天里,他也未曾闲着,而是亲自带着人往城外农田,进行挖掘探查后,也的的确确地发现了藏于地底中的无数蝗虫卵。
  没了最后一丝侥幸后,陆辞反倒彻底冷静下来了。
  说白了,他所能做的,不外乎是三个字。
  ——尽人事。
  陆辞当机立断,先以知州名义下达通告,命令农人来年开春冰化后,不得急于播种,而需先掘出地底虫卵,统一掷入深坑之中,以茅草发火进行焚烧。
  挖虫卵多者,不计男女老幼,皆则以豆苖芋桑等蝗所不食的粮种进行奖赏;与此同时,再对百姓手中的稻苗遗种,进行高价收购。
  陆辞认为,比起强行命令不一定能理解官府做法的农人栽种一些植种,远不如以高价收入他们手里所存的遗种,再以免费的‘豆苖种’相赐,要来得有效。
  而收上来的稻谷种子,也并非无用,大可留存粮库之中,等夏时蝗害过后,作为秋播之种进行发放。
  此令一出,效果果真是立竿见影的。
  一听要挖蝗虫卵进行焚烧,大多人都兴趣缺缺,但等听到是有赏时,就一个个跃跃欲试,精神起来了。
  除竞挖虫卵之风越盛外,尽管被官府所出的高价所惑,决定抛售手中遗种的人起初并不算多,但随着时日推长,加上陆辞所派之人大力劝说发放的皆为豆苖里的良种时,便越来越多人仿效了。
  对于剩下那些不为所动,观念传统地非要种植稻谷的农人,陆辞也不进行强迫,便任由他们去了。
  至于要如何鼓励汾州人畜养家禽……
  陆辞思来想去,还是强忍着羞耻之心,豁出去将脸面不要一些,无奈地将‘陆知州得御赐小名饕餮,甚喜食用以各法鲜烹之鸡鸭鹅,宅里下人四处高价收购健壮活禽’的消息,给放了出去。
  这一公示,却是远远超出他意料之外的好用。
  毕竟他在冬至时,就在众目所睹之下,亲自带了一碗野鸭肉请店家烹饪的。
  这一消息传出时,竟是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一想到这说不得就是条发财之道,但凡有些能力的人,都为之怦然心动了……
  时间一晃而过。
  大中祥符九年二月,道路破冰,大地回春。
  商旅纷至汾州时,就惊讶地发现,这回不闻春鸟轻啼,只见家家养鸭。
  ——尤其一去到城郊,皆能听取‘嘎嘎嘎嘎’的鸭声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蝗灾发生时,近臣得到一些死了的蝗虫揣在袖子里,朝议时出示,认为蝗虫已经死了,蝗灾结束了。于是有宰臣级别的官员就要率领群臣“称贺”,只有王旦不同意。第一宰辅不同意,只好作罢,但在群臣和真宗那里,这事多少有点让人扫兴。但是过了几天之后,正在上朝,忽然间,飞蝗蔽天,从大殿前密密麻麻地扫过天空。真宗见此情景,叹息道:“假使那天百官称贺,现在飞蝗忽然而至,岂不为天下所笑!”(《大宋帝国三百年7》)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客商们面面相觑,皆对此感到十分迷茫。
  距他们上回来汾州,顶多也就隔了半年不到吧。
  怎么一个冬天过去,汾州就成了处处闻鸭声的模样了?
  在搞不清楚状况前,他们也不急着做买卖。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腹中已是饥肠辘辘,索性随意挑了一家生意瞧着很是兴隆的饭店,走了进去。
  伙计赶紧迎了上来,熟练地招呼道:“请问客官是几位?”
  “三位。”
  那人答道。
  他们运气不错,刚巧就有一张适合三人坐的桌椅空着,于是在其他尚在等待的客人的羡慕目光中,三人带着些微不自在地由伙计带着,直接落了座。
  伙计热情问道:“三位客官,可要尝尝咱这儿的特色菜?”
  汾州的特色菜,不外乎就是豆角焖面、石头饼什么的。
  几人对此都不陌生了,随口点了之后,又问了一句:“除这之外,你还有什么推荐的么?”
  “那当然是有的!”伙计乐呵呵道:“陆公祖都甚是喜爱的豆豉烧鸭,几位可要尝尝?”
  陆公祖?
  三人一愣。
  不过,在下一刻他们就很快想起,好似去年来这上任的那位新知州,的确是姓陆不错。
  再仔细回想一下,还能忆起这位陆公祖的名气可不小,还是颇受官家欣赏看重、三元及第的下凡文曲星呢。
  为首那人便道:“那便来一份吧。”
  伙计高兴应了,很快回去告知厨子一声,又回来给三人泡茶。
  趁这一会儿,他们便与他搭话:“你们这的生意,倒是好得很啊。”
  伙计一脸骄傲道:“那是,咱这儿的做的鸭盘,选食材时就专门挑得在田里跑、吃虫吃草长大的那种,肉质额外有韧劲,可不是关在笼里自己喂大、不但虚胖还肉柴的次等货!而且咱们这店,这州城里头唯一一家,能得公祖光顾过超过三回的!”
  连他都亲自接待过一次哩!
  三人对视一眼,为首那人又问:“我每年也来汾州做买卖,怎么今年忽然就有了家家畜鸡鸭鹅的风气了?”
  于是就得到了‘陆公祖甚喜食鸭’的肯定回复。
  因店里很是繁忙,都是冲着这家店做的‘连知州都爱’的鸭肉来的,三人也不好拖着这伙计太久,问了最好奇的这几个问题后,就只好放人走了 。
  “这陆公祖,”他们下了结论:“若不是个极能吃的饕餮,就是太得人心了。”
  若说一个才上任不过半年的知州,就能得民心到这地步,他们是难以相信的。
  但要说名扬天下的状元郎是个饕餮,他们也觉得……同样不太靠谱。
  怀着淡淡的疑惑,三人很快就等来了送上来的饭菜。
  在美美地饱食了一顿后,他们倒是一致认同了‘此店做的烧鸭、确实别有风味’这点。
  临走时,他们还专程买了二十只已熏制好、可存放个数月的肥鸭,准备沿途售卖。
  哪怕卖不掉,他们送亲朋好友,或是自己销了,也挺不错的。
  在集市上逛着,仔细挑选货物时,他们还发现市面上多了好些从前不见的商品——什么知州绒被,知州绒枕,知州绒衣的。
  但凡是羽绒制品,都清一色地打着知州名头,各个自称曾有知州宅里的下人、来采买过他们摊档货物。
  当然,这样的话他们要真信,那就是傻子了。
  来这大半天后,三人也渐渐适应了远远听得城外传来鸭子的‘嘎嘎’叫声、城里多了许多跟鸡鸭鹅相关的制品的新景象,变得很是淡定了。
  三日后,他们恋恋不舍地离开这所充满各种各样的美味鸭子的州城时,所带的货物,除了以前惯例会采买的汾州特产外,几乎全是同鸭子相关的特色商品。
  这几位客商的经历,当然不是独一无二的——同样的惊奇,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但凡是过去来过汾州,都会先叫数量忽然暴增的鸭子大吃一惊,然后就乐得到处闲逛。
  作为始作俑者的陆辞,也完全没想到效果会好成这样。
  ……亏他辛辛苦苦地做了那么久的农业经营规划。
  结果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栽柳柳成荫。
  最后效果拿来一看,竟还不如他对外正经公布自己一直引以为羞的饕餮名头、再宣称自己爱食野养的禽鸟,要来得显著。
  不过他平心静气地一想,也多少能理解其中缘由了。
  要改变农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种植习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偏偏还不能操之过急,一旦施压过度,怕是会起反效。
  但让他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养上几只既能帮着捉虫,平时还能下蛋的鸡鸭鹅的话,却是很简单的。
  毕竟它们不用多操心,顶多偶尔喂上一些,大多时候让它们自个儿去水塘里也好、去地里也罢,吃草捉鱼便能养活。
  等它们长大下单,孵出新的小鸭后,多的公鸭就能捉去城里卖了。
  哪怕陆知州瞧不上,州城里林立的饭店酒楼,也多的是愿投其所好、专门研制相关菜色者。
  ——根本不愁无人肯收。
  况且,就这么豁出去后,自己的吃货名头是闹得满城皆知了,但好处也十分明显。
  在三管齐下的情况下,原是最大隐患的蝗虫卵就倒了大霉。
  它们根本没等来孵化的时机,就被冲着奖励去的农人给挖了出来,烧了大半。
  剩下的里头,又被无孔不入的鸡鸭鹅,给硬生生地从犄角旮旯里扒出来吃了。
  就算有那么一点漏网之鱼,怕是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了。
  在农人多养鸭后,不但经济上多了一样可持续发展的商品,州城里多了许多与家禽相关的菜式。
  连他这好口腹之欲的,在每顿有鸭,日日有鸭,换着店子连吃了一个月后,也终于有些腻了。
  这么一来,也彻底坐实了他爱食鸭的说法。
  农人养鸭,也跟着更勤快了。
  唯一为此感到有些烦恼的,恐怕只有狄青。
  他常奔的附近山头,几乎都被农人集资,找官府租赁了下来,专门蓄养家禽。
  背书之事,虽在经历过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堪称无比痛苦的背诵过程后,他艰难地记下来了,可不但背得磕磕绊绊,还真真是不求甚解的。
  他每在床上躺一晚,就觉得脑子如同一个漏斗一般,往外悄悄地漏好不容易死记硬背下的内容。
  最糟糕的是,他根本不知下回见到无比忙碌的陆知州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何时会被对方考校!
  若是当陆辞考校他时,他已忘了大半,那岂不是白受了这么久煎熬,还是让对方失望了?
  在过了小半个月这样的日子后,狄青实在受不了了,干脆向夫子虚心请教自己不懂的地方。
  他是发现了,自己看不懂的部分,虽然勉强背了下来,但也记不牢靠。
  相比之下,倒是自己能理解的那些,背起来也很轻松。
  对勤奋好学的学生,恐怕就没有夫子会不爱的。
  尤其一听他年纪虽小,就已自学着背了《春秋》和《礼记》时,夫子甚是惊喜之余,教授起来也是尽心尽力。
  而远在密州的柳七,在三月初的某日放衙后,因忙完防蝗之事,难得闲得发慌,去街上闲逛时,就发现了特意标明是来自汾州的熏制鸭肉。
  他不免感到几分稀奇。
  怎么根据小饕餮的回赠,汾州特产里好存放的,就只得山药那些呢?
  按理说,若熏制鸭肉也在其中的话,以小饕餮的一贯作风,是断然不会落下的。
  柳七特意上前问了几句。
  等他弄清楚来龙去脉后……
  差点没忍住当场爆笑出声。
  好个小饕餮啊,分明是故意想瞒着他的!
  他用忍笑忍得发抖的手,掏钱买了一只整鸭下来,回去交给家里厨子烹饪时,就回到书房之中,词兴大发。
  他先赋词一首,狠狠地调侃了只靠公布‘饕餮’之名、就成功在城里兴起养鸭风潮的陆辞,洋洋洒洒地告诉其纸包不住火,如今自己已然知晓之事。
  紧接着又迫不及待地将陆辞故意瞒下的这件事,告予朱说和滕宗谅等人。
  在这么一串行云流水的操作后,只隔了不到半个月的功夫,柳七就破天荒地收到了陆辞的回赠诗作。
  在几位好写诗词赠他的友人心里,都很清楚陆辞分明颇有诗才,却因太过自谦,不爱动笔。
  除非是科场上的迫不得已,或是琼林宴上需得相作,他是能避则避的。
  因都了解这一点,久而久之,大家依然爱写词作赠送给他,却也默认了,陆辞不会写诗作相回的了。
  因此,当收到这前所未有的第一封回诗时,柳七除了震惊,内心就是满满的受宠若惊了。
  ——即使整首诗都在骂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柳七极稀罕地捧着信,简直给乐坏了。
  这可真真是头一封来自陆辞的回诗呢!不单滕宗谅没得,认识陆辞更早的朱说也没得!
  唯独他有!
  柳七乐滋滋地将这首诗读了几遍,越读越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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