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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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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登不得榜,为了身后那些人的期许,他亦当全力以赴。
省试次日所试的,为论一道,策五道。
当时漏开始了计时,陆辞也如其他人一般,翻开试纸,心无旁骛地开始审题了。
将六条命题悉数看过后,陆辞心里,就有些微妙。
知贡举的这位主司,跟诗赋时的中规中矩、不偏不倚比起,策论的出题,则将偏好很明显地表现了出来:论题虽出自《刑赏忠厚之至论》,但五条策题里,足足有四条以时事政务为基础的时务策,只象征性地出了一道子史策,皆限一千字以上。
陆辞不知绝大多数考生看到这命题时,一颗心直接就凉了大半,写时更是毫无头绪,不知从何下笔。对昨日还中规中矩,今日却冷不丁来个剑走偏锋的主司,则是满腹牢骚。
在他看来,这几道题目何止是不难?
简直比昨日的诗赋命题还来得容易。
正因太合他心意了,才叫他忍不住心存怀疑地将命题翻来覆去看了数遍,确定没有隐藏别的陷阱,才敢酝酿答题。
他向来是诗赋最为苦手,而策论则是最拿手的强项,这回还偏偏一遇就是四道他最擅长的时务策……
思及轻狂大意,往往容易出事,陆辞才强压住了内心激动。
但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天助我也’。
他这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不单是陆辞,熟知他在策论方面有多强大的柳七几人,在读完题后,脑海中就油然浮现出陆辞如虎添翼,驾轻就熟的生动画面了。
他们所想不差。
此时此刻的陆辞,的确感到很是如鱼得水。
哪怕明知在评分取等时,跟诗赋相比,策论的占重并不算大,也毫不影响他得以充分发挥自己的长项的好心情。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要说心里头最煎熬的,恐怕就是坐陆辞前后左右的那几位倒霉考生了。
他们不敢往别人的方向张望,但在无比寂静、只时而有‘沙沙’笔尖走纸声的试场里,听觉就会不可避免地变得无比灵敏。
坐陆辞前后的蔡齐和庞籍还好,虽然难免被带起几分紧张,但更加熊熊燃起还是争心。
他们心里暗自感叹一句少年可畏后,就迫使自己尽快理清思绪,起码莫要落后陆辞太多动笔。
然而想法是好的,实现起来,却不是一般的困难。
绝大多数举子,都只是寒窗苦读,甚至不乏因家境艰难,连获取书籍和纸张的途径都很是匮乏,更别提奢侈地外出游学,增长阅历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加上朝廷取士时,对策论也不如对诗赋的重视,举子们在策论方面,难免就被书中所读的内容给框住。
比来大宋后跑过数州游山玩水,现代时更见过无数稀奇的陆辞,当然会弱上许多。
若是经义和子史策还好,换作天马行空的时务策,大多数人都感到几分束手无策起来。
而坐在左右的那两人,则更不幸一些:他们眼角余光,刚巧够瞥到一只白的晃眼的手在慢条斯理地研磨,动作既优雅,又从容。
等研好之后,就蘸墨提笔,就听蚕食桑叶之声连绵不绝地传来,顶多偶尔被挪动卷纸的响动所打断。
他们虽看不到具体情景,也能想象出此时此刻,隔壁那位在群见时大出风头的陆解元提落笔间一气呵成的自信沉着,更觉压力倍增。
身为引起他们不安的罪魁祸首,陆辞却已彻底进入了浑然忘我的伏案狂书状态,发自内心地享受着挥洒自如、文思泉涌的感觉。
而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唰唰’写满换纸、和写时片刻不带停顿的做法,究竟给身边举子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由于天气极冷,磨好的墨放在桌上,很快就会被冻得僵硬,墨汁干涸,无法继续使用,需得重新磨过才行。
举子们写篇幅颇长的策论时,难免需要中途停下,边想边继续写,动作稍微慢上一些,墨就胶冻了,需要再研一遍。
通常写一篇策或论,都得反复研个三四回,才能写完。
这么一来,思路往往也跟着断断续续,文章读着,难免就不够通畅了。
陆辞却极讲究:每磨一回墨,就能精准地掐在它可用时间过去前,刚好将一篇策写完。
等终于听到陆辞停笔,已然濒近麻木的几人,才战战兢兢地松了口气,生出几分重返人间之感。
他们也顾不得数陆辞这已经写了几页、或是猜他已做了几篇了,赶紧重整思绪,只求好歹赶上一点进度。
偏偏陆辞停笔,完全不是因为思路堵滞之故,纯粹是为了稍微活动了一下为微感酸软的十指。
再昂首灌了几大口蜜水后,就神采奕奕地再度开工了。
一晃眼,三个时辰过去,他竟已只剩下最后一篇策还没动了。
前几篇的长度,多在三千到四千字左右,最长的论也不超过五千。
现时间充裕,他又特意将最喜欢的那道命题留到了最后,便决定不再跟强迫症一样刻意让每道策的长度都保持接近,而要尽情发挥,多写一些也无妨,便叫它成压台之势。
才在这难以言喻的压力下憋出一论一策的蔡齐和庞籍:“……”
饶是好脾气的他们,此时也被嫉妒激起几分暴戾来。
他们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会儿不平衡的心态,再缓缓地吐了出来。
不然的话,真想一砚台砸到这没完没了的小解元的脑门上。
作者有话要说: 蔡京和庞籍:你是魔鬼吗?
因为解试和省试内容大致一样,我就不重复科普啦!
1。《刑赏忠厚之至论》出自嘉佑二年,苏轼所考的那场省试的题目。
2。 倒数第二是压轴,倒数第一是压台。
今天注释居然只有这么两条!简直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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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我虽然每天去看,但它已经很久没怎么动过了QAQ 厚着脸皮求一下。
第六十一章
等漏壶里的水银走完,知贡举刘筠便自帘后走出,扬声宣布省试第二场结束。
在监试官逐个将卷子收上时,竟出现了好几位因还未完成策论、而深深感到绝望的举子,不顾一切地攥住试卷一角,苦苦哀求对方,求让自己再补上最后一个字。
莫说对方是不是真只补一个字,一旦开了这不合规定的先河,以后哪还了得?
别的不说,可还有无数在眼睛在边上盯着看呢。
铁面无情的监试官,只冷笑一声,严声呵斥了对方,勒令其即刻放手。
就当着这个泪流满面、哀嚎不断、神情写满了不甘心的举子的面,他将那哪怕只是粗略一看、就能瞧出好些处涂抹错的卷纸给强行扯走了。
还有不知死活,一昧胡搅蛮缠的,他更不客气,径直让虎视眈眈的巡铺官将人拖了出去,再收走试纸。
却还有人趁此骚乱,用身子作遮掩,赶紧提笔补上几字,但无一不被坐身边的其他人检举上报。
这些的下场就更糟了:卷子悉数收上,但无论评等如何,都算作废,之后是否追究殿举罚铜,则暂还不知。
如此严惩,自是起到了杀鸡儆猴之效。
直让还心存侥幸,跟着蠢蠢欲动的众人看出主司不容姑息的态度,纷纷消停了。
陆辞将这些人反应的尽收眼底,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难得地有些茫然无措。
这些人做得……真的和他的是一样的策论题目吗?
平心而论,时务策的难度顶多算个中等,尤其这回主司所出的那四道,无一不是曾在朝中掀起一段波澜的大事。
即便是闷头读书之人,也将略有耳闻。
况且举子笃学业文,便是未来的官员,既要为国为民的福祉打算,怎能对政事漠不关心呢?
在明知策论可能以时务为题的情况下,就更不该对外事不闻不问了。
想当初朱说手头只稍微宽裕,就自发地买小报来读。
时务策跟经义子史策相比,破题简单,发挥空间还极为广泛,使证时也不似死板的经史子集策那般讲究严谨。
哪怕用当朝往事做例,也不属犯禁,只要有理有据,清晰明了,不犯引证讹舛、辄用野史、杂说的忌讳即可。
这种自由度高,涵盖面广的题目,应该更容易引导个人发挥,而不受到过多局限才是。
陆辞就做得很舒服。
他因时间充裕之故,最后一篇洋洋洒洒地直接写了将近七千字,尽管还有几分意犹未尽,但出于谨慎起见,还是及时收了笔,特意留出一盏茶的功夫进行审读。
轮到要收陆辞的试纸时,一直板着脸的监试官,心里已被一些企图浑水摸鱼的举子惹得极其不耐烦了。
起初他还有些体谅这些甚至缺了一两道策没来得及答、情绪上难免失控的举子,可见多了他们耍无赖一般的丑态后,便只想将这些统统撵回去,重读个几年再谈。
试场上姑且如此,若官场上这般表现,那还了得?
等他走到陆辞桌边时,就见这位年轻俊俏的小郎君,居然已将文房都收拾得妥妥当当,桌上擦得一尘不染,试卷也规规矩矩地叠好,全放在离他最近的方位。
听到脚步声渐渐接近,一直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全然没加入到之前的小骚动中的陆辞,也就睁开了眼,唇角微微一弯,得体地向他点头致礼。
监试官一时语塞。
等他把卷子收入试篮了,才想起例行询问,干巴巴地问道:“……都检查过,没有遗漏的吧?”
问这话时,他都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单看这小郎君已将一切整理得洁净有序的从容,就不可能犯丢三落四的毛病了。
果然,陆辞摇了摇头:“都在这了。有劳 。”
监试官满意地点点头。
能做到不吵不闹,任他收走卷子的人自然比胡来的要多得多,但似这小郎君这般自觉又懂礼的,可真没见过。
等监试官将所有人的试卷都收上来后,刘筠便让巡铺官将辰时落锁的贡院大门打开,放闹哄哄的举子们回去。
明日虽还有最后一场,但能走到省试这步的,大多都经过了解试的锤炼。
除非临场粗心大意,多犯点抹,不然鲜少会被死记硬背就能过关的帖经和墨义给难住。
正因剩下一场不存在太大难度,关于评等的悬念,就如解试一般,全落在前头两场里了。
陆辞所在的试厅最近大门,无疑是最早出来的一批。
他也不着急走,就在贡院大门外,耐心等着朱说柳七他们出来。
却见多数人一脸如丧考妣地走着,或是疲惫之至,虚若游魂,甚至还有抱着柱子、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的,惹得贡院门外的寻常路人纷纷侧目。
陆辞起初还有些震惊,到后来也就多见不怪了,但也不知该做何反应的好。
比朱说他们出来得更早的,便是座次同陆辞紧挨着、但收拾东西没陆辞快而迟了一会儿的庞籍和蔡齐。
陆辞远远地看见他们自台阶上徐徐步下,不由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
谁知原本正一脸严肃地交谈着的两人一留意到他,头个反应竟非回以一礼,而是脸色倏然大变。
他们犹如遇到什么恶妖魔鬼怪一般,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一步。
陆辞不禁一愣:什么情况?
结果他们这猛然一退,就撞到身后几个失魂落魄的举子。
对方心里正失意着,怀了满肚子邪火没地方发,忽然被撞得胸口生疼,刚好借此发挥,伙同几个也考砸了的友人,揪着他俩不放,大吼大叫起来。
蔡京生得人高马大,不好招惹,他们就抓软柿子捏,咄咄逼人地针对庞籍。
好在片刻过后,对此类闹事已有防范的巡铺官就迅速赶来,直接将挑事的那几人带走了。
陆辞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虽不知那俩人为何见到自己是这么个反应,但这会儿有些不便,还是等明日见到时,再寻思套话吧。
陆辞最先等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柳七。
柳七眼尖,还隔了大老远的,就已经看到陆辞了。
他如游魂一般步履虚浮,飘到陆辞身边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头毫不客气地压在了与他身高相仿的陆辞的肩上,虚弱道:“借愚兄靠靠。”
柳七这么做时,原以为陆辞会毫不客气地推开他,然后他就能以此为由逗对方玩玩,再故意赖会儿。
“嗯。”不料陆辞却好脾气地随他靠不说,还在他背上拍拍,毫无诚意地安抚道:“辛苦辛苦。”
柳七:“……”
怎么陆辞这般好声好气,反倒叫他如有芒刺在背,感到几分毛骨悚然?
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听从自己的预感,不再故意跟没骨头似的黏在陆辞身上,而赶紧站直了:“咳,这怎么好意思?”
陆辞挑眉:“我看你好意思得很。”
柳七轻哼一声。
紧接着,陆辞就看柳七“啪”地一下,将纳入袖中许久的折扇展开,优雅地扇了扇,端的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柳七习惯性地摆出最光彩照人的架势,结果一沐浴在陆辞饶有兴味的目光中,愣是没撑过一会儿,就默默地收了起来,询道:“摅羽弟今晚欲去何处用膳啊?”
“听这话,”陆辞意外地笑了笑,揶揄道:“看来柳兄是做好付账的准备了?”
柳七欣然一笑,真心实意道:“受摅羽弟这么长时日的照顾,莫说只是一顾樊楼,哪怕是百顾樊楼,也是应当的。”
诚如他在传授陆辞和朱说一些诗赋上的心得时从不藏私一样,尤其擅长策论的陆辞,也向来不吝于帮助他们二人。
只是柳七也经此得知了,陆辞之所以如此擅写策论,除在眼界和思路上得天独厚外,更多的,还是靠的用心。
陆辞在传授他们经验时,就直接拿出被他起名为《论策简述》的参考书来。
他在后世见过各式各样的备考学习用的辅导书,这边只能收录到零零散散的文集,一些自己总结出的心得笔记也得放在一起,一来二去,极不方便,就索性自己编辑了一本。
里头既收录了往年颇受好评的贡举考题三百多篇,还有他详细讲解如何破三大类型题的步骤,挨个题目进行分析讲解,再至择定使证范围,何时进行结尾,又该如何收尾才能顺利避免头重脚轻、虎头蛇尾等问题。
最后还归纳了许多易犯常犯的错,逐个进行了具体分析。
柳七当时其实只是为逗逗陆辞,才随口问问。
不想下一刻就爽快得了对方应承,沉甸甸的一大本放在桌上,翻上一翻,入目皆是陆辞费事费神整理出的心血时,他整个人顿时都懵住了。
从那次起,柳七对在学业上永远持有严肃认真的态度的陆辞,就隐隐多了几分敬佩。
况且将那本书倒背如流后,他的确获益匪浅,今回应试,就远比上回从容。
哪怕此回面对的是考官极偏重时务策的命题,也很快就找到头绪,在其他人的一筹莫展中,自顾自地奋笔疾书了。
听了柳七难得正经的大方话后,陆辞眨了眨眼,忽凑近前去,压低了声音,忍俊不禁道:“若柳兄所指的,是那几件抹胸的话,的确该好好谢我一谢。”
如果没有那件厚实的抹胸保暖,穿得颇单薄的柳七此时没跟其他人一样冻成冰棍或裹成粽子就已不错了,哪儿还能装模作样地在这大冷天里摇扇子?
柳七:“…………”
他就该想想明白,对这满肚子坏水,还专踩他痛处的小饕餮,根本不能好声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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