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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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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汤不可。
为秦州知州这一人选,远在汴京的赵祯,嘴角都烦得生了燎泡。
按他的理想,为振作边军将士,这秦州的知州之位,除开他文武双全的小夫子外,显然还是需选武将出任较为妥当。
然而赵祯没有想到的是,在长期以文抑武的风气熏陶下,不仅养出了大批纸上谈兵、恃才傲物的文官,更多了大批安于逸乐、一心混日子的武将。
文官怕死,武将却也不勇毅。
当赵祯不得不妥协于吵闹不休的朝臣,折衷派去杨崇勋这员先帝的东宫老臣,欲以其坐镇秦州时,诏令下了半个月后,实在无法再拖延不去的杨崇勋……竟是直接从马背上‘不慎’坠落,断了一腿,只能躺在床上养那身老骨头了。
断腿之痛虽巨,却是一时的,杨崇勋当然狠得下心。
——他好歹是知天命的岁数了,一不为官二不为财,就为成全小皇帝那点跟臣子们对着干的小心思跑去生死之地,当他是曹玮那般早晚要为国捐躯的傻子么!
赵祯起初还当这是纯然的意外,不仅允了杨崇勋在家养病的折子,还发下不少赏赐,以对这位先皇老臣不幸负伤的抚慰。
但在接下来连续数次任命,都见被委派去秦州的武将先后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落得不良于行的结果,赵祯哪怕再单纯,也反应过来了。
哪来那么多突发意外,不过畏而避战的伎俩罢了!
赵祯在起初的难以置信后,便是勃然大怒。
带头闹事的那些个辇官的鲜血还未彻底干涸,就又有后继者接连仿效,胆敢接连着愚弄他了!
赵祯一气之下,率先严办了领这‘苦肉计’的坏头、还心安理得地拿着他的赏赐的杨崇勋。
在事情败露的情况下,朝野上下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对杨崇勋这一‘赤脚兵丁’口诛笔伐,以撇清之前那点干系者。
在他们推波助澜下,赵祯更是被火上浇油,不听杨崇勋的狼狈求饶,毫不留半分情面地将其一撸到底。
虽看在先帝的情面上,未对其赶尽杀绝,却也是被削成了体面全无的白身,多年来积蓄下的巨额财富被充入军资不说,养尊处优多年的杨崇勋,还被禁军兵士按在板子上,结结实实打了十大军棍。
这一顿军棍挨下来,一阵鬼哭狼嚎后,原本完好的另外一条腿也断了。
哭哭啼啼的一家人在京人的鄙夷唾骂下,狼狈地逃出京城,往老家的方向去。
赵祯余怒未消,在将跟着杨崇勋捣鬼的一干尸位素餐的武将一一予以严惩,望着‘因祸得福’而丰盈起来的军资,才渐渐平静下来。
要供养禁军的西线远征,军费上的开销甚巨,还是个需接连不断进行投入的无底洞……他之前没少自掏腰包,朝着内需库动手。
如今一口气宰这么多头肥羊,就如同做了好些比无本买卖,收益清算下来,直让连蛤蜊都舍不得食用的堂堂天子都吃了一惊。
若非他天性仁善、且理智尚存,否则在四处用钱的这一节骨眼上,怕都得迷上‘抄家’的行当了。
要不是实在舍不得,为此人选愁得焦头烂额的赵祯,都快要忍不住将小夫子给派去了——二任秦州知州,岂不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么?
等陆辞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京师时,最终被确定为秦州知州的这名要员,刚巧早他一日已然离京。
“竟是晏兄去了?”
陆辞从正逢休沐、特意来城门口蹲他的柳七口中得知那位‘幸运儿’的名姓时,不由一愣,脱口而出道:“是何人陷……举荐?”
非是他对晏殊怀有偏见,而是这位以审慎严密、好诗喜雅著称的斯文人,可跟烽火狼烟的秦州毫不搭调。
以晏殊好稳打稳扎,除开早年做州官去往各地的经历外、轻易不离京城的脾性,会愿为了他自请出使吐蕃,已是铁树开花。
却绝不可能会亲历前线,做调兵遣将的‘蛮活’的。
既然晏殊不可能自请去西线,而但凡是对他有些许了解的友人,也不可能将人往‘火坑’里推,那想必是出自政敌的手笔了。
不曾想,他这回却猜错了。
“还能有谁,”柳七懒洋洋道:“自是丁枢密了。”
随着王钦若彻底落马,一蹶不振,被远贬边州,丁谓在幸灾乐祸之余,又有些兔死狐悲,便安静了好一阵子。
凭他敏锐,很快就捕捉到了官家在偏爱寇相之余、也有意扶持一派与之抗衡、以免朝中形成性格强势的寇准一言堂的用意。因此投其所好,很快复起,这几年来,官职总在枢密正使与末相间徘徊,常能冷不丁地打寇准一个措手不及。
寇准以身为北人自傲,对晏殊这等温温吞吞的南人,素来是瞧不太起的,充其量是看在陆辞这一自己颇为心上的小辈的颜面上,才未似从前那般频频挑刺。
丁谓却与晏殊一般,同为南人,作为在朝中人数较少,势力较弱的南地出身官吏,纵使晏殊有意做个纯臣,也难免被打入他们派系之中,无法全然置身事外。
丁谓之所以将晏殊推到秦州去,还真不是存着害人的心思。
众所周知的是,那曾是陆辞的任地,若其不将治理当地的经验心得对晏殊倾囊相授,自可离间二人友谊;若陆辞当真毫无私心,那晏殊作为南地一派官员中的后起之秀,在秦州表现出色,于他而言也是有利无弊……
正感愤懑焦急的赵祯,得晏殊这一人选后,虽称不上十分满意,但碍于事态紧急,还是下定决心一拍板,不给晏殊周转的机会,次日就命人上任去了。
“丁枢密缺德多了,这回倒是做了件好事。”二人骑马朝皇城去的路上,柳七忽贴到陆辞耳边,小声乐道:“有同叔任知州,青弟岂不是如鱼得水,便利得很?”
陆辞不置可否,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他所想的,与柳七所认为的,刚好恰恰相反。
以晏殊的保守太平做派,狄青在率军出征后还好,但在州中事务的决策上,怕是会有不小分歧。
第三百六十九章
陆辞与柳七一路说着话,很快便来到了有禁军严密把守的宣德门前。
再往前,可是无召不得入的了。
柳七俏皮地冲好友一眨眼,利落调转马身,揶揄道:“不知愚兄要为摅羽备宴接风洗尘的话,是定在今晚合适,还是明晚的好?”
陆辞哪里不知,柳七备宴是假,倒是真未为了调侃官家总捉着他不放的做法,于是温柔一笑,低声应道:“夫人不必为琐事操劳。我若迟归,夫人不妨择枕入怀,暂代为夫,以免孤枕难眠。”
柳七嘴角微抽,冲打蛇随杆上的小饕餮翻了个白眼后,便催了催马,潇洒走了。
陆辞则在宫门前下了马,由禁军侍卫领着,沿着已在多年里走得烂熟于心的青砖路,朝大内方向行去。
就在殿宇近在眼前时,有一道颇为眼熟的清瘦身影恰从其中行出,而对方略一抬眼,也轻易就认出了陆辞。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十日前才受官家破格提拔、年仅四十五岁,便升迁至末位宰辅的王曾。
王曾与陆辞默契对视,同时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即省去那些个烦文缛礼,从容地一入一出。
在二人擦肩而过时,故意放慢几分脚步的王曾微微一笑,飞快地道了句:“……先道句恭喜了。”
若换做旁人,早要压抑不住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问起详情来了。
陆辞似是连一丝一毫的好奇都不曾有,面对王曾的这句毫无由来的恭贺时,他只弯了弯唇角,笑盈盈地回了句:“同喜。”
见他如此反应,王曾加深了眼底的笑意,再次冲他轻轻颔首后,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很快离开。
陆辞甫一入殿,便收获了对他的到来翘首以盼已久的小皇帝的热情招呼。
一直心不在焉地盯着门口方向的赵祯,一见期盼的身影进入,想也不想地从书案前站起身来,在一干内侍的注视下快步迎了上去,握住陆辞双手,亲切道:“可算是将小夫子盼回来了!来,快快坐下。”
接下来,赵祯仗着个头又长了一些,拿出了陆辞不好明显挣脱的力气,愣是将人拽到了身边的座椅上坐下,不住嘘寒问暖。
陆辞是既感动,又无奈,只有由着赵祯还握住他坐手不放,岔开话题道:“臣下此回见闻,已记入密函,随国书一道命人快马送回,官家可收到了?”
“已被送达。”赵祯点了点头,对心爱的小夫子,他向来是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的,当即滔滔不绝地称赞道:“幸有摅羽机敏巧辩,富于才学,有胆略,不畏艰苦……”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陆辞眼皮一跳,不得不冒险打断心情太好的前弟子的过度吹捧:“陛下过誉了。”
赵祯从善如流地打住话头,喜滋滋地盯着风采丝毫未减、哪怕只安静坐着也极赏心悦目的小夫子一阵,狡猾道:“过去一年里,摅羽可是往返吐蕃与京师两地多回,四季赏味应已尝遍,应不会再惦记着往外跑了吧?”
陆辞闻弦音而知雅意,温和道:“一切皆由陛下吩咐。”
“甚好。”
尽管早已打定主意,但在得到‘计谋百出’的小夫子一句准话前、始终无法彻底放心的赵祯,这下是彻底安逸了。
他心满意足地端起茶盏,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卖足了关子后,正儿八经道:“既然摅羽一切听从调配,那参知政事这一要职,便需摅羽多多操心了。”
饶是陆辞早在得知原任参知政事的王曾、近期擢升至末辅、犹如‘腾席’的消息时,就有所预料,但在真正听到这举足轻重的副相之位真正落到自己头上后,还是难免感到讶然。
赵祯偷偷斜了眼,在成功欣赏到陆辞难得一见的吃惊表情后,更加得意了。
见陆辞蹙起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赶紧把茶盏放下,特意申明道:“为免小夫子又要开口教训,我需得澄清,达成这一任命时,我可是征询过中书省重臣,决不曾一意孤行……正因此职机要,凭你之才干胆略,定可胜任。”
陆辞入仕,已近十三载。
莫看他还未至而立之年,要论资排辈起来,也绝不再是人人皆可欺得的‘后进之辈’了。
令朝臣们或是选择支持,或是选择沉默,而鲜少有人真跳出来、会反对官家对陆辞再次晋升的原因,除开陆辞这些年里稳步攒下的亮眼扎实的履历外,更多的,还是曾跟陆辞作对的那些‘老对手’们的结局。
老奸巨猾的王钦若也好,还是心胸狭隘的韩绛,甚至是曾得先帝万千宠爱于一身、权倾一时的刘娥……不论是间接还是直接,纵观他们凄惨的结局,又哪个从陆辞手里讨得过什么好处了?
而且,这么些年看下来,即使心里还难免有些酸溜溜的,但到底逐渐习惯了。
说白了,天子到底是血肉之躯,心注定是偏着长的,总会有偏爱的臣子。
先帝最为偏爱王旦,对其之信重可谓无以复加,王旦亦以赤胆忠肝回报。
如此君臣相得下,王旦在首辅这一位置上屹立不动,一坐便是许多年。
如今,不过有那么短暂一阵‘师生情谊’的陆辞,却跟祖坟冒青烟似地深得小皇帝的尊敬推崇……他们见多了,也只好接受了。
得亏小皇帝还知道些许分寸,擢升上虽好大刀阔斧,毕竟未忘征询朝臣之见,也没少将陆辞派往些多数人不愿前往的穷山恶水。
凭着这份多次出使吐蕃、促成宗珂结盟建交的偌大功劳,将原本官职就位处从二品的陆辞提拔至正二品的参知政事,除了一如既往地招人眼红外,倒也算‘合乎规矩’。
看陆辞这无人可挡的势头,莫说现不过是成为了可与宰相同升都堂议政事的二位参政中的一员,哪怕拜为正相,恐怕也只是早晚的差别。
陆辞张了张口,对上小皇帝充满忐忑和期许的目光时,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与对方年岁相仿、却为了与他厮守同行的前程,而不得不在遥远的边关奋战、随时要整装出征、吉凶未卜的小恋人。
——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不少凭资论辈而被委任去镇边、实际上迂腐无能的文官。
陆辞眸光一阵变换,最终选择了咽下推拒的话语,郑重俯身一拜。
不管是为保护在前线沐血奋战的狄青,是为边关城镇对他们满是爱戴的百姓,还是为了待他信重多年如一日的小皇帝……
他都退不得。
既然他深爱的人们,甘愿守护泱泱大宋的坚实壁垒,就让他成为守护这道壁垒的人吧。
“谢陛下浩荡皇恩。”陆辞垂眸,铿锵有力道:“臣,绝不辱命。”
尽管按照一般‘规矩’,得到心仪的、尤其是擢升的重大任命时,官员哪怕心花怒放,也得装出样子来,稍加推拒一番。
但眼下并无外人,陆辞答应得干脆利落,也让赵祯心里更舒服了。
“陆参政快起。”尽管正经任命还得要三四天才能通过,赵祯已难抑欣喜地唤上了,情真意切道:“我许会疑旁人,却绝不疑你。”
陆辞莞尔一笑,意味深长道:“只盼陛下日后莫闲臣下话多,烦心扰神了。”
小夫子说话风趣讨喜,哪会与‘烦心扰神’搭上干系呢?
赵祯丝毫没将这番警告放在心上,满心沉浸在终于能把人拴在身边、日日说话的快活中,顺势把陆参政给留下来,用了一顿提前筹备、难得奢侈的御膳。
待陆辞饭饱茶足,被赵祯恋恋不舍地派人送回府中时,柳七正独自守着一桌子还热腾的宵夜。
“我便知官家要留你用膳。”陆辞一进门,柳七就得意地将折扇一甩,‘啪’一声展开,优雅地扇了一扇:“再算算留你说话的时辰,宵夜应是正好。”
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尽是自己平日里喜爱的小食糕点的陆辞,不禁笑着在柳七肩上拍拍:“还是令娘子费心了。”
柳七也极配合,顺势往陆辞怀里软软一歪,捏细了嗓音,仿着歌妓那娇滴滴的调子道:“能得夫君欢颜,妾纵死亦无悔~”
不得不说,柳七这曾经的花街柳巷的常客,把那歌妓对恩客撒娇的调子,可是学了个十成十的神韵。
可惜一贯泼辣的柳娘子难得如此娇媚,她那欢喜冤家陆三元却是个铁石心肠的,早已毫不动容地将‘她’拨开,沐浴在幽怨目光中,斯文优雅地享受起这满桌宵夜了。
偶得闲暇,陆辞才将视线投向无聊得将下巴搁在桌上、毫无形象的柳七,询道:“你那《鸳鸳传》写得如何了?”
柳七一下苦了脸。
经官家那回‘大发雷霆’后,他思来想去,试着重写了一版,道是二人未曾和离、仍是争吵罢了。
不料这版一出,不但官家对剧情的生硬转折很不满意,就连百姓也是满腹牢骚。
头回倍受炮轰的柳七再不敢敷衍了事,只有匆匆把还未来得及送去别处发行的新本召回,想破脑壳,才在几天后在和离的这一前期剧情上想了新点子。
在最新刊中,经过一场生死攸关的意外,舍身相救赵姨夫的柳娘子受了重伤,神志不清时对陆三元再不掩饰情意。
一贯嘴硬的柳娘子罕有示弱,苍白可怜的模样,终于融化了陆三元的冷硬心肠,二人关系冰消雪融,终有回春之迹……
陆辞只听柳七大概讲述,都能想象出被逼出来的剧情有多狗血了。
甚至连柳七本人,都难以相信这样的‘瞎扯’反而惹来无数热泪、万千追捧。
几年下来话本的销量越来越高,远比他引以为傲的诗集不知高上多少倍,叫他赚了个盆满钵满,更觉哭笑不得。
“这有什么奇怪的?”陆辞莞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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