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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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摅羽散尽家财,还如此光明磊落,倒是他这个无甚贡献的,在这斤斤计较,实在可耻。
“行吧。”钟元越想越自惭形秽,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就想道歉,但面子上始终拉不下来,最后只好勉强强撑道:“我几日后动身,路上得好好盘算盘算,该如何同他们说……”
胡乱说完后,钟元就哼哧哼哧地错开了眼,同手同脚地匆忙离开。
而浑然不知,被他留在后头的陆辞,在若有所思地目送他离去后……
缓缓地露出一个混杂着计谋得逞、试验成功、又有些不可思议于达成之轻易的灿烂笑容。
——原来这么简单啊。
陆辞一边笑眯眯地提笔,准备酝酿立于即将建成的义庄前的石碑上的文章,一边惊讶于方才忽悠钟元之易。
当然,相比起常年只跟头脑简单的球员和压根就没有脑的皮鞠打交道的钟元,那些豪商富贾,可没那么好糊弄。
不过陆辞倒也不愁:只要是个明眼的,都知这是各取所需的双赢局面,理应不必太费唇舌,至多讨价还价上费点功夫去了。
他默默思忖着此事的章程,笔下却毫无迟滞,仅是最初唯有停顿,便如行云流水般,一挥而就了。
当钟元亲自来取,准备去寻工匠刻至准备好的石碑上时,自然先读了一读。
“……娘亲曾言,人苟有道义之乐,形骸可外,况居室乎?乡间有丧不时举,女孤不嫁,念无以助,随时拯恤,其惠有限……”
文绉绉地一路念下来,钟元只觉自个儿舌头都快抽筋了,不由诧异道:“咱娘……不是没念过什么书么?”
怎么就突飞猛进,说过这些连他这个好歹在多年前下过考场的、这会儿恐怕都写不出来的漂亮面子话来?
“当然。”陆辞淡定道:“我觉得娘亲讲过,娘亲就肯定讲过。”
钟元:“……”
时隔多年,他还是能被好友这份理直气壮的无耻胡诌给震得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先贤祠的祀奉制度出自南宋时期成立的明州乡曲义庄,具体可以看《知宋:写给女儿的大宋历史》p180…183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尽管猛然间被陆辞的这份理不直气也壮给噎了一噎,钟元作为发小,一路早惯了好友的行事作风,因而很快缓过神来,就要去接。
“我仔细一想,”殊不料他手刚一伸出去,陆辞眨眼间就改了主意,将那几页纸给收了回来:“立碑作文,毕竟是大事一桩,只由我一人确定,未免有些单薄草率了。”
钟元疑惑道:“那摅羽的意思是……”
陆辞微微一笑:“我另有安排,钟兄就不必为此操心了。”
“成吧。”钟元嘴角微抽,不过他好奇心本就不算旺盛,见陆辞瞬间已换了打算,便懒得追问,换了个更让他看紧的话题:“再有个几日,我便要启程回密了,你这当真忙得来?要不我再留多一阵子,省的你一时半会寻不着可靠人选,落得手忙脚乱。”
“多谢钟兄美意。”陆辞笑着婉拒了:“只是你如今可是一家的顶梁柱,又需管理蹴鞠社,不宜长久在外。况且有你近些天来不辞劳苦地为我奔波忙碌,大致已步上正轨,无需让你刻意留下,余下只交给我便是。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你接下来这几日里仍是不得轻松,还需帮着做好事务交接了。”
在他一掷千金,又有身为知州的蔡齐处处予以便利的情况下,已通过牙行仔细筛选、最后聘来不少得用人,确实不似最初那般匮乏人手了。
况且,钟元性情豪爽直白,亦有些蹴鞠场上常见的暴烈,救急尚可,却绝非打理事务细节的好人选。
当他面对一些眼见陆辞需购置多间铺席、就恶意抬高转让价格,以谋取更多利益的商户时,因心中反感,常与人起直面冲突,而从不知如何圆润周旋。
“小事一桩。”钟元素知陆辞极有成算,绝非胡乱逞强之人,闻言毫无疑心,爽快道:“我离家太久,的确难以放心,且你这招呼也不打地忽然一走,可把不少乡里人都给吓坏了。尤其是李夫子,我想单有你我书信,怕是还不足以稳住他老人家,得我亲自上门一趟,将你近况口述才行。”
陆辞莞尔一笑,顺道拱手一揖:“如此,就请钟兄跑上一趟,替辞善后了。”
在陆辞如约将顺利完成所有事务交接的钟元送走后不久,在秦州的朱说和狄青、汴京的柳七,以及刚到任上的滕宗谅,先后接到了陆辞的书信。
原来是陆辞在完成作文之后,忽觉得独揽此事,未免太过无趣,不若让各具所长的友人们掺上一手。
此念一旦萌生,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眼也不眨地,就直接把自己写的那篇给废弃了。
常年得陆辞照顾,却鲜少接到友人请求的几人,读着信时,在感到受宠若惊之余,皆以愿散尽家财、立此千古惠民之事的友人为傲。
对陆辞的‘请求’,都是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下来。
陆辞极清楚各位友人的长处,在写信邀约时,名目也各有不同:请朱说作文,请柳七作曲,请狄青剑舞,请滕宗谅做绘,请晏殊作词序……
朱说最感遗憾的,是因有职务在身,短期内无法亲自前去随州或密州,亲眼目睹义庄的建成。
不过他就如陆辞所知的那般,是一位凭想象作文的高手,虽不曾凭双目看见,但靠着陆辞在信中描摹的大致模样,在谨慎地酝酿了好些时日后,也能从容落笔。
当《陆氏义庄记》成后,朱说为免耽搁了事,连夜就派人往急脚递处一送,好让人尽早带到柳七处,让其尽快构思作曲。
等他忙完这些一回来,却见狄青捏着那封陆辞寄来的邀约信,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朱说微讶道:“青弟?”
狄青经他一唤,很快回过神来,不疾不徐地放下信封,稳声应道:“朱兄。”
当走近些许后,朱说习惯性地抬起头来,仰视个头不知不觉地又蹿高许多的狄青:“我见你神色凝重,可是有事发生?”
狄青默然片刻,显是默默斟酌着是否要与朱说讨论,很快就选择了开口:“说不上有事发生,只是……”
他欲言又止地将信纸重新从信封开口处取出,却不展开,而是由着纸张折叠的最初模样,以指腹轻轻拂了一拂,建议道:“朱兄不若也来一试。”
朱说惑然上前,仿着他的做法,在光滑细腻的纸张上轻轻拂过,却丝毫不觉有异,不由问询性地看向狄青。
狄青亦在沉吟,半晌才反应过来,简单解释道:“邮置于封上落下印戳,信纸上往往也留有印痕。而步递和马递所用的印戳,是截然不同的。”
狄青并未直接点出问题所在,但朱说也从他话里猛然意识到什么,仔仔细细地重新拂拭一次,终于明白了狄青所言的蹊跷处为何。
这封分明是由步递送来秦州的信,不知为何,信纸上竟还留下了经马递传事的章痕!
两章重合,莫不是此信本由马递送来,却在途中曾被人截留、私自开启读过,复又封上,再改由步递送来的?
才刚经过滕宗谅被燕度突查一事,朱说脑海中倏然警铃大作。
他迅速将信封拿起,认认真真地查看其来,试图找出漆印被人破坏过的细微痕迹。
但更古怪的是,不仅漆印完好无损,信封上也的确是柳七笔迹无误,印戳亦只有步递的,与信纸上的印痕正正吻合。
唯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其上,竟完全不见同样在信纸上留痕的马递印!
也就是狄青心细如发,加上他对心上人极为痴恋,对其所寄来的珍贵家书素来爱不释手,会翻来覆去地读,才会捉住漏洞。
不然,怕是一直这么下去,都无人会察觉出这一细微破绽。
朱说愣然一阵,忽地惊醒过来,匆忙翻出橱中所储的陆辞近期所寄书信,进行验看。
果然,自狄青抵秦州以来,所收到的陆辞书信,就都凭空多出了一层不在信封上显现的马递印痕来。
而在这之前的信件,则都仅有步递之印。
朱说怎么也猜不出此中玄机,哑然半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青心里隐约有所猜测,这时却摇了摇头:“如今尚且不知。”
他将散开的信小心收敛,重新放入橱中后,才沉声道:“事情未明之前,还请朱兄莫要声张。”
柳七浑然不知,他按陆辞吩咐的转寄信件的做法,已被狄青那双不可思议的利眼看穿。
他在跟同样收到陆辞相邀的晏殊一通合计后,就主动将物色合适的手书及篆额的任务,给包揽下来。
在他们认为,既已折腾出了这不小的阵仗,又是为了注定将成佳话楷模的义庄,若只让寻常工匠记其碑文,未免有暴殄天物之嫌。
柳七在馆阁中任职多年,可没少听说苏舜钦的绝佳书法:其每逢酣醉所落之墨宝,无一不得人争抢传看。
听柳七这么一提,因前不久的进奏院案而多少有些心有余悸、萎靡难振的苏舜钦,也一下精神起来了。
他正愁寻不着回报陆辞那日提点的机会,眼下这送上门来的大好良机,岂有放过之理?
柳七刚一说完陆辞打算,还没来得及开口相邀,就被苏舜钦急切地握着双手,主动恳请揽下此事了。
晏殊亦不落其后:在一番精挑细选后,他择中于手书碑文上极为得意的好友邵觫,请其为石碑篆额。
自前阵子那场震动了向来横行无忌的御史台的弹劾大戏过后,朝中风平浪静了好些时日,因此,晏殊与柳七相继邀人的消息,渐渐也经林内臣之口,落入了赵祯的耳中。
赵祯早在读了小夫子那次的书信之后,就被义庄的构想给惹得心痒痒的,奈何一直未得到后续消息,也不好开口催问。
现听说晏殊跟柳七都为碑文之事忙活开了,当即被勾起浓烈的好奇心,赶忙将相对而言更亲近些的柳鸳鸳给召入宫中,仔细询问。
又一次被召入大内的柳七,多少猜出了小皇帝的真实目的。
他心里是再也生不起最初受诏的激动和忐忑了,只剩下又要被催着写话本的无奈、和即将被盘根问底的头疼。
果不其然,在几句敷衍了事的关怀后,赵祯就直奔重点,兴致勃勃地问起了小夫子的近况。
在得知小夫子当真已不再消沉,甚至还有兴致发动一干友人,忙义庄立碑之事后,赵祯由衷地松了口气,欢喜道:“知摅羽近况如此,我也安心了。”
他虽未当着柳七的面称陆辞作‘小夫子’,但这话中透出的亲昵和关怀,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品味出来的。
柳七不禁为挚友与官家之间的这份相得生出些许感触,正要开口附和一二,赵祯已话锋一转,忍住搓手的冲动,双眼亮晶晶地锁定了他:“——若朕也想参与其中,不知是否为时过晚?”
面对官家忽然改口自称的、这个份量十足、充斥着‘胁迫’暗示的‘朕’字,柳七眼皮一阵狂跳。
以他之灵慧,哪里会品不出来官家所期许的真正答案,但……这也轮不到他做主啊!
两个时辰后,被那难以言喻的天家威仪给压得有口难言的柳七,才憔悴地走出了大内,怀里还揣着誊抄好的曲谱。
当陆辞在半个月后收到半成品时,就赫然看到不管是在那篇已然篆好的碑文,还是将被送去秦州、由狄青配上剑舞的曲谱上,都被盖上了一个极为眼熟、存在感十足的天子私印。
陆辞:“…………”
第三百四十三章
赵祯不似先帝,鲜少使用天子私印,因而此印远不似传国玉玺般广为人知,甚至连朝中大臣知者都颇为寥寥……
但作为亲手制作出此印、后作为某年的生辰贺礼,赠予官家的陆辞,又哪里会认不出来。
他既没料到,官家会将他当初的赠礼当做天家私印使用,更没料到一场本只属于友人间的打打小闹,竟会成了连天子都想参上一觉的大阵仗了。
读着信中柳七那充满无力感的语句,陆辞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了。
小皇帝这般积极……横竖他也不曾拿御印胡闹,自己干脆仗着认不出的不知厉害、而认得出的人则不会胡说这点,由其去吧。
等陆辞将柳七的手稿转寄到滕宗谅、再由滕宗谅寄至秦州狄青处,最后再回到陆辞手里,便又过去两个月功夫了。
刚巧赶上一切准备就绪,有这道大费周章的石碑,以及一场由晏殊作词序、柳七编曲、狄青编舞的剑舞表演作为开庄,当场惹来无数这恰好身处临近州县、近慕陆辞之名匆匆而来的文人墨客、以及平民百姓的好奇观看。
有底蕴的瞧得是水平,忙着对画、对序诗、对作文、对剑舞与曲目赞叹不已;而胸无点墨的,虽不晓深浅,但能看个热闹。
陆辞一直很是清楚随州比密州还不如,要偏远贫瘠得多。哪怕他在购置田地和铺席花费了较多人力物力,但因早年见惯了汴京中腰缠万贯的豪商富贾,就丝毫也不认为自己的这点家资能范起多大风浪来。
他却是彻头彻尾地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了——光是声名显赫的陆三元、如今的陆节度在此建庄济慈这点,就已足够轰动。
他还为观礼者之众感到惊讶时,可不知经这些看热闹的热心百姓的口口相传,关于他在随、密二州建起陆氏义庄的消息,还有那‘天下七绝’横空出世的消息,就迅速席卷了各个州郡的大街小巷了。
就连苦大仇深地前往被贬谪处的王钦若和韩绛几人,都不可避免地听说此事,不由对他恨骂不已:陆辞小儿,成日便好哗众取宠,连回乡守孝,也不甘平静,非要折腾出这么大阵仗来博取帝心!
只是不管他们怎么骂,显然都不可能影响得到远在千里之外,正被刚开庄这几日多出来的诸多事务忙得脚不沾地的陆辞了。
“天下七绝?”
陆辞微讶地睁大了眼,显然还是头回听闻这一说法,不由询道:“哪七绝?”
欧阳修不自觉地挺了挺胸,与有荣焉道:“学生近日去往雅集,临近文士都对陆公与诸友义举赞不绝口,心向往之……纷将‘陆庄,范记,柳曲,滕绘,苏书,邵篆,狄剑’合列为天下七绝……”
当然,在欧阳修看来,最要紧也最亮眼的,陆庄自是当之无愧。
若无夫子不肯独享富贵、而恤饥寒者的仁心,倾尽积蓄的魄力和一呼百应的广泛交游,哪会有其他‘六绝’呢?
欧阳修还一脸骄傲地滔滔不绝着,陆辞越听越是眼神微妙,面色复杂。
……老天在上,他的初衷,真只是将此作为一场亲友之间的自娱自乐啊!
饶是陆辞自诩脸皮够厚,也被‘天下七绝’这一盛赞惹得有些脸皮发烫。
然而比起具体要记住是哪七人做了些什么,对大多数只通过读话本,认得出大名鼎鼎的陆三元、朱说’和柳娘子……哦不,柳七的百姓而言,简简单单的‘天下七绝’四字,传起来可要容易多了。
尤其在受益最大的随州境内,街头巷口净是关于‘陆氏义庄’的赞誉,百姓张口闭口都是‘天下七绝’。
陆辞最初还暗感面红耳赤,但他适应极快,只过了一小会儿,就能照常摆出云淡风轻的姿态了。
他甚至还坦然利用起了这一鹊起的名声所带来的好处:慕名前来瞻仰‘天下七绝’的文人雅客还不断从周边聚集而来,在适当的引导下,他们那些旺盛的好奇心,也多少照顾了义庄名下铺席的生意。
当然,比起这些暂时性的收益,更让陆辞看重的,还是那些对他具体章程感兴趣,派人送帖上门,试图拜访的各地士绅。
对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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