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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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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得那么顺利的。
柳七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
——还是稍防一手的较好。
被柳七猜中几分小心思的朱说,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正高高兴兴地抱着装着干净换洗衣裳的小木盆,跟着喜欢的陆兄身后,穿行在往大澡堂的路上。
让外祖父如此快速‘痊愈’,其中居功至伟的陆辞,当然也累得不轻。
他素来有注重锻炼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至于真正累倒,但一个舒服澡,却是好几天没洗过了。
毕竟为了让外祖父无时无刻不呆在自己的眼皮之下,他这几日仅是让人送来干净热水,擦了擦身,或是就隔着一扇屏风飞快冲洗一下就作罢。
等倒头睡了一天一夜后,陆辞就准备带着朱说一起,出门去香水堂泡浴了。
尽管留在孙家,也可以让下人直接送热水来,可不论是朱说,还是陆辞,留在这么一处充满叵测居心的‘亲人’的地方,都远不如去澡堂的自在。
在出门时,陆辞不出意外地受到了阻拦。
当然不可能是孙家外祖。
对方成天被当废人一样伺候,只能躺着一动不动地装病,被这狡猾的小子用些奇奇怪怪的勺子灌下无数药汤,吐也好,发火也好,都只会被灌下更多。
他明知自己无事,可但凡是要点脸,到了这地步,都不可能大声嚷嚷出来,只有强忍了几天。
结果陆辞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迹象,一直是逆来顺受的模样,他却是越喝越不对劲了。
许是畏忧药毒太重,许是药真的生了坏效来,不出几日,他竟是浑身都提不起劲儿,没病都快给伺候出病了。
为了能停止这种折磨,他可谓想方设法,不知对陆辞发了多少火,出了多少恶言,一方面是为宣泄怒火,一方面是要让人知难而退。
他可不愿让自己明明吃了这么多苦头,还不得不成就了这个讨嫌外孙的孝顺名声!
既然陆辞不叫他好过,他也决计不让陆辞好过,可劲儿折腾。
他就不信陆辞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娃,还能忍上多久。
孙外祖打着这么个算盘,结果坚持几日,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刚巧有天,他因药效而碰巧没能睡着,就听得这可恶的外孙同个不知情的婢女小声说话。
那婢女年纪不大,见受着伺候的阿郎脾气反倒坏得很,朝着陆郎恶言恶语,又多少有些爱慕模样俊俏的陆郎君,不免有些心疼,细声细气地建议陆辞不若放弃算了。
横竖做到这步,外人定不会怪怨他身为外孙未尽孝心的。
陆辞则轻轻叹了口气,感念道:“你也不必替我担心。翁翁现是服了错药太久,以至于病糊涂了,方会如此。他若是神智清醒的,又岂会不理解这是出自好意呢?他一日不止谩骂,便是一日不清醒,也是一日不曾病好,我便当仁不让,要多侍一日疾。你放心吧,我定不会因翁翁几句言不由衷的恶语,就半途而废的。”
那女婢是感动万分,对外更是大肆宣扬。
可偷听的孙外祖,却是不寒而栗。
照陆辞的言下之意,他一日不停止骂人发脾气,便证明脑子一日不清醒,就得无穷无尽地服药下去了……
他思来想去,为了在源源不绝的药汤下保住这条老命,还是咬着牙,装出康健的模样,当着外人面对陆辞,也是感动和褒奖。
这么一来,除去知情的那么些人心里不是滋味外,就是皆大欢喜的‘大病痊愈’了。
可哪怕有所预料,在真正听到自己让陆辞孝顺的名声大盛时,孙外祖倏然被气得脸色发青,当真病倒了。
只是这回,他哪怕再不愿意承认,也还是隐隐怕了模样看着斯文漂亮,内里却是无比强势,行事手段上还滑不溜手得很的陆辞。
即便真病,也强行装得若无其事,只默默养着,省得又招来这个恶鬼一样的孝子贤孙来伺候了。
孙父受了不少迁怒,也里外不是人。
在陆辞侍疾的这些日子,扑买也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起来,不知为何,这次的虽是之前宣布的实封投标,竞标期限却比以往的要短上许多,三日后就关闭竞价,宣布结果。
他想从陆辞身上掏点什么的计划,自然就被这打乱了。
无奈之下,他只有暂且放弃在关系还未修复好的陆辞身上榨出钱来,更顾不上安抚怒火中烧的父亲,而是每日在外奔波着打探消息,准备最后一刻才投标竞价了。
还会闲得无事来寻陆辞的,自然就只剩孙静文。
孙静文碰上二人,见着都抱着小木盆的架势,不由一愣:“陆郎、朱郎,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陆辞笑道:“香水堂,便不邀表兄一起了。”
孙静文皱了皱眉,不善地瞪了周围的下人一眼:“若有不长眼的胡乱怠慢表弟,叫表弟受了委屈,还请表弟不吝告知姓名,我自当严加处理。”
陆辞摇头:“多谢表兄关心,并无此事。”
孙静文不解道:“那为何不直接叫下人送水来,却得同那些个下……”他默默咽下后头俩字,继续道:“多人凑一块去?”
陆辞淡淡道:“多谢表兄,只是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若用惯了厮儿,享受惯了奢侈,待回了密州,又要如何自处呢?”
孙静文嘴角一抽。
也不知自己这表弟到底是什么毛病,明明那些个造价高昂的胭脂水粉都能不眨眼地扫下大堆,吃食上更是比他们还讲究一些,却非要坚持说自己在密州其实过得颇为拮据节俭。
见陆辞已经要走了,孙静文还惦记着父亲亲口吩咐要与这个小表弟搞好关系的事,便赶紧开口道:“若是街上有看上的,但凡是孙家的店铺,大可自取,留下名字就好,账就记公中去。”
陆辞一笑,谢过这份好意,也就走了。
拿人手短,面对这种明晃晃的糖衣炮弹,哪怕孙静文说得再大方,陆辞也当然是不会接受的。
陆辞带着朱说,先去香水堂里各自约了位技术好的搓澡工,舒舒服服地沐浴过,神清气爽地出来后,却不忙回孙家,而是租了两匹代步的驴,往官衙处去了。
他虽住在孙家好些日,但关于扑买之事,可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点,也得归功于朱说。
在孙家的这些天,陆辞固然忙于‘侍疾’,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皮底下,朱说却还是自由的。
横竖整个孙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陆辞身上,无人留意他的行踪,朱说就当仁不让地做了跑腿的中间人,趁着陆辞煎药的那点闲暇,小心汇报进展。
陆辞唯一漏算的一点,大概就是这次那位主持扑买的京官,因京中赋予其另外职务,而需提前赶回,不得不将封箱日期大幅提前了。
好在因李辛听取了陆辞的建议,不曾拖拉过,于是这会儿虽仓促了些,但也算是险险赶上了。
陆辞当然清楚极其看重此事的孙父也会出现,便不准备光明正大地出现。
而是等快到县衙时,就停了下来,随意请了一位路过的行人,将提前了几个时辰到那里,与孙父一干人焦急地等待结果宣判的李辛,直接叫到他这边来。
李辛一得消息,迫不及待地就找了个腹痛的理由,立马离开了那些人,直奔陆辞这来了。
因他太过紧张,脸色好不到哪儿去,找的这借口,倒也没让人起疑,尤其孙父见状,还无形中对他多了几分轻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 一般扑买的限期是1…3个月。
2。投标的过程中,官府“造木柜封锁,分送管下县分,收接承买实封文状”。也就是送锁好的木箱到辖下各县镇,凡符合资格且有意投标的人,都填好自己愿意出的价格,密封后投入柜中。
而在评标的程序中,木柜的拆封必须是公开的,有州政府多名官员在场,并允许公众观看。
中标人确定之后,还有一道程序要走:公示,“于榜内晓示百姓知委”。以表示整个招投标过程的公开、公正。最后,由政府给中标人颁发“公凭”,实质上就是订立合同。(《宋:现代的拂晓时辰》)
3。之前忘记说明,为什么陆母面对父母硬要让她嫁别人时离开了。
因为按照宋律,女子丧夫,如果她立志守寡,她的祖父母和父母有权力强令她改嫁。如果不令寡妇改嫁,反而会授人以柄,成为别人攻击的借口。
宋仁宗时,高官吴育有个弟弟,娶了媳妇。弟媳生下六个孩子后,弟弟去世了,弟媳妇决定不再改嫁。官员唐询上奏皇帝攻击吴育时,其中一条罪状就是他没有让弟媳妇改嫁。(《假装生活在宋朝》)
第三十三章
这些天里,李辛有同朱说联系着,严格地照着陆辞的谋划一步步去实施,情况更是一切顺利。
但真正到了这日,他心里又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能见到久违的陆辞,他才终于有了一个悬得七上八下的心落地的安然感,握着陆辞的手,发自肺腑地感叹道:“陆郎啊陆郎,我可算是又见到你了!”
陆辞笑道:“万事俱备,你愁什么?”
李辛当然不好意思承认,单是同那些颇有名气的富商们坐在一块儿,就已经足够叫他如坐针毡的了。
他苦笑:“最怕是庄户们临时变卦,或是公祖不让。”
陆辞莞尔:“与庄户间的契书立好了么?用的可是我替你找的那位牙人?”
李辛赶紧点头:“都立好了。就是那位牙人不错。”
陆辞:“只要正式立了契约,他们纵使反悔,你也不会落得两手空空。”
牙人在立契书时,不可能不确定好违约方对被违约的具体赔偿,那数额定然不小,至少能让爱占小便宜、摇摆不定的一些人望而却步了。
李辛面色就轻松一些,陆辞又慢慢地问:“你也没忘去官衙报备,呈上你父辈为原庄主的相关文书了吧?”
李辛接着用力点头。
陆辞再与李辛最后核对几项后,确定此事十拿九稳了,便笑道:“你已尽人事,现只听天命了。回去吧。”
李辛多少受到些鼓舞,又莫名有些失望——他未从陆辞口中听到最想听到的保证,面上倒不显露出来,只认真道:“多谢陆郎,那我便先回去了。”
陆辞颔首:“我便不露面了。你也莫对任何人说,此计与我有关的好。”
哪怕李诚是蒙冤才丢了庄园,他帮着一位萍水相逢的友人,与自己外祖家竞争扑买,传出去难免容易变味,落不得好名声。
李辛对这点好歹,还是一清二楚的,又朝着陆辞一阵千恩万谢,才转身离开。
他一走,陆辞便笑眯眯地看向朱说道:“这苏州城里,朱弟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买的东西?”
至于李辛能不能做到保守秘密到底,陆辞其实也不在意。
横竖无凭无据的,硬说是孙家的外孙替他出的主意才能夺回庄园,也不见得会有人肯相信。
朱说听出陆辞的言下之意,不禁一愣:“陆兄是要启程回密州了么?”
陆辞道:“我该办的事,都已办好了,随时都可以回去。你若是想回吴县一趟,我也愿陪你。”
朱说拼命摇头:“多谢陆兄美意,此回……还是算了。”
他只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陆兄,关于同那柳七的约定呢……?
陆辞知他难处,自然不会劝说半句,笑道:“现你我籍籍无名,一穷二白,确实不好随意上门去。那等在再在街上逛一会儿,就打道回府吧。”
朱说还在纠结,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不过他也没能烦恼多久,就见陆辞去租马时,很自然地请人捎话去久住李员外家了。
“……”
朱说嘴角不自觉地耷拉下来。
原来,陆兄压根儿就没忘啊。
他心里顿时涌现一股说不清是如释重负居多,还是略感失望居多的复杂滋味。
等陆辞带着朱说取回木盆,在街上东逛西逛了俩时辰后,李辛内心所受的漫长煎熬,也终于等到了一个结果。
姗姗来迟的京官姓季,是一名台垣。官职并不算高,但御史台可向来是连宰相都说弹劾就弹劾的。
主持这类场面,他虽称不上经验丰富,但也绝不是第一次了。
他将包括秦知县在内的一干当地官员,都请了出来,又将官衙大门打开,任百姓来观看木箱的拆封过程。
在这些闲得无事正闲逛的百姓里,也不乏对主人悬置许久的李家庄园将落到哪家手里充满好奇的,不一会儿就聚拢了来,期待地看着小吏取来钥匙,将密封的木箱打开。
当里头一封封折好的竞价纸条被严格依照投入的先后顺序被取出时,最关心结果的这几位富商,也不由往前稍稍走了一步,又难掩敌意地向周围人看了一眼。
李辛……更紧张,不小心走了两步,还因靠得太近,被警惕的读价吏训斥了。
他脸色涨得通红,讪讪地往后退了回去。
耳畔隐约还听到周围人一两声嘲弄的轻哼,顿时心跳更快了。
当孙家的报价被念出时,比上回的标底要硬生生地翻了一倍的高价,瞬间惹得里里外外都惊呼声阵阵。
孙父虽倍感肉痛,可听得那些人惊讶的低呼,再看这些‘老友’们瞪大的眼,也不由得意地抚了抚须髯。
他为了拿下心心念念已久的李家庄园,这回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但也没办法,密封投标,同样也是取看价最高人给与,却因不知别人的价位,要为求稳妥,就得尽可能地往高里报。
孙父飞快往四周一扫,见所有人都露出几分不快的神色来,心里就彻底定下了。
——成了。
至于脸色古怪的李辛,孙父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放在眼里。
正因如此,等那位季台垣亲口宣布出孙父所竞之价,为投标者里的最高价时,孙父已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了。
偏偏秦知县在这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季台垣说出下一句话时,低声解释了几句。
三言两语过后,季台垣就微露讶色,在孙父充满不祥预感的注视中,淡淡看向了紧张恐惧得满脸雪白的李辛,不疾不徐道:“你便是李诚之孙,李辛?”
李辛腿都快软了,好半晌才连连回:“是,是,回大人,正是在下。”
这一问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身份的核实,早在小吏们放人进来时,就已做过了。
季台垣不置可否,公事公办地问询道:“如今价最高者为孙元礼,所出价额为六万五千贯,你可愿接受?”
孙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这处,是再也坐不住了。
他强忍着怒火和不解,向季台垣行了一礼,飞速询道:“且慢。大人,还请恕在下失礼,可这扑买本就是价高者得,现是在下所出价额最高,怎还要问询这……这位李小郎君了?”
季台垣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秦知县一板一眼地代为回答道:“李辛为李诚之孙,李诚为庄园旧主……按大宋律例,扑买固具最高钱数,但需先次取问见原主愿与不愿依价承买,限五日供具回报。自然有此一问。”
不顾孙父一脸五雷轰顶的表情,秦知县看向满脸忐忑的李辛,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问话。
这次没人打断,李辛面上,就慢慢地显现出他内心的欣喜若狂来:“在下愿意接受!”
见原是胜券在握的孙父,要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肥肉飞了,那些个投标价格不够高而失败的富商们,也不由得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来。
孙父自然不肯甘心,当即冷哼一声,嘲道:“接受?难道就需凭你一句空口白话?你怕是漏听了大人所说,是要依最高的六万五千贯来购入,而不是区区一万贯就能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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