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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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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当看到似曾相识的考题时,狄青内心所受到的惊吓,可比当时仅仅是颇感诧异的陆辞要强烈多了。
难道是公祖有意为之?
狄青不可抑制地这么猜测着,不知拿出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艰难地克制住了抬眼看向帘后、寻觅公祖身影的冲动。
……不,不可能。
尽管心中波澜起伏,惊涛骇浪阵阵,他到底是绷住了面上的表情,未流露出丝毫异样。
待他略微平静下来,能重新冷静思考后,便自行打消了那一荒谬的想法。
公祖向来都是光明磊落,品行高洁的正人君子,且往日他同公祖谈论备考之事时,对方字里行间,皆是对他充满信心。
这么好的公祖,怎么可能为了确保他的中举,而自毁清誉,不惜上下其手,耍弄手段呢?
定然只是一场巧合。
想通之后,狄青不禁将头又埋低一些,只觉耳根缓缓地发起烫来。
身为恋人,他哪怕不是这天底下最了解对方的存在,也起码得列入前三,怎会因这点机缘巧合,就怀疑起公祖来了?
得亏周边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做题,无人觑见他那因羞愧而渐渐变得赤红的脸色。
狄青竭力平复下心绪,才重新提笔,奋笔疾书起来了。
——若连这送上门来的优势都把握不住,那简直是无颜面对费尽心思助他备考的公祖,完全该一头淹死在金明池里了。
阁试虽仅有一场,却需考论六首,每篇限五百字以上成。
一天结结实实地考下来,撇开灵思枯竭,落入窘境的难处不提,光是提笔写字的体力消耗,就已非同小可。
有扎实武艺底子在、身体素质非一般强劲的狄青等人,考完后还能谈笑风生,闲庭信步,那些个体质偏弱的,都已是手臂抽筋,浑身虚脱了。
陆辞早料到会有类似情况出现,特地多安排了些吏人在此时看守,这会儿便派上用场,把那些个因坐久而站立艰难,尴尬得面红耳赤的士子一个个搀扶着送了出去。
制科考讫,考生们自是不必像贡举那些需连考三日、还得在贡院中暂住举子们一般,大可自行归家,忐忑不安地在家中等待消息。
待秘阁大门重新落锁,便是考官们最忙的时候了。
考卷被全部收上,逐一按家状清点后,也还轮不到陆辞上阵,而是得先等誊录官们熬夜抄完那一份份卷子。
此次应制科者足有三百二十四人,工程之浩大,可想而知。
那些个字丑难辨,或是糊上墨团的脏污试卷,在忙得双眼发昏的誊录官处,当然得不到多好的待遇了——横竖封弥了名姓,也不知是哪家衙门,都一律按空缺处理。
除了这些落笔马虎,或是字体本身不佳的满腹怨言外,誊录这一制度出现后,还是引得赞誉一片的——既杜绝了似当初的陆辞那般凭一手漂亮字而引得考官眼前一亮、接下来也忍不住另眼看待的情况,也让批阅试卷的考试官们眼睛舒服不少。
狄青的字虽也下过苦工去练,但到底因缺乏这方面的灵性,最后只勉强称得上‘端正’二字,而无论如何与‘出彩’不搭边。
誊录一出,倒是让他占了不小便宜:清晰好辨的字迹,影响不了阅卷考官的判断,却足够叫见多妖魔鬼怪的誊录官生出好感,起码愿意认真仔细地替他抄齐整了 。
在陆辞的主持下,秘阁里对试卷的检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在秘阁之外的陆宅,这会儿也热闹得很。
高继宣与杨文广家人皆在汴京,这会儿因赴举而得以名正言顺地暂回京中,单是应付思念他们的亲朋好友,就称得上分身乏术了。
好不容易借着刚考完试,要与好友一聚的由头跑出来,二人都不敢在街上随便游荡,一合计,就寻狄青去了。
等二人在门口等到狄青,一听对方又是住在陆辞家中,高继宣当场就羡慕得不行,压低了声音道:“狄兄,不是我说,你这运气也太好了罢!”
从前他虽羡慕陆辞待狄青亲厚如亲弟,但他打小也是家里宠着长大的混世魔王,还不至于厉害到哪儿去。
但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那种艳羡意,瞬间就达到了顶峰——作为一位赴考士子,居然能住到主考的家中,那简直是上天砸下来的运道!
狄青微微蹙眉,正要开口,杨文广已皱着眉制止了他再往下胡言乱语:“休要胡言。陆节度为官清正,绝非徇私透题之人。”
高继宣先是茫然,后是恍然大悟,连忙辩解道:“是你们误会我的话了。我哪想到透题这茬上?只是念着大考前能与文曲星同住,稍沾一沾才气,也是世间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了。”
听到玩笑似的‘沾才气’这三字,又见高继宣说得一脸认真,是货真价实地羡慕着,杨文广面色顿转为无奈。
无人注意到的是,狄青的眼底,则飞快地掠过了一抹微妙之色。
……经高继宣这一提醒,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初尝那一轻吻时,公祖半真半假地嗔怒,也用了相似的说辞了。
趁着他这一走神的功夫,高继宣狡猾地敲下了要去陆宅拜访狄青、再用个晚膳,也好让他跟杨文广沾个才气的计划。
狄青自是不愿:“我也不过是借住之人,怎好厚颜待客?还是去樊楼罢。”
因屡建战功,虽因他无功名出身,暂且不便给予官阶上的擢升,但小皇帝慷慨爱才,对他的赏赐到底是没有短过的。
且狄青吃住皆在营中,心思又全在陆辞身上,除了似其他将士那般要往家里寄一部分外,其他都不拿去喝花酒,而是结结实实地攒住了。
同多年前茫然不安、只凭那股未开窍的爱慕,就追着公祖上京来的一穷二白相比,这会儿的狄青,已称得上富裕了。
应付在樊楼胡吃海喝一顿的开销,他当然是能轻松拿出来的,也愿意‘破财消灾’,把缠人的高继宣给打发了。
“那怎么好让狄兄破费?”
高继宣却没这么好应付——他作为一度横行京中的高衙内,山珍海味不知吃过多少,哪儿是真在意区区一顿晚膳了?
他看重的,分明是图个‘沾才气’的吉利!
他敏锐地识破了狄青的意图,哪里肯放弃,当场就是一顿极不要脸的软磨硬泡。
杨文广被迫在边上看着,一脸的不忍卒睹,后悔同人前来的同时,差点就想偷偷溜走了。
最后狄青到底抵不上他的脸皮厚,只有勉强应下。
“还是狄兄够义气!”
高继宣目的成功达成,自是心满意足。
他一挥手,大方表示,晚膳便从樊楼叫人送来,所有费用,就由他这占了便宜的人出。
狄青嘴角微抽,与杨文广对视一眼,并未接话。
尽管答应了高继宣的请求,狄青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的。
一想着家里还有个能言善道、醋劲厉害的柳七在,他不禁寄了些许希望到对方身上。
“青弟考完了?”
柳七浑然不知自己已被沉默寡言的狄青悄然赋予了重望,一听脚步声就吧嗒吧嗒地急匆匆跑出来迎接了,一见是三人,先一愣,旋即稀奇地‘哟’了一声,感叹道:“我还是头回见你带人回来!”
话一说完,他就笑容满面地招呼二人进来了。
狄青绝望地闭了眼。
——看来柳兄是帮不上忙了。
令狄青感到头痛的是,接下来柳兄不仅帮不上他希望的‘忙’,甚至还帮了不少倒忙。
高继宣在家里自小调皮捣蛋,却还能混得如鱼得水,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那察言观色、再投其所好的本事,至少占了七成原因。
加上柳七难得见性情‘孤僻内向’的青弟带友人回来,好奇心旺盛之余,可谓拿出了十分的热情去招待。这一方有情,一方有意,正与存心思讨他欢喜的高继宣一拍即合。
二人一文一武,竟也聊得昏天黑地起来,不知不觉就将同样安静的杨文广和狄青撇到了一边。
一听高继宣是为沾才气来的,柳七被逗乐的同时,立马爽快答应了:“要论才气最多的地方,肯定得属辞弟的书书房。待用过晚膳,我领你们去走一圈?”
高继宣自是一阵欢呼,自来熟道:“多谢柳兄!”
狄青听了这话,再保持不了沉默了,好不容易寻了机会,就拉了柳七私下说道:“柳兄,公祖那书房里不知放了多少重要文书,只怕不好带他们前去。”
“青弟不必顾虑重重,”柳七笑道:“你莫不是忘了,摅羽可有里外两间书房?他那些要紧的文书,全放到里间去了,外间随人进出,领他们去瞧瞧并不要紧,难道你还怕摅羽的才气会被他们沾完?”
狄青还要再说,就被柳七那语重心长的口吻给堵住了:“摅羽贯来待你有多看重,实在不必我多言,你更当清清楚楚。你若算得太过清楚,未免太过见外,岂不伤了摅羽的心?下仆对此也心知肚明,平时可都对你一口一个小郎主呢,又哪里会不许你在陆宅待客?”
狄青简直哭笑不得,望着对真相一无所知、却为他们操心不小的柳兄,不免生出几分愧疚来。
他微微低头,恳切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柳七做梦也不可能想到,就是眼前这正经老实得跟朱弟不相上下、其实压根儿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崽子叼走的陆三元。
见太讲客气的狄青明白之后,他便满意地点点头,施施然地上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皆出自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 第十四章 … 宋朝武举制度 以及第十五章 宋朝制举与词科)
1。武解试分武艺和程文两项,起初程文只试策,神宗时期又加了《武经七书》大义一项,由馆职二人以及判兵部任考试官。
武艺也分两场 … 头一场考步射,后场考马射,由马军司负责。
省试考试内容跟解试同,只不过有了誊录和封弥的制度。
2。 考试地点:仁宗天圣七年规定,武举跟制科同试策于秘阁,因此又称为秘阁试。 弓马考试则在军器库举行。
3。 宋朝武举读强调动作规范和力道,譬如要求拉动规定力量大小的弓,要求射箭动作标准,而对准确度不太重视。
4。 破体:不符合射箭的动作要求,比如头偃=低头,就为破体。
5。 阁试:皇帝亲试前的制举考试为‘阁试’,一般差翰林学士,两省官考试于秘阁,阁试合格为过阁。
6。 阁试一场,论六首,每篇限五百字以上成(阁试旧制,出自《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一之二零至二二)其考试官、参详官,一般为四人。另,阁试通常是由御史台官监试的,我这里稍微改留一下。
第二百九十九章
当看到高继宣不似单纯玩闹,而是以一种正经得近乎虔诚的态度,小心翼翼地抚了抚陆辞用过的文房四宝,又受宠若惊地在那张木椅上坐坐的架势时,狄青不禁侧过头去,同面无表情的杨文广小声讨论道:“我怎不知舜举如此敬重公祖?”
在秦州的陆宅时,高继宣不仅参观过陆辞的书房,还隔三差五地借书去读,那时只见在人前敬重,可不见在人后也这般尊崇。
“舜举所说的想沾才气,想必是真的。”杨文广压低了声音,无奈回道:“他怕是在亲身下过制科阁试的场后,方知能在贡举中连夺三魁的三元名头,究竟有多难得罢。”
未亲自下过场,是不知考题能难到什么程度的。
高继宣受了制举阁试的那论题‘刁难’,再想着连中三元的陆主考,自是只剩下满满当当的敬畏和佩服了。
狄青微微蹙着眉,看抚摸完公祖的书房物件,红光满面的高继宣终于心满意足地出来,正寻思着设法送客,柳七就笑眯眯地又来帮倒忙了。
他冲狄青飞快一挤眼,旋即笑着招呼道:“你们考了这整整一日,实在辛苦,我命人去樊楼叫了一桌宵夜,一会儿来小酌一场?”
“且不说御试,”看柳七一副好心要留自己这几位友人过夜的架势,狄青无可奈何地出来劝道:“武试未过,怎好过好庆功?柳兄实在不必费心了。”
“若连你们的弓马武艺都不得过关的话,那今科就注定无人得中了。”柳七对他们可谓信心满满,当场潇洒一挥手:“况且武艺考不是在十日之后么?青弟这般猴急,看来还是得向摅羽学学何为劳逸结合、松弛有度啊。”
狄青:“……”
连柳七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只要一将陆辞搬出来,就能狄青的嘴给结结实实地堵住了。
话虽如此,柳七也绝非毫无分寸之人,仅叫了些不醉人却能解馋的新米酿,又摆了一桌子可口小食垫肚子,而免了大醉伶仃的尴尬。
四人围着圆木桌小酌一阵,就听高继宣抱怨道:“这回制科连考六道策论,写得手筋酸痛不说,实在摸不准考试官的喜好啊。”
过往令人心照不宣的是,包括武举在内,但凡涉及时务策略的论题,通篇皆以‘仁’‘义’贯穿,结论是清一色的‘偃武修文’,‘以德服人’,‘却兵家之图书’。
这种全然有悖于兵家锐气的儒家温雅,显然不对高继宣等血气方刚的衙内的脾气,也是他们对科考不屑一顾的原因。
但这回出的将科考题,却是无一不充斥着鲜明的务实色彩,主题也与现实紧密相扣:不是问在边防时务,便是要求针对当前西北形势进行分析和提出御敌对策。
这也是令陆辞当时吃了不小的一惊的原因——他着实没料到,其他考试官们如此擅长揣测官家心思,竟顺道把他想出的题给悉数囊括了。
这种类型的问目,让在秦州服役数载、既亲身上过战场、也做过‘杂务’的狄青等人如鱼得水之余,也叫围绕着往年制科以及文、武举题来练笔的一些士子,彻底看傻了眼。
他们要么久居京中,要么苦读文举参考书目去了,哪儿会知晓边陲城镇的备战事宜?
实在无法,他们只有凭常理推断,一路摸索着往下写了。
但即使占了有切实经验的‘便宜’,高继宣还是忧心忡忡:“陆节度自不用说,定是旗帜鲜明的主战一派;但其他考试官可就难说了,保不准都是主和的呢?”
应举者最怕的,往往不是自己的才学不足,而更多是害怕迈入阅卷考官‘雷池’,让考卷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惨结果。
写得再好的主战策,落到主和一派的阅卷人手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而要是为了逢迎主和的考试官,就昧着良心写一篇与真实所想背道而驰的文论的话……高继宣自认要有这本事,早考文举去了。
哪怕真费了这么一般周折,卷子最后得来到主战的陆辞手里,也决计得不到多好的名次。
“唉,实在难办得很!”
高继宣哀嚎一声,无力地趴在了桌上。
知晓一点内情的考生们为难得很,而在之后几日里忙于阅卷的诸位考试官们,也碰上了不少闹剧。
因参举者良莠不齐的缘故,于大多数中规中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试策中,还混入了一些‘另辟蹊径’,让考试官们哭笑不得的答题。
当陆辞头回看到时,当场就被逗笑了:居然还有畅谈阴阳书中风脚、望云、遁甲之术,正儿八经地将其与行军作战联系一起的。
在试题上大谈特谈那奇门遁甲之术……
这答者怕是太落时了,以为自己还活在好这神神叨叨的调调的真宗朝吧。
陆辞嘴角微微一抽,大笔一挥,毫不犹豫地予以了黜落。
相比起赴贡举解试的热闹,制科既为赵祯继位以来头回开科,主持的还是陆辞这么一位年纪过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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