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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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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等天黑透,位于道路两旁的民宅也好,铺席也罢,相继都点上了灯。
温暖的灯光均匀地铺洒在道路上,照得亮堂堂的,婆娑人影投映在上,耳畔尽是欢声笑语,只令行人感到热闹非凡,会心一笑之余,丝毫没有夜行的寥落匆匆。
一副如此繁荣的画面在眼前摆着,哪里会有人想起,仅在三年以前,秦州城中还是一副车马稀疏、无比冷清的荒凉模样?
狄青将夜幕下的勃勃人气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比旁人更多一层感触。
一草一木,尽受公祖心血灌注;每位百姓,皆被公祖爱若子女;若无公祖,绝无秦州这似锦繁华。
这令他下意识又忆起,当年同样在公祖妙手下脱胎换骨,百姓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的家乡汾州了。
这么说来,他虽一直有同汾州的父老乡亲进行书信联系,但到底是好些年没见了……
破天荒地生出几分思乡愁绪的狄青,四处环顾,目光偶然落在某处,登时心念微动。
等耽误了一小会儿的他,小跑着来到陆宅前时,就惊讶地发现,他的公祖慵懒地斜倚在门柱上,双目懒懒地闭着,显是在闭目养神。
狄青还未来得及开口,捕捉到熟悉脚步声的陆辞已认出他是谁,抬起眼帘,笑着看了过去:“青弟。”
狄青惊喜地睁大了眼,脱口而出道:“公祖!”
也因公务而耽误了出衙的时间,刚回到家还没多久的陆辞一点头,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等你许久了,怎么才回来?”
公祖竟特意在门口等他!
狄青一时是既感动,又惊喜,还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他嘴唇嗫嚅数下,正要说些什么,陆辞已歪了歪头,好奇地看向他提得满满当当的双手:“你手里拿着的是……?”
狄青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物抬了抬,好让公祖看个清楚:“汾州三元鸭。”
陆辞嘴角微抽。
可怜当年的抗蝗大将,不仅没被加官进爵,反而成了被行商们远销各地,一道驰名宋人餐桌的汾州特产了。
“先进来罢。”陆辞顺手就要帮提一只鸭子,却被狄青灵活一躲,便叫他微讶地一挑眉:“哟,还躲上了?”
狄青脸虽然发红,态度却极坚定:“这等小事,岂能劳烦公祖?”
“噢~”
陆辞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玩味地盯着脸越来越红,头也越来越低的狄青看了会,忽粲然一笑:“行,青弟力大无穷,又上赶着做苦力,我便不多余体恤你了。往后再有什么累活,干脆也都交给你去。”
要换作从前同样被厚颜无耻地自诩柔弱文人的钟元听见,定要翻个老大白眼,反击几句,才继续干活。
狄青的反应,却与钟元的截然不同。
听了陆辞这话后,他眼睛唰地一亮,满怀期待道:“……此话当真?”
陆辞笑眯眯地看他,轻哼一声:“嗯哼。”
狄青倏然心花怒放。
“青弟来了?”
朱说惦记着陆辞白日委婉承认的心上人,早早地结束公务回了家,却半天没等到对方进门。
询问下人无果后,他干脆亲自出门一看,就被杵在门口却不入的两位友人吓了一跳:“怎在门口说话呢?”
陆辞信手一比狄青,随口甩锅:“还不是得怪青弟?非赖在门口喝西北风,害我也得陪着一起。”
朱说看向狄青,狄青已如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内疚万分道:“怪我怪我。”
朱说一言难尽地看了满意点头的陆辞一眼。
陆辞感受到那暗含谴责的目光,故意笑盈盈地问:“朱弟你听,我说得不错罢?”
“哎!”朱说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在这话题上深究了:“青弟既然来了……我得赶紧吩咐下人一句,多煮一碗饭才是。”
“一碗怎么够?”陆辞一本正经地拦住他:“朱弟不必费心,我早前已吩咐厨娘,多煮上一大桶饭了。”
“……”
朱说看了眼一脸感动的狄青,勉强点头。
能把陆兄的调侃也好,揶揄也罢,玩笑全都收下,还甘之如饴,百般顺从的,恐怕也只有青弟了。
到晚膳时分,摆满了两张大圆桌的菜肴,尽被两只饕餮给扫荡一空。
得亏朱说见惯这些情景,已能云淡风轻地该吃吃,该喝喝了。
朱说的面子也是够大:但凡是他爱吃的菜式,二人都默契地给他留了半盘。
朱说虽也有好奇心,想弄明白陆辞心有所属的诸多细节,但见狄青难得从兵营回来相聚,他便清楚,今晚绝对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了。
于是在晚膳过后,他便体贴地以尚有信件要回复为由,先行去了书房,留陆辞与狄青二人在内厅。
“你们都先退下吧。”
陆辞自然而然地屏退下人,看向神色越发拘谨的狄青,明知故问道:“青弟好似颇为紧张?”
“并、并无此事。”
狄青下意识地辩解着,却不小心结巴起来,登时羞臊得脸色渐红。
陆辞眨了眨眼,又疑惑道:“可是这火盆大了些?”
狄青迟钝地“啊”了一声。
陆辞笑着盯着他打量,忽伸出手来,取其食指指节,在那热度惊人的脸颊上轻弹了一下:“不然怎么会让青弟在这乍暖还寒的时分,热得满脸通红呢?”
狄青:“!!!”
看狄青这副宛如被逼入绝境、‘你要再敢逗我就原地炸开给你看’的模样,陆辞罕有地反省了一下自己这个爱逗喜欢的人的坏毛病。
他见好就收,撤回两步,就回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旋即轻咳一声,正色道:“若我所记不岔,你自学的吐蕃话,应当不错。”
狄青正忙着拼命平复心绪,好让脸上滚烫的热度降下一些,而顾不得被公祖看懂多少了。
闻言,他还有些迟钝,并未立即做出反应,而是过了半晌,才微赧地偏了偏头,谦道:“……马马虎虎,勉强够用。”
又赶紧补充一句:“远不及公祖。”
陆辞唇角微扬,眼底笑意更深。
哎,这种被听着被自己坏心眼地一直欺负的小海棠、真心实意地调过头来拍他彩虹屁的滋味……实在是让仅存的那点良心难以承受啊。
“够用就行。”陆辞自然清楚,狄青是再谦虚不过的了,因此自动将那句‘勉强’去掉,‘马马虎虎’也替换为‘相当精通’:“正好,我这有桩至关紧要的职事需交予你做,张公寿你还记得罢?”
狄青点了点头。
虽说他与张亢之间正经的见面和交谈,就只有好几个月前的洗尘宴上,但对能靠近自家公祖的一切人员上,他记忆力可是惊人的好,自然记得。
陆辞忽问:“关于吐蕃赞普唃厮啰,你知道多少?”
狄青言简意赅道:“温逋奇一手遮天,唃厮啰虽有赞普之名,仅为一傀儡耳。”
“青弟所言,大致无错。”陆辞莞尔:“然唃厮啰此人怀枭雄之志,善隐忍蛰伏,能在温逋奇手底保存性命,苟全至今,绝非等闲之辈,手底应也有忠心可用之人。并且,唃厮啰也只有在温逋奇的彻底控制下,才能被称为傀儡。”
对吐蕃政教合一的情况,狄青也有所耳闻,听公祖这么一说,顿时陷入沉吟。
陆辞不等他消化完毕,便徐徐道:“唃厮啰虽只有赞普之名,但他要想夺回权柄,也只需一赞普之名。”
狄青已渐渐明白过来了,眼眸亮晶晶的,笃定道:“公祖是想我随公寿入吐蕃,他在明,我在暗,将唃厮啰救出,再护他登高一呼,变得名副其实?”
“不愧是青弟。”对于狄青,陆辞不管是在明白自己心意前、还是明白心意后,都从来不吝赞美:“一点即通。”
狄青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想低下头,又舍不得少看公祖的笑脸,于是只好努力把唇绷得死紧,好让笑别太过明显,显得他太不稳重。
“只是这么一来,青弟与我又要分别少则一月,多则两月了。”陆辞难掩不舍道:“此去凶险,青弟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
听出公祖口吻中的不舍,狄青心里就似吃了一勺蜜一样甜滋滋的,只觉上刀山下火海都充满力量,哪儿会担心那些凶险?
他郑重其事地点头:“绝不负公祖所托。”
哪怕豁出性命。
——狄青在心里偷偷道。
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陆辞随意地点了点头后,突然道:“我在你这岁数时,也是一身轻狂,无畏得很,这些话你怕是不爱听,也是听不进去的。”
狄青心虚地张了张嘴,还想解释什么,陆辞已一抬手,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叹息道:“只有在青弟出门之前,同你约法三章,才能稍微安心了。”
狄青满头雾水,还是乖乖应道:“……公祖请讲。”
“那你可听好了。”陆辞悠悠然道:“其一,你身上每多出一道口子,哪怕只是擦破一点油皮,我都一月不与你说话。”
狄青:“…………”
“其二,”陆辞慢条斯理地继续:“暂时没想好。”
狄青:“………………”
“最重要的其三,我倒是想好了。”陆辞笑吟吟道:“你应该也听到我有心上人的传闻了罢?”
狄青不自知地瞪大了眼,屏住了呼吸,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那传闻是真非假。”陆辞轻笑道:“不过具体的名字,还要等你平安回来了再说。”
“不过我能保证,绝对会是能让你满意的答案。”
反正窗户纸都已经被滕宗谅那混球捅破了,他还当什么正人君子?
等小海棠从吐蕃回来,他就要做这个啃嫩花的禽兽。
第二百八十章
狄青只觉得,从公祖开口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陷入了一番如梦似幻的情景。
公祖说第一条时,他感到温暖又感动;第二条时,被难得‘耍赖’的公祖惹得怦然心动;第三条时,他则彻头彻尾地愣住了。
——让他满意的答复?
听着公祖带着笑意、却极为笃定的口吻,狄青的思绪不可避免地混乱了起来。
他扪心自问,对怀着一颗可耻的‘监守自盗’心的自己而言,无论那位令公祖神思的‘女子’有多美貌绝伦、温婉和顺,他都只将暗自苦涩,而绝谈不上‘满意’的。
公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多半是那传言是真非假,还对那小娘子极其满意,方如此断言。
除非……
狄青脑海中又悄然浮现出另外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
以公祖之聪明绝顶,莫不是,已然洞悉了他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一想到这点,狄青只觉心脏倏然漏跳一拍,旋即似发疯了一般在胸腔里乱撞起来。
他勉强平复着急促的吸气声,一边拼命泼自己冷水,一边又抑制不住地给这不着边际的胆大妄想找着佐证,险些当场分裂成针锋相对的两个人。
公祖倘若知晓,又如何会不面露嫌恶,厉声斥责、漠然疏远他?
狄青瞳孔微颤。
……但,如果公祖是真的已经心知肚明,还愿默许他这妄念呢?
陆辞安安静静地等着狄青的回应,自然也将他面上的天人交战看在眼里。
他既无意在狄青临出发前扰乱这一池春水,也没打算在这急急忙忙的场合下挑破自己成了棵着火的老梨树的事实。
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要点面子,讲点排场呢?
不过,放任狄青这般胡思乱想也不好,容易想歪不说,一旦钻进牛角尖里,那可就事与愿违了。
陆辞心念微动。
狄青还胡思乱想,漫天猜测着,忽听陆辞轻轻地叹了一声,唤道:“青弟。”
狄青的心莫名一悸,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陆辞微微笑着,走近几步,二人间距离一下从有礼缩减到过分亲昵的零,他那身宽松的袍袂,更是直接碰触到了狄青身上的软甲。
狄青:“!!!”
心上人的轻盈凑近,简直快要了情窦初开的小郎君的命了。
狄青只觉浑身的血液朝着耳朵处挤,哪怕他看不到,也知道自己双耳已然通红。
陆辞已轻笑一声,伸出手来,随意替他理了理缠得好好的腰带,声线低沉,轻轻问道:“会说西夏话么?”
狄青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又摇头,凭本能答着这来得突然的奇怪问话:“……简单的会一点,距精通甚远。”
为了追随公祖的喜好,看懂公祖书房里的那些外文书册,他着实在自学吐蕃话和西夏话上下了不少功夫的。
尽管远远比不得公祖,但读起那些书时,也快能连蒙带猜地看懂一半了。
“也好。”陆辞颔首,轻笑道:“到这关键时刻,就看你学艺够不够精了。”
狄青正困惑着,稍俯了俯身,想更靠近公祖一点,好听清楚那越来越轻的话。
陆辞眼疾手快,一下扣住他软甲的领口,把脖颈朝着自己方向一坠,让狄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到耳边一烫,被一道带着淡淡熏香的暖风拂过。
狄青猛然瞪大了眼。
不过眨眼功夫,陆辞已然撩毕,潇潇洒洒地松了手,放了呆若木鸡的人,理直气壮地问:“听清楚了?”
狄青梦游般点了点头。
陆辞容他消化一会儿,再慢条斯理地问:“听懂了?”
狄青刚还跟小鸡啄米似的脑袋,一下僵住了。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他听得分明,刚刚公祖贴到他耳边去,用西夏话极其清晰地说了一句话。
若他学得不是假西夏话的话,那句好像是……
‘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若放在其他场合,也许狄青只会放任胸口小鹿乱撞一下,而不敢多想。
可今晚的情景、氛围……实在是太好了。
缱绻而旖旎,令他不得不‘误会’,也催化了他潜藏已久的野心。
狄青眼也不眨,半晌冷静下来后,脸色严峻。
他认为首要之急,是得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又在什么做白日梦。
于是笑着等答案的陆辞,就看到狄青忽然出手,猛然在自己额上敲了一拳。
陆辞:“……”
尽管挨打的是狄青而非他,从那闷却扎实的‘咚’一声,也能听出非但狄青骨头极硬,那劲儿更是不小。
把自己打了一拳后的狄青,虽懵了一瞬,但也彻底清醒了。
既然不是做梦,那公祖方才,的的确确是说了那么一句了!
在进一步怀疑自己西夏话学得差劲,还是公祖真说了那话之间,狄青咽了口唾沫,干脆把心一横,选择后者。
他坚定地目视陆辞,强行按捺住想抱住对方来试探的疯狂念头,拿出了所有的自制力,把满心狂喜压住,提出要求时,口气还软乎得过分:“公祖,方才的话,可否再说一次?”
陆辞微微一笑。
旋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想得倒美,好话不说第二次。”
陆辞眉眼弯弯,假装替狄青理刚才揪乱的领口,其实毫无章法,只把领子弄得越来越乱:“你若想听更好听的,就先给我原模原样地从西夏回来吧。”
天可怜见。
狄青恍恍惚惚地想,这天底下,怎么可能还有比方才那半挑明的、快砸死人的大馅饼,来得更动听的话?
然而拨乱这池春水的罪魁祸首,在轻飘飘地许下这句承诺后,就悠悠然地上了楼。
——他料得不错,小海棠果真不敢追问。
陆辞有所不知的是,痴痴望向他背影,目送他上楼的狄青的眼神,分明是属于一头狼崽子的危险,而全然不似他以为的乖顺狸奴。
狄青在之后数日,到随马队出发前往吐蕃,再到抵达吐蕃……这加起来共有半个月的功夫里,都还在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几句简单的对话。
“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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