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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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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宗谅愣愣道:“哦,但——”
陆辞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已继续下去了:“不瞒滕兄,秦州外有恶敌环伺,内则百废待兴,事务繁多冗杂,正是人手最为短缺的时候。滕兄这样的才俊,我原是不敢妄想的,现既得了,岂能叫你有哪怕半日的荒废?”
听出陆辞话里的压榨意思,滕宗谅还来不及为这份看重而欣喜,就已感到拍在自己手背上的那份量变得沉甸甸的了。
他虽有尽己所能、以助好友一臂之力、最起码不让好友为通判所扰,束手束脚的心思,但也不介意这日子过得稍微悠闲一些的。
秦州不是好些年没再有战事了么?
怎经陆辞一说,就成危机四伏,即将狼烟四起的凶险局面了?
滕宗谅沉默半晌,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犹豫道:“陆弟着实过誉了。话虽如此,我倒不——”
陆辞心痛地目视他,叹息道:“在我面前,滕兄何必如此审慎。”
滕宗谅无语凝噎。
陆辞却还未放过他,径直道:“如今西夏暂作蛰伏,吐蕃野心勃勃,那李姓蕃僧一计不成,恼羞成怒下,定要再生一计。毕竟他为树立威望,利于争夺部中权势的话,战事不可或缺。奈何朝中对此不甚看重,你我唯有万般防备,绝不容对方趁虚而入。”
滕宗谅虽也提前做了一些功课,却不知局势已如此紧迫凶险,当即听得一愣一愣的。
“……既需训练兵士、修缮城墙、督制军械,还当设法联系温逋奇。”列举一串待办事项后,陆辞饮了口茶水,继续道:“温逋奇曾与那蕃僧联手,自当清楚对方心思与行事做派,应也做有防备。现是二人皆为吐蕃族人,因而不便冲彼此直接动兵,以免引族人相残而失了民心,方得借征讨别处确定强势。”
滕宗谅不由问道:“既然温逋奇亦要爱惜声誉,要做百姓眼中的磊落之人,那定是不愿趁虚而入,在李立遵出兵讨伐之时挥兵偷袭后方的。”
陆辞莞尔道:“他的确不愿在众目睽睽下,做这持刀之人。但在眼见着李立遵成功在望,势力即将倍增的时候,难道他还能稳如泰山,而不心急如焚?真到那当头,说服他向我等透露些许军机,行一招不不着痕迹的借刀杀人的重任,就得麻烦滕兄了。”
滕宗谅呼吸一窒。
铺垫那么久,就是在这等着的么?!
陆辞浑然不觉滕宗谅的沉默,接着道:“不过此事也急不得,还需静待时机,只是之前着实匮乏合适人选,我又分身乏术,现滕兄来到,可真是解我一道天大难题了。在此之前,军械修缮的程事,也需可靠人盯着,唯有嘱于滕兄,我方可安心;再有移植茶树,鼓励贸易之事……”
滕宗谅全程安静如鸡,耳边萦绕的,是那道悦耳声线难得一见的滔滔不绝。
然而平日万般吸引他的杯中物,已在连番剧震的打击下,彻底没了滋味。
一坛酒还没喝完。
垫子也还没坐热。
他身上被分派的任务……就已经多得够干到明年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恍惚的神智,冷漠道:“陆知州,你我关系虽睦,但为了避嫌,讲究公事公办,日后还是少谈交情,早些习惯唤我为滕判州罢。”
——大难当前,小命要紧,他已经不想再拥有这份脆弱如纸的友谊了。
只想正儿八经地当一回陌生人,被陆辞当做该好好哄着供着的正经通判。
第二百零六章
滕宗谅虽幡然醒悟,却已为时过晚。
他试图翻脸不认人,并且通过将椅子挪远、语气变冷、抢菜吃等行为努力表现出的冷漠无情,都在陆辞厚脸皮的见招拆招下,被粉碎成了无用功。
——别说滕宗谅已经积极地蹦到了自己碗里来,哪怕只是在眼前转了几圈,以陆辞的精明狡猾,都绝不可能让这煮熟的鸭子飞了。
要是个不知底细的外人,还得先从试探开始,再决定究竟要哄着供着,还是平和相处,亦或是一举击垮。
不想做好了心里准备后,却见到再熟悉不过的友人,接下来的事,自然是再好办不过了。
就在滕宗谅深深懊恼于自己为一时义气,就误入‘歧途’,从而‘泥足深陷’,如今连奋力划清界限、撇清关系也抽身不得的时候……
远在汴京的赵祯刚忙完了这日的政务,也正高高兴兴地惦记着他们。
不知小夫子如何了?
在忙完政务之后,是属于泡汤洗浴的半个时辰,也是一天里赵祯唯一能真正静思独处,放纵思绪,彻底松懈下来的宝贵时间。
能与分别多时的故友‘大酒鬼’重逢,定会欢喜吧。
赵祯飞快将半张脸埋入雾气腾腾的水中,以此掩饰唇角那抹难以抑制的笑意。
因一直对陆辞在爹爹的强压下被谪至秦州之事耿耿于怀,赵祯从对方出发那日起,就对西北方向传来的动向额外留心。
于是,那秦州原通判任满,将要转任别处,叫职务空置的消息,立马便叫他知晓了。
托陆辞前年给他讲学后会分享的那些小趣事的福,他对通判一职对知州的制约很是了解。自然不愿叫已经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夫子,还有被脑子拎不清的管束的可能。
要派也只能派个知情识趣,老实安静,不会乱来的。
正在他将要圈定人选时,陆辞快马呈上的《安边策》,刚好就躺在案桌上了。
他片刻都未耽搁,当晚就翻了开来,细细阅读。
原是好奇居多,结果看了没一两页,就入迷得一发不可收拾。
仗着殿内只有可信的内侍随侍,他不避讳,读到精彩处,就忍不住拍案叫绝,尤其为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为日后收复故土做筹备的骄傲和野心,而感到万般的热血沸腾。
既然小夫子有这样的志向,他必然是要予以鼎力支持的。
这么一来,秦州通判,就不能是个毫无作用、仅是不妨碍小夫子的摆设而已了。
而得选个能帮上小夫子忙,也愿帮小夫子忙的精干人才行。
赵祯思来想去,又是一番精心挑选,很快就发现了滕宗谅这一十分眼熟的名字。
他只略作回忆,就记清楚了。
这不正是小夫子常挂在嘴边的‘诗酒四友’中,最风趣善言的那位大酒鬼么!
刚巧就在这年资满转任,还通过上峰请托,欲往秦州去。
赵祯当场就眼前一亮。
核实过滕宗谅身份后,他就毫不犹豫批示了下去。
这才有了滕宗谅的称心如意,以及陆辞迎来好友做帮手的莫大惊喜。
对赵祯而言,除了因小夫子的离京所牵起的万般不舍,导致他心绪低沉了一阵子外,庙堂中的局势却是莫名峰回路转,向他偏转了起来。
——只因从陆辞轻车简从离京的第二日起,本该由于大出一口恶气而感到心情大畅的赵恒,竟是无端端地病倒了。
这般巧合下,柳七都忍不住心里嘀咕,怕不是因为赶走了‘三元’这个祥瑞的缘故?
大夫诊断过后,也瞧不出什么大毛病来,单是症状的话,倒更像是寻常风寒导致的简单发热。
然而几张方子开下去,药是服了,赵恒的高热退去后,身体却不见好转,连寻常起身都只觉虚弱乏力,四肢酸软,更别说走动了。
隔个七八日,才能有个稍好的一日,能让他坐起身来,稍微走个几步。
在不断反复中,赵恒艰难地忍了整整两个月后,身体仍然不见好转。
然而刚从太子手中收回的监国一职,却因他的病情,而不得不重新给了出去。
那他折腾那么些时日,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恒难以抑制地变得愈发暴躁,喜怒无常,对御医疑神疑鬼,宁可发榜,在民间征集名医。
药方一杂,即便有效也得大打折扣,赵恒经这么一番乱投医,更是病况逾下了。
一直被禁闭宫中的刘圣人听闻此事后,顿时将这视作了最后的翻身机会。
几十年下来,她早已经过惯了尊荣日子,哪儿能容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落得平日连在她跟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妃子都敢前来冷嘲热讽,还让赵祯的生母压在她头上的屈辱?
与其坐以待毙,索性孤注一掷。
刘圣人翻来覆去一宿,最后一咬牙,还是利用同她亲近的几名内侍的关系,小心翼翼地潜入了寝宫。
叫刘圣人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当看到她时,正烦躁不堪的赵恒非但没有欣喜和动容,倒是双目圆瞪,冲她雷霆震怒!
她还来不及靠近,被这番举动所展现出的后宫势力彻底激怒的赵恒,正要对她大声呵斥,但气血一上涌,头上一阵剧痛后,眼前倏然一黑。
他一句话才刚起头,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当原本正在早朝中的赵祯在一片混乱中匆匆赶来时,所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头彻底歪在一侧,口留涎水,神智不清,好似奄奄一息的爹爹。
在不远处,就是被听得声音闯入的侍卫死死制住一边,此刻竭力装作平静的刘圣人了。
刘圣人起初还为赵恒表现出绝情和厌恶所伤,事态就已急转直下,叫她沦入此地。
她如何不知大事不妙?
刘圣人奋力思索着脱身之策,浑身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嘶着声,想要自证清白,但紧紧制住她的侍卫们,却丝毫不为她从前的威风所动。
哪怕是再不敏锐的人也不难看出,单是该在宫中紧闭的刘圣人会出现在此处这点,就意味着她绝无可能脱得了干系了。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被无数人请示的赵祯,却是出奇地冷静。
对这谁也预想不到的意外场面,他在到来之前,自然也是毫无准备的。
但在短暂的茫然后,他心情复杂地移开了落在爹爹身上的视线,之后也未阵脚大乱,甚至是有条不紊地吩咐了下去。
先命人押下刘圣人,将两宫中侍人一道收监,再寻合适人选彻底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具体问罪;同时让御医竭力对官家进行诊治;再是回到早朝之中向百官宣布此事,旋即回大内亲自侍疾……
令赵祯最为感到惊讶的,倒是朝臣们的反应了。
他们在一瞬的混乱无措、议论纷纷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赵祯所不解,却被群臣们所心照不宣的是:与其让官家继续那无理取闹般的翻脸无情,让其继续因病不朝,反倒还更好一些。
在亲眼目睹过赵恒那通不分派系地乱贬后,朝中可谓人人自危。
除了精力仍然充沛的斗士寇准外,丁谓自是一时半会不敢再有动作,连最好揣摩上意、以求晋升的王钦若,都明智地选择了低调行事。
前有寇准,后有陆辞、刘圣人和丁谓。
谁能保证,在陛下最为心智糊涂的此时此刻,下个倒霉的不会是他?
横竖从前赵恒亦未少称病不朝,将国事撇到太子头上。
如今官家尚在,天就算不上变了,顶多算是故态重萌,只是这回从装病,变成真病罢了。
众臣早已习以为常。
——对丁谓和王钦若两党人而言,此刻的风平浪静中,唯一叫他们看不过眼的,就只剩下寇准得势后那春风得意的嘴脸了。
三日之后,在所有人几乎都不再抱有期望的情况下,赵恒却是福大地醒了过来。
然而他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但艰难地张嘴,就是涎水横流,鼻子哼气,舌头僵硬,只剩呃呃啊啊。
肢体麻木,让他起不来身,也走不动路。
干痛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也只剩下右半边的少许画面。
他除了瘫在床上,绝望又暴躁地发着没人能明白的脾气外,已是什么都做不到了。
陆辞身处秦州,因路途遥远难行,消息自然十分闭塞。
赵祯处于漩涡中心,近来自是忙得脚不沾地。
单是侍疾和处理国务的两头跑,就足够让他感到疲惫不堪。
一时半会的,也就来不及去信通知自己的小夫子了。
于是,当陆辞知道官家突然中风、从此不得不一直卧床养病、以至于朝权重新回到太子手中的消息时,已是事情过去的半个月后了。
比那消息到得更早的,是太子对他献策的批示。
他收到批示的那一刻起,就片刻都没耽误,毫不迟疑地捉着滕宗谅一起,要挨个命人施行,再逐个落实下去了。
这一天,他正穿着一身破衣服,陪着忐忑不安地新茶农亲自下地,仔仔细细地检查完了头一批从其他州府买来的茶树情况。
第二百零七章
陆辞来秦州就职已有近两月功夫,却不曾得过京中友人的信件,正奇怪时,就收到了这个凭单臂颇难拎动的沉重包裹,以及厚厚的一摞书信了。
原来是攒在一块,到月末再一同寄出了。
打量着这沉甸甸的包裹,陆辞既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
不愧最为实诚的朱弟,给他寄的物件,回回都随俸禄的上涨不住增厚。
他摇着头打开后,入目的果真是京中大街小巷上兜售的小食,品种尽不相同,却都是他平日所喜欢的。
也不知朱说细心地观察了多久,才把他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又亲自跑了几趟,才得以从中择出如此繁多的种类来。
陆辞稍看了看,就先让下仆小心收好,旋即取出那一摞厚度惊人的书信,眉心莫名一跳。
才拆了几封,就‘不幸’印证他方才猜测:每十封书信中,起码就有八份出自柳七之手。
陆辞按着叠好的信纸末所写的月日顺序,先展开最早第一封。
“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
陆辞眼皮一跳。
“……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
陆辞嘴角一抽。
“……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纍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一篇读下来,饶是陆辞早就了解柳七心思细腻,情感丰富,还是被这份字里行间所透出的、几要凄凄惨惨惆惆怅怅的相思情愫,给带出了一脸无可奈何。
他分明是身不由己,遭贬谪才至这荒凉之地的。
满纸伤心泪的柳七,才是留在繁花似锦的京城的人,怎反而似了无生趣一般?
他信手拆开第二封。
仍是柳七那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哀婉怅然。
“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
陆辞读得牙根发酸,默默地将信又按原样叠好,收入柜中。
再看那厚厚实实的一堆,想到信中内容,怕是大多都与这相近时,陆辞便一个头两个大。
要让不知情的人读了,定然要误以为他在京中有位柳姓夫人,在相思之苦中煎熬不断,痴心等他回去呢。
这几年下来,良句佳篇轻巧如信手拈来、写诗词就如用饭饮水般容易的柳七,锲而不舍地写了上百首,连词集都出了好几本了,自己则鲜少回应。
怎么着也得回个一两首罢?
尽管文人墨客间作诗词以寄相思,再为常见不过,但对诗词从来是能避则避,唯独钟情策论的他而言,要抽空苦思冥想,正经回上几首起码不显太过敷衍的……
着实是个不小难题。
陆辞的笔尖悬在研好的墨砚上良久,最后还是因不得灵感而搁了下来,暂且放弃。
还是待真得了闲暇,再仔细酝酿吧。
相比将思念付诸笔墨,几要每日一倾吐的柳七相比,朱说的就要凝实简练得多。
朱说牢牢记得,当初自己被任命为邕州凌云县主簿、陆兄则在馆阁中任职时,陆兄始终担心邕州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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