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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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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篇献策要去的地方,当然是太子东宫,而非朝堂之上。
倒不仅是他与太子向来亲密——即使出任地方官职,也不曾断了联系的缘故。更大的原因还在于,唯有精力充沛、踌躇满志的太子殿下,会倾向进取,为他所描绘出的宏图所动。
换作要吃檀渊之盟一辈子的老本、还沉迷装神弄鬼、和气生财的官家赵恒的话,哪怕不因在气头上而瞧一切与他有关的事务都不顺眼,陆辞怀疑,对方恐怕也会因为‘字太多懒得看’等可笑原因,将其忽略过去。
在奏疏得到回应之前,他是不会做任何大动作的。
陆辞对朝中那层出不穷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自是心知肚明。别的不说,就他崭露头角,于馆阁任职时,不也有一位荒唐可笑的上官借那包零食为由,向台官告发,道他贪污受贿?
现他年方及冠,就已官居从三品,朝中可谓是独一份的,自是树大招风。
即使已被谪出京城,又被皇帝厌弃,看似一蹶不起了,但明眼人更清楚,这不过是寻常的一次宦海沉浮、势力轮转。
只要有太子的信重摆着,陆辞复起归京,也只是迟早的事。
若说他知秦州,就等同于彻底避开了斗争漩涡的话,无疑是痴人说梦——此时此刻的庙堂中,绝对少不了虎视眈眈、要伺机对他进行赶尽杀绝的政敌的。
因此,他需得早早报备,防上一手才是。
陆辞素来是个好讲究未雨绸缪的,尤其涉及到与其他部族的邦交、贸易,公使钱的经营,和修建堡寨工事等敏感事宜,更当慎之又慎。
否则一盆‘贪污受贿、与民争利’,甚至‘勾结外敌’的污水泼上来,哪怕拿不出实际证据,单是查证过程,就得伤筋动骨。
即使要因此耽搁上十天半月,也比予人话柄,埋下祸端的强。
陆辞将奏疏加急送出后,就片刻不愿耽搁地,开始着手筹备先头事项了。
不论献策能被采用多少,先头工作提前做好的话,也能省下大量时间。
在耐心等待和准备的过程中,忙碌程度稍减的陆辞,还在不知不觉间养成了两个每日雷打不动的习惯:一是问狄青在兵营里训练得如何,二是进兵器库查看修护进度。
每隔个三五天,他还会亲自进趟兵营,观看兵丁们的训练。
当他站在高台上,微微笑着往下看排练军阵的军士时,所有人都没能猜到,那眉眼额外好看的郎君,竟然就是秦州新任的知州。
真正见过陆辞真面目的,在这日前到底只在少数,大多数人只是从他们口中听说新知州是个模样好、爱笑的俊郎君,可真正看到后,还是都不折不扣地吓了一跳狠的。
看着还没他们的岁数的一半大,就已经是朝中三品大员了!
又有人忍不住瞅了眼自陆辞露面后,就额外精神抖擞、两眼放光的狄青一眼,心里嘀咕。
说是俩弟兄,模样咋不相像呢!
陆辞也不知为何,在巡检过程中,自己分明未曾费神去寻找,却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混在其中、位置也并不特殊的狄青。
狄青本是一副分外卖力的积极模样,被他发现后,倏然变得激动不已。
陆辞有些忍俊不禁。
——自家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在多看了几眼狄青后,陆辞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认认真真地观看起将士们的训练来。
同他那日被迫跳湖、游到金明池一带时意外撞见的禁军训练相比,秦州训练军士的方式,其实算得上大同小异。
除了教习使用不同兵器进行格斗,就是演练阵法了。
所谓演练阵法,与后世的步法军训,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以鼓声为节,骑兵四习,步兵五习,以教坐作进退。
形式上颇为整肃可观,但陆辞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实战部分,不由询道:“此式有益军容纪律,然实战难行,何不解镫以弓弩试射?”
听他提出这新奇要求,候在边上的两名武官犹豫片刻,还是应声吩咐下去了。
陆辞又问起营中共有几种常用的弓弩,很快得知,营中一共设有三种弓,从一石到八斗;弩有四种,从二石八斗到二石五斗。
他当场决定:“从今日起,军中训练,亦要加强持弓操弩的阅习。”
眼看着堡寨一时半会修不起来,而经他提点过的那些工匠,对于床弩和燃烧、爆炸弹的改良暂时也还没有取得显著成果,那在打守城战时,当然就得靠射击来增强攻防能力了。
见几人面露难色,陆辞微微一笑,当即许诺道:“但凡射技上佳,且愿教授他人射者,当登记在册,月底按弟子成绩额外有赏;当以亲为先,后重远,中‘的’数目最多者,也登记在另一册种;若飞鹰营名额有缺,则按此名册递补;再每月设一赛事,飞鹰营与其他营分开计名次……”
尽管大宋的兵器以弓弩为主,但箭枝有限,耗费不少,并不是每路军队都供得起大量练习的。
秦州虽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经不起过多的损耗。原先曹玮在时,是挑选出以李超为首的一干本就擅射的前骑兵,集中供应箭枝,加紧培养。
而身为寻常步卒,则只要擅用以枪为主的长兵器,就已足够了。
但总莫名觉得即将有敌军袭来、战事一触即发的陆辞,自然是不能满足于只有二十多擅射骑兵的飞鹰营的。
全军的射术,都得培养起来。
陆辞莞尔一笑。
他与一个字儿得掰成两个花、到处小心翼翼的曹玮不同的是,他在赚钱方面还算有点本事,花起钱来,也可阔绰一些。
毕竟要想让人额外做工,自发去修习多一门兵器,一昧强压是不行的,自然还得予以赏赐。
对军俸微薄,还常遭拖欠的厢军兵士而言,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若是飞鹰营的也参加进来,那他们这些临时抱佛脚的,注定就要白忙活一场。
但分开算名次的话,可就有不小机会了。
——哪怕落到前十的最末,也可多得一匹布,一千文钱,顶的上一季的军俸呢!
厢军们开始跃跃欲试。
不管怎样,都值得平日多辛苦一点,做个尝试。
见彻底激发起军士们提升射箭的热情后,陆辞淡淡一笑,冲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狄青飞快地眨了眨眼后,就继续一本正经地检阅训练了。
这么似陀螺般不知疲惫地转了好些天后,陆辞先等来的,却不是太子的回复,而是‘权通判秦州军州事’的新通判。
当他听得幕职官汇报时,那名新通判已轻车简从,一路长途跋涉,从前个任官地抵达了官署门前。
陆辞不由一怔,面上只是云淡风轻地点点头:“我知晓了。”
说起来,当初任汾州知州时,经王旦精心挑选过的汾州由于过小,朝中并不重视,并未分派通判去,才让他当初畅快大展身手,在屡作改革时未受到任何阻挠。
以至于他习惯了无人擅权约束,都将秦州有通判监察之事给忘了个精光。
陆辞蹙了蹙眉。
尽管通判的官本位较知州的要低上不少,出身却多是正统进士,且其职责主具监督性质,往往靠年轻气盛,就能让知州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
若这位新通判是个强硬固执,思路保守的,当真有意与他争权、从而故意处处为难的话,他虽能见招拆招,但难免束手束脚。
陆辞还沉吟着要怎么同通判打交道最为妥当,门忽就被叩响了。
说曹操曹操到。
来叩门的,多半就是新通判。
陆辞心念微动,将笔一搁,平静道:“请进。”
随着门被轻松推开,进来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郎君。
他眉清目朗,年岁顶多刚过而立之年,唇角似笑非笑地微微翘着,眉梢上挑,乌眸中满溢着盎然兴致。
对毫无反应的陆辞,他将手中折扇‘啪’一声合起,走近陆辞跟前,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陆辞的眼睛,一边故意以不甚客气的口吻道:“陆知州可真是好大的架子,连通判前来述职,也不带露个面的?”
陆辞终于回过神来,对这般‘挑衅’,仅是莞尔道:“若只是通判前来述职,头日的确是不必向我报备的。待明日正经来官厅处理事务,再打照面也不迟。”
“不过,”陆辞慢悠悠地做了补充:“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若来的是我多年不见的亲友,那自得另当别论。”
听得让自己心里欢喜的话后,青衣官员再绷不住表情,哈哈大笑道:“方才能瞧见你百年难得一见的错愕神色,也不枉费我日夜兼程,要赶在你知晓前到此的苦心了!”
这位秦州的新通判,不是别人,正是自金榜题名后就被派往遥远的夷陵任职,之后因道路过于崎岖,偶尔才有寥寥书信来往的滕宗谅!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军士训练:
宋朝军队的军事训练,主要是教习使用武器进行格斗和演练阵法。北宋前期实行的“更戍法”,也含有使军士“均劳逸,知艰难,识战斗,习山川”的用意。南宋中、后期,随着火药兵器的逐渐推广,教习火器的使用和阵法也必然成为军事训练的内容之一。
禁兵日常训练的基本方法是以鼓声为节,“骑兵四习,步兵五习,以教坐作进退非施于两军相当者然”。从宋初开始,内外各军都用此法训练。这种训练方式局限于队列训练,虽然可以培养将士的组织纪律性,但不符合实战的要求。康定元年(1040),仁宗亲临便殿(延和殿)检阅各军练习战阵。有人“上封事”提出,各军只是教练“坐作进退”,虽然形式上“整肃可观”,但“临敌难用”,建议今后派遣官员检阅阵法后,命令“解镫以弓弩射”。每营设置三种弓,从一石到八斗;四种弩,从二石八斗到二石五斗,依次阅习。
宋朝的武器以弓、弩为主。考核将士的军训水平,主要是看挽弓、弩的斗力大小和射箭的准确性。所以,“上封者”提议命将士加强弓、弩的阅习。仁宗时编成的《武经总要》一书,也规定:“凡军中教射,先教射亲,次教射远。”'注释'庆历二年(1042),各军士兵在军训时,以弓、弩射击的亲疏作为赏罚,中“的”(靶心)者免除当月的各种差使,并且登记在册;如军校名额有缺,即依名册递补中“的”最多者。借此鼓励兵士练习弓弩。枢密直学士杨偕还建议,训练骑兵只射九斗到七斗三种弓,画“的”成五道“晕”,射击者离开靶二十步,“引满即发”,射中者,看“晕”数赏给铜钱。骑兵佩带劈阵刀,训习时用木桿替代。仁宗采纳了他的建议。庆历四年,仁宗下诏命骑兵带甲射击而不能出箭者,取消其坐骑而改授给本营武艺优等的士兵。
2。军俸:没找到神宗之前的薪水水平,就拿查得到的充数。
厢军士兵的军俸,从神宗熙宁四年(1071)起,规定河北崇胜、河东雄猛、陕西保宁、京东奉化、京西壮武、淮南宁淮,各给酱菜钱一百文,月粮二石,春衣绢二匹、布半匹,冬衣绢二匹、绸半匹、钱一千文、绵十二两。两浙崇节、江东西效勇、荆南北宣节、福建保节、广东西清化,除不给酱菜钱外,其他皆同上述六路。(《两宋文化史》)
(虽然我搞不懂为啥其他几路单独少了酱菜钱?难道是那几路的军士特别爱吃酱菜?)
3。 近兵器:
宋代的长兵器以枪为主,其次为大刀、钩竿、叉竿等杂式长兵器。短兵器除刀剑一贯保持着汉族传统外,由兄弟民族互相交流而来的短兵器也为数不少。(《两宋文化史》)
第二百零五章
原以为要小心应对的新通判,竟是自己的至交好友,陆辞感到惊喜之余,自然也十分清楚,此绝非巧合。
太子的鼎力支持,寇准和李迪的顺水推舟……诸多要素,缺一不可。
既是多年不见的老友,陆辞也不忙着谈公事了,而是难得地一到暮时,就准时结束了公务。
然后领着人,一路沐浴在其他幕职官满是惊讶的目光中,有说有笑地出了厅。
滕宗谅只要有酒便已心满意足,其他并不讲究。陆辞遂就近寻了间正店,简单设宴一场,一方面是为他接风洗尘,一方面也好畅快叙旧。
杯中物一下腹,滕宗谅彻底放松下来,话也越来越多了。
与忧心忡忡的柳七,难以理解他的晏殊,以及心生向往的朱说不同的是,滕宗谅对陆辞忠言直谏,惹得皇帝大发雷霆的行径,看得十分轻松平淡。
他装模作样地敬了陆辞一杯酒,玩笑道:“哎,听得陆弟如此豪情壮胆的壮举,为兄真是佩服又羡慕啊!只可惜我官微言轻,哪怕再想仿效陆弟酣畅淋漓地来这么一回,也因无途觐见圣颜,而顶多喷知县一脸唾沫了。”
陆辞莞尔道:“滕兄若真有此意,不若写于奏疏之中,之后由我转托京中友人,确保可呈于官家案前。”
滕宗谅当真考虑了一会儿后,才可惜地摆了摆手:“你已一鸣惊人了,我立马仿效,岂不成了抛玉引砖?不好,不好。”
陆辞莞尔,不再继续这话题,而是换言道:“按常理而言,因滕兄头个任所位于地域甚为偏远的夷陵,那当资满转任时,吏部将酌情考虑,把你往近汴京的州县派才是。怎却反其道而行,把你撇秦州来了?”
“那可不,”滕宗谅心有余悸道:“得亏我辅佐上峰修葺堤坝有功,不然也无法托他美言一二,替我改了这委任。”
陆辞嘴角微抽:“……”
这种将人往更差的地方派的上峰,当真是有功,而不是有仇?
滕宗谅心情颇好道:“陆辞这回的的确确是想岔了,我当真是自请而来。幸好你任所位于秦州,若是什么好地方,我怕就难以如愿了。”
托愿往好处跑是难如登天,往坏处调却并不算难。
只是,但凡脑子正常的,资满之后,巴不得下个任所离汴京越近越好。哪有别出心裁,偏要往更偏远荒凉的军事重陲调的呢?
陆辞看着乐呵呵的滕宗谅,念及对方这份想方设法要与自己作伴的傻心思,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在他心绪复杂难言时,滕宗谅却将脖颈一仰,动作端的是潇洒好看,美滋滋地灌下满满一杯酒。
圆满!
滕宗谅舒舒服服地往他肩上一搂,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这有香风美人作伴的酒,果真就比独酌时的滋味要好得多啊!”
陆辞:“……”
他眉眼弯弯,微笑不语地将那只手拂开,冷静道:“至多一坛。”
滕宗谅一愣:“什么?”
陆辞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顶多允你再饮个一坛酒。”
“一坛?!就这!”滕宗谅难以置信地拎了拎已是半空的小酒坛,瞠目结舌道:“哪怕再来五坛,我也醉不成啊!”
陆辞心里呵呵一笑,正经八百道:“滕通判明日便要走马上任,正是一展身手,折服众人的节骨眼上。我身为友人,自当帮着督促一二,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你头日出厅、就因饮酒而误了事?”
滕宗谅眉心一跳。
他看了看陆辞,未从对方神色间发现玩笑的迹象,顿时生出种不大妙的预感来。
他垂死挣扎道:“我今日才来,哪怕明日出厅,顶多也不过翻翻卷宗,熟悉熟悉州中事务,远未至真正上手的地步吧……”
“滕兄多虑了。”陆辞言辞恳切道:“滕兄才干傲人,识一通百,旁人或许所知不多,我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以滕兄的本事,至多一个时辰,就能从容上手,何须费上好些时日呢?”
滕宗谅愣愣道:“哦,但——”
陆辞笑着拍拍他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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