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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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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间隔了起码得有四五丈,又是雾蒙蒙的,连人脸都难看清。
  换作平时,狄青虽是个不好将心情摆脸上的闷葫芦,但行动上却是老实得很,常黏黏糊糊、一派依恋的模样,坦然的表达着对自己的欢喜。
  这时却一反常态,恨不能离他百八十里远、又不似闹脾气的模样,不免让他心里起疑的同时,还感到很是微妙了。
  狄青面上红得几欲滴血,好似万般为难,但在陆辞耐心等他解释或过来时,仍是支支吾吾,埋头不动,恨不得藏身水中。
  陆辞没能猜出缘由来,索性也不逼迫他了。
  他虽好奇心重,且擅长揣摩人心,但对友人或亲朋设法隐瞒的小秘密,却不会自私地去探究到底的。
  既然狄青想要保存那一小秘密,陆辞便贴心地如他心愿,笑着建议道:“我已好了。你既是头次来,不如独自多泡会吧。”
  见狄青下意识地就要婉拒,他添道:“我正想去饮茶休憩一阵,并非枯等,你不消忙着出来。”
  狄青胡乱地‘唔’了几声,见陆辞施施然地起了身,在澡堂仆役的侍奉下,披上后巾,被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往隔间去后,才茫然无措地低下头。
  当陆辞问起缘由时,他其实不是故意隐瞒,而纯粹是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
  他的身上,就从来没有过这样古怪的变化!
  这变化发生得极其突然,好像就是在他盯着陆公祖入水时的那一瞬,明明仅是稍微走了个神,再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后,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奇怪、陌生又强烈的滋味,让他脑子晕乎乎之余,更多还是惊吓。
  换作平时,他或许能冷静地研究查看一番。
  ——但现在他可是跟公祖同在一个浴场里,还是马上要落一个池子里去的要命时刻!
  任谁都不知道的是,刚刚在热腾腾的澡堂里,使劲儿拽着浴巾,绝望地想凭此彻底遮蔽身体,以掩饰这羞耻变化的狄青,愣是被公祖那笑吟吟的目光给当场招出了一身冷汗。
  池水雪白,并不清透,但若是凑近了的话,定然会被公祖发现自己身上异常。
  单是设法让那物什恢复原样,就已让他绞尽脑汁、想破脑壳。
  而在恢复原状前,他心乱如麻,几到了六神无主的地步,当然不敢回应公祖的话。
  且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也不可能说得清这羞耻的变化,更别说要过去了。
  尽管不明缘由,也不晓意义,但狄青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事应当不好叫公祖知晓……
  陆辞自然不知,被他猜测是进入了‘好面子的叛逆期’的狄青,其实是遭遇了一场突发其来的青春期生理反应。
  就在他优哉游哉地一边品茗,一边端详水准参差不齐的题壁诗的时候,小狸奴正惊慌失措地想让在不该精神起来的场合乱来的部位消下去,为此头疼惶恐不已。
  陆辞很快就将仆役所端上来的、属于给自己的茶点份额都消灭一空,还感到些许意犹未尽。
  就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对狄青的那份伸出手时,浑身都成了煮熟的虾子般红通通的小狸奴,就跟掐着点似地出来了。
  陆辞唯有遗憾地收回了将将伸出一半的手,看了眼精神恍惚、大约是时间太久快泡傻了的狄青后,故意揶揄道:“这份色泽正好,要是再煮一会儿,恐怕就熟过头了。”
  狄青:“……”
  看狄青仍是一副魂不守舍、好似根本没听到他说话的模样,顿时让陆辞那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好奇心,不可避免地又浮起来了。
  ——这样不好。
  默默告诫过自己后,重归正经的陆辞观狄青的状态也不像是能吃的进茶点的,索性让人将他那份包好。
  将小包挂在对方的手腕上后,他再笑着牵住对方一手,玩笑道:“清清爽爽把家还。”
  这话一出,就让暗自戒备着身体状况、精神高度紧张的狄青,也不由得抿唇笑了。
  从澡堂回家的路并不远,陆辞也就随便挑了一条需路过热闹集市的,想着再给狄青挑点什么能看上眼的货品买回去。
  不过还没走几步,陆辞便发现人流正往一个方向涌去,还有人兴奋地嚷嚷着什么。
  狄青不由多看了几眼,就被细心观察着他神色的陆辞捕捉到了。
  于是原来不打算凑这个热闹的陆辞,一下改变了心意,引着狄青也往人潮涌去的方位走去,边走边笑着解释道:“瞧这架势,定是西市有筑球看了。横竖不急着回去,不若也去看会儿?”
  狄青对蹴鞠其实并无太大兴趣,但对公祖的提议,他向来是不会有异议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却不知陆辞对球赛也根本谈不上喜欢,纯粹是为了照顾他,才特意走这么一趟的。
  而看他渐渐恢复正常的状态,陆辞更是一下就产生了他是因高兴能看球赛的误会。
  当二人各怀心思地来到西市口时,果真就看到此地正举办着一场热闹非凡的蹴鞠比赛。
  不过场中角逐的二队,身上所着的统一服饰,已不是陆辞所熟悉的‘凌云社’和‘南都社’了,而是他从未见过的新鲜款式。
  想必是离乡的这些年,堪称日新月异的密州,连蹴鞠队也跟着更新换代了吧。
  在一干兴奋地大呼小叫,随场中局势变化而时哭时笑,俨然现代球迷的夸张表现中,一直面带淡淡微笑的陆辞,和面无表情的狄青,就显得分外突兀了。
  陆辞勉强忍了一阵,实在是适应不来这热血沸腾的氛围,再看狄青的反应,也浑然不似感兴趣的模样,便知自己方才是误会了。
  于是他凑到狄青耳边,小声道:“回去罢?”
  然而狄青正是最敏感紧张的时候,冷不防地就被这离得极近的声音惹得一个激灵,耳廓仿佛都被那惊人的温度灼烫过一般,整个人都往上小蹦了一下。
  对他的这过度反应,陆辞也是始料未及。
  他挑了挑眉,试探道:“你还好吧?”
  狄青结结巴巴道:“无、无碍。那就回回去吧。”
  ——这兔崽子绝对有鬼。
  陆辞不置可否地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而被那双尾稍微微上翘、平添一丝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看着,狄青几想当场落荒而逃。
  得亏就在这时,蹴鞠场中忽然发生的变化,及时地拯救了窘迫万分的狄青。
  “南都社的终于要换领队的上来了!”
  “他娘的,早该换人了,再不换该输了!”
  “我可押了不少钱在南都社上,他们可千万不能输啊!”
  ……
  听得身边骤然再次沸腾起来的议论声潮,陆辞刚准备抓紧时间带人撤退,掠过意气风发地新上场那人的余光,就让他滞住了。
  慢着。
  陆辞定睛看了一会儿,确定那极其熟悉的面孔,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人后,不由危险地眯起了眼。
  所谓的南都社长,不就是才通过解试没多久,应该已经在赴京参加省试路上的钟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备注过,但估计很多人都忘了,就再备注一下。
  宋代蹴鞠的玩法主要有两大类,一叫“白打”,强调的是技巧性与观赏性,不设球门,双方以头、肩、背、膝、脚顶球,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而球不落地,技高一筹者胜出。一叫“筑球”,更强调对抗性,与今日的足球比赛差不多:“左右军筑球,殿前旋立球门,约高三丈许,杂彩结络,留门一尺许。左军球头苏述,长脚幞头,红锦袄,余皆卷脚幞头,亦红锦袄,十余人。右军球头孟宣,并十余人,皆青锦衣。”对垒的双方身着不同颜色的球衣,各十余人,以将球踢入球门为进攻目标,进球多者得胜。(《宋:现代的拂晓时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对于钟元,狄青目前还处于只曾闻名而未曾谋面的状态,自然未能认出那刚还未上场,就已引得围观人群呼声鼎沸的所谓南都社长,就是对方。
  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出,自从南都社长上场之后,不但场中原是往凌云社倒的局势一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公祖周身萦绕的气息氛围,也有了不小的转变。
  ……仿佛由云淡风轻的可有可无,变成阴云笼罩的暗藏杀机了。
  狄青意识到问题不小,也不敢问询面上还是微微笑着,但心情显然已变得很是险恶的公祖,更不敢提刚刚还由二人达成共识归家之事,老老实实地继续观看起这场球赛来。
  不得不说,身着红锦袄、戴独一份的长脚幞头南都球头,各方各面都极其出挑。
  自上场后,他就在一干佩戴卷脚幞头的队员间灵活穿梭,而那枚由纳气的牛彘胞所制的毬,自始至终就如黏在他脚边般,不可思议地随他摆弄,任人围追堵截也不带掉的。
  他不仅带毬过人、踢毬入门的硬功夫扎实,脚下花活还不少,若见来追的对方社员还远,他便在围观人群的欢呼和口哨声中,得意地耍起了花活,任毬在他脚边翻飞舞动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看得喧呼阵阵。
  最后在气喘吁吁地赶来的敌队人下脚前那一瞬,干脆地伸腿一捅,就让毬飞快地滚进了门框。
  很快,有这位实力超群的球头在场,南都社一甩颓势,连连夺分,转瞬锁定胜局,让原来以为看到希望的凌云社丧失斗志,末了只剩在阵阵倒彩声中消磨时间了。
  筑球甫一结束,之前开盘设赌的赌徒们就闹哄哄地回了东市,要么欢天喜地,要么骂骂咧咧,总归是要清算结果了。
  一部分只是看个热闹的人,也很快散去,唯有对蹴鞠甚是狂热的一些年轻郎君或小娘子,就忍不住统统围了上去,想与场上光芒璀璨、现旗开得胜后,更是意气风发的南都社员说说话。
  其中被围得最紧的,定然就是大放异彩、以一己之力扭转胜局的南都球头,钟元了。
  成功叫赛前还嚣张地嚷嚷着非要让他们好看的凌云社铩羽而归,钟元作为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里立下首功的社长,自然最为高兴。
  而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南都社的忠实拥趸,也净捡着好听话说。
  钟元要有条尾巴,此时多半已翘上天去了。
  他志得意满地张开双臂,拥住一干弟兄,大声道:“今晚什么都别说了,就由我请客,请弟兄们去酒楼里耍上一顿痛快的,都必须来,一块来个不醉不归啊!”
  “好!”
  “钟兄痛快!”
  “还是钟球头豪爽!”
  “那肯定得来!”
  ……
  这话一出,瞬间引来响应无数。
  就在钟元大笑着准备催人出发时,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道离得不远不近、却莫名清凌,拥有压下一干喧闹人声的穿透力的掌声。
  “啪、啪、啪。”
  不多不少,只响了整齐有序的三下。
  然而这简简单单的三下掌声,却莫名其妙地让钟元心头一颤,得意的神色冻结在了面上,本能地循声看去。
  饶是有人群隔开两边,他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地,一眼看到了整整三年未见,模样愈发俊美优雅,身形高挑匀亭,如画眉目笑盈盈地,慢条斯理地向他走来的少时好友。
  ——钟元差点当场魂飞魄散。
  陆辞唇角犹噙着温柔的笑,笑意却未透到眼底,紧接着出口的话,更是看似寻常亲切的问候,其实蕴含杀机:“许久不见,钟兄蹴鞠场中叱咤风云的风采,可是更胜往昔了。”
  对忽然靠近,相貌俊俏得让人恍神的这名青年,只是近几年来因蹴鞠才与钟元结缘的一干社员,并没能认出这就是让密州城内一度沸腾的那名大名鼎鼎的陆三元,只单纯感到惊艳。
  再听其开口,竟是与他们最为尊敬的球头颇为熟稔,是多年不见的密友,顿时感觉距离一下被拉近不少,尽管言语间还带着不自知的恭敬,但都热情地也向他提出了邀约:“看来钟球头是双喜临门啊!不但得了这么一场大胜,还能与这位……”
  陆辞善解人意地接道:“敝姓陆。”
  那人浑然不知,自己面对是朝中从三品的大员,只秉着‘钟球头的兄弟就是他们的兄弟’的信念,从善如流地继续了下去:“……陆郎来个故友重逢,当浮一大白!一会儿聚会,不知陆郎可愿赏脸,也来一趟?”
  还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钟元,刚一回神,就听到自己队友热情地把他往悬崖下推,眼前差点就是一黑。
  还邀老奸巨猾的陆郎去?
  他怕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他心怀忐忑地看向笑眯眯的陆辞,回想起自己方才在场中意气风发地耍着花活的快活,顿时眼皮狂跳,只觉离死并不远。
  就在钟元打算抢救一下自己,将自己和陆辞一到摘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谈谈时,陆辞接下来的话,却彻底出乎了他的意料。
  “既然如此,”陆辞笑道:“我便却之不恭了。”
  钟元垂死挣扎道:“慢、慢着——”
  “我与钟兄多年未见,”陆辞莞尔一笑,却微微加重了语气,无情地打断了钟元:“正有不少话要叙,不是么?”
  面对一干不知情的弟兄的注视,骑虎难下的钟元,唯有欲哭无泪地顺着话道:“……陆郎所言极是。”
  钟元自上回赴省试未过,返乡之后,显然没放太大心思在复习再考上,而是趁着爹娘高兴得燃放鞭炮、东奔西告时,退出了原来参加的那一半死不活的蹴鞠社,自己拉了一只以书院冠名的新社来,还当了个社长。
  最初一年里,因有陆辞的‘耳目’柳七不时盯着,他不敢太张扬,仅仅只是念书念烦了,才出来赛上一场。不想他球技的确高超了得,竟是屡战屡胜,让刚建不久的南都社,很快就小有名气了。
  去年他收到了齐云社发来的山岳正赛的邀约,事态才真正脱离他的掌控了。
  万幸柳七当时已因参加馆试而赴京卸任,没人随时盯梢着,加上夫子们也热爱看球,为此不惜帮他做了遮掩,未向陆辞报告此时。
  于是他顺畅地作为代表当地参赛的蹴鞠队,缴纳香金,带着名旗,就气势汹汹地闯出去了。
  最后虽未夺冠,但作为一匹足够出彩的新锐黑马,竟博得了前三的名次,期间收获了大批喝彩,自然还有不少赏钱。
  尝到甜头后,钟元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书也没什么心思读了,仅仅是为让夫子们不向那心眼贼鬼精、折腾他特别有一手的陆弟告状,才应付念念,其他心思全放到了蹴鞠上。
  这年他再度撞了大运,纯粹抱着一混了事的下场时,竟因碰上陆辞专程为他和易庶整理出的题集里出现过的题了,押中几道题,加上他毫无压力,很是轻松,一番超常发挥,就让人大吃一惊地在取得解额的榜上挂在末尾。
  他瞧着这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结果,也是目瞪口呆。
  原本已对他考取功名这点死了心的钟父钟母,更是有死灰复燃之兆,非要押着他跟易庶一起进京赴省试不可。
  钟元却是清楚,自己的水平,撑死了也就是个半桶水,着实不愿意再去碰一鼻子灰,灰头土脸地回来。
  被家里人唠叨得很了,娘子也哭哭啼啼非要他去考这注定考不上的试,他烦心得很,索性家暂时也不回了,就在社里弟兄家里轮流住。
  今日也并非是他故意先抑后扬,非要压轴出场,来个力挽狂澜,而完全是心烦意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上场宣泄一番。
  谁又能想到,他运气居然能霉成这样,这都能被返乡的陆辞捉个正着?
  钟元愁眉苦脸地灌着闷酒,不时用余光偷瞄不知何时已取他代之、成为社员簇拥的主角,还笑眯眯地诱导这些缺心眼的臭小子们说他这些年来的光辉事迹的陆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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