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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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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饕餮这般盛情,总不能光叫他一人遭罪、咳、奋斗吧。
此刻的柳七,还真同陆辞心有灵犀了一回。
翻身上马,往皇宫赶的陆辞,一路上心不在焉的,也正是在琢磨朱说何时来到的事。
他实在太了解柳七了:今日虽结结实实地吓了对方一遭,能叫柳七稍微老实一阵,但效用却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尤其他有职务在身,无法似筹备贡举时与人同起同住,时时刻刻将人放在眼皮底下。
要是朱说在的话,则能以他惯来极其严谨认真,来适当地压一压风流跳脱的柳七,二人竞争,还可以带动几分备考的紧张气氛。
而且,他也的确好久没见朱弟了。
待陆辞回过神来,却是他在去往资善堂的半途中,被一名眼生的内侍拦下了。
陆辞头个注意到的,除了对方不曾被他所见过的寻常相貌外,便是象征其在内侍中品阶甚高的服饰颜色。
并且,四下无人。
他心念微动,对方已硬梆梆地开口了:“陆左谕德请回。”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陆辞却丝毫不恼不怒,只平静询道:“所为何故?”
只听内侍冷笑一声,语出惊人道:“陆左谕德如何在寇相和陛下面前搬弄是非,耍弄手段,难道还无自知之明么?既低鄙无德,何配于殿下讲经!”
若是换作别人,见其质问时掷地有声的架势,多是要心里一惊。
加上被其一语道破同寇准说过话的事,没准就要被唬住,恼怒地自行回去的。
陆辞却是弯了弯眉眼,毫不客气地笑场了。
那人对陆辞的这种反应,显是始料未及的,不禁愣了一愣。
就听陆辞淡然道:“我对东宫中人,不说十分熟悉,也认得大多位,你品阶不低,为何我从未见过?”
陆辞此言,却非作伪。
他清楚,皇帝将他安排到东宫去,成为属臣之一,便是将他归派到了太子的一边。
那么只要皇帝还健在,那未来几年里,不论出于哪方面的考虑,恐怕都不会轻易挪动他的位置。
既是为了保证太子接受讲学,也是为了避免他这位东宫旧臣的外调掌权,会变相增加了太子的势力。
因知晓未来几年若不犯错,哪怕升迁也只在东宫里,陆辞便有意识地记下了大多数东宫中属臣的相貌和名字,而不似其他讲读那般来去匆匆,根本不记下人相貌。
这会儿只消一眼,他就能肯定地道出,对方绝非东宫中任职之人。
不等对方开口狡辩,陆辞已不疾不徐地往前迈了一步,下颌微扬,幽深的瞳眸淡淡地审视着对方,唇角微微翘起,咬字极其清晰地接道:“你不止来历不明,且对我行踪了若指掌。再方才听你口口声声地质问我,甚至欲我回去,定然不是身无仰仗的……”
那人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慌乱,眉头一皱,扬声道:“胡言乱语!我不过是平日不在资善堂当差——”
陆辞完全无视了他的反驳,又近前一步,微微笑着问道:“不如先让我猜猜,你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
那内侍这会儿是真的急了:“你!”
“断不会是陛下,寇相,太子殿下的,”陆辞面上分明带着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在此人眼里,却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咄咄逼人:“能从别处调你来此,又知我的行踪,还这般关心寇相,除了资善堂的周都监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言罢,陆辞已迈出最后一步,距汗流如注的此人不过半步之遥。
内侍心里咯噔一下。
他在这之前,只远远看过陆辞几眼,光记得模样漂亮去了,瞧着也很纤瘦。
但站近后才发现,陆辞非但高挑,且各方个毛都与他印象中的羸弱文人搭不上边。
特别气势上,颇有几分肖寇老西。
陆辞直至此时,才敛了微笑,将一直收敛的气势全盘释放出来。
他眸光冰冷,一字一顿道:“若我说错了,不如请你开诚布公,指正一番,看到底是谁那般胆大包天?”
那人被逼到这份上,如何不知事态已经彻底暴露?
他瞳仁紧缩,冲陆辞猛然出手袭去!
陆辞早有防备,一闪身便轻易躲开了。
而对方也是毫不恋战,趁着他退了这半步的空隙,就毫不犹豫地要逃跑了去。
——不论陆辞是诈他还是真已看破,只要是起了半点疑心,都监的目的就已经不可能达成了。
要是陆辞再强硬些,要捉他去对峙的话,更是大事不好。
然而他逃得果断,陆辞的反应,却是比这还快。
在虚晃半步的时刻,他的重心始终保持在前,在对方转身的那一瞬,就一手拽住其颈背的衣料,同时右腿微曲蓄力,下一瞬就猛然踹出。
“啊!!”
这一下极其准确,结结实实地踹中对方膝窝的根筋,直让人痛叫一声,疼得当场就要跪下。
却因陆辞提着他后颈的衣料,而连跪下都做不到,只能疼得满头大汗,狼狈地被生生提了起来。
对上此人真正透出惶恐和绝望的眼,陆辞云淡风轻地一笑,颇玩味地问道:“都图穷匕见了,居然还想跑?”
他虽比不上小小年纪就隔三差五上山打猎、身手矫健、一身精肉的狄小狸奴,但平时也极注重养生和锻炼,根本不是一心读书、足不出户,而导致身体羸弱的文士。
而且周怀政并不重视他,初初派来诈他的这位内侍,充其量也只是干过活的普通体魄,而非是有武底的高手,加上陆辞在发难时就已是十成防备的状态,才一下就将人制服了。
陆辞拿出当初看狄小饭桶捆鸭子的手法,干净利落地抽了对方腰带,将人给捆了,再在附近走了走,将他所熟悉的内侍叫来,着人查清楚此人身份。
周怀政固然深受皇帝信任,才被任命为资善堂都监,但也远不至一手遮天的地步。
他单看陆辞年纪轻轻便官居四品,除才学过人外,定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多半逃不过这回算计。
即使对方未被唬住,凭他亲信本事,也足够脱身。
因此当事态失控时,尚在官家身边伺候的周怀政完全还未意识到,也未来得及封锁消息,就已让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了。
作为事件的核心,陆辞却是淡定如常,照常给赵祯讲经。
赵祯简直要好奇死了。
他起初只纳闷从来都早到在外等候的陆辞,怎么会破天荒地迟到了一小会儿,就从下人口中得知了只言片语。
他在震惊之余,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追查那人的来历和用意,而是迫不及待地想问陆辞是如何神通广大地识破对方、又一举制服那歹人的了。
陆辞却无情地忽视了他充满好奇的眼神,只为被耽误的一小会儿致了歉,而不详细述说具体缘由,就开始淡定地讲课了。
赵祯着急如被百爪挠心,偏偏碍于修养,不好打断讲经的陆辞发问,只好委屈巴巴地以满载渴望的目光看着陆辞。
陆辞眼皮一跳。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远在汾州,但眼神却莫名相似的小狄青了……
他撑了整整一个时辰,还是在赵祯锲而不舍的眼神攻击下无奈地败下阵来:“太子殿下想问什么,就请说吧。”
赵祯都已经不抱指望了,结果柳暗花明。
他愣了一愣后,双眼倏然发出亮光来:“左谕德此言当真!”
陆辞迅速补上:“不过只许问三句。”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资善堂都监:大中祥符九年置。负责管理资善堂事务,照看就读的皇子。由高级内侍(中贵人)充当。
《宋史·周怀政传》:九年,建资善堂,以怀政为都监。
2。不要觉得吓唬人没有用。实际上很多名臣都因脑补过度,而被类似的招数唬住,甚至差点自杀。
举例:
丁谓担心寇准、李迪东山再起,很想将二人置之死地。但大宋帝国并无诛杀大臣的习惯,二人所犯之罪,也没有条文可以处死。于是,丁谓就想出了让二人“被自杀”的权谋。
他得到贬谪寇准与李迪的诏书,又经由雷允恭设法派出中使,带着诏令去见这二人。
中使领会了丁谓的意思后,就用一个锦囊藏着宝剑举在马前,模样仿佛是把“尚方剑”,做出将要“有所诛戮”的样子。
使者来到道州后,寇准正在与客人宴饮,客人大多是道州的州吏,起来迎接中使,中使回避不见;州吏又问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中使也不答话——他就等着吓唬够了,让寇准进屋自尽呢。但寇准神色自若,让人对中使说话:“如果朝廷有‘赐死’的意思,请出示诏书、敕令。”哪里有“赐死”!中使不得已,拿出敕令,不过是贬官继续南下雷州而已。
寇准当即将道州司马的官服脱下来,换了一个短到膝盖的小吏服装,在庭下“拜敕”。而后,升阶,接着宴饮,谈笑如常,直到黄昏才结束。
而李迪则不同。
李迪此时被贬在郓州,接下去要贬往衡州。
他刚刚听到有中使举着锦囊“尚方剑”来郓州,就认为完了。他性情刚强,不想吃那一剑受辱,于是决计自裁。但是还没有实施,被他的儿子救了过来。
中使到了李迪府上,不走。有人来看望李迪,中使装模作样地让来人留下姓名、报上籍贯,意思是你们这一伙人跟李迪是同党,小心秋后算账。但是李迪才高品正,很多人不顾可能的危险,还是来看形同软禁的旧日相公。有人带来一些盒菜、美食之类,中使留在厅堂,一直到放臭了,也不给李迪吃。
李迪的一个门客叫邓余,看出门道,大怒道:
“竖子欲杀我公以媚丁谓耶?邓余不畏死,汝杀吾公,我必杀汝!”这小子是要杀我家相公,以此来谄媚丁谓那厮吗?我邓余不怕死,如果你杀我家相公,我必杀你!
于是邓余跟从李迪一直到衡州,一路上不离左右,李迪这才得以活命。
第一百三十八章
要不是陆辞及时申明这一要求,莫说是三问,哪怕是三百问,对平日枯燥如古潭死水、难得遇到一桩值得他八卦的趣事的赵祯而言,都是问得出的。
听到这话后,他就不得不开口前谨慎些许,好好琢磨了。
要怎么问,才能在短短三句里,将最关心的方面,最完整的事态都有效率地问出来呢?
赵祯苦思冥想时,陆辞莞尔一笑,不去干扰他的思路,只专心在空白的书页上写写划划。
以标注今日拉下的进度,好晚上备课时,对明后日的略作调整。
等他写得差不多时,赵祯也准备完毕,开口了:“周怀政何故要对左谕德你下手?”
平日他虽打心底地对那满脸堆笑、品行却不正派的周都监喜爱不起来,但也看在爹爹颇为倚重对方的份上,亲昵地称一句‘周家哥哥’。
现听闻周怀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对陆辞下手后,他就连虚与委蛇都不愿,而直呼其名了。
陆辞沉吟片刻后,还是决定信任赵祯,不以其年幼、太子身份相欺,坦坦荡荡道:“缘由倒不复杂,不外乎是我猜出他欲联合寇相做一事,因觉不妥,便劝了寇相不与其一道,难免受他记恨了。”
赵祯愣了愣,不由沉默。
他向来脾气温和,心思细腻,极能体谅别人苦衷。
尤其在这东宫之中,内侍偶有疏忽之处,他但凡留意到后,不仅不会指出,还因担心旁人发现,会致其受罚,帮着遮掩一二。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不介意被人糊弄。
若事关紧要,对方含糊其辞,他纵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会默默地不痛快的。
一直以来的习惯忍让,忽得了陆辞在大事上的这份坦诚相告,就更觉难能可贵。
——此时愿将这等隐秘道出,显然是出于陆辞对他的极大信任。
他固然好奇那‘一事’究竟为何,令周怀政如此看重,非要报复破坏了此事的陆辞不可。但更不愿叫陆辞为难,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临时改了原想好的第二问:“那左谕德起初是如何一眼就识破了那人身份的?”
陆辞笑了笑:“我知自己所作所为,定会成为他的眼中钉,如何不会对许会受他驱使的内侍防备?”
不过,他当初既做得出来,就不可能会憷了对方的记恨。
此时连皇帝都碍于祖训,不得随心所欲地戕害与自己对着干的文臣,顶多是贬谪而已。更何况是区区一内臣了。
赵祯若有所思。
许久过后,他才郑重地发出第三问来:“周怀政如此煞费苦心,所图究竟为何?总不会只是将你戏弄一番,骗你回去罢?”
戏弄?
陆辞失笑。
当然,一旦事败,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时,就能模糊为‘戏弄’二字。
周怀政要‘唬’他一跳的目的,当然不是叫他受一小辱,白来一回的那么简单。
他为太子左谕德,因东宫此时并无讲读官之故,他需日日进宫,为其讲经。
若是无缘无故地缺席,叫太子殿下白等一下午,后果会是如何?
用心筹谋此事的周怀政,更会趁官家不解之时,在旁边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置他于不利之地。
哪怕陆辞在事后知晓真相,对人道出是来时受人蒙骗、才不得不离去的事实,也会因拿不出任何凭据,而无法取信于人。
这便是针对文士大多有的自尊傲气,以及好过度解读的这一点,所下的一条杀人不见血的毒计了。
赵祯做梦也想不到,那些个笑脸迎人的内臣,竟还能使出这等阴险杀招。
他在听得震惊之余,便是充满了对陆辞的担忧。
“陆左谕德,你近来务必要小心谨慎,”赵祯不由自主地握住陆辞的手,想宽慰几句,却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来。等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干巴巴地凑出这么几句承诺:“我定会尽快告诉爹爹,叫他严惩周怀政的,好还你安宁的。”
陆辞心里一暖,温声劝阻道:“臣却需恳请太子殿下,对此事还请装作不知,也莫对陛下提起。”
不论官家会查到哪一步,陆辞其实也不愿将此事闹得太大,以免周怀政有狗急跳墙的可能,要牵连上险些与其同谋的寇准。
此事败露后,虽不知周怀政能狡辩到哪一步,但起码最近一段时间里,他都将焦头烂额,无暇在来报复他了。
而且寇相也将因看清他的本质,定不愿与其为伍,才是绝了周怀政的后路。
赵祯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想问为什么,又因明白了一点,紧紧地闭上了嘴。
他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四周的平静之下,其实杀机四伏。
……而他名为东宫主人,整日在这资善堂中念书,却连庇护身边人的能力都没有。
陆辞看赵祯忽然蔫下来的模样,哪怕不刻意去猜,都能轻易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由笑了笑。
这要不是身份无比尊贵的未来国储,而是狄青的话,他都要忍不住伸手去揉对方脑袋,作为宽抚了。
“太子殿下岁不过八,已这般明鉴是非,着实不应再过自苛。”陆辞笑眯眯道:“周怀政乃资善堂都监,太子殿下与其朝夕相处,才是最需小心的。而你却未曾想过自身安危,只顾叮嘱臣行事小心,如此仁善,世上人大多都需自惭形秽了。”
虽是为了安慰赵祯,但陆辞说这话时,的确出自一番真心实意。
难怪赵祯会是宋仁宗。这一‘仁’字,份量不轻,他却是真当得起的。
赵祯神色稍霁,抿了抿唇,勉强摆脱了闷闷不乐的模样,说道:“往后我行出资善堂去,在殿门附近接你。”
不等陆辞再说,他已想到什么,改口道:“殿门附近太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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