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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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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殊,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放眼整个允州,没有哪个的诗画我是看得上眼的,但是你的,我是真心喜欢……”
  “赵公子……”
  云殊刚一声唤,便给赵博明截了话头:“我唤你云殊,如何都不能称我公子了,我比你大,舔脸赚你一声兄长,若云殊愿意,我唤你一声殊弟,你唤我一声明哥,权当是交了我这个朋友了。”赵博明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等着他回答。
  云殊思忖着,赵博明这个人是个值得相交的,可自己这身份,想要长长久久还是得躲那些当官的要多远有多远的好。
  “云殊公子,我家公子一片诚心的,您就别再端着了……”青檀看不过自家公子巴巴等着,没好气地开声催促。
  “青檀!”赵博明厉声,眼神警告,青檀低了头,不敢作声。
  云殊自觉不是端着,只是想不到如何与他相交,又避免被人认出的万全之策,一时愣了神。
  这时含稀斋里拎着长衫一角,疾步出来一个人,那人恭恭敬敬朝赵博明行礼:“赵公子,今日来得早啊……刚到了一批上好朱砂,鲜艳无比,您上上眼?”那人弓着身,请赵博明入店。
  赵博明转头问云殊:“殊弟,一道看看?”
  云殊愣神间,已经被赵博明拉到了含稀斋里。
  掌柜殷勤的拿出朱砂石,方才泼云殊的小哥见云殊与赵博明一道进来,还称兄道弟的,手搓着衣角,时不时瞟眼,在一旁小心翼翼伺候着。
  “殊弟,你觉如何?”赵博明问道。
  云殊有些尴尬,论赵博明的眼力,何须问他,自己开口只会变成鲁班面前弄斧者,关公面前耍刀者。自己虽曾经见过兄长们用,却也着实不识得好坏。
  见赵博明又不依不饶地等着自己回话,云殊见那朱砂到算鲜红,他无奈开口:“该是……不错的吧。”
  掌柜乐呵呵的夸小公子有眼力。
  赵博明微微一点头,那掌柜地便开始打包。
  云殊讪讪一笑,被赵博明硬生生拖进来,走又走不了,只尴尬地做陪衬,但愿赵博明赶紧看完,他好说再见。
  赵博明拉着云殊看画,看字,间或品评几句,云殊只笑着陪着,偶尔回几个好字,掌柜的则一路亲自陪着。
  转了一圈,也没什么中意的,倒是掌柜又从柜台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招呼二人过去。
  他小心翼翼打开木盒,是一把象牙扇骨。
  掌柜将扇骨双手托着递到赵博明面前:“赵公子,今日你进门小老儿就瞧见了,今日手中的折扇,可惜了那扇面,这东西小老儿前几日刚收得的,公子要不要收了?”
  赵博明哈哈一笑,一收扇,递到掌柜跟前:“掌柜好眼力,扇子不精贵,画扇面之人精贵!掌柜可知这扇面是谁画的?”
  赵博明偷偷瞥了一眼云殊,云殊低着头不说话。没想到自己随手画的破扇子,他堂堂公子还真用上了!
  掌柜稳妥放好象牙扇骨,接下博明手里的扇子,细细盯了一阵,又凑近瞧了瞧。没题字,没落款。掌柜交还了扇子,呵呵一乐:“还请公子明示,不知是哪方名家。”
  赵博明扇子一开,悠悠摇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掌柜的识得赵博明的画,定然也不是青檀,那就只有云殊了。
  掌柜堆上笑:“有眼不识泰山,小公子见谅。”
  他哪是什么泰山,如今只不过是一个求个温饱的可怜人罢了,本来是来求个营生的……
  云殊正想再舔着脸,再开口问问掌柜是否招人,一旁的小哥,凑近掌柜,耳语了几句,掌柜那张脸瞬间如开了花一般:“不知道含稀斋现下还有没有这个荣幸,若小公子素日里得了闲情,来店中画个扇面,泼个山水的,这薪水……好说。”
  云殊倒也没有扭捏:“我日日得空,那便多谢掌柜了……”
  这营生算是定下了,且不管他那卿哥顺不顺利,二人算是能在这西陵城好好过日子了。
  从含稀斋出来,赵博明便拉着云殊要去喝酒,云殊不是个傻子,他这份营生赵博明算是出了力的,如此一来,他更断定早上第一次是偶遇,第二次可不是。
  若他只是因着画想与自己交好,自己再刻意疏离倒真成了青檀口里那端着的人了。
  二人到了醉月楼,那是城里顶好的酒楼了,赵博明天上地下地点了一桌,这是云殊此生吃的最好的一顿,云殊囊中空空如也,只得心里压着石头吃完了这一餐,心中暗暗下定,待有了银钱再请回便好了。
  用了午饭,赵博明还不放云殊,说他前段时间总忙着家中房屋的事情,还没好好了解西棱城,又拉着他在城里城外地转了一日。
  期间还去他的别院休息了一阵,赵博明别院名‘雾凝歇’,他说修葺好后,思来想去想不好名字,那日清晨来得早些,晨雾未散,屋子被雾气萦绕着,隐约宛若仙境,张口取了这个名字。
  士卿比云殊早回,午后便一直等着云殊回来,终于在日落之前,看着三个人影朝木屋缓缓走近。
  一见是赵博明将云殊送回来的,士卿一头雾水,不过当着外人不好表现,与赵博明见礼,客套一番,若是放在以往,士卿定然觉得这些读书人就是一副娘们唧唧样,现在倒是乐得融入其中。
  “今日我很开心,殊弟,待明日我去含稀斋寻你!”
  云殊微笑点头:“好,明哥好走。”
  道了别,赵博明也走了,士卿迫不及待的将云殊拉进屋,本想第一时间告诉她书院招他的消息,一瞬间让他们这殊弟明哥的全给搅合了。
  “怎么回事,不过一日,怎么如此称兄道弟!赵博明这种有钱的公子哥咱攀不上!”士卿愤愤道。
  云殊微微一笑,侧头看到桌案上放着两个包子两碗粥:“卿哥,书院的事儿有着落了?”
  “且先不说这个!”士卿坚持,把要走到桌边的云殊硬生生又给拉了回来。
  “卿哥有了营生,我也有了营生,我可去含稀斋画画,掌柜的招我了,薪水还好,明哥帮了忙的……他是个好人……”云殊扒拉下他的手,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拖过碗筷,喝了口粥。
  “什么明哥,狗屁哥,小殊,你身子弱,我算过的,书院的工我养的住你,咱不稀罕赵博明的帮忙,咱自己能活的很好!”士卿坐到他对面,认真道。
  云殊放下碗筷,脸上压不住的笑意:“卿哥,明哥没得罪你吧……”
  “这屋里头你只有一个哥哥,不止这屋里头,这世界上你也只有我一个,不准喊旁人!”士卿上说完,呼噜呼噜地喝粥,一个包子被他两口就啃完了。
  云殊见状,偷摸一笑,将自己的包子又给他递了过去。
  “给你的,我不吃!”士卿又推了回去。
  “中午时我吃多了,明……赵博明请吃的醉月楼,现下还饱着,你吃了吧!”
  士卿闻言,抓过包子,一口塞进了嘴路,鼓鼓囊囊的嘴,上翻的白眼,嚼着包子还跟云殊说着话:“这世道,哪有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他肯定有阴谋,不行,以后不能跟问他玩!小殊我跟你讲……”他说话太急,噎着了,云殊即刻放下碗筷起身替他顺着气。
  “慢些吃……”
  竹筒杯盛了水,士卿灌了两杯,好容易将包子咽了下去:“小殊,吃人嘴短……往后指不定有什么事儿呢!咱家欠不起。”
  云殊不疾不徐回到自己位置:“卿哥,你放心吧,待我赚了银钱我会请回去的,抵不上他的大鱼大肉,终归是心意到了,决计不欠旁人!”
  一听这话,士卿有所释怀,补了一句:“请他的时候,我要一道在!”
  “好!”


第14章 14。请客
  往后的日子,二人晨起分别,晚间回到小木屋,书院较远,云殊会比士卿早回,日日是他准备了吃食等他回来。
  赵博明时不时的会去含稀斋找云殊,掌柜的也十分‘通情达理’,放云殊半日闲,陪着赵博明出门,倒也不会扣他银钱。
  每月十五是二人领薪的日子,这是二人的第一笔大收入,那日云殊捧着一个陶罐回来。待士卿回来,见到桌上的陶罐,不知他要做什么。
  见在厨房忙活的云殊,他将一个小布袋‘嗒’地一声,猛得扣到他面前。
  “小殊,你看!”
  云殊看他一脸得意,便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微微一笑,抬了胳膊:“我手上尽是水,你替我塞口袋里。”
  士卿瞬间泄气:“你都不看看是什么,有多少?”,便说着倒也自觉地替他塞到了口袋里。
  “不用看,明日尽数要花掉的……”
  士卿一愣,这么大手大脚,怎么养得起?!
  “明日请赵博明公子!不是你说的吃人嘴短么。要还的……”
  听了这话,士卿脸上瞬间阴转晴,晴里艳阳高照:“花,该花的,花完!”
  云殊暗暗摇了摇头:“花完,这个月吃什么”
  士卿挠着头,嘿然一笑。
  吃过晚饭,士卿问起那陶罐的事情,云殊捧出来,从自己的银钱袋里摸出一个子儿,连着士卿的,‘丁零当啷’倒进了陶罐里:“往后咱家钱就用它存了。”
  “小殊这是何意?”
  “第一笔银钱,多少存一个意思意思,剩余的,都请了赵公子了。”
  说完云殊走到床边,要挪那床,士卿见状,不明所以却也即刻上前帮忙。
  只见床脚一块松动的木板,云殊抽起,那陶罐正好放了进去。
  “小殊,这个板之前就没钉牢?那些师傅的活儿不行啊!不过正好……嘿嘿……”
  云殊见士卿一副憨样,不觉发笑:“这是我撬开的,此前就留个洞,不惹人生疑才有鬼了……”
  士卿勾上他的肩,贼贼一笑:“还是我家小殊想得周到……”
  第二日,云殊正正经经借含稀斋纸笔,写了请柬,若是旁人,可能嘴上招呼一声也就是了,可对赵博明,他还是要花些心思的。
  写了请柬,跟掌柜告了假,自己颠颠的往‘雾凝歇’去。
  接到请柬的赵博明很是欣喜,直言晚上定会赴约。
  此前他还担心,在他们那小破屋里请赵博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该是没在那么简陋的地方吃过饭的,只是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了,他要把银钱省下来买上品些的食材,自己做一顿总够诚意了吧。
  他和士卿那些银钱放到醉月楼还不够两个素菜的。
  得知是云殊自己做,赵博明眼中闪了闪光芒,受着‘君子远庖厨’教诲的赵博明,并未因为云殊要下厨房而变得面色异样,反而多了好奇,不知云殊做的菜味道如何。
  云殊见他反应,知道自己这个朋友没有交错,穷人本就没有那些酸里酸气的规矩,若他真介意,那么这个朋友不交也罢了,也绝非是一路人。
  得了赵博明允诺,云殊一路跑着,要赶在早市尾声前,将菜买齐。
  一个早晨全花在了买菜上,中午云殊随意啃了个馒头,便开始择菜,刚蹲在盆前没多久,远远的有人朝他招呼,是赵博明!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会是记错了来吃午饭的吧!身边怎么没有青檀?
  云殊擦干了手上水渍,笑着起身迎接。
  “明哥可是记错时辰了……晌午刚过……”云殊笑道。
  “今日初来你家,反正我闲着,早来看看,许是能帮你的!”赵博明自顾自进屋,将手里提着的酒壶放到了桌上。满屋子转悠开了。
  客人来了总不好自己干活晾着他,云殊只得陪着。
  “屋子简陋,明哥别见怪!”
  “我若见怪就不来了……对了士卿兄去书院了?几时回?”
  “酉时初,该是能到家门口。”云殊道。
  赵博明的目光停留在床上的两床被子上,一床崭新,一床破烂不堪。那破烂不堪的叠在上层,看得出云殊也没有刻意遮掩。
  云殊轻笑:“这被子是我与卿哥尚未到西棱的所有了,一直舍不得丢,卿哥曾戏言,说是要盖到寿终正寝的。”
  “看不出他这人粗枝大叶,毛毛躁躁的,倒还挺念旧。”
  “是,卿哥平日里脑筋粗的很,可他待人极好。”云殊道。
  “只对你吧~”赵博明收起的扇子指了指云殊,挑笑道,“此前锦云姑娘的事情,我便见识过你这哥哥的厉害了,哈哈~”
  云殊淡淡一笑,招呼赵博明坐下,替他到了水,赵博明发现桌上较大的竹筒杯中已有清水,还有些许的热气。
  云殊见状,忙解释:“这是卿哥的杯子,他不喜热水,便是三九天也喝冷水,煮开了,先替他晾着……”
  赵博明微微一笑,手握着茶杯,又悠悠的晃到屋外,望着那一片隔着河的枯木林:“殊弟,你可真会挑地方,秋来必是仙境。”
  云殊重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一种猝觅知音的欣喜涌上心头。他手指着那条河:“明哥你看,那是这条河最窄的地方了,我探过了,水不深,过些时日,攒够银钱,我想按座木桥,还有这里!”云殊有指向屋旁沿着河边的空地,“我想在那立个亭子,秋赏金叶东赏雪,若是落雨了,过路行人还能避避雨……”
  赵博明看着这样的云殊,眼中深意满满,正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抢了先。
  “避什么雨,若下雨了,就回家!”
  二人惊讶于士卿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回来。
  “昨日你说了,今日请赵公子,你定是忙不过来的,我便跟院长告了半日假,应了他剩下的活明日早早去做了就是了。”士卿边说边进屋,一口饮尽桌上的水,袖子一抹嘴,出门。
  “小殊,你都做的如何了,菜呢,都洗了么,还有米……淘米,活多着呢,”士卿径自转到了厨房,云殊自然地跟了过去,赵博明也跟着。
  “你什么都没干啊!快快快!”士卿一边拉过云殊,一边对赵博明道,“赵公子,对不住,今日你来早了,得等等,不嫌弃,我给你拿个条凳,你门口坐坐?”
  赵博明看着坐在小板凳上洗菜的云殊,摇摇扇子:“不若我帮你们吧……”
  云殊惊讶抬头,士卿哈哈一笑:“赵公子,赵大爷,你外头坐着,这不是你待的地方。”士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赵博明拉了出去,又从屋里取了条凳摆在门口。
  赵博明无奈只得坐下,巴巴的看着厨房忙活的两人。
  简简单单一桌菜做好,三个人围着桌子,开了赵博明带来的那坛酒,士卿嘴馋,云殊和赵博明小口饮,他却是口口见杯底。
  赵博明看着自己的碗筷,再看云殊和士卿的崩口碗,长竹筷,不禁又问了问。
  云殊解释,碗筷也是旧物,他用的是他今日新买的,拢共买了两幅,以为青檀也会来的,还剩一副新的,竟也没派上用场。
  酒饮正酣,云殊脸上浮上了醉意,赵博明才想起其实云殊才十二岁,半大不小也还没算长大,便提议云殊不能再饮酒了,自己也陪着不喝,正合士卿心意,盖上盖子,往后慢慢喝。
  他对士卿道:“云殊才厚,该让他去书院,待乡试也好求个秀才,若银钱方面有难处,大可直说……”
  士卿和云殊连连摆手,赵博明一脸懵,怎么让人读书还不愿意的。
  还是士卿眼珠一转,解释了一通,说云殊身子弱,也不喜书院的氛围,云殊天才,该学的都学完了,反正罗列了一二三后,赵博明愣愣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云殊已经双颊泛红,目光已经凝滞,愣愣地举着筷子盯着桌上的菜,眼皮开始不自觉的往下垂。
  士卿摇了摇云殊,他就清醒一会儿,一转眼又恢复了原样。
  “啊哈哈哈,小殊,我第一次见你这模样,哈哈……你看你这兔子样……”士卿挤到云殊的凳子上,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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