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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蝶一梦周-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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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建构奇特,秋缺的回音传荡不息,只见葛落背身回首,径自向着出口处缓步,声音平淡,随口便道:“我想,身在霖隐的秋大侠,还有那位独步枫绝的秋大侠,大概也记不住这点小事情的”
血味是微凉,人远去,趟下的足印,皆为深深浅浅的石屑白痕,似乎是铁铸的笔画,附上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秋缺两人寻得出口,已到隔日
风又清,头顶的云,却都染着层层灰蒙,不想着喧几句可有可无的闲话,安然,或是意外,真仿若一泓古泉的水纹深处,平淡还是轻澜,已不再重要
“小红叶,你的运气貌似很好。”
“是么?那只能说一向如此。”
予默叹着声,她仍是喜欢让秋缺叫她以往的名字。而许是出自调侃,她不经意地就会拿出“秋红叶”的名号称呼秋缺,一面踱步,又听她道:“小红叶,我这样叫你还习惯么?你若真是想要,这名头也就送你罢了。”
“这,我可怕是担当不起。”秋缺应付着出声,争斗经久,他的面容已上憔悴。
脚步一停,予默白了他一眼,嗔道:“对自己的把握还算明了么可笑你算来算去,最基本的都算错了,也就是我输在了运势,才被你胡乱猜穿的。”
“算错?算错什么?”
予默闻言,自是面有得色,淡然道:“十年前,我就曾遇见过真正的徐老鬼。葛落是谁我不知道,他可以是任何人,但他唯独不能是一个人――徐老鬼!”
“这这我知道。”
“你知道?”
背靠着一颗古木,秋缺枯槁的面容露出一丝苦笑:“我在判定那古镇气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然而,我只有那样说才能免去他心中的顾虑,也只有那样,才能真正意义上免去刀戈相见的风险。”
风更清,彤云生冷
予默“哼”了一声,似有些不满地道:“你这么自作聪明,有时候真挺讨人厌的!”
“呵呵”秋缺淡笑,回应道:“至少还没让你厌到要反目杀我的程度。”
两人歇了一阵,慢慢地觉着脸上一凉,天色晦暗,风雨将至。
“接下来,你准备离开了?去探查葛落的身份?”风云变色下,予默的声音似连着寒山松迹,隐隐的,竟有些渺茫
“还没有那么闲,只是”
“只是你还想知道我因何会与玄疯教在一起,还有便是那次,屠戮茶楼的缘故”
“呼你真肯说?”
“呵你真不知?”
………………………………
第二十二章 指路
秋缺动容,听着予默说下去。
“小红叶,你位居霖隐那么久,总也该知道南凛国要变天了吧。”
雨水尚不大疾,经头顶上的巨大且细密的树梢挡过,落在身上,只是余下少许寒凉,幽幽水声中,秋缺轻微点头。
“那我要说的也便没有什么了,两月后度堕山上见吧。”片刻清寒,却听予默一阵喃喃,延宕了两月之期。
秋缺一挑眉,摊手道:“是你说要给我解释,结果这么的简单就将我对付了过去。”
予默笑着摇头,静静道:“即便我不说,在过几日那“万教公审”的消息也逃不掉的。”
“公审?”秋缺不解。
予默伸手,轻轻一抚身下白衣,淡淡道:“便是它了,七十四年前北归国“风血莲都”的奇案就是在那里下的定论。”
瞧着予默平和的神色,秋缺上齿一抬,追问道:“那它又与茶楼有何关系?”
凄寒雨声,划落朱颜,消融了简单回应。
“这之中关系利害,多说无益,你当它是我的私事好了。”
“哈,缄默也好,你也只当我厌了追寻吧。”秋缺惨然一笑,突然想再问些关于期限的事情,接道:“两个月可是太短,我到时可说不定能不能如期履约。”
吐息吹动身前片叶,予默轻“啐”一口,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公审日长老的竞争之比,你过俩月再去,只怕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了。”
秋缺听罢,又是摇头,旋即自顾笑道:“这哪里的话,事不关己,南凛国有变,我有什么好掺合的?”
说话间,雨势愈渐大了,满山滂沱垂在野地上,鼓出层层水泡。
骤雨泻顶,却不见秋缺二人如何狼狈,豆大的雨珠纷纷扰扰地扑落,只是滃染着风帘,悄然在予默身外一尺处无迹湮没,似是笔势收顿,不著方寸。
秋缺抬起头,看着予默。予默脸色始终淡然,一只手拈下树上枯槁的黄叶,几次屈伸,那叶片就随着手掌的扭曲,任意辗转,林翳上下,这一刹,竟是风雨停驻!非是平常时能见到的那种止息。
树林深处,秋缺将一切看在眼中,上方乌云贯山,倾泻的雨滴此刻以一种难以捕捉的速度坠下,丝丝帛缕般,斜向两人,万千雨丝,首尾几近不断,离秋缺最近的不过一指之遥,可这一根小指的间隙,它竟仿佛永远无法企及。
“这是融合天地的力量么。”
想到此处,他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强者的祈愿,悠远却又如此真切。
秋缺定睛,予默同他对望,良久,两人携着**伫立,中间的距离,仿佛远了几分,清晨的光洒在予默清丽的容颜之上,林间萦纡的薄雾,也似乎被她吸引,那一瞬间,她的容颜,也有些模糊了。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觉得没话说?”秋缺缓声说着,他本是这样一个人,不拘风月,没有许多的情愫。
予默手中的枯叶闪耀着触目的璀璨,澄明微光宛若霜月,照映出风一样的背影。
“槛雨逆疏木,走月遏行云。”予默皱了皱眉,轻轻开口。
一句话说完,秋缺却是微露讶色,眼看着她迈步而出,平缓行去。
秋缺面色一变,起身跟上,肃然问道:“你出诗题,我可解不来的,往哪里走,我随你一起吧。”
予默眉头又是一皱,深深呼气,对着秋缺道:“古槛州四周地脉受阻,能走的路只此一条,就算你想不跟,怕也没有别的选择。”
乱雨犹是停驻,不远处,寒烟聚散,匆忙一瞥,入眼是一座青石小桥。
款步随行,秋缺反复观察过周遭景致,不由喟叹道:“槛雨逆疏木,槛雨疏木”
行走一阵,予默轻微顿了下,回首问询道:“你,可曾听说过醉里乾?”
秋缺不禁随之一顿,惊愕中,他不知为何予默会突然间问起这个人,只得回应道:“是那位书圣?”
“那便是听过了。”予默语气索然,细声道:“只可惜哎,我讲出来你也无法领会。”
看着予默的神色变化,秋缺更加不明就里,然而还是微微一笑,转身道:“他的道法到了什么程度我不清楚,不过,我好像还收藏过一幅名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迹。”
正说着,南凛国春宫一图已然落入秋缺之手,转轴一滚,便见“山河锦绣”脉脉还情。
“这”“嘶”
叹息声过,“轰隆”一声巨响,訇然暴射,惨白的闪电划过苍穹,彤云上方霎时间被惊雷裂为数块,而予默手中那片黄叶,此时不见去向
转眼之间,天地迷濛,只一刻,秋缺的全身已经完全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说不出的冰凉。惊叹之际。雨水从他须发间流淌下来,顺着他清癯的脸庞滑下,云荡霄天,仿佛是九天雷神的嘶吼,秋缺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慌忙地在四下里寻着石岩避雨。
天空中电光闪过,巨雷轰鸣。秋缺心下一叹,暴雨骤至,料应与予默的法诀有关,此处相对空旷,一时间,委实找不到可避之地。
目光顺着前方,予默浑身上下一样湿透了,风雨潇潇,她的身形化作朦胧,一瞬过后,冰凉的语气不留迟疑地问道:“这画,你在茶楼里收到的?”
声音栖着寒意,远远地传荡而去,秋缺顿时一惊,转而正色道:“并不是。”
寒心、竞雪。
欺风、傲月。
予默脚下的水流陡然凝结,蓦地,缕缕水雾自下方升腾不止。
秋缺观之,两膝收弹,急忙跳起,此间稍不留神,便将被冰霜冻结在地面!
“呼”
“的确不是,虽是笔力相近,这画中的色调却与初见时大不相同。”数息已过,予默周身的寒意渐次隐去,开口也多了几分温润:“那你在茶楼里可曾听过有关古画的讯息?”
秋缺再次一怔,脑中瞬间跃出茶楼中说书人手按醒目的样子,口不择言地道:“那那里是有个说书模样的,可能呃,我呃,他可能是你所留心的。”
“抱歉”
“这一路不能陪你了,离公审尚早,等我处理完事情,两个月以后度堕山上见吧。”“你这画我也暂时收下了,到时一并还你吧。”予默身子一轻,讲话的同时,玉手在胸前划出几道法诀,一从方外,良人远逝
“等下,你”秋缺急声断喝,却是留之不住
她走后没多久,风雨竟是小了下来,云间色调也恢复到原来的形态,天地又是那般濒临初始的样子
秋缺回神,他心中明晓风云变幻只是开始地灭天崩还在后头
………………………………
第二十三章 瞧,那个村
在暖意欠浓的淡淡阳光下,秋缺步入小径。眼见得两旁草坪里,衰微的植被,皆毫无生气地勉力撑着覆盖其上的枯黄叶面。它们像睡着了似的,完全沉浸在轮回之中自然老去。
心底微澜,真的是越来越近了…予默辞别,葛落远遁,秋缺更加坚信了所谓的感召——强者的圈层是会相互吸引的吧
小径尽了,秋缺立身的是一处山头,他猛然感到自己所处的地势是如此之高,脚下的朽迹有木质的气息,因雨露的渗透变得发软,俯向岸边,看到下面又是很深的山崖。江水,就平铺在那崖下的山岩凹地,粼粼地闪烁着细碎的波光。
远方,疑有村落。
又走到山岫的背阳面,秋缺顺阶阶石梯一般的粗糙岩块跃下,瞟见断崖横立中生有不少劲松,一颗颗挺在陡峭的半山腰,添了不少阻隔。他随便找了几方空地,在从空中迅疾地闪转下降,山脚两边的坡上满是葱茏蓊郁的杂树,人跳过那里,感到了一片难得的静默,秋缺举目,没有停足,而是一直下到崖底,径直地奔到了远村。
浓洌的雾罩下这清风里的江堤,东去流水在雾海沉静,雨后,泥土的气息浸润肺腑,唯一阙处,是秋风里的凉意。
在近前,离村子二三十米远的木林中,一齐耸起的古树大可十几围,高却不过十丈的出水石丘,数只褐色团身的野鸡胖胖地正驻足在大石顶上。远眺中,有个别男人,肩搭扁担,一斜一斜地跨步向村中,离近了秋缺的视线。
时值己近晚秋,踏着一地的落黄,秋缺忽然在这落叶盘旋的纷纭中思及昨日的茂荫。
落叶低下水面轻摇,泛起一层层螺纹,时有“通通”的水声传来,看得见闪闪鱼鳞的白光,一忽儿即逝了,留下十分雅趣。
视着这一片明静的水天,烟涛树影婆娑,寂寂的白乳世界里,随处可闻见繁杂的忙音,沙沙的,切切的,又是汶漪传到滩头,虽不阒然,却亦蕴涵着极静。
“咴”
断喝回荡,醒了秋缺的遐思,便随着这吵声望去,在离村口的近侧,还有几个玩童蹲伏在树下,三四人的样子。
由此,秋缺掸了掸身上被淋上的水痕,转身走向村中,那几个孩童秉性纯良,倒也方便问路。
挨近村口大概有数十丈,秋缺几个腾挪的工夫,也只消两三息罢了,那几个娃子一见他步法卓然,纷纷迎上前去,上下打量起这位奇人。
“小家伙们,方才可是你们叫的我?”含着笑容,秋缺将几个孩子异样的神色看在眼里,轻松问道。
“大哥哥,我们叫你是怕你危险不过,刚才看你,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是啊是啊,大人们常告诉我们村口处会有邻村的坏人过来,可危险啦!”
“嗯嗯,邻村有个很吓人的名字,就叫“雪怪村”什么的,我从小就听说了。”
几个孩童围绕成一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从别处听来的古怪事迹,一时间,也将秋缺弄得颇有些尴尬,直言这些是大人们唬人、骗他们不出村的谎话,怕是不行,但若是不说,这半天里,更寻不到其他话题。
便在此时,“吱呀吱呀”的碎叶弯折声返入耳边,一展眼,秋缺又见一跛足老汉压低了草帽檐,正往他这里走近,一面还滚着喉咙,唤起那几个童子。
秋缺双眸微眯,探得身后那老汉还有几个孩子的修为尚低,便也放下了戒心,静等着老汉迈动他不大轻松的脚步,缓慢行进。
老汉是普通的农人样貌,五短身材,肤色黝黑,十指由松垮的皱皮附了一层老茧,褶纹布在脸上,年龄应是不浅,口中紧喘一阵粗气,像是一路颠簸跑来的,面色却不显红润。
立在他跟前,秋缺呼了一口气,出于尊敬,轻声问道:“老先生,你这是”
那老汉听秋缺说完,再度往近处凑了凑,一手包在耳廓上面,偏头道:“啥嘞?咋们家听不清的话儿,声弄了大嘚!”
还未等秋缺做其他言语,几个孩童竟是见鬼一般地四处窜动起来,齐刷刷地躲在秋缺后面,不到一会儿,又探出一个又一个的小脑袋,模样滑稽,想来是与这老汉有些过节。
“呃,咳咳,咳!老先生,我想麻烦您给我指个路。”秋缺加了重音,这一次又暗自运上武侠中的内家劲力,连几丈内的空心树洞都震得“嗡嗡”响,身后的小孩更是急忙捂住耳朵。
话听到一半,老汉忽地往后一颤,大概也是受剧烈音波的影响,在原地摆动数步后才算立定,叱呵道:“你干吔没心,问个道儿来怎的汹儿憨样?”
又接了一起骂嚷,那老汉似是骂得累了,翻身打个儿滚,就地卧在了树下,嘴角抽搐道:“问个甚儿路,看洒家不计嫌儿遭给你讲?”
折身作过揖,秋缺见老叟在言谈中留下转圜余地,也不去理会他方才叫嚷,接口道:“老先生,我是想请问这一带的村落都有哪几处,如何穿行比较方便。”
老汉把帽子往前一坠,又狠狠地摘下,嘴上叼起草绳,不耐烦地道:“荒古艮口,天地幽哢嘚,不苟壬的?你这教冦劈腕子喽!”吧唧吧唧说完一堆,于秋缺听来,全然当是鬼语,不由佩服起这村子里的土话方音。
往老汉的方向看去,那老汉仿佛也察觉到他好像没太听懂的样子,迅速就涨红了脸,口中一顿“鞥鞥啊啊”地叨咕起来,迸得唾液星子飞横,解了短衫吼道:“刘氏村个得哩!雪怪村的呔哩!”
“雪雪怪村?”秋缺惊异,脸上的表情同老汉一般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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