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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武郎将的闲适生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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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不再理会他,把人一锁就走了。
  如果当初顾澹刚穿越时,没有武铁匠捡他,被钱更夫以逃户,盗寇的名义交给官兵,想必也是类似今天的遭遇。
  顾澹找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托着腮帮子想他近来是倒了血霉,才刚出石龙寨山贼的龙潭,又入兵痞的虎穴。
  这帮士兵抓他来,肯定不是用来折磨,多半是让他干苦力活,杂务,像个奴隶那样。
  顾澹此时心里不再慌乱,只是很想家,想他和武铁匠的那个家。
  干净舒适的床被,热乎乎的饭菜,还有熟悉亲近的人。
  要是没被这帮人抓走,他本该吃着自己爱吃的莲子粥,在桑树下和武铁匠闲聊,顺便撸会猫,然后到月上树梢时,他和武铁匠回屋入睡。
  明明是那么日常的情景,在此时此刻下回想起来,别具美好的意味。
  房间外不时有人经过,也能听到有人在外头说话的声音,顾澹想,不知道他的室友是怎样的人?睡在这种地方,多半也是被抓来的逃户或者服劳役的犯人吧。
  夜深,顾澹终于听到房门开锁的声响,他警惕着看向木门。木门启开,进来两个衣衫褴褛,头发剃短的男子,这两人看到顾澹竟然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们麻木地找到各自的床位,躺下就要睡。
  顾澹看见其中一位面相较和善,他试着跟那人攀谈:“大兄弟,我是刚来的,哪里有水喝?我好渴。”
  “你忍着,明日就有水喝。”那人没有表情,说话也不带情绪,整个麻木不仁。
  顾澹舔舔干裂的嘴唇,他回到适才坐的角落,缩在那里睡去。
  窄小房间里,那两人头并脚睡,竟一夜无话。
  天还没亮,顾澹就被一群凶恶的士兵叫醒,和两个同宿人被赶去伙房干活。
  在伙房,顾澹终于喝上水了,他连喝了两瓢,并且分到一碗跟水一样稀的菜羹,外加一块硬得像石头的粗饼。
  顾澹实在没吃过那么难吃的饼,胡乱咬下两口,再难下咽,他把那碗菜羹喝完,肚子还在咕咕叫。
  百寿,你快些来救我,我最多挨两天,第三天可就饿成人干了。
  卷高着袖子,弯腰搓着一大桶萝卜,顾澹在心中想着。
  期望武铁匠来救,顾澹也认真考虑逃的问题,他走到哪打量到哪,他发现院墙很高,院门有守卫,院中有只狗子,应该会有个狗洞。
  如果狗洞还算宽敞,他不防试试。
  不过瞅瞅身边那两个一起干活的瘦长同伴,顾澹觉得狗洞不可行,要不他们早跑了,他恐怕得另谋出路。
  顾澹刚洗完萝卜,就被人吆喝去挑水,粗实的扁担挑起两只沉重的大水桶,压在肩上,能压弯人的腰。顾澹没干过这样的重活,在家基本是武铁匠挑水,重活也都是他分担。
  顾澹饿着肚子,挑着两桶沉甸的水,他稍稍走慢就有监工的士兵粗暴撵赶,心中叫苦不迭。
  终于把三个大水缸装满水,顾澹累得坐在地上,汗流浃背,喘着大气。还没歇息多久,又有士兵喊顾澹去剁草料,喂马。
  从没做过喂马的活,顾澹看旁边有人在剁草料,他拿把秸秆,放在铡刀上,学着剁。剁碎的秸秆沾着顾澹的头发,衣服上,他头发蓬乱,都没打理,干了大半天活,衣服也很脏,手脸也脏。
  顾澹在马厩前剁草料,他又累又乏走了神,险些把手指给剁着,慌得他顿时清醒十分,忙拿起手看视。
  监工的士兵催促他快些干活,不许偷懒,此人腰间别有鞭子,顾澹很识趣,低头劳作。
  当听到有人喊:“顾兄”,顾澹还以为自己幻听,听到第二声他才抬起头来,见到朝他奔来的阿犊。顾澹扔掉手里的草料,腾地站起,惊喜大叫:“阿犊,你师父呢?!”
  看到阿犊,顾澹第一想到的就是武铁匠。
  监工的士兵当即一鞭子抽来,抽在顾澹的左手臂上,顾澹疼得跳脚,本能的往一旁退缩。
  那士兵骂骂咧咧,举鞭朝着顾澹又要抽去,阿犊连忙去抢士兵的鞭子,两人你争我抢,士兵怒极,拿鞭子的手杆猛敲阿犊的脸。顾澹不能光看着阿犊挨揍,他抢走士兵的鞭子,阿犊与那士兵打做一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其他士兵当即围聚过去,他们人多势众,执住顾澹和阿犊要打要杀的。
  村正和武铁匠及时赶到,而罗长上听到动静也出来了,罗长上瞅眼被士兵执住的两人,对士兵喝道:“把人放了!”
  士兵疑惑不解,但还是遵从命令将阿犊和顾澹放开。
  顾澹见到武铁匠,捂着手臂,忙朝他赶去,笑得像个傻子,喜道:“百寿,你是不是看到我给你留的字,就找过来啦?”
  他并不知道他的模样有多惨,蓬头垢面,衣衫污浊,衣服头发上还沾着不少碎秸秆。
  武铁匠将顾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虽然挺脏的,幸好还能跑会跳,看着没受到什么伤害。武铁匠看得急,一时没留意顾澹捂着手臂,是因为手臂被鞭子抽伤,疼痛。
  顾澹已经走到武铁匠跟前,武铁匠摘走顾澹发丝上挂着的两根碎秸秆,用拇指蹭他脸颊上的脏污。顾澹的脸当即有些赧,好在他脸脏,瞧不出来。
  当众的举止,武铁匠的动作显然是无意识的。
  武铁匠揽下顾澹的肩,道:“回去再说。”
  村正着急催促快走快走,他怕这帮子兵痞为难阿犊和顾澹。
  四人离开周店军所,直到军所再看不到,才放慢脚步,闲谈起来。
  村正走得气喘吁吁,却还拿竹杖要打阿犊,责备他:“如何跟人打起来?”如果不是武铁匠给的赎金足够丰厚,今日带走顾澹,恐怕阿犊就得留下。
  “那人拿鞭子抽顾兄,我看不过就抢他鞭子。他还拿鞭子把我敲得流鼻血,我当然打他!”
  阿犊说得理直气壮,于是他挨着祖父一杖,好在也不怎么疼。
  “我瞧瞧。”
  武铁匠让顾澹将捂住手臂的手拿开,顾澹慢慢移开,他手臂上有一条血痕,被抽得皮开肉绽。
  顾澹其实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只是觉得疼,此时看到伤势,自己也惊诧,他吃吃道:“还好你来赎我,再迟些我岂不是要被人打死?”
  “莫要胡说。”武铁匠帮顾澹将袖子扎起,以免磨蹭到伤口,使伤势更严重。
  回去路上,阿犊搀扶村正走在后头,顾澹和武铁匠走在前头。归村路迢迢,渐渐顾澹落下脚步,跟阿犊走到一起,他是越走越慢。
  武铁匠问顾澹是不是伤到脚,顾澹以手做梳,整理自己蓬乱的头发,无奈道:“好饿,我从昨夜起就没吃上饭。”
  “先且忍耐片刻,回去做汤饼给你吃。”
  武铁匠那语气像似在哄着,阿犊从没听过师父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阿犊道:“师父,我也饿了。”
  没理会徒弟,武铁匠问顾澹被士兵带走的事,本来没力气走路的顾澹,气得顿时来精神,他忿忿不平讲述他的经历,并骂道:“老混蛋!就为几个酒钱把我卖给士兵。”
  “百寿,钱更夫像似和石龙寨也有勾结。”顾澹想起昨夜钱更夫的那些话,相当可疑,顾澹把他说的话都陈述了一遍。
  阿犊听后说,孙吉那帮亲戚都不是老实本分的人,早该将他们逐出村。
  村正一声叹息,没说什么。
  石龙寨盘踞在当地多年,与当地的各方势力的关系错综复杂,何况石龙寨上的不少山贼,本也曾是当地的村民。这些山贼在山下有亲戚,得到山寨好处,又不安分的村民,自然会勾结石龙寨。
  一行人回到村口,村正邀武铁匠和顾澹上他家吃饭,武铁匠婉拒,带着顾澹前往他们位于村东郊的家。
  这漫长一路走下来,耗费不少体力,再兼之饥饿,顾澹走得双脚发虚,只得坐在路边的树下歇息。
  武铁匠将顾澹拉起,单手环住他的背,架着他行走。
  离家门也不过几步之遥,那堵熟悉的院墙已出现在前方。
  武铁匠搀着顾澹迈过院门的门槛,顾澹看见倒在地上的一扇木门,心疼起来:“一定要叫钱更夫把修门的钱赔给我们。”
  “对了,百寿你拿多少钱赎我?”
  武铁匠诓他:“两千钱。”
  一块金饼何止两千钱,为赎回顾澹花费不菲。
  在这个时代穷惯了的顾澹惊道:“要那么多!我们还有钱买粮吗?”
  武铁匠突然把顾澹搂住,笑声低哑:“还有些钱,够买粮。”
  他的笑声听起来特别悦耳,因为不常听见他笑,顾澹忙去看他的脸。
  顾澹仰起头去看,四目交集,武铁匠笑意逐渐敛起,瞳眸深不见底,他缓缓压下头,顾澹屏住呼吸,自然而然将脸往上凑,两人的唇贴在一起。
  顾澹一时没去想这是在青天白日下,有一扇院门还倒在地上,无遮无拦的,当他意识到时,亲也都亲了。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双唇分离,顾澹轻轻推开武铁匠的脸,一时不想与他对视。顾澹的心嗵嗵直跳,跳得那么快,想让它慢些,它却像似有了自己的意识。
  顾澹感到不妙,他可能爱着眼前这个男子,不仅仅是有点喜欢而已。
  在家饿半天的黄花鱼从屋子里钻出来,绕着两个主人的长腿喵喵叫唤。
  顾澹蹲在一旁逗猫,背对武铁匠,武铁匠进厨房拿条襻膊扎袖子,准备做饭。武铁匠从厨房探出身看顾澹,见他还在和猫玩戏,武铁匠转过身回屋,在灶头忙活起来。
  武铁匠做的汤饼特别好吃,加了鸡蛋和香菇沫,很香,饥饿的顾澹一连吃了三大碗,吃得肚皮鼓鼓。
  吃饱喝足,顾澹坐在床边,伸出他被士兵用鞭子打伤的左臂,武铁匠为他清理伤口,上药。
  顾澹自认为自己皮糙肉厚,不怎么怕疼,但还是疼得额上冒冷汗,好在武铁匠处理伤口的手法很熟练,顾澹也就挨了一会儿疼。
  伤臂包扎得仔细,上药后痛感减轻,顾澹让武铁匠做了一个吊带,将伤臂吊在脖子上,这样活动起来自如多了。
  顾澹浑身脏兮兮,洗头搓澡,武铁匠站在一旁看他,时而过去搭下手,两人在一盏灯下相伴。
  单手拉起裤子,单手没法系裤带,武铁匠手臂环过来,帮顾澹系上,他温暖的身体挨着顾澹的背。顾澹仰起头去看他,见到武铁匠眼里的温意,武铁匠收臂将他搂住。
  两人拥抱着卧向床的倒影,在灯下被拉长,映在墙上。
  **
  阿犊一颗脑袋从院门外探入,顾澹正好从菜园出来,瞧见他,说:“你师父不在家,刚被村民喊去溪畔。”
  孙钱村和陈村要在桃花溪畔围木栏,防御山贼。
  看院门破损,只剩一扇门,阿犊又去瞅靠在墙角的一块破门板,他道:“还没把门修好。”
  阿犊在院中乘凉,树荫下摆着木案和竹席,木案上还有半碗茶与一盘桃干,显然他师父刚还在这里坐着。
  阿犊从陶盘上抓桃干吃,他抓去一大把,听顾澹说:“等钱更夫赔钱了,好修。”
  “他全家连夜偷偷搬走,在酒家还欠下一笔酒债呢,上那儿要去。”阿犊“咔吧咔吧”吃桃干,他吃得很快,吃完手中那把,又去抓盘里的。
  顾澹给阿犊倒上一碗茶,费解道:“他在村里当更夫好歹能领钱,犯得着全家落草为寇吗?”
  以往顾澹煮的茶,阿犊喝不习惯,今日他走得一身汗,再兼之吃下不少桃干越发口干,不再嫌弃,阿犊捧起茶碗咕噜咕噜猛喝。
  一大碗茶灌腹,阿犊歇口气才道:“那是顾兄不知道当贼的好处。”
  在正经世道里,当贼都不会有好下场,但在乱糟糟的世道里,当贼能发家致富,日子过得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滋润多了。
  阿犊把陶盘里最后一块桃干吃掉,喝下第二碗茶,他站起身摸摸肚皮,惬意道:“顾兄,我去找师父啦。”
  茶釜里的茶水被他饮完,陶盘上的桃干被他吃尽。
  顾澹挥挥手,送走阿犊,他回屋拿工具,准备山上挖笋。挖笋的地方在村子附近,顾澹跟孙三娃父子约好同去,不是独自一人。
  最近武铁匠没矿料打铁,家里断了收入,何况为赎自己还花去两千钱,顾澹认为武铁匠肯定是抓襟见肘,所以他积极跟随村民採山货。
  太阳老大,头戴竹帽,扛着锄头,挑簸箕的顾澹,踏出残破的院门那刻,心里油然而生一份贫贱夫夫之感。
  村子东郊的那一片葱绿的竹林,顾澹再熟悉不过,他时常前往,往时僻静,今日则有些热闹,正是挖夏笋的时节。
  顾澹以前也曾来这里挖过笋,但他缺乏经验,挖的笋往往太老。也就武铁匠不嫌弃,顾澹煮什么他吃什么,按阿犊说法,笋硬得像在啃竹席。
  孙三娃父子挑笋,挖笋,顾澹在一旁学。
  孙岩见顾澹为人随和,特意停下教他识别什么样的竹笋正当食用,什么样的竹笋弃而不挖。
  经验之谈,道破就懂。
  顾澹挥锄刨笋,将一头新挖出的竹笋剥去外面那层硬笋壳,露出嫩黄笋肉,他以为孙三娃父子还在身旁,他道:“三娃,这边有好几头新笋。”
  没听到孙三娃回应,反而是一个女声传来:“顾兄弟,岩叔和三娃往前头去了。”
  顾澹抬头一看,是英娘。
  英娘的装束和顾澹差不多,竹帽、锄头、簸箕,不同在于英娘的簸箕里已经装满竹笋。
  顾澹好些时日没见着她,在竹林里遇着她有些意外,他打声招呼:“英娘也来挖笋。”
  英娘点头,她去看顾澹簸箕里的竹笋,见里边还只有三头,她不假思索,当即拿出自己挖的两头大笋,往顾澹那儿放。
  顾澹拦住说:“不用不用。”
  他一个大老爷们,怎好意思让一个姑娘家帮忙。顾澹把那两头竹笋还给英娘,跟她道谢,往时可没少吃她家的东西。
  “奴家听闻顾兄弟手臂遭大兵打伤,今日可好些?”
  他穿着长袖衣服,看不清他手臂的伤,不过英娘听说他被军所的士兵用鞭子抽打,一定很疼。
  顾澹挽起袖子给英娘看,他道:“不要紧,是皮肉伤。”
  英娘看他手臂缠着布条,有药味,看不见伤情,不过从受伤到现在已经有几天,也许差不多要好了。
  想他上次才遭人又踢又打,幸好没在脸上留下伤痕,她喟然:“顾兄弟,是奴家连累你啊。”
  后来英娘或多多少听闻顾澹当时是为救她,才和她一起被山贼抓走,再说恐怕也是因为上次的事牵连,顾澹才会被钱更夫卖往军所。毕竟,孙吉是钱更夫的外甥,而且到现在人还趴在床养伤。
  顾兄被卖往军所,还挨人鞭打,想想都觉得苦。
  “不不,真不是,英娘可别这么想。”顾澹直摆手,英娘真没亏欠他什么。
  此时竹林里只有他们两人,寂静得只有涛涛的竹风声,孙三娃父子不知上哪儿去,英娘看着顾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声问:“许多天来,奴家一直在想一件事。”
  顾澹被她看得心里发慌,小心翼翼道:“什么事?”
  果真是心里有鬼,都快藏不住。
  英娘用如编贝的牙齿咬住拇指,这是她思考时的一个习惯动作,她的明眸在顾澹面上观览,像似要从他神情里瞧出端倪。
  英娘思索一番,斟酌着,最终还是没问出,她说:“没什么,顾兄弟,奴家回去了。”
  看英娘转身离去,顾澹舒口气,总觉像似要被她看破。
  也许英娘有过人的直觉,所以才会从山神庙那夜后,再不曾到武铁匠家。
  顾澹慢悠悠在竹林中挖笋,他左臂一使劲伤就会疼,只能慢慢来。当顾澹
  挖满一簸箕的竹笋,孙三娃父子挖的竹笋已经装满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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