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性接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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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如果不是抱着这个企图，喝掉那半罐已是极限。可现在，他喝光了一瓶，脸上发烫，脑子却很清明。
　　沈一卓口吻漠然，却多看了他两眼。他的脸颊已经红透了，一看便知对酒精不太在行。
　　“还来么？”桌上另外的两人接手，小混混走上前道，“我怎么就不太服气啊，啊？”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无非是想再跟沈一卓来一局。曲哲听着说话声，这会子觉得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垂着。视线开始模糊，甚至看不清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沈一卓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今天就算了吧，周末再来。”
　　“你不是一个人住么，怕什么。”
　　“楼下阿姨要告状，很麻烦。”沈一卓说着，站起身来，又看向曲哲，“回去了。”
　　“啊？嗯……”曲哲费尽了力气才抬起头，看不清楚近在咫尺的脸。他听着沈一卓“啧”了声——这是他不太高兴时候的标志，下一秒便被人强硬地拉了起来。
　　“哈哈，他不会是喝醉了吧？”小混混嘲讽道，“这才一瓶，他在搞笑吗？”
　　“你指望他喝多少？”
　　“不是指望，我以为能跟着你的人，不会是个废物。”
　　沈一卓轻笑一声：“那你就错了。”
　　曲哲好不容易站稳了脚，冷风一吹，霎时清醒了几分。沈一卓跟旁人打过招呼后，已经朝着回去的方向走了。他急急忙忙跟上那个身影，脚步虚浮，靠着残存的神智，不断提醒自己走稳一点。
　　他不想在沈一卓面前摔倒，那样很丢人。如果沈一卓不在场，就算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摔倒，他也能无所谓地爬起来。要说的话，曲哲丢人丢习惯了，就连自家妹妹也无时无刻不在嫌弃他丢人。
　　可唯独沈一卓——他掏空心思，只想让沈一卓看到他不那么差劲的样子。
　　至少要证明他们相差不是太远。
　　两人不言不语地走着，脱离了闹市区后，沈一卓忽然停下，转过身等着他。直到曲哲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才开口道：“你不会打算让我送你回去吧？”
　　他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在沈一卓脸上对焦，好半晌才看清楚对方紧皱的眉头。他怯懦道：“不、不用了……我自己、自己能回去……”
　　“不会说话就干脆不要说。”沈一卓冷冷地说道，“我回去了，不要再跟着我。”
　　“嗯。”于是曲哲顺从的不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沈一卓真的走了。
　　曲哲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开始回忆回家的方向。一路上他的脑子里满是奇怪的念头，还有连不成片段的画面。发生过的、没发生过的、臆想中的、偶尔看见的……全部交错在一起，像是部剪辑拙劣的电影。
　　于是路上这段记忆变得很浅，回过神来时，曲哲已经拿着钥匙站在家门口。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怎么坏了，他在黑暗中，伸手摸着锁孔，好半天才把钥匙插进去，轻轻转动。门打开的瞬间，从门缝里透出微光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林秀颜气恼地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立刻站起身冲着门口嚷嚷，“你干脆不要回来了啊！你这么晚在外面搞什么！知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你啊！”
　　曲哲迷茫地扫视了客厅一周，没有曲逸豪的身影。
　　也没有多担心嘛，他爸都去睡了。他这么想着，慢吞吞地脱鞋，赤着脚走进屋。
　　随着他进门，一股酒味也跟着在客厅里飘散开，其中还混杂着一丝烟味。林秀颜的鼻子很灵，对烟味格外敏锐。她当即喋喋不休地骂道：“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又是酒味又是烟味！曲哲！你还当不当自己是个学生了？！你这个死样子……”
　　若是平时，曲哲大概会站在原地，任由她训斥，反正也习惯了。
　　酒精的作用让他思考缓慢，本能抢在理智运算出结果前，控制身体做出行为。林秀颜的谩骂他视若无睹，摇摇晃晃地往自己房间走。林秀颜就跟在后面数落他，直到曲哲走进房间，把房门“砰”的关上，再顺势反锁。
　　“曲哲！！你还像不像话！！”林秀颜恼怒地拍门，嘴依旧不停，还翻起了过往的旧账。
　　曲哲跟听不见似的，表情呆滞地脱掉外衣裤，钻进冰凉的被褥里。身上的燥热很快就温暖了被窝，外面母亲的数落跟催眠曲似的，渐渐听不到了。
　　“曲哲。”
　　“曲哲。”
　　“曲哲。”
　　沈一卓的声音未免过于悦耳。他抬起头，在混乱艳丽的光线中，沈一卓站在那里，神情淡漠地喊着他的名字。
　　对方赤裸着上身，露出白净的皮肤，结实有力的腰腹，甚至还能看见他胸前两点殷红。其实没什么的，都是男性，很多同学在夏天打球时脱掉上衣，被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奇怪。
　　觉得奇怪的人才更奇怪吧。
　　可他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敢往那处看。视线乱晃，却又不受控地在对方身上、脸上停驻几秒后，慌乱移开，如此重复。沈一卓的颧骨偏高，眉眼却线条柔和，眼睛不大，偏窄而细长，因而被他注视时，曲哲总觉得他带着不屑。
　　或许是真的不屑。
　　但这又没什么关系。
　　沈一卓正朝他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
　　视线再往下挪，能看见他直挺的鼻梁骨，再往下是偏薄的唇。也不知曾听谁提起过，或许是妹妹，说薄唇的人薄情。
　　“曲哲。”
　　就在他仔细观察的时候，对方又唤了一声，薄唇轻启，露出一点洁白的牙。仅是这么个瞬间，却带着无限的诱惑力。他只觉得喉咙发紧，好像有千言万语梗在里头，无法启齿。
　　若是在往下，映入眼帘的便是喉结——他从没觉得喉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可沈一卓身上带着汗，有汗水从喉结上滑落，竟让他觉得口干舌燥。
　　逐渐靠近，逐渐靠近，直至微凉的手触及到他的脸。
　　沈一卓的气息充斥在他四周，好像整个人都掉进漩涡里，有种快要溺毙的窒息感，可又异常痛快。
　　“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我没有……”
　　“为什么？”
　　“我……”
　　“为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
　　“我……”
　　柔软的唇突然贴上来，灵巧的舌头扫过唇瓣，并不深入，再顺着他的嘴角，往下亲吻。
　　下颌。脖颈。喉结。锁骨。
　　哪一处都没有放过的，沈一卓的嘴唇在他身体上游走。曲哲这才意识到，不光是沈一卓，就连自己也赤裸着上身。他吻过的地方都在泛痒，痒意透过皮肤，在血管里奔涌，向下腹部汇聚，形成难以克制的欲望。
　　沈一卓的味道，带着他尝过的、啤酒的甜味。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他被动地接受沈一卓对他做任何事，包括触及那些不该触及的部分。
　　“曲哲。”
　　他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的就要攀至顶点，沈一卓又道：“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我……”
　　快感肆意蔓延，终于忍不住倾泻而出。
　　“！”
　　曲哲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窗帘缝隙里已经能看见灰蒙蒙的光，他头昏脑涨地捂住眼，梦里的情节还在逐帧逐帧地回放。内裤里粘腻湿润的感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他在床上醒神半晌后，迟钝地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六点十分。
　　若不是这个梦，他应该会被六点半的闹钟叫醒，然后按照过往每一天的轨迹，沉默地洗漱完后，踏上去学校的路。
　　“曲哲，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梦里沈一卓一直问着这句话。
　　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曲哲才意识到这句话、这个梦的意思。他望着天花板上的顶灯，恍惚觉得那像只正在窥探的眼。
　　他做了一个有关沈一卓的梦，梦里他们做了些匪夷所思的事，这也就意味着——他对沈一卓，抱有X幻想。
　　没有什么事比这更令曲哲惊恐了。


第11章　
　　他在浴室磨磨蹭蹭了半小时，才把时间拨回正轨。但他没有再跟之前一样，提前买好早饭等着沈一卓抵达，而是在学校门口的早餐铺，要了一碗豌豆面。他的早饭通常是白粥或豆浆，有时会不吃。跟其他的同学不同，他在早饭上的可选择项非常少，因为不喜面食。
　　面点被唾液沾湿，被牙齿咀嚼后在嘴里的触感，会让他觉得反胃。
　　去学校的路上，他无法自已地回忆着清晨的梦，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某家面馆的门口。大锅里的沸水滚着，老板掀开盖放下二两面，长长的筷子在水里搅动，氤氲水雾缓缓上浮、飘散。天中不少学生会在这条街吃早饭，而这家面馆算得上各色早餐铺中的佼佼者，人总是最多的。曲哲站在门口，大概因由衷讨厌面点，他无法对飘出来的香味产生食欲。但与之相反，心里却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同学，你要点什么？”老板见着他，热情地问道。
　　曲哲只好道：“一、一碗豌豆面。”
　　“好嘞！”
　　他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很快，冒着香味的豌豆面送到了他面前。他拿过一次性筷子，拆开，搅拌碗里的面，再夹起一点，送进嘴里。这家的面跟曲哲曾经吃过的面都一样，咀嚼过后的触感让他生理性的反胃。
　　可沈一卓之前，分明有说有笑地跟别人在这里吃豌豆面，他不止一次看见。
　　想到那些画面，曲哲像疯了似的，动作飞快，大口大口地把面送进嘴里。他吃得越快，越想吐，越急着咽下去。很快，曲哲被这种生理不适逼出了眼泪，他却仍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这碗面见了底。
　　他连忙放下筷子，转身在后头的饮水机处喝了好几杯水，把这种不适感压了下去。
　　“曲哲？”正当曲哲站在店门口处付钱时，外面突然传来搭话，“沈一卓呢？”
　　他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正是那个经常撞见他和沈一卓在一起的男生。对方朝他走过来，先伸着脖子往店里面看了看，再接着道：“你没跟沈一卓一起啊？”
　　“嗯、嗯……”曲哲点了点头，“我先去学校了……”
　　“哦哦，好。”
　　并不需要多久的相处，仅仅半个月，大家已默认曲哲会成天跟着沈一卓。
　　曲哲到教室的时候，沈一卓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他刻意低着头，避免自己再看他——跟以往的观察相比，他心里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要见到沈一卓，那些画面就会出现。他早预料到这种局面，才故意没有跟平时似的替沈一卓买早饭。
　　但在曲哲看来，沈一卓压根无所谓。
　　他只是坐在那里，不会想着多看曲哲一眼，更不会来追究今天不同的原因。
　　于是上课的时间变得很煎熬，他若抬起头，就不由地想去看沈一卓在做什么。说不上这是出于习惯，还是出于内心的渴望，因而曲哲干脆把书立着，挡住自己的视线。
　　沈一卓转过身，只看见立着的英语书，转瞬又收回了目光。
　　体育课。
　　老师懒洋洋地让他们列队集合，象征性地做些准备运动后就解散了。女生三三两两在操场上散步；男生或是打球或是干脆逃课回教室睡觉。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充沛。
　　“一卓来打球啊，曲哲会不会？”
　　“他不会。”沈一卓轻描淡写地替他回绝，曲哲点点头，作势要走。
　　正当此时，有男生道：“那曲哲帮忙去买几瓶水来呗。”
　　“哦，好。”曲哲点头，转身就走。
　　只要不让他看着沈一卓的身影，让他做什么都好。他越是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越有种无地自容的羞耻感。这种时候，若是还能看见沈一卓的脸，若是被沈一卓的目光触及，他就会感觉自己被剥光了衣物，赤裸丑陋。那些不得见光的心思，就会曝晒在众目睽睽下。
　　“等等，”他已走出去几步，沈一卓突然叫住他，“给你钱。”
　　曲哲又听话地转回来，仍低着头，映入眼帘的是沈一卓手里拿着的十块。他慌乱地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了……我有……上次剩下的……”
　　“好。”
　　待他走远后，还能听见身后的运球声和说话声。
　　“你还给曲哲钱啊？”
　　“上次让他帮忙买东西时给的。”
　　“哈哈……”
　　隐藏在笑声后的，无非是说他像狗之类的言辞。过去他像蒋昱昭的狗，现如今蒋昱昭不再理会他，他又当了沈一卓的狗，为沈一卓殷勤地做这儿做那儿。
　　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
　　等到曲哲抱着几瓶矿泉水回来时，沈一卓正在球场上驰骋。他脱掉了厚重的大衣，只穿着偏大的黑色连帽衫，认真在打球。旁边长椅上堆着大家脱下来的外衣，还有两三个围观的男生正边看边聊。
　　“哟，曲哲来了。”
　　“我、我给他们买水。”
　　他把矿泉水放下，作势要走。旁边的人却起了玩心，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坐下：“别着急走啊，聊聊天呗。”
　　“是啊是啊，都是同学，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好、好……”
　　“曲哲你是不是口吃啊，我每次听你说话都这样，”男生饱含恶意地问道，“口吃是不是病哦？”
　　他不是口吃，在家里跟曲小宇说话的时候，他很自然。可一到了这个地方，看见这些人，他便很难流畅地说话。
　　“瞎说什么呢。曲哲啊，你觉得我们班上哪个女生比较漂亮啊？”
　　“啊……？”
　　这种男生之间的话题，还是第一次有人乐意跟他讨论。男生说着，还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女生群体，示意曲哲去看。
　　要说班上的女生，他就只记得张娜娜。其他人长什么样子，曲哲从没仔细看过。他不习惯跟旁人对视，也从没有女生主动跟他闲聊，时间一长，除了经常出现在男生嘴里的张娜娜，他对其他人都没有深刻的印象。问及谁谁谁比较漂亮，曲哲也不好意思去观察女生，只好随便道：“张……张娜娜吧。”
　　“张娜娜哈哈……他说张娜娜……”
　　“哈哈哈……”
　　男生们却跟听见了什么绝佳笑话似的，纷纷笑了起来。其中笑得最夸张那个，捂着肚子，很快又强压下笑意，站起身朝那边的女生们招了招手：“张娜娜！”
　　明明没有起风，曲哲却四肢发凉，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男生的叫喊吸引了女生们的注意力，她们纷纷朝这边看，其中包括张娜娜。当事人不解地看着他们那块儿，男生接着把手拢到嘴边，大声喊：“张娜娜！你过来一下！”
　　“别、别这样……”曲哲忙站起来，试图阻止。
　　张娜娜不解地指了指自己，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过来的意思。男生转头看了眼在篮板不远处准备起跳投球的沈一卓，心生一计，接着喊道：“沈一卓让你过来！”
　　篮球离手，朝着篮筐划出抛物线，成功进入后，跌落地面，再高高弹起。
　　“噔、噔、噔。”
　　都被男生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大家看着他，任由篮球在地面滚动。沈一卓烦躁地皱了皱眉，走过去耐着性子轻声道：“怎么了？”
　　男生嬉皮笑脸地跟沈一卓道：“借你名号用一下。”
　　沈一卓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这是大家的固有印象。准确来说，没人见过沈一卓生气的时候，他甚至连不爽的脸色都没有过。另一边的张娜娜见沈一卓当真停下了动作，迟疑着走过来。
　　“有什么事儿吗？”张娜娜走到曲哲附近，看着沈一卓，神情中带着不解，脸颊上却冒红。男生突然搂住曲哲的肩膀，将他朝张娜娜一推，说道：“曲哲喜欢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