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月儿-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或许是回光返照,她沾了血手忽的有了力气,一把拽住绣月儿空荡荡的袖管,你跟娘保证,不要让人扒你的衣服,在院里就是死,也不能让人看去你的身子!
说呀!!!
好多的声音,抹着泪,催促,月啊,说啊,喊娘!
细胳膊被捏痛,他还那么小,恐惧、畏缩、来不及思考的震惊,没等张口,那双手掐疼他的手,一声未尽的太息似的,从他的手臂上垂了下去。
鸨头见他是个女娃,才把他留下。
是婶子和姨娘们一人一口饭,一人一片裙摆的照拂把他拉扯大,还想了装水痘的办法出了窑子,二块银元贱卖入渠府,求个后半生的依托,干干净净地活。
“没人告诉过我我是谁!”常乐这个名字也是别人给的,直到许给少爷当媳妇儿的那天,“我都……不知道我不是个女的,我……”
渠锦堂就这么生生看着那张被泪痕和痛苦切割的脸,碎在他眼前。
“没想骗你……怎么骗你……”
“我在渠家做工十四年,除了每月存在常叔那儿的工钱,什么也没拿过。我是欠你,可我欠你什么现在也还清了。”
“你恨我,我不怨你。你对我干的事儿我都不怨你……”
“可我不脏!我不脏!”
比悔意先起来的是疼,心被剪子绞了似的,渠锦堂慌张地兜着自己还半硬的裆,去摸常乐露在被子外面的脚。
褥子上一滩暗色的濡湿,从常乐的屁股下头洇出来,渠锦堂一看那颜色就急了,边摸他的脚踝,边伸手够床头的抽屉,找止伤的药。
常乐只当又是来抓他,抬脚踹在渠锦堂大腿根上,木匣子里的东西,哐当散了一地。
渠锦堂嘶着牙,顾不上疼,急急地扒那团瑟缩的被褥:“常乐……我,我错了,错了……”他是真把自己恨死了,刚有多少气焰,现在就有多悔恨,“我不碰你,你让我看看……我就看看……看看你伤没伤!”
颤抖的抽噎,从那片单薄但又壳一样牢固的被子底下传出来:“我求求你……走吧……走吧……”
怎么走得掉,渠锦堂吸了口气,肺里好像长了钉,他忍着刺痛,轻轻把手搭到被上:“就一眼,就看一眼……”
被窝里的人纹丝未动,两个人隔着被子拔河,渠锦堂扯着被面扽下来一点,常乐就在里面把自己裹得更紧一分:“走!你走!”
“求你……走吧……”
渠锦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后院那间屋里跑出去的。
人好像跑出来了,魂没有。
他背着月亮一路逃,风啊,刀子一样剐着面庞。
他揩着袖子抹掉脸上滚落的疼痛,回忆他和常乐的点滴,他是怎么穿着一身新缎子裁的新郎袍,心里揣了只小兔地等他,怎么到处找他也找不到他。他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常乐的恨的?回头看全是他对绣月儿的放不下。只为骗过他?其实他早不恨了,怎么可能记恨,他只是偶尔会怨他,怎么能走得那么干脆,都不回来看一看他。
渠锦堂回了渠府,一句话没说地钻进自己的屋里。
渠夫人是隔天清晨从下人那儿听说儿子回来了,高高兴兴让人备了一桌早饭,又怕儿子起得晚,让厨房留出些好的,等大少爷醒了再用。
“锦堂也是,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早准备。”渠夫人盛了碗粥,先给自己的丈夫。
“锦堂回来了?”渠老爷问边上的二儿子,“你大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二房没上桌,渠庆堂一个人闷头吃饭,忽然被问,他哪儿知道,只是想起个人,觉得和他有干系:“可能累了吧,大哥他,也很久没歇了。”
渠夫人往常并不怎么留意二房生的儿子,只是他提起锦堂,自己身上掉下的亲疙瘩,忍不住问:“号上有那么忙?”
渠庆堂放下筷子:“茂兴号正在放粮,斗上事儿多,前几天碰上宋先生还说起大哥,夸他像个当大柜的样儿。”
渠老爷静静地听着:“有个样儿就是还差得远。”
渠庆堂知道他爹心里高兴,渠锦堂的娘更是难得的往他碗里夹了块枣糕,没人听见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出息不受用的。
“忙点是好事儿,不过再忙也不能耽误大事。”立业成家,开枝散叶,前者有了着落,渠夫人又惦记上弄孙,“你和你大哥是同辈,你大哥也这年纪了,他在外头,就没个相中的姑娘?”
有没有姑娘渠庆堂说不好,但相中的人嘛……
渠庆堂被脑袋里突然闪过的想法惊了一跳,肩膀上隐约的痛,散落地上的药包,童年挨打,溅在衣服上的点心渣滓,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大哥在茂兴号做事之后,好几家托人来打听……”
渠夫人眼睛一亮:“打听什么?”
“想……问问大哥,有没有娶亲的意思……”
真是盼星星盼来个月亮:“都有哪些人家?”
渠庆堂胡诌了两个,长房长子的婚事儿,渠老爷也不能不上心,他对二儿子讲:“找一天把人请来,让你大哥先见见。”要在身边睡一辈子的人,“让他自己选。”
渠锦堂气呼呼地踢开长袍回来,他当是什么事儿,不是初一不是十五,被他娘拽去庙里进香,半道把他撵到庵堂后开了芍药的院子,娇滴滴的人儿领到眼前,才知道是给他相的姑娘。
撞到渠庆堂,没想他这么快回来:“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他都知道!渠庆堂狠狠把人搡得往后退了两步:“滚开!”
常乐在屋里收拾东西,甫阳虽是他的根,他却没有真正逗留过多少日子,总像燕儿一样,待不久就要远走。
他的东西不多,来时一个包袱,走的时候装不满大半,唯独一样东西,翻箱倒柜地找,哪儿也找不见。
院里急慌慌响起脚步,是斗上的伙计,身后跟着渠家的下人:“常少爷!”来人急赤白脸,“老,老爷请你回府……少爷……少爷他……”
再回到渠府,走得是正门。
三跨院,东边最大的厢房门口挤了一堆捉急忙慌的人,也不知谁头一个瞧见常乐,穿云的一声,渠夫人拨开人堆,抓救命稻草那么的抓住他的手。
“乐啊!”
常乐站不稳地晃了晃。
“你快进去看看吧!锦堂他……他……”
“又犯病啦!”
第31章
渠锦堂是半夜发的病,早上下人打水,满屋狼藉,吓得一路从东厢跌跌撞撞囔到老爷夫人用膳的正屋。
这次病势来的比哪次都凶险,大夫走了一个又一个,实在没招,连清虚观的道士都请来,说大少此病是自幼患的顽症,过服药石,寻常法子不管用,又询当年是如何医好的,且可试一试,这才请来常乐。
“乐啊……”渠夫人看常乐的眼神不是寻常人瞧人的眼神,是看一味药,一个能救渠锦堂的神仙,“锦堂可只有你了,你……救救他吧!”
推门抬脚,没出几步,踢响地上一只豁了口的茶盅,常乐迈腿绕过去,渠锦堂住的是渠宅最好的厢房,房中前清的榉木拔步床,鎏金彩,围栏上雕郭子仪拜寿,左右各一对辟邪的瑞兽,寓意狮狮如意,是渠家在嘉庆朝当兵部尚书的太祖爷那会儿留下的老物件。
常乐旧时便觉得那榉木的乌漆颜色重,沉甸甸的,像一口密不透风的奢靡匣子,人被锁在里头日子长了,哪有不生病的。
如今成了年,还是逃不脱命数,兜兜转转,终究回到这里。
是白天,屋子里一眼分明,渠锦堂不在地上,从拔步床两头落下的床幔看进去,床上拱起的新被,是旧梦里放不下的影子,又来叨扰。
常乐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踏在地坪上,床上的人听见,蜷腿,缩了缩。
常乐虚落到他身上的手忽的停住,须臾,轻轻拽住被子。
屋子里一刻静的出奇,没有人先出声,渠锦堂却知是谁来了,突然的一股悲愤,死死揪着被。
常乐扯了两下,没扯动,也不和他较劲,侧身在床畔坐下,手搭在他的肩头,很轻地喊了一声,少爷……
那声音大不过一片落花,渠锦堂没听落下,两片肩胛抖得雪崩似的,手上的劲松了,常乐顺着他颤动的肩膀,把人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那么大个人还犯起委屈,背着常乐,怎么推也不肯转过身,渠锦堂发症的时候经常疼的到处咬东西,常乐最怕他挨不住,咬着自己的舌头,着急抱他的手臂,拽了把。
人翻过来了,一张湿漉漉的面孔,畜生一样被拢到一块儿捆上的四肢。
“少爷!”常乐的心一忽儿被揪痛,往外扯渠锦堂嘴里的布团,又去解他手上脚上的绳扣,那是下人为防他挣扎咬伤不得已的下策,常乐不是不清楚,仍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渠锦堂梗着脖子,比刚出生的奶羔子还依赖人地看着他,叫这样一双眼睛装着,心肠都瞧软化。
可常乐解开他就不再动了,渠锦堂一时吃不准他沉默的侧脸,好像用光了攒的力气,偻背,肩膀瞬间矮了许多:“要是好了,就起来吧。”
渠锦堂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了!看出来了!
常乐的嘴角微微扯动,似乎早摸清他想的:“你过去犯病……”似笑非笑间的表情,转眼只剩发红的眼角,“只要摘了嘴里的布巾,逮住什么张口就咬。”
渠锦堂倒起一片头皮,慌乱盯着常乐,耳朵里嗡嗡的听他讲:“以后……别这样了。老爷夫人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眼见装不下去,渠锦堂索性从背后一把抱住常乐,不敢放手,怕手一松,人就要跑到天边去,心下没留神,竟然脱口而出:“你别走!”
常乐推不开他,无力地耷拉着脑袋,渠锦堂搂着他强硬地抱了一会儿,湿眼眶,凉凉地蹭过他后颈上柔软的发尾:“我也不想这样……”他的浑身都在抖,只有一双手牢固,死死扒着常乐,“可你让我怎么办?”
也不知他哪儿听来的:“我要是没病,你是不是就跟那姓裴的走了?”
“你要是敢跟他走,我就……”渠锦堂让自己吓破了胆,想放狠话又没招,为了留住人自暴自弃,“我巴不得我一辈子好不了!”这样,你就不会扔下我和别人跑了吧。
常乐张口想辩两句,又觉得太累,渠锦堂害怕他这份安静,好像他做什么都晚了,只能把勒在他腰上的手,收得紧一些,再紧一些,恨不得嵌进身子里才好:“别跟他走……”扒着耳朵的闷嗓子,沙哑透露委屈,“他许你的,我都能给你……不要走……我会比他待你更好……”
这是小孩讨糖吃的好听话,常乐兜里只有倒不出的黄连苦,拍他紧绷的膀子,掰他的手指:“可我不能陪你一辈子,总有一天……”
怕什么什么来,渠锦堂根本没容他说完:“没有那一天!”
边吼,眼泪边顺着常乐的脖子,流到他的衣领里,还没等那股湿意扩散,一枚凉冰冰的东西,坠着搭到他的锁骨上。
常乐愣愣地低头,莲花纹的羊脂白玉,顶头的孔眼里缠着红色的丝线,往后挂到渠锦堂脖上:“你一直带着这个,走到隅北也没扔,怎么就不肯说句实话!”
是他翻遍整个屋都没找到的东西,渠家太祖爷佩戴在帽上的帽花,传了几辈人,再经渠锦堂的手,在他俩拜堂的前夜,摸着月光叩开窗,扔到他炕上。
“月儿……”
常乐叠放在渠锦堂手背上的手倏地收拢,皮肤下凸起的经络,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掌覆盖,揉开攥紧的手指,从指缝里插进去,握紧。
“我再也不想守着日子,盼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日光也从窗户缝楔进房,钻到密不透风的拔步床里,床幔上纠缠拥抱的影摇晃,像纱网兜里笼住的一双蝶,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常乐的眼皮抖着眨着,缓缓闭上……
脑袋里繁华的关东,在山海的另一头越缩越小,最终变成尘埃大小的一粒黑点儿,再往后便看不见了。
当晚他就在渠家的默许下搬入东厢,渠锦堂怕把他放走,断断续续装着病,常乐也不拆穿他,陪他演这场戏,只是偶尔趁渠锦堂睡下,一个人上花园里坐坐。
他没想这么晚还能在这儿碰上人:“常叔。”
老管家拢袄在他身边坐下,手里一杆烟,往斗钵里塞满烟丝儿摁密实:“穿得太少了。”他嘬烟嘴,火星在常乐的眼角闪起金红,“抽完这杆就回屋吧。”
爷俩并排望着天,因为在院里,烟味儿不怎么呛人,反而云一样舒展,让人短暂迷瞪在里头,忘了忧愁。
“少爷那边儿……”老管家猛吸了两口,躲进白烟后头,“难为你了……”
常乐抱着膝盖,埋脸不说话。
是亏待孩子,可板子落下来,手心手背,总有一处要挨打。
一个是大少爷,一个是自己当亲儿看待的半子,老管家还能说什么:“少爷他不是个坏心的,一辈子顺遂惯了的人,脾气难免骄纵,可我看得出,他待你……”下边的话,似乎也觉得难开口,想了很久,指着院里最茂盛的一棵老树,“当年你走以后,少爷就把那只兔子埋在那下头,每年的这天,他都要跑到树底下坐上很久,谁劝也没用,逼得急了,还拿笤帚赶人……”
常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红的是他和渠锦堂的事儿在常叔眼里不再是秘密,白的……不能说,光是想着渠锦堂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树下的样子,常乐心里搜肠刮肚攒起来的恨,纸糊的城墙皮,风一吹,就倒了……
烟雾背后,老管家的声音轻飘飘:“他一遇上你的事儿,就执着……”
这话把最后那层窗户纸都挑破了,又言止于此。
一杆烟尽,老管家拂开常乐伸过来搀扶他的手,抻着膝盖站起来:“往后有哪里叫你受了委屈,你多担待……”
常乐恍恍惚惚回屋,床头上亮着灯,渠锦堂低头盯着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开门声,欣喜抬起头:“你……”他没问他去哪儿,挪着屁股往里腾地方,“快上来,一直给你焐着呢。”
常乐不敢看那张殷切的脸,吹了灯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下。
房里很静,能听见屋外的布谷,咕咕地叫。
“常乐……”渠锦堂睡不着,窸窸窣窣钻被子,“你睡了吗?”
常乐不理他,睡着的人,是不会回他话的。
咕咕……咕咕……又隔了很久……一条胳膊,轻悄绕过他的手臂,落在他的腰上。
先是试探地碰了碰,发现他真的睡了,这才紧紧把他搂住。
热乎乎的胸膛贴上来,渠锦堂舒心地吁出口气:“月儿……”
没过多久,呼噜声就响起来。
常乐揪紧了被褥,在那片连绵的鼾声中,慢慢睁开眼。
等窗户上的颜色从深蜕变到浅,鱼肚白由天边一寸一寸卷上来,才拖着一身僵硬,于一声叹息里,疲惫地阖上眼。
第32章
又是夜里,院里布谷鸟鸣。
拔步床上窸窣的蠕动,渠锦堂盯着身边,朦胧里紫灰的一弯起伏,伸出两根指头,不敢放开胆子碰,沾上肩膀就立刻规矩地停下:“月儿……”
常乐背着身,没动,也没搭理,也许是话都说开了,最近夜里渠锦堂总这样,一次两次还能装睡,多几晚就熬不住了,他颠了下肩膀,拘谨的手指从肩胛上滑下去。
指尖隔着衣服触碰到身体,渠锦堂愣了会儿,一颗心忽的被只大手攥住,好久才能喘气。
“月儿……”呼哧呼哧的热气儿,汩汩地往敞开的衣服领子里涌,喷在锁骨上,眼皮突突跳,常乐揪紧了衣服,往外缩腿。
渠锦堂锲而不舍地贴过来,还是同一对手指,有了心跳怦怦掩饰,壮着胆,绕过常乐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