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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季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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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六阳彻底抓狂:“给我找个人来瞧瞧这臭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5
“回左少伯的话,根据老朽的诊断,小公子大概是悲伤过度,以至经脉不畅,六腑俱伤,五内如
焚……”
捋着山羊胡须,摇头晃脑准备发表一番长篇宏论的大夫突然发觉鼻子尖上多了一把寒气凛人的长
剑。原六阳扯着好看的红唇极度不耐地吐出三个字:“说重点。”
“呃……小公子可能神智失常了。”
“可能?”
“大……大概。”
“我要肯定的结论!”
“那……就是了。”山羊胡大夫抹抹额上的冷汗,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左少
伯大人竟然这么又狠又恶。
“悲伤过度,神智失常?”原六阳才不信这种见鬼的理由,“哼,小鬼,你是疯了也好,是傻了
也罢,总而言之,我非杀了你不可。”
“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丹朱挡在季白前面,绝丽的容颜神情决绝,竟是明艳不可方物。
一只手按上了原六阳的肩头,蒙戎也上来了。
这位年纪青青就已经横扫半个中原的祢之国王,有着和丹朱及原六阳完全不同的野兽般华丽凶戾
的外貌。刚直不羁的乱发被一根简单的额饰草草勒住,浓黑粗犷的眉毛不受约束地直飞两鬓,继
承自外族血统的母亲的双眼,比一般人要深隧得多,就连眼珠也是透明的淡蓝。
此刻,这双淡蓝色的眼瞳已经盯上了丹朱,属于兽性的点点戾光捕捉到美丽倔强的猎物——“呵
,有意思。”
出其不意地一伸手,一把将丹朱捞进怀里,强势的嘴唇轻而易举地吞噬了丹朱柔嫩的唇瓣。另一
只手轻松扼住丹朱握刀的手腕,汹涌的力道让丹朱有一种骨节都要被他拧碎了的错觉。痉挛的手
指再握不住匕首,刀身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围在台阶下面的士兵,看到自己的国王兼主帅搂着一个男人强吻,居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见
已是司空见惯了的。
原六阳自然更不会吃惊。他睨着季白,观察他的反应。
季白对着他扮鬼脸:“嘻嘻,姐姐,抱~~”
死小鬼。
“味道不错。”蒙戎放开了丹朱,咂味似地咋咋舌头。
丹朱一把抽出他腰间所佩的弯刀。
原六阳袖着手冷冷一笑。
蒙戎半眯起眼睛就象在看一头已经死定了的猎物怎么苦苦挣扎。
丹朱反手将刀刃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去。他一向高贵得如同凤凰鸟儿一般,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
蒙戎不慌不忙,他手上有的是筹码:“你敢自杀,我就立刻活剐了这小鬼。”
“戎!”
原六阳不满。直觉告诉他,如果今日留下季白的性命,日后必将给蒙戎甚至祢带来无穷后患。
他的直觉自来很准。
“铮~”
一声弦动,是满地乱爬的季白抓住了横在女君尸体一侧的“绿绮”,手指仿若不经意地勾到了羽
弦。
丹朱人一颤,手不由自主地停下。
目光转过去,看见女君一双血红的眼眦裂着,那模样,那神情,都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刚立的誓
言。
原来,这就是您说的“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
一抹凄苦的微笑绽露在丹朱唇畔,随后,他一扬头,清冷的傲意挑上纤细的眉梢:“好,只要你
放过我弟弟,我随便你怎样!”
唔,有趣。亡国之臣,俘虏之身,居然还敢和他讲条件。
蒙戎开始觉得这头美丽的猎物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意思得多。
“好,我答应你。我不杀他,你今晚就来侍寝!”
“戎……”
“六阳,这个小鬼你就不要担心了,我有办法试他。哼……小子,骗我的下场可是比死还要凄惨
一万倍的。”
6
原六阳,世袭祢左少伯位,四岁进宫,成为祢太子蒙戎的玩伴,是少见的能让蒙戎低头的人。
想当年,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简直就是整个祢国宫廷的噩梦。
因为两个都是异常强势的人,无论干什么,都不愿意被对方压在自己头上。
于是什么都要比。
小时候比谁吃饭吃得比较快,比较多。稍大一点比谁打架打得多,捉弄人的花样多。再大一点比
谁的胜仗打得多,谁攻下的城池多。
不管比什么,原六阳都从来没有认过输。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就某方面承认,自己的确比不过蒙戎。
他没他那么恶劣的趣味!
肩上扛着一边挣扎一边怒吼“放我下来”的丹朱,蒙戎随随便便挑了间屋子,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
一屋狼籍,看地上胡乱扔着的衣物,似乎是某位女官的房间。
卧榻上血渍犹存,显然这房间的主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蒙戎可管不了这些,左臂一扫,把碍事的东西通通扫走,肩头一耸,将丹朱扔在上面。
有兵士将季白也带了过来,绑在一张椅子上。
“你想做什么?”丹朱刚爬起来又被蒙戎压了回去。
“我只是要他……看着我们做。”蒙戎欣赏着丹朱瞬间血色褪尽的素颜,低声笑道:“你怕什么
?他不是神智失常了吗?就算他看见,应该也没反应的,对不对?”
丹朱死死咬着下唇,要他在季白面前被这野兽一样的男子侮辱,这甚至比向蒙戎屈服还更令他不
能接受。
“小星星,亮晶晶,一眨一眨多美丽。”
季白摇晃着身体,口中模糊不清地唱着儿歌。没有光彩的眸子对上丹朱的,忽尔一笑,却什么意
义也没有。
对不起,哥哥。如果被他们看出来的话,我们两个,都要完蛋。
原六阳站在敞开的窗前,目光不曾稍离季白片刻。
他倒要看看,这个男孩的忍耐力有多强。
眼睁睁看着血亲手足为了保护自己而将身体献祭,在仇人的身下辗转呻吟,受尽凌辱。如果是神
智正常的人,绝对会忍受不了吧?
这种带有色情意味的主意也只有蒙戎才想得出来。虽然,这主意的确很天才。
可是如果那男孩过了这一关呢?能够说明他确确实实是悲伤过度,神智失常了吗?
或者,这男孩的心机,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灵魂被撕成两半是什么样子?
身体被禁锢着,还要将分成两半的灵魂生生收纳在里面。那种滋味,就好象心里同时装着烧红了
的炭和结了冻的冰。
一个声音尖利地在他耳畔叫喊:“不要!快阻止他!阻止这一切!丹朱是你的兄长啊,难道你竟
忍心看着他被灭国亡家的敌人这样的凌辱吗?不要啊!”
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阻止他的话,你们两个都只有死路一条!蒙戎的作风你不
是早就已经听说过?凡是战败国家的王室子弟,聪明出色的没一个能从他的刀下留得性命。你不
是正因为如此,才情急之下装作疯癫了的吗?你这样死了不打紧,可是黄泉之下,森罗殿上,你
又要怎么向女君交待?更何况,蒙戎力可举鼎,你却手无缚鸡之力,凭什么去救人?那和送死又
有什么差别?”
先前的声音更加尖利起来:“丹朱是为了救你才这样牺牲自己的啊。他那么一个人,雪似的清白
,梅花似的孤傲,可以就这么毁了吗?可以吗?”
“那是他自己立下的誓,要不计代价地保你性命。如今你是君,他是臣,臣代君受辱本来就是天
经地义!”
头脑里两个声音嚣叫成一片,心就象被剖开了一样的疼,可是还要笑嘻嘻地看着。
看着蒙戎撕碎了丹朱的衣服,那些片片飞舞的白色碎帛,就象死去蝴蝶的尸体,无声无息地坠落
。
丹朱先还是紧咬着唇,死命地和蒙戎搏斗着,但很快,他的力气就耗光了。
象牙般白皙晶莹的身子倒在铺着大红织锦褥子的玄色榻上,细密的汗水和从两个人强行结合在一
起的唇齿处溢下的津液又在上面镀上了一层暧昧的水光。
“不……呜……”
丹朱发出了细碎的悲鸣。
如果可以,请让他现在就瞎掉吧,或者让他聋了也好。
这样,他就可以不用看,不用听,也不用再痛苦下去了。
“小星星,快睡觉,明天还要起个早……乖,乖,我是乖孩子……”
季白拼命收缩着喉咙里的肌肉,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缓起伏,不敢出现一丝的颤抖。他甚至连冷
汗都必须控制住,否则原六阳那毒蛇一样的眼睛立刻就能发现他的破绽。
蒙戎冲进丹朱身体的那一刻,丹朱放弃了所有的动作。他的脸侧往季白所在的方向,大睁的眼死
死地盯着季白,就象要把他所承受的剧烈冲击全部盯到季白的意识里去。
那种平静的绝望甚至比先前激烈的对抗还要让季白痛苦,可是他还要用恍惚的笑容来加深这种痛
苦,他甚至,不能够第二次晕过去。
窗外,原六阳沉下了脸。
7
军队,浩浩荡荡,旌旗招展,一直绵延百里。
翻过了这座山,就是祢的边境,不,现在,这里已经是祢的属地了。
季白苦涩地意识到,臧已经亡了。
随着马车摇晃颠簸的行进,窗外的景色也在变化之中。
臧河是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四周都是苍茫的大青山。天空辽阔深远,但是在这片天空下,再没有
属于他的国度。
一双眼睛莫测高深地打量着他。
季白泪眼汪汪地转过头来:“手疼~~”
会疼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细弱的手腕被人用拇指粗的牛筋捆得如同粽子一般。而肇事者只是轻描
淡写地说了一句:“又不是大姑娘头上的红绳,难道还要我编出朵花来?”
想当然尔,这个人就是我们的原大公子原六阳。
他坚持要亲自监视季白,甚至放弃骑马,情愿也窝到这又小又窄的马车里来。
季白多少猜得到他的心思,那自然是怕他觑空逃跑。
唉,他就算真的想跑,也不会挑在这种地方。虽然山高林密,藏身容易,可是象自己这种从小到
大连宫门都没有出过几次的王孙公子,最有可能的两种结局就是迷路饿死或被快要饿死的野兽咬
死。
更何况,还有丹朱。
想到丹朱,季白的身体轻轻一颤。顺势低下头,对着磨破了皮的手腕呼呼地吹气。
“痛痛……”
痛的是手,更是心。
眼泪滑了下来,季白也不去掩饰。或许他该感谢原六阳,给了他一个可以尽情纵横泪水的机会。
进入祢的疆界后,又连续四天的行军,终于,在这天的近午时分,他们到达了祢的国都——雍。
蒙戎挟着丹朱,行进在队伍的最前列,接受百官的朝贺与倾城的欢呼。
丹朱一身素缟,雪肤朱唇,清冷若神。他有他的风骨,纵然惨遭蹂躏,也不能折损。
祢的国风开放,男子之间不忌狎玩。青春貌美的少年,常常受到很多人的追捧求爱,也被看作是
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丹朱的绝色,在各国之间早有美名。今日涌到街上迎接本国军队凯旋的人群,十个里有倒九个是
抱了要一睹“臧之美玉”容光的想法的。
他们也没有失望。
“唉呀呀,真搞不懂这些人,他们到底是来迎接我们的,还是为了来看美人的。”
说这话的人,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也属于美人之列。
原六阳懒洋洋地缩在马车里,偶尔尽尽义务地向外面挥挥手,却始终没有忘记对季白的试探。
“你哥哥很受欢迎呢,戎对他的身体也好象很迷恋,已经打算封他做右侧妃了。小鬼,有没有觉
得很羡慕啊?”
“好多花花……啊嚏!”
季白恍若未闻,耸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接下来的事,自然是封赏、庆功、安排他们这些战利品。
丹朱果然被封为了蒙戎的妃子,赐住南室殿。
季白并没有眼见他当时的神情如何——自那夜后,他就再没见过丹朱。只听原六阳说他连恩也未
曾谢,抱着绿绮白衣潇潇地穿过百官而去,艳惊四座。
原六阳也要回他自己的封地去,临走时还惦记着季白:“这小子就象生在我眼里的一根芒刺,不
把他除了我始终不放心!”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罢了,六阳,你会不会太敏感了?”
蒙戎斜了一眼好友,对他的固执难以理解。以前也没见过六阳对哪个人如此的耿耿于怀,难道臧
的亡国之君真的与众不同?
想要回想一下那个叫季白的小子究竟是什么模样,可是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也难怪,当时他的视线只拴在丹朱一个身上,哪里顾得了太阳旁边还有颗小星粒。
“他现在的确还只是个娃娃,可是再过几年呢?戎,不可以太掉以轻心,到时或许连你我也未必
是他的对手。”
“有这么严重?”蒙戎有些不以为然:“要说利害,丹朱的机会也比他大吧?”
“丹朱我才不担心。象他那种人,孤傲源自天性,可是只要你能收服他的心,他可以为你放弃一
切。你难道不觉得他最近的态度已经有所软化?不要告诉我你不是故意把南室殿布置得和他以前
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呵呵。”蒙戎发出低沉的笑声,“征服美人也是一种乐趣啊。”
“戎,让我把他带走吧。”
反正当初答应不杀他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原六阳。
“不行。你是我的臣下,你杀他和我杀他有什么区别?”
“我只带他走,不杀他。”
“我不能信你。”
他们俩个,从小就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彼此身上有几根毛都是一清二楚,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原六
阳打的什么主意?
两个人里,他是金口玉言,一诺千金,原六阳却一向说了不算,赖帐有理。
“其实与其你把他带到桑源去,还不如放他在这王宫里。小小泥鳅难道还能在我眼皮底下翻江倒
海了?”
蒙戎这才说出自己的打算,他的心机本也不下于原六阳的。
“宫里废殿很多,随便把他丢到哪一座里去,封了大门,不许他出来,也不许人进去。他是真疯
就由得他自生自灭了去;若是没疯,哼,我也有办法让他疯!”
8
好冷。
季白打了个寒噤。
这个地方叫做清凉殿,还真的是清凉无限。
院子里荒草蔓膝,青苔斑驳,散着很多的石块,仿佛是碎掉的碑匾。一棵梧桐树长得却是极好。
枝叶繁盛,树桠一直伸到丈高的围墙外。
既被称作“殿”,屋宇的气势自然不小。祢国王室的祖上是从北方一路打过来的,北风粗犷,宫
室建筑也禀承了这种但求俨丽高大,不重细枝末节的风格。
通常殿内不分昼夜都会燃烧牛油巨蜡,以供照明。冬天则设有当地鎏铜火盆,为高深的空间带来
几许暖气。
但是清凉殿里的蜡台早已朽了,火盆更是铜锈得发绿,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燃烬的灰末都干得结成
了硬壳。
宫里的宦奴们是最会欺负人的。季白当初贵为王子时,因为不得女君宠爱,宦奴们也连带的不把
他放在眼里,常常克扣他宫里的物资。如今他是亡国之君,祢的阶下之囚,自然更不会有人想着
替他置办蜡烛,更换火盆。
空旷颓废的大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十一岁的季白,臧的新君,祢的囚奴。
季白做的第一件事是睡觉。
一路行来,原六阳始终不离他左右,使得他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以防露出什么马脚。
这样睡觉的质量可想而知,他实在已是困得快不行了。
往靠墙的一张旧木榻上一躺,顾不得身下破棉絮散发出的腐败气味,季白几乎是刚闭上眼皮,人
就已沉沉睡去。
这一睡,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外面太阳明晃晃的照着,晒在身上有了些暖洋洋的感觉。
季白发了会呆,便走到院子里,开始搬那些石块。
他力气小,搬不动大的,只能倚在另一块上面。正好中间还有个洞,大概是什么雕刻的凿孔。季
白便拣了一根草棍插在里面,拍手笑道:“有趣有趣。”
又觉得欠了什么,扯了一把草,用尖石碾出汁来,涂在那块石板上,均匀散开,好象朵花似的。
季白又去挪了好些石块,散布在周围,嘴里还在咕哝:“父王坐这里,母后坐这里,哥哥坐阿白
旁边……”
等他玩累了跑开时,任谁也无法看出,那块石板已经被季白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日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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