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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眠柳宿 by 寒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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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甚至有些嫉妒了。
他的命运已经改变,而我呢?
蝶儿服侍花未眠多年,不过也不怎幺耐毒,于是也住进清院,离我不远。按说她住进来,花未眠就应该和她同住了吧,但他还是赖在我这里。
难道是瓜田李下,婚前要避嫌?花未眠不像是在乎世俗礼法的人啊…
随着花未眠权力加强,对清院的保卫也越来越严密。我和蝶儿虽都不能出清院,在院内至少可以自由溜达。
瓜田李下,虽然出来进去的,难免碰上蝶儿,不过我见到她就连忙躲一边,很少跟她说话。一方面是避嫌,另一方面在我心底,总对她有些惧意。
直到今日,我仍是不明白,她“以前”为什幺要往我刀上撞。但是我和花未眠交恶,关键之一确实是她的死。这一世我既然重生,就断不会让前世的遗憾再度发生。
我不找她,但她能来找我。我每日早起都要出去练刀,自她住进清院后,我就只好跑到最僻静的角落去练,避开她活动范围。
即使如此,她还是找到我练武的地点,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我被她看得心惊胆颤,总觉得她会跑上来扑到我刀刃前面来。心有旁骛之下,出刀软弱无力,想的都是怎幺飞快收刀回来。过了一会儿,我叹口气,终于收刀还鞘──修习刀法时,脑中想的应是如何克敌制胜。若练的都是如何留手,那还不如不练。
“蝶儿姑娘,刀枪无眼,你最好还是离得远一点。”我对她点点头,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诚恳温和。
“我就是来找你的,柳公子。”蝶儿道,上前一步。
我小步退后一点:“蝶儿姑娘找我有事?”
“我不过是少爷的小丫鬟,柳公子不必这幺客气。”蝶儿对我笑了笑,我心里不由打个寒颤。
“我这次来找柳公子,是有话想问。”蝶儿随即敛起笑,转到正题上,“柳公子你可知道,正道中人都在找你?”
“啊?”找我?
我心念一转,马上明白过来,道:“你是说陈盟主找我吧,哪至于正道人都找?”
想也知道,洪彦竹暴露之后,陈行龙就会知道我和花未眠是无辜的。花未眠回毒门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正道耳中,冤不冤枉他结果都如此。不过我可是无辜且“睿智”的,又和洪彦竹为敌,陈行龙当然会急着找我回去,一方面是弥补错误,另一方面则是用我抗敌。
我每日都在清院打转,四儿不告诉我的事情,我自然不知道。这事四儿不知是正常,却不知为何花未眠也没跟我说。
蝶儿神色微变,她想不到我是猜出来的,大概以为我确实知道,于是道:“柳公子既然已知道,为何不出毒谷回日晖帮?陈行龙自认德行有亏,想把权力交给年轻人…柳公子,他是想收你为徒,你知道幺?”
“蝶儿姑娘前些日子流落江湖,看来倒是知道不少事情。”不回答是也不说不是,小姑娘你还嫩啊。
蝶儿果然沈不住气,道:“柳公子你是正道出身,在毒门中总不是良策。我家公子日后将是门主,是要与正道为敌的。柳公子你若要离开,还是趁早的好。”
“我为什幺要离开?”果然是年轻啊,这幺就把话都说出来了。可是实在奇怪,我离不离开,跟她又有什幺相干?
蝶儿迟疑半晌,方道:“你留在这里,对少爷影响不好…夫人是原来武林盟主的女儿,少爷又是在正道中长大的,很多人都怀疑他…”
“不过是借口而已。”随着熟悉脚步声接近,熟悉声音响起,花未眠走过来,站在我和蝶儿之间,伸手拉住我,“蝶儿,这些都不用你担心,你不要再来说些什幺,回房去吧。”
蝶儿还想说什幺,花未眠皱起眉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她震了下,转身向她住处走去。
若蝶儿真是他心上人,那花未眠还真的不够温柔,刚才那神情怎幺看怎幺不像是对喜欢人应有的表情。不过…想想花未眠深情款款的样子,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他还是保持他的刻薄状比较好。
“你想离开幺?”我正在胡思乱想,花未眠开口问道。说完,他四下看了看,找一处干净些的地方坐下,拉着我坐他身边。
我摇头:“现在先不离开,等你把毒门的事情处理完再走。”
花未眠怔了下:“你不怕别人说你跟毒门勾结?”
“我正是想要跟毒门勾结。”我笑了笑,坐的地方后面正好是颗树,于是双手放在脑后,仰头靠在树上,“未眠,你是好人。”
说完侧头看向他,果然见他脸上五颜六色,变得甚是好看。心下偷笑,嘴上继续道:“如果你当上门主,你定然会约束毒门中人,不让他们滥杀无辜…事实上,毒门偏安一隅,本也不是什幺大恶的门派。”
以毒杀人算恶的话,以刀剑杀人难道就不算?关键是杀什幺人而已。毒门中人行走江湖时,本就很少用剧毒,大多是火灼之类的小毒。虽说毒门在敛财上手段有些不正义,不过所谓的正道,花的银子又有多少是光明正大来的?
不过如此而已。
“你怎知我会约束他们,搞不好会大开杀戒呢。”花未眠顶我一句,我回看他一眼,不管他的嘴硬。
“你是花老帮主的外孙,又是毒门门主的儿子,若是你坐上门主之位,两边敌视就会少很多。到时我再从中周旋,毒门和正道又没什幺大不了的仇恨,谈和又何妨?”手放在后脑和树干之间,我看着蔚蓝天空,道。
这是我多年的心愿,只是由于在洪彦竹挑拨下,双方都杀了对方不少人,以至首恶被诛后,两方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谈和。
而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至少我和花未眠,目前看来是不会反目成仇了。
“对你来说,谈和很重要?”花未眠问道。
“江湖之中,哪有宁日?”我苦笑,“只是我既已深陷其中,这件事了结之前,我是不能抽身的。”
“抽身?”
“等此事结束,我想找一处安静地方隐居。”我答道。我这年纪,说隐居好象有点怪异,但我已不想涉足江湖纷乱,“养花种田,习文练武…你笑什幺?”
“听你说得好笑,当然就笑了。”花未眠很没有形象地大笑着,“还习文…你又不是什幺书生隐士…”
不跟他解释,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怎幺会理解年近花甲的人的想法,不说也罢。
天高云飘,草清树香。这天地之美,胜过刀光剑影良多。
想到那日泰山日出,也许我该四处行走,领略一下造物神奇才是。
“对了,我今日路过武器铺,看到一把好刀。”花未眠打断我思绪蔓延,道,“你用的是寻常青钢刀吧?我顺便买下来给你,你看看…”
他从身侧拿出一把刀,我扫了一眼,然后愣住。
再熟悉不过的刀鞘,再熟悉不过的形状…是落梅刀?
我忙拿过刀,入手一沉,果然是熟悉的感觉。握住刀柄,抽刀出鞘,刀身流光闪过,隐隐有粉紫光芒。
心中狂喜,跳身而起,一个旋身出刀。心神守一,刀刃光芒流动,出招收招无半分滞涩。
落梅刀法二十一式在二刻内练完,最后三式却是不能随便施展的,我收了刀,只觉神清气爽。
陪我最久的,大概就是这把刀了。如今它回到我手中,当真像是重见亲人一般。兴奋了半天,我才想起旁边还有个花未眠,重新在他身边坐下:“这把刀确是宝刃,你送我?”
花未眠哼了声:“废话!”
重新拿到落梅刀的兴奋让我一时忘了蝶儿的事,直到晚上花未眠强行抢走落梅刀之后,我才有闲暇思考她的举动。
她的目的决非她说出来的那幺简单,但她真正目的为何,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
她好象很不喜欢我,希望我尽早离开毒谷尤其是离开花未眠。真奇怪,分明我是一直站在花未眠这边的啊,为什幺她会那幺排斥我?还是说她觉得我跟花未眠太接近了,所以吃醋?
啊!忽然想起在日晖帮的那个“流言”,难道她是误会了?
“那个…未眠,蝶儿姑娘一个人住也会害怕吧,你可以去陪陪她…”
怎幺说都觉尴尬,不知该怎幺措辞。花未眠瞪我一眼:“我就是喜欢住这里,怎幺?”
我可不想被女人当情敌啊…
渐渐入了冬,天寒地冻。毒门这里比青峰山冷得多,我这身体多少有些难以适应。
而同时,尽管没有直接接触,我也知道,颜夙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事实上在那个时代,颜夙剑此时应该已经去世。他现在还活着,多半是因为花未眠回到他身边,行孝床前。
即使如此,寿命将尽,也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花未眠毒术医术皆是青出于蓝,但再好的医术,也医不了命。
腊月将尽,新年快到来了。而颜夙剑,终究没有过了这个年。
毒门上下衣白食寒,整个毒谷都陷入悲伤中。
花未眠很忙,忙得甚至没时间回房。他要做的事情太多:颜夙剑的后事,毒门的权力之争…颜夙剑已死,毒门中一些有野心的人也就无所顾忌,听四儿说,有些人甚至当面说他来历不明身份有问题,搞不好是正道派来的奸细,不能让他担任门主之位等等…
虽不能出清院,但我至少能为他做些事情。四儿很聪明,在毒门中也算是消息灵通。我从他那里得知门中形势,又教他一些话在外面散布。内容无非是挑拨离间造谣生事,偏偏真的有人信。
花未眠主要对手有老人派、本土新生派和外来派。新生派就是毒门年轻一辈的力量,而老人派和外来派从某种程度而言是相通的──洪彦竹是已故长老的儿子,颜夙剑因此才放心让他去日晖帮卧底。
散出传言,说洪彦竹在日晖帮已经被收服,成了正道爪牙。再说洪彦竹从陈行龙那里拿到了武林令,又得到三块玉中的另一块,差一点就可以取出浩劫谱…还有洪彦竹身边的房湘萱是青峰剑派的大弟子,在武林正道中地位很高…
反正给洪彦竹泼脏水,我是一点都不会愧疚的。
在纷乱之中,颜夙剑尸身下葬,花未眠守灵七日,到第八天晚上,才回房休息。
我见他往床上一倒,动也不动,好笑之中尤觉怜惜。走到他身前,坐在床边看他面容,只觉身形消瘦形容憔悴,想来这段日子折腾得狠了。下巴甚至有胡茬冒出,不重,但在极注意外表的他脸上看到胡渣,简直是奇迹。
起身想去打水给他擦擦脸,身体一动就被他捉住。我愣了下,见他双目半睁半合,像是困到极点又撑着保持最后一点神智…竟然让我觉得,好可爱…
像只任性的猫,半眯着眼,不悦的眼神,显出的却是依赖。
花未眠微用力拖着我,低声开口:“上来…”
声音都是慵懒低哑的。
我乖乖上床,被他拉着躺下,他露出淡淡的微笑来:“抱抱。”
说完伸手,把我环住。
虽然在笑,却是惨淡的笑容。我张开双臂,反把他抱在怀里。
他靠在我胸前,我看不清他神情,只见他低垂睫毛。睫毛颤了几下,慢慢低下去,上面似有水光流过。
我收紧手臂。
如果想哭就哭吧。至少我在这里。
胸前衣襟慢慢湮湿,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平稳,竟是睡着了。
数着他规律呼吸,我也有些犯困,闭上了眼。
争斗到了关键时刻,我留在毒谷只会让花未眠分心,我提出要离开毒门,被花未眠严厉拒绝。
本想按照记忆去“救”几位高手,顺便邀对方帮忙。不能离开毒门的话,也只能在房里发呆看着事情发展。
花未眠的厉害我是知道的,当年他也是在阻碍重重的情况下接掌了毒门门主之位,现在情况虽然有些变化,但总的来说还是差不多的。
四儿也忙碌起来,我只能在晚上问花未眠毒门情况。他告诉我的当然都是顺利的方面,不过看他神态越来越轻松,也可知确实是比较顺遂。
花未眠坐上门主之位,一时手段齐出,怀柔威逼,实在不能收服的人就用武力。在毒门中,武力和毒术就代表地位。他的门主之位日益稳固,我活动的范围也稍微放宽了些,甚至可以在四儿陪伴的情况下走出清院,蒙着脸四处溜达溜达。
毒谷景色极美,终年缭绕的毒雾不但没有损害树木生长,反让其更加茂盛。在这冬季,竟然还有不知名的花开放,妆点在白色中。
“暮生?”我正看着花出神,身边响起一个脚步声,女子声音轻柔而迟疑。
这声音太熟悉。我心中暗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湘萱。”
刚一转头,我便愣住了。眼前女子面容憔悴身形瘦弱,腹部却微微凸起,显然是有孕在身。
虽说已看淡情事,这一刻,我却似乎回到三十多年前的心境。那时湘萱刚嫁给我不过一个多月,大夫恭喜我,可是有什幺可恭喜的?我自己很清楚,我从没碰过她──洞房之夜,湘萱手里拿着刀架在她自己脖子上,说若我碰她,她就去死…
那一刻我真是万念俱灰。我执着至深的情爱,只是湘萱用来保全孩子的筹码。
而此刻,我只是深深呼吸,隔着面罩对她笑了笑:“找我有事幺?”
倒是有些担心,她能够不戴面罩不穿防护的衣服在毒谷中行走,想必是身体已经习惯毒性。她来这里时日不短,习惯也是这些日子,也不知会不会对她肚子里的小烟产生什幺影响。
我胡思乱想着,岔开思绪可以让自己平静一些,不至于被回忆侵占。
湘萱还没说话,四儿已经一把拉住我,提高声音道:“柳公子,我们该回房了,一会儿门主就会回来,要是看不到你,肯定会不高兴的。”
我也实在不想跟湘萱打交道,虽说四儿这话太招人误会,我此刻也顾不得了,顺着他的话茬点头,对湘萱抱歉笑笑:“有事到清院找我吧,现在时间有些晚了,我得快些回去。”
说完急忙转身,向清院走去。进了院子快到房门口,跟一人撞个正着。我踉跄两步,险险站住,然后看我撞的人,却正是花未眠。
…我借他抱了那幺多次,现在换回来总可以吧?
这幺想着,我抱住花未眠,垂下头搭在他肩上。
他不会背叛我,不会因为爱情而骗我伤我害我,不会利用我的感情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是朋友,高兴了可以一起喝酒,伤心时可以互相安慰的朋友。付出和获得都是相互的,不会有付尽所有爱恋,却换来一场不堪的事情发生。
只是…
我抱他可以,他抱着我…因为身高关系,有点怪怪的…
第八章
之后几天,花未眠又把我牢牢看住,不许我迈出清院一步。我知道他要对洪彦竹动手了,跟他提过几次,洪彦竹我不管,但至少要放过湘萱。花未眠默不作答,我怎幺说他都不肯点头。
洪彦竹杀了不少人,兼之野心极大心机深沉,花未眠绝不会放过他,我也不打算救他。湘萱前世既然能为他殉情,今生大概我也救不了她。但小烟,我是绝对不可以不救的。
只是我在清院中,花未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无法从他和四儿口中打听出来。
不过清院里还有别人嘛。
同在清院,蝶儿的待遇和我就完全不同。她可以出院,陪着她的人有好几名,都会把外面消息告诉她。
什幺叫重色轻友,这就是了。
硬着头皮跟她打探消息,蝶儿并不是很明白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她一直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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