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秋月 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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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东西都埋进了心里。　
肖巧儿为此懊悔过，他想要哥哥，不过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他当然希望林晓风一直在他身边，可他又不愿看他一直悲伤痛苦的样子。因此，他去找了黄月希，并在他回国的第一天。尽管他没有一丝一毫全告诉黄月希，但也足够让他明白林晓风现在的境况，愿不愿意为他做些什么，就是他的事了。　
肖巧儿突然看他，说：晓风，你后悔过吗？当初离开黄家。　
林晓风也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肖巧儿一笑：我是说现在你这么辛苦，只为了还他们家的债，你觉得辛苦吗？　
林晓风又转过去，没有说话。　
肖巧儿又继续说道：何况他们也有欠我们的，你妈不是还躺在医院。　
林晓风考虑很久，说道：你不明白。　
肖巧儿继续沉默等他的答案。　
林晓风说：我这样做，决不是想还债什么的，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就算没有发生这一切，在我找到我的亲身父母后，我也会把我之前欠他们的全还给他们。　
说完，突然转头专心致志看着肖巧儿：巧儿，你知道吗？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在黄家的每一天我都没开心过，即使黄箫亚很疼我，供我吃供我住，供我上学供我玩乐，不过我还是从没开心过。在她那里的每一天，我都在受着煎熬，我甚至想过离开那里，重新回到孤儿院，就算每天只有白粥喝我也乐意，不过……　
林晓风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过我没有鼓足勇气那样做，我很懦弱是不是？　
肖巧儿不无惊骇地呆滞地看着他，摇摇头。　
林晓风又转过头：所以我才在一离开她家，就拼命把之前欠的都还掉，这样我的人生才是完整的，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肖巧儿像突然想到什么，问他：那你和黄月希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呢？难道你也一天没开心过？　
林晓风被问住，木然地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你就从没喜欢过他？　
最后，林晓风终于摇了摇头：没有，我从没喜欢过他。　
肖巧儿笑了，却像搀进了各种调味品，五味杂陈，躺在床上良久，让人错觉时间仿佛停止，终于一句话打破了沉默：那和黄家的恩怨，你准备怎么办？　
林晓风闭上了眼睛，仿佛痛苦因为就此一闭，就会全部消失，他说：我从没想过报复，我爸爸姓黄。　　
26　　
林晓风明年将升至大四，前三年里，他想不出什么让他记忆深刻的地方，倒是踏踏实实地生活让他觉得满意，还有就是对五年前的那个晚上的记忆，他一直深藏在心底。　
肖巧儿问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黄月希，林晓风撒了谎，但再确切点说，也不是，至少扪心自问，他确实不知道对黄月希的那种感情是什么，若非要找出一个字眼，那只有一片空白。　
林晓风长这么大，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性经历，学校里不是没有女生追过他，男人也有跟他搭过讪，跟他说一看就知道你是同类。林晓风因此觉得迷惘，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何以让同志一眼看穿，即使他不是真正的GAY。　
林晓风在郊区找的工作，因为市区一些公司不是用人要求高，就是需要被雇用者投入差不多百分之百的精力。林晓风觉得他吃不消，于是选择了一家薪金不是很高，但很悠闲，路却远了点的商贸公司。　
林晓风在大学里学的金融，但进来实习也只是做一些文案和资料统计方面的琐碎工作。林晓风没想要过要出类拔萃，独拔头筹，他只想安安静静赚点钱，还给黄箫亚后，踏踏实实过他的日子。这就是林晓风对生活所有希冀的东西。　
肖巧儿突然打电话来说晚上一起吃饭。林晓风嫌路远，吃完饭回家又不知搞到什么，就没答应。可肖巧儿却怎么也不依，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非要让林晓风跟他去。林晓风没办法只好答应。　
林晓风坐晚板车赶回市区时，已经快七点，肖巧儿正站在站牌底下等他，见他一下来，忙跑了过去：你来了？　
林晓风点点头，说：嗯，你等会，我先去取个车。林晓风一直是先从家骑到公车站，再坐公交车去公司的。　
等林晓风从一个临时停放车辆的地方取回车，肖巧儿笑着就跑了过来，说要林晓风带他。　
林晓风没说什么，只是示意让肖巧儿在后面上，肖巧儿一跳，就蹦了上去，稳稳当当坐在上面。　
行了，你骑吧！肖巧儿在后面叫。　
林晓风一使劲，车子就蹬了出去。幸亏人不多，不然林晓风也不敢在大马路上载着肖巧儿闲逛。　
林晓风突然问他：我们去哪吃？　
肖巧儿唯唯诺诺，想了会说：去来世吧。　
林晓风想起了这个饭店，还是好几年前黄月希过生日时包下来过的，林晓风有些不情愿，不过又不愿意表现出来，让人看出他在意，就囫囵说了一句：那好吧。　
等骑到来世，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小雨，刚才还晴空万里，月亮也银白的可爱，这会就被乌云夺去了光彩。　
两人找位子坐下，有服务员过来，拿着菜单让他们点菜。肖巧儿说要去洗手间一下，人就消失在人头窜动的过道里。　
林晓风终于等到心焦气躁，可肖巧儿还是没有出现，林晓风不安地看着四周，迎面这时候走来一个人。林晓风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黄月希笑吟吟走过来，直到站到林晓风面前，口气轻松说了一句：我可以坐这里吗？　
林晓风有些尴尬，也勉强笑了笑，说：嗯，当然可以，你坐。　
林晓风尽管非常不愿见到他，但还不至于行同陌路，更何况他这一遭，林晓风还没摸清楚到底什么状况。　
黄月希顾自在林晓风对面坐了下来，拿起本属肖巧儿的被子喝了口水，林晓风抬起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黄月希对他一笑：他不会来了，是他叫我来找你的。　
林晓风的表情僵在脸上。　　
服务员依次上来好几样菜，林晓风一直默然坐着，黄月希猛地开口：这些年好吗？　
林晓风笑笑说：还行，你怎么样？说完，抬眼看黄月希，又不由自主低下去。　
黄月希也跟着笑：你好像还是那样，没怎么变，我在国外就变了许多。　
林晓风眨眨眼：是吗，没怎么看出来。　
黄月希趁机捕捉林晓风脸上的表情：都在心里藏着呢，你怎么看得出来。说完，过了会，又说：不过有一样东西没变。　
林晓风没去看他，而是低着头看着桌上五花八门的菜，半晌，才缓缓抬起头，说：你是指你还一点惦念着这里？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想回来了吧。　
黄月希看着他，不置可否。　　
黄月希不停给林晓风夹菜，嘴上还一边说：你怎么都不吃，多吃点，肖巧儿让我来，就是让我劝你多照顾点自己的，说你这么些受了不少苦，你以前又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所以我一回来，就把我找上了，要我来劝你。　
林晓风悻悻的：那是他多事。　
黄月希没有多说，只自顾说自己的：你也确实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我又比你大，某种意义上我还是你哥，照顾你也是我应该的。　
林晓风抬起头：哥吗？之后又笑笑：是呵，你是我哥！　
黄月希把大部分菜往林晓风的碗里扫，而林晓风只是食不知味吃了几口，然后又一再强调实在吃不下了，黄月希才停止了他所谓的强权政治。　　
晚饭后，黄月希坚持要送林晓风回家。林晓风感觉一晚上在多年不见的黄月希面前仿佛丧失了应有的辩解能力，黄月希说什么，他就只能默不作声接受什么。记忆当中，黄月希不是这样能说会道的，那些年的事像是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至少就算留下也没自己的深。　
黄月希一直把他送至通往肖老太家的胡同口，然后站住就不进去了。林晓风为显客气还是说了一句：进去喝口水吧，喝完再走。　
黄月希看着他，则只是摇摇头：还是不进去了，给老太看见又要闹，我不想你们弄的不开心。　
林晓风有些震惊，又有些感动，张嘴想说什么，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黄月希看了看他，说：那我先走了，有时间我再找你出来玩。　
林晓风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昏暗不明的路灯下，林晓风想他们之间到底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五年的时光分别在他们身上留下不同的印记，他们彼此错过，等再次重逢，发现都已不再是从前的他们。　　
27　　
黄月希没闲几天，就去黄箫亚的公司开始上班。职务是经理助理，主要负责就是熟悉公司的运营和管理情况，为以后接受打好基础。　
黄月希一直想抽空去找林晓风，无奈堆积如山的一摞摞文件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周五的时候，奉黄箫亚之命去子公司拿一份文件，黄月希开车去了。刚从经理手上把档拿到手，在门口就撞上了林晓风。　
月希……　
晓风……　
两人同时吃惊地出口。　
之后又是一阵笑。　
站在背后的经理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了句：你们认识吗？　
两人点点头，不过黄月希先开口：他是我表弟。　
经理的脸上顿时出现苦笑不迭的表情。　
林晓风心想，明天再来上班，自己怕是要由平民晋升至“天子”了，人家有子凭母贵，而他是弟凭兄贵，可见权贵一斑。　
黄月希主动提出让林晓风这个表弟出去喝一杯茶，经历当然不敢有所异议，人走了，千人大的公司自有代替林晓风工作的人。　
黄月希让林晓风上车，林晓风说：就近点好了，等会也好回来继续上班。　
黄月希一笑，手上依然不停开车的动作：跟经理说了，你还以为经理会盼你回去。　
林晓风楞了一下，半晌反应过来黄月希的意思。依然不减当年依势逞傲的作风，林晓风不是不乐待见他这样，只是觉得作为从黄家脱离的自己多少有点反感，不过，林晓风没说出来。　
黄月希继续说：上车吧，带你到一个地方去喝茶。　
林晓风上了车，或许许久没坐私家车的缘故忘记了系安全带，黄月希先是看看他，然后突然凑过来，林晓风惊地往后一靠，黄月希却仅仅给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又抽身回去。　
林晓风有些尴尬，又不知该说什么。黄月希则是手握在方向盘上，转头对他笑了笑说：你就这么怕我，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做那些傻事。　
还有一句话，不过黄月希没有说，在他心里埋了下来。那句话是：现在我会好好待你。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直到开到了市区，黄月希为找停车位犯愁。　
这时候人就是多，找一两个停车位都他妈的跟要上天一样，操！黄月希说着说着就不免动了粗口，林晓风在一旁想笑，不过忍着没笑出来。　
这时候人确实多，正赶上下班高峰，上班一族都趁周末下班要午夜狂欢一回，闹市区的大小欢场都被汹涌人潮堵满，开的帕萨特、别克、广本也是停满了整条街道，当然当中也不乏名贵好车，黄月希开的就是其中一辆。归国回来，他已经把旧的尼桑关进了车库，换了辆七系的宝马，扎在人车堆里，很是显眼。林晓风坐在车上，觉得黄月希本人倒是更显眼一些。　
因为之前就有看过黄月希穿西装打领带西装革履的样子，今天更是一身正装，抹了发胶直冲云霄的寸板短发，还带了副遮蔽了眼睛的蓝黑墨镜，确实不想惹人注意都难。　
林晓风看见纷纷有开车过去的白领阶层一族的美女司机往这边投来目光，黄月希则用黑大的墨镜一个不漏原封不动返还了回去。林晓风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酷，又感受到了他心底的那一份柔软。　
在附近兜了两个圈，才总算找到一处停车场。黄月希把车停好后，和林晓风步行走到了黄月希先前说的那家茶馆。　
旁边的KTV，底下吧都非常热闹，惟独这家茶馆门可罗雀，或许当今喜欢情景的人也确实少了，黄月希不是其中一个，林晓风却是。林晓风庆幸黄月希选择的是这家，若是旁边任何一个地方，他怕多少都有些拘谨的。　
黄月希为谐和环境特地把那副墨镜留在了车里，以让自己看起来还算温和，可的确是他的眉眼中透出太多凶神恶煞的东西，又有作为权势人的那种傲气，俯瞰一切的感觉。林晓风又不由感到一点不舒服，黄月希终究是那种背景出身的人，他们就势必隔着一层东西。　
黄月希领他在窗口一个位置坐下，有WAITOR过来请他们点东西，黄月希要了咖啡，林晓风要了茶。　
黄月希说在国外许多年，已经喝不惯茶了，只喝的惯这种微苦但带着甘甜的东西。　
林晓风点点头，不置可否。你习惯的东西我自然不会计较，更不会让你纠改，无论是茶、咖啡还是其它什么东西。　
两人继而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黄月希问他怎么会在黄箫亚的公司上班，不是还没毕业吗？这么辛苦，暑假也出来打工？　
林晓风简单应付了下，只说放假无聊，还不如出来找点事。　
两人就学校的事又说了会，黄月希则回忆自己在大学里的生活，谈起住宿舍，男生在一起时的趣事，还说他们做学生时，每个男生寝室都有一副望远镜，为偷看对面楼女生寝室，问林晓风他们学校是不是也是这样。　
林晓风笑着摇摇头：可能有，不过他们寝室好像没有。　
黄月希笑说：是他们藏起来了，没让你发现吧！　
林晓风一怔，想了会，也笑了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林晓风和黄月希分别喝了口茶和咖啡，一种微苦涩嘴，一种微苦却带着点香醇。这两种饮品分别像他们两个人，一个在生活中不停尝着苦头但从不思及会从中尝到甘甜，而另一个尽管处处遭到冷遇却总想着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黄月希突然开口：你在学校交了女朋友了吧？　
林晓风看了他一眼，然而却什么也没有说。黄月希笑了笑：早猜到了，你长的不错，脾气又好，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林晓风依旧没说话。　
以前是我误了你，怎么提出那种事，怎么看你也不像是那种人！说完，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刚续的咖啡被他喝掉了一大半，浑浊的液体浅浅的一层已经可以看到杯底。　
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再不会做蠢事，最多也就像今天这样，找你出来喝喝茶，或是去唱唱歌。　
林晓风想了很久，突然想开口说清楚其实他没有女喷有，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林晓风看看黄月希，握紧拳头，正准备说时，WAITOR突然走过来，问黄月希要不要续杯。　
黄月希没有注意林晓风的表情，转过头去回WAITOR的话，说：不用，给我上杯茶好了！　
林晓风把话吞到了肚子里，决定再不开口了，高空走钢丝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误会就让他误会吧，谜底总有解开的一天，事情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出现转机，更何况他也从没想过会有和黄月希破镜重圆的一天。　
黄月希要来了茶，呷了一口，林晓风说：不是喝不惯吗？怎么还喝？　
黄月希说：不是已经回国了，入乡随俗，再说总有喝惯的一天，不是吗？　
林晓风没有答话。　　
两人又磨掉了半个小时的功夫，林晓风看了下表说他该走了。黄月希也没说挽留的话，只说再找他出来玩，下次去唱KTV。林晓风没放在心上，不过还是口头答应了。　
黄月希还是和上次一样，要送林晓风回去。天已经不早了，路两旁早打起霓虹灯，照得这一片凡尘俗地宛若离尘隔世的逍遥仙境一般，林晓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假相，就像他和黄月希之间包裹在表面的那一层平静一样，更大的风浪势头必将在以后猛烈地拍打着他们，黄月希不甘心，他也势必躲不过。　　
28　　
林晓风回到家，肖老太和肖巧儿正在等他吃饭。林晓风觉得有些累，下午和黄月希又灌了一肚子水，就不太想吃。一直坐在饭桌旁闷不吭声的肖老太却不想突然发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