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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柳湖侠隐-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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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已极。
赵、王二人遥望,心中大快。又听出隐形人乃是青衫老人六子李洪,越发胆壮心宽。
顺着山路缓步前行,走出三数里,将那一带美景走完,山势越高。途中时遇男女山人往来,见了二人全都不理。回顾下面,正有不少猛兽朝先前花林中赶去。月姑、人虎连那兽群,多被高林挡住,看不见有什么举动,也未见人追来。最后行到一处,乃是半山上一片平地,大约亩许,当中立着一个玉石牌坊,上有“神鬼之门”四字,左右两条上山道路,宛如倒写的人字。外来山人多由左面上山。两边路口,均有身材高大,手持长矛,背插梭镖弓矢的壮汉把守。二人知道拜山的人应往右走,便不去理他,往右走去。守路山人见未走错,也未答话拦阻。那山路斜行向上,并不甚长,只有半里多路。到了尽头,忽现一洞,往里一看,乃是一条天然洞径,高只数尺,有的地方人须俯身而过,便走了进去。行约二十丈,地势渐低,再走不远,越发下溜。出口一看,眼前忽现奇景。
原来当地本是一座山腹,以前经过极猛烈的地震,前半山形完好未变,由人口起,到处崩裂,成了一条高下曲折,直往下溜的洞径。出口一带山腹,一直崩裂到顶,现出大片沟壑,方圆不下二三十里。到处都是奇石怪峰,倒悬森列。脚底山石错落,崎岖难行,绝少平处。两旁多是深沟大壑,加上许多大小深坑,“时有黑烟白气,喷泉地火,往上涌起,奇臭难闻,稍不留意,立坠其中。地下裂缝纵横,宛如蛛网,最宽的裂缝有两三丈以上,下临无地,深不可测。那些怪石,有的朵云滞空,平地拔起;有的宛如巨灵当道,向人飞扑;有的又似刀山剑树,杈丫林立。必须由这乱石丛中,纵跃飞越过去。
前半形势已是奇险,等往前走了一段,地势越来越低,石形也越奇丑。
走着走着,遥望前面,隐有彩烟浮动,色甚鲜艳。二人久居南疆,方疑那是毒风恶瘴,彩烟已散。遥望前途,好似直卧着一条长大的蓑衣虫,竟有十多丈长短,正往对面山头蜿蜒爬去,神态甚是生动。定睛一看,乃是横跨绝壑之上的一条红石梁,远望相连,实是一排接一排的怪石,长长短短,似断还连,直达对岸。中断之处甚多,石形甚奇,又是黑红相问,乍看仿佛一条百足怪虫,横卧两崖之上。二人知已到了蜈蚣背难关,想起龙铁子、巧姑、李洪前后所说的话,不由生出戒心,老远停住,仔细观察,除先见彩烟好似瘴气而外,别无异状,也未见有敌人。赵霖心想:“山月已升,天还未黑,过此一关,便达大寨,为时尚早,各位师长也还未到,何苦早去,多吃人亏?巧姑曾说这里厉害,怎无动静?想必又和来路诸关口一样,被什高人暗中破去,否则哪有如此安静?”
悄告王谨,打算在附近觅地稍坐,看清形势再走。
王谨向较赵霖心细,上来便看出那彩烟收得太快,知道各种毒瘴多是一片彩云,停滞在那污湿之地,怎会说收就收、闻言,见离蜈蚣背只三四丈远近,看出下面两旁均是无底深壑,黑暗沉冥,什么也看不见。心想:“别处沟壑无论多深,必有云雾。现在山月刚升,夕阳犹有红影,怎会离地才二三十丈,便是一片漆黑?”因记龙铁于来时之言,忽然想到所赠茶叶。刚取出来含在口内,想告赵霖留意,话还没有说几句,壑底忽然吹来一阵香风,闻去好似极浓郁的兰桂香味。王谨只觉香气奇怪,微微有点头晕。赵霖刚把茶叶取出,还未人口,猛觉异香入脑,人便当时晕倒。王谨忽然醒悟,此是极猛烈的瘴毒,暗道:“不好!”刚把赵霖手中茶叶抢过,急匆匆塞向他的口内,人已面如金纸,知觉全失。王谨耳听“格格”怪笑,对面山坡上现出一个身材矮胖,红衣赤足的年老男妖巫,手持一个葫芦,往外一甩,一股粉红色彩烟立时激射而起,朝空飞去。同时两旁沟壑中的黑气,也蓬蓬勃勃潮涌上来。王谨见势不佳,知道危急万分,不再顾忌,刚把玉块取出,意欲将身护住,再打主意抵御。说时迟,那时快,忽听空中两声乌鸣,一团黄影和一片碧云电驰飞来,正是前见巧姑所养青鸾、灵鹤,巧姑坐在灵鹤背上,满脸都是惊惶之容,晃眼飞到。这时彩烟已把蜈蚣背前半天空布满,炔要展布过来,壑中黑烟也将涌到二人面前,来势神速异常。巧姑一到,口中疾呼:“秋端公慢放百花瘴,要杀杀我。”随喊:“决把情哥哥抱上驾背,随我逃走。”青鸾已早飞下,扬爪便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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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回 古洞喜同栖 玉软香温情曷限 梨花春带雨 生离死别恨难穷
王谨正在张皇四顾,一见赵霖被青鸾强抱了去,知道山女心痴情热,决无恶意。又见赵霖昏迷不醒,心中愁急,不暇再照预计,忙喝:“且慢!”立时飞身纵上鸾背,伸手想将赵霖拉起。青鸾已往斜刺里冲去,上空烟网也快布满,只剩两三丈空隙。巧姑见人救走,妖人邪法未收,不禁激怒,喝道:“秋端公,你受我姊姊蛊惑,想和我为难么?
我已得山主允许,与情郎见上一面,到时赴会,他已过火,不背山规,谁还怕你不成?”
话未说完,将手一按鹤头,那形似蝙蝠的灵鹤张口喷出一股紫色烟光,立将彩烟黑气冲荡开去。巧姑随即骑鹤断后,侧飞而起。耳听妖巫怒吼连声,人却不见追来。王谨在鸾背上回顾,见妖巫仍坐原处未动,只由手上飞出一道梭形黄光,眼看追上,吃巧姑回手一扬,一团茶杯大的寒光朝下打去。两下里迎个正着,寒光忽然爆炸,银雨横飞,将黄光炸成粉碎,同时消灭。耳听下面厉声咒骂。巧姑也未回顾,飞到青鸾脚下,一把将赵霖抱过,搂在怀中。始而玉容失色,满面悲惶,双泪交流,脸偎脸刚哭喊得一声:“情哥哥,怎不听话?”忽然面现喜色,抱紧赵霖,不住亲热,口中疾喊:“王三弟不要多疑,我拼百死,才蒙山主答应与他见上一面。如今死活都在一处,只要他醒来对我说两句好话,为他粉身碎骨也甘心了。”
王谨见她如此痴情,大为感动。坐下青骛更知人意,紧傍灵鹤飞行,相去咫尺。王谨脱口答道:“大嫂多情,我大哥对你已早心许,不是不爱,只因向道心诚,恐你情热大甚,有误仙业。如能夫妻同修,我想他定必心愿,放心好了。”巧姑好似喜出望外,答道:“你叫我大嫂,我真喜欢。他真的愿意要我么?可惜晚了。今夜如得父亲怜爱,和今日对我一样,格外恩宽,赵郎果如你所说,自然谢天谢地;否则,就你说这几句话,只要是真,我死一百回,也心满意足了。”说时,工谨见二鸟似往山外飞走,飞行迅速,已离玉龙山境。俯视山口竹楼平台,公孙师徒仍在对坐饮茶,和来时所见一样,方想起那茶叶奇怪。耳听群鸟欢啸,声如潮涌,随见无数奇形怪状的大小猛禽灵鸟纷纷飞起,青驾灵鹤同声长啸相应,鸟群也飞迎上来,连同三人二鸟,一齐往下面山凹中飞去,晃眼到地。
巧姑首抱赵霖纵下,王谨连忙飞过一看,面色渐复原状,似将回醒,心中略放。当地乃是一座极大的山寨,寨前聚着不少山女,见了人来,纷纷迎上。巧姑把手一挥,群鸟立时四下分散,觅地栖息。只一鸾一鹤,盘空不下,似在瞭望。巧姑仍抱赵霖,匆匆随两山女同去洞内,将人放在上铺兽皮的大石榻上。忙要水来,亲口含了,嘴对嘴哺向赵霖口内。又把身旁丹药取了两粒,紧抱赵霖,用口哺入。赵霖先中瘴毒,因含仙茶,毒已渐解,人早回醒,只是暂时不能言动,心中明白。见山女那等真诚热烈,悲喜交集之状,又把他紧紧偎抱,水和灵丹都用樱口哺喂。人既美艳,情义又深,似此檀口相亲,鸡舌频渡,玉软香温,着体欲融,便是铁石心肠,也自心动,况又受她救命之恩。赵霖始而还想强制情感,后见巧姑百计温存,相亲相爱,娇呼情郎,热烈之至,再也按捺不住。只是平日把话说满,又王谨在旁,不便骤然改口。暗忖:“此女真个痴情,照此情势,如不吐口爱她,必死无疑。此时不便明言,何不暗中稍微表示,使其心安快活,事后再与明言,做个名色夫妻,如能同修仙业,岂不也好?”
巧姑见情人,久未复原,虽然认得口中所含香茶来历,关心过甚,仍是惶急。又含了一粒丹药,抱住赵霖,用舌尖哺喂。赵霖只是四肢酸软,并非不能动作,不过受毒太深,药性尚未全发,复原稍迟。一见巧姑珠泪欲流,面带惶急,重又含药来哺,立时乘机将那香馥馥的嫩舌轻轻含住,吮了一吮。巧姑知他生出情爱,喜出望外,料定神志回复,就快复原。自己还有许多话说,惟恐汉人脸嫩,当着好友,不肯倾吐情悻。再一想到情人虽被感动,但是当夜亥子之交便到生死关头,并还凶多吉少。喜极之下,一回想到死时惨状,不禁伤心流泪,悲声呜咽起来。
赵霖见她愁容初敛,玉颊春生,方觉此女以前不曾细看,这时一见,果是天生丽质,美丽绝伦。忽又见她转喜为悲,哀位起来,由不得心生怜爱,方把香舌吐出,喊了一声:
“妹妹!”巧姑忽舍赵霖纵下,朝着王谨下拜道:“我知三弟是好人,愿意帮我。我拼百死,受尽磨折苦难,好容易盼到与赵郎见面,偏只剩了有限时光,就要死别生离。我有许多话要和他说,求你到那边房内待茶如何?”随命侍女:“速取茶食,款待这位汉家老爷。”王谨见她热情心急,毫无掩饰,又是好笑,又是可怜,便朝赵霖道:“大哥,我二人又蒙大嫂相救,大哥不可再辜负她。一切等事后从长计较,向师父请命而行,料无不可。小弟少时再来。”随对巧姑道:“我二人今晚多半无事,大嫂请放心吧。”巧站一心在赵霖身上,只愿王谨走开,也未听真。人一转背,便朝榻扑去,本是满腹心事想要倾吐,等将赵霖一把抱紧,回忆前情,伤心过度,一句话也未能出口,“哇”的一声,先就痛哭起来。
男女之间,情之一字,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除非始终厌恶,只要稍微动念,或是稍加怜惜,情苗立在无形之中培养起来。对方再志坚情痴,追求不舍,哪怕故作不情,立志坚拒,实则火药引子早被点燃,一旦到了时机,便似地雷爆发,不可收拾。平日压制之力越强,反应之力也越大。
赵霖对山女本就觉她玉立亭亭,艳光照人,品格又比乃姊好得多,虽无他念,心实赞许。前番偎抱,初亲玉肌,已然有些情动,认为此女面貌心性无一不佳,人又多情,无形中生出爱意,只因向道心切,故作不情。所以柳湖接信,表面坚拒,连约都不肯赴,心中却觉此女可怜可爱,只恐纠缠不舍。又恐万一心软,一个不能自制,坠入情网。惟其不能自信,才有这等矛盾心理。入山以后,连接情书,深知寨主法严,不论亲疏,巧姑处境难危,自己对她那样薄情,仍是痴心苦恋,不计利害,口中不说,心早感动。遇救之后,不知仙茶保命,只当巧姑身拼百死,舍命相救。又见那等悲惶惊喜之状,无限深情自然暴露。巧姑再一搂抱温存,南疆八月的天气,衣甚单薄,本非忘情,况当患难相依之际,哪里再禁得起玉体相偎,百般亲爱,当时觉着柔肌凉滑,温香盈抱,神情又是那么哀艳缠绵,如何能把握得住。起初还想稍微示意,免其失望伤心便罢。及至香舌频渡,二次上床,衷怀未吐,情泪珠流,知她满腹愁肠,无穷幽怨,完全寄诸一痛,由不得由怜生爱,由爱加怜,早把修道心肠忘了一个干净。恰好人渐复原,四肢已能转动,忍不住将身一侧,回手抱定,低唤:“好妹妹,莫伤心,我实爱你。”也相亲相爱,着意温存起来。
巧姑本来哭得伤心,一见情人对她怜爱,立时纵体入怀,紧紧偎抱,任凭亲热抚摸,一言不发。半晌方始含悲带喜,哽咽说道:“我得有今日,死也瞑目,只是生来苦命,好容易盼得哥哥回心转意,偏遇大难当前,好景不长,眼看今晚便是凶多吉少。我又知你英雄好汉,虽然怜我痴情,决不肯对山主屈服,怎不教人伤心呀!”话未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赵霖见她紧偎胸前,睡在自己手臂之上,云鬓欲坠,玉肌如雪,宛如梨花带雨,娇鸟依人,越发怜爱。于是越发搂紧,伸手抚摸她那肥不露肉,瘦不显骨,秋纤合度,凉滑柔腻的玉臂,脸偎脸边亲边问道:“你说那七重围子,我已过了六重,法宝飞剑一件未用,偶然疏忽,方始中毒倒地,我又请有几位仙师相助,你怎说得那等厉害,仿佛非死不可?”巧姑闻言,惊喜拭泪,问道:“你所约各位仙师,可有青衫老人在内么?”
赵霖方答:“老人现正闭关,不会来此。”巧姑似颇失望,重又愁急道:“你哪知我爹爹的厉害呢,今夜只青衫老人来了能占上风,别位仙师就难说了。但我也不愿外人伤我爹爹,为此万般无奈,以死殉情。就你能脱危险,我也只有一日夜的活命。你看我着急伤心,是为我么?”赵霖闻言,大惊问故。巧姑道:“我如非拼舍性命,爹爹怎能许我见你,并和他所约来的妖巫秋端公为敌?不问你今夜吉凶安危,至多明日中午,我便活不成了。”
原来巧姑近日越想越觉赵霖无意于她,心中悲愤,但那苦恋之心反而更切。当日一早,得知寨主所约能手纷纷来到,鲁勿恶既在苦苦相逼,月姑、人虎又助纣为虐,如非养有仙禽预先探出阴谋,寨主又是性做古怪,觉着勿恶倚仗所炼神魔,意在强迫,没有过分逼迫巧站,巧姑早中暗算。忧念情人人险,心如刀割。月姑防备又严,探询不出详情。没奈何,只得买通两个山人,代为送信泄机,自在山头瞭望。先还不敢公然出面,因见赵、王二人被山人围困,惟恐赵、王二人施展飞剑法宝,引火烧身,竟冒奇险,令二鸟假传父命,放二人入山。不久便被月姑知道,前往告发。寨主大怒,立将巧姑唤去,欲加毒打。哪知巧姑已然横心,始而抗声相辩,未了竟说:“赵郎虽是爹爹敌人,但我爱他甚如性命,存亡与共。我已不想活命,只求念在父女之情,许我见上一面,愿照山规,先服神蛊,等赵郎来时,由我将他带往别处,聚上半日。到了月上中天,我和他同来纳命。”寨主本爱巧姑,见她声容悲壮,本就有些动容。父女正在争论,事有凑巧,勿恶一听巧姑在座,受了月姑指教,前来当面求婚。巧姑当时避去。因勿恶不善说话,语太强横,寨主竟被激怒,虽因用人之际,不便内证,心中愤恨,冷笑答说:“婚姻之事,须出自愿,你就入赘本山,还要我女儿答应,我也不能相强。今夜来人,未必没有能手,胜败现还未定,何必情急?且等明日午后,你如得胜,再与我儿商议,我必点头,任你软来硬做均可,如何?”勿恶无言可答,一想事情不忙在这一天,当晚正可仗着神魔,向山民示威。巧姑答应便罢,否则,寨主已然点头,不怕她飞上天去。勿恶只顾打着如意算盘,没想到寨主看出女儿激烈情痴,必以身殉,死志己决,却不能自坏祖规,令随赵霖出山,再说对方也不爱她。莫如遂她心志,听其到时自杀,使勿恶落个空欢喜,并免受迫丢人。
寨主便将巧姑唤来,避人密谈。先是再三劝诫,令息妄念。巧姑执意不允。巧姑又听灵鸟暗报,说赵霖、王谨连经数险,俱都平安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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