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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孤剑沧海盟-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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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得峨英祠上起了一声清啸,啸声中一条黑影凌空飞泻。
谢云岳在啸声一起,即知是黑衣玄女殷玄薇所发,早是“弥勒神功”护满全身,翻掌凝势,只见殷玄薇身形电泻而下,半空中打出一片刚柔并济的罡力,直望自身逼来。风雷之声嗡嗡不绝。
这种凌空下击,威势不啻雷霆万均,无异排山倒海而来,谢云岳尽管功力绝世,心头不无微凛,身形错开一步,左掌打出一掌“弥勒神功”之“柳絮无力”,卸去逼来罡气,右掌迅出弥勒神功逼字诀“怒潮山涌”。出手之快,迅捷无伦。
黑衣玄女殷玄薇半空中立感自己发出的罡力被卸于无形,更觉一片类似禅门降魔无上般若功力逼上身来,侥是她功力精深,也感气血微逆,心中大惊,知不可硬接,就势斜飘出去五六丈外落下,身如飘叶,诡异罕赌。
殷玄薇才一沾地,便看清那人是谁,微噫了声,那娇媚的面目上,立泛上春花般鲜艳的笑容,格格笑道:“我道是谁?
原来又是你,你还横什么?只差两三个时辰,你那满身功夫并都废了。”
谢云岳剑眉一桃,沉声道:“所以我来向你讨取解药来了!”
殷玄薇又是妩媚格格一笑道:“你到自信得紧,本仙子不给又待如何?”
这句话显然是真,假若殷玄薇撒手一走,谢云岳岂不大望成空,不过谢云岳经本身三昧真火,用搜宫过穴法将盅毒已然烧尽,虽然他不自知,但事前已想好一个对策,不怕殷玄薇不给独门解药,当下微笑道:“殷玄薇,你别有恃无恐,你也中了少爷‘戮脉神指’,三月内你四肢逐渐瘫痪,功力全失,难道你在苗岭走火入魔,多年来心火焚身之苦还未尝够么?”
果然此言一出,黑衣玄女殷玄薇花容惨淡,美目中射出凶光叱道:“本仙子是什么人?岂是你说鬼话诳得倒的!”
谢云岳见她色厉内荏,心知这一攻心之策已收效一半,面色愈加从容,朗目微微一翻,徐徐说道:“你如不相信,可试运真气通行十二经,我猜知你运至肺经乳根时,必有阻碍,你不妨试试,我绝不乘人之危。”
殷玄薇心中大惊,知谢云岳说话一定信而有征,遂冷笑道:“我也不怕你觑空出手,你那身上盅毒才不过两三个时辰便要发作,纵有解药,若不经我指点用法,也是无效。”说完后,便盘膝坐下行起功来。她那护身罡气已密布全身,对方只要近身五尺,立即发觉,故而她有恃无恐。
这时乐扬蹑近谢云岳身前,低声问道:“谢大叔,你中了她的盅毒这是真的吗?”眼内蕴着真诚之色,谢云岳笑笑,拍拍他头立说:“扬儿,你放心,且退开免有误伤。”
乐扬依言走出丈外,一瞬不瞬地望着殷玄薇。
谢云岳闯荡江湖一年,深明江湖鬼蜮,险诈无比,步步都有杀机,因而经验阅历随之大增,故他对起敌来,快、狠、准三字兼而有之,当之莫不披糜,最近他又学来了一个诈字,当然,一半是他性格使然,其余确是他经验得来,尤其在千丈渊一役,更令他有所警惕。
他现在向殷玄薇所说,就是兵不厌诈的妙策,其实说他所说是真,也并不虚假,田为他身负上古绝学“轩辕十八解”,谙晓人身气血,十二经流注部位,此刻正当辛日末时,空穴必当肺经乳根,又是气血逆行,至乳根穴时定然有所阻碍的,这在武学高手而言,大都晓若指掌。黑衣玄女殷玄薇岂能懵然无知,但为谢云岳虚声恫赫,不得不有所凛惧。
人在疑心生暗鬼时,不知不觉便为所中,任是一等高人,也无法不坠入术中。
谢云岳,面带微笑,右手骈起两指,暗藏袖内,凝运平生功力含于指端,蓄势待发,眼见黑衣玄女殷玄薇真气已逼运到大肠贤宫“阴都”穴时,指端登时透出一丝无形劲风直射在殷玄薇“幽门”穴上。
殷玄薇只觉气血运过肺经时,除略有阻碍之外,并无半点不适,心正起疑,蓦感胸前一凉,气血逆撞,似碰到一层钢壁般,人也身不由主地震得弹起四尺。
这一来,无异是向殷玄薇敲打丧钟,立起身来,玉容惨淡,目含愤怒道:“罢了,今后我殷玄薇永不出山,绝意江湖了。”说着取出一只小玉瓶跚跚走前,递在谢云岳手上,又道:“这瓶丹药,共四十九粒,留着身旁无用,一并送与阁下,此丹不仅百蛊可解,而且疗治内伤咀是有奇效,阁下留着行道江湖吧!”说罢一双剪水双瞳凝在谢云岳脸上。
谢云岳知她耻于出口请自己解穴,闻言知是出于真诚,于是微笑道:“殷仙子一念向善,便可上格天心,在下实是钦佩。”说着,凌空在殷玄薇脚前点了九指,又道:“在下习这‘戮脉神指’,只以尚未全部悟澈奥蕴,故易发难解,方才在下飞点九指,仅解得一半,恐怕殷仙子日后不能太过耗费真力,否则,当时就得走火入魔,在下他年若能参悟解穴精微,定当遣山解这穴脉,以赎罪惩。”
殷玄薇黯然一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身百年痴迷至今才大梦方醒,大德难报,何能言罪呢。”说着微微稽首,徐徐回身走去,身法如同行云流水,雍容雅穆,霎那间消失在漫天尘砂中。
谢云岳望着黑衣玄女消逝的身影,默默若有所思,忖道:“我方才向她凌空点了九指,其中一指是谨防她口不应心,点她肾宫‘章门穴’,每当午夜子时,就会气血逆窜,功力暂时丧失,只要收摄心神,便无大碍,自己施用诈术,于阴德有亏,为防微杜渐计,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寻思之间,突然,乐扬急急跑到谢云岳身前,手指着瞎眼道婆,张着大眼嚷道:“谢大叔,你看那道婆又活了!”
谢云岳循声寻视,果然道婆手足在缓缓伸展,躺在地下,单眼露出凶光,于是笑道:“扬儿别怕,大叔存心不让她死,否则你那杀父母之仇怎样能报。”说时走向道婆身前。
只见瞎眼道婆挣着立起,面带狞笑道:“你别想从老婆子口中问出一句话,此仇只要老婆子一日不死,总能报还,我们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着就要启步走去。
“且慢”,一声闷雷似地大喝,出自谢云岳口中,瞎眼道婆立时怔住,面露惊惧之色,但见谢云岳喝道:“你别以为几句江湖场面话,就可交代,少爷向来不听这个,你若敢不说出杀死乐扬父母的是谁,即令你受那心火焚身之苦。”
瞎眼道婆冷笑一声道:“婆老子素来硬朗,宁折不弯,别以为老婆子输招就示弱讨饶,那不过是技不如人之故,算得什么。”
谢云岳闻官朗声大笑道:“少爷首次遇上你这硬朗的,佩服佩服,但口说无凭,只要你能忍得住搜魂手法半个时辰,少爷绝不再在你口中问得一句话。”说着飞探右臂,迅绝无伦点了道婆十一处阴穴。
瞎眼道婆猝不及防,被谢云岳点上了,只觉穴道一冷,被点上穴道中均生出一缕软绵绵气流漫延全身,移时浑体酸软无力,身形渐望下坠,终至瘫在地上。那软软的感觉极为难受,恨不得有人在她身上用铁锤猛敲才好过,道婆睁着独眼,紧咬着嘴不发出一言,欲待强忍过半个时辰,便可脱身。
哪知酸软过去,突又从脊臂中窜出来一股奇麻,尚夹着针刺点痛,一霎那即延至全身,猛感那种奇麻,宛如万蛇啮心,群蚁蠕行,更有那种刺痛令她全身肌肉跳跃,这份难受非笔墨所可形容,比死都要难过,恨不能用手扒开自己的心抛掷丢掉,但四肢无力,亦是莫可奈何。
道婆淌汗如雨,面色灰白,不禁哼出声来,继而怪声嗥叫,随风回荡不绝。
谢云岳冷笑道:“我这搜魂手法特别,侥是铜打铁浇之人也熬不住,更利害的还在后面,我就不信你真个有此熬刑本领。”
古语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谢云岳此种搜魂手法比三木尤有过之。
瞎眼道婆正在生死不能之际,听说更利害的还在后面,不禁神魂皆铲,面容惨厉,努着独眼,张口嚎叫。
谢云岳知她有心求饶,但苦于惨嗥无法吐出声来,笑道:“我早知道你必不能忍受,其实你这又何苦。”说着迅若电火地探手飞点了道婆“幽门”穴一指。
道婆立感那份难受的感觉,转瞬便消失无形,只是全身瘫痪,依然不能着半分力,痛定思痛,躺在地下终于将事说出。
原来乐扬之父乐文麟昔年是川南叙州知府,一清似水,干练有为,川南本是汉番杂处之地,匪盛横行,萑苻不靖,劫杀淫掠,无日不有,乐文麟目睹这种无法无天情形,如置之不理,则难为百姓父母,故重金礼聘两位名捕,缉捕盗匪。
其时岷江大盗闹海蚊万腾龙,横行岷江水路,手下的弟兄无数,积恶如山,乐文鳞与两名捕设计兜捕,费尽周折,才予成擒。
万腾龙手眼通天,贿金巨万,川抚密令乐文麟设法开脱。
乐文麟耿介不阿,因此发生诋龉,不安于位,致仕还乡,两名捕亦护陆乐文鳞回牟平后,另谋镖业作别而去。
自乐文麟致仕,继任知府受川抚密令将万腾龙死罪判成囚禁,三年后再释出,万腾龙无时不欲报此仇,其时手下弟兄已散零殆尽,岷江水路已易盗首,灰心之余,愠乐文麟入骨,故由川东来鲁,瞎眼道婆为其多年旧友,邀她相助,万腾龙先尚恐两名捕随侍乐文麟,不想竟顺利之极,略无阻碍,便将乐扬父母杀害,其时乐扬因惊恐过度致昏死过去,万腾龙先还要将乐扬一并杀掉,以除后患,瞎眼道婆爱上他资质,想收乐扬为徒,两人发生争执很久,万腾龙才让步首允,但密嘱不得泄漏。
行凶时,因在深夜,万腾龙与瞎眼道婆均易装蒙面,突然下手将乐文麟夫妻与仆佣杀死,乐扬受惊过度昏死过去,瞎眼道婆与万腾龙争执时,怎料乐扬已醒转过来,听出两人口音。
后来,瞎眼道婆进房点了乐扬睡穴,带至峨英祠内救醒,对乐扬说他一条性命是其救回,行凶匪徒逸去无踪。
乐扬聪明机警,他知道此时一露不信任颜色,便是杀身大祸,对道婆唯唯诺诺,分外恭顺。此后乐扬沉默寡言,轻易不苟言笑。
瞎眼道婆生性多疑,目光又厉害,见状不由起疑,心料乐扬多半知道详情,便设法套问乐扬当晚情形,只一套出知情便予杀却,但乐扬始终坚持当晚见得蒙面人举刀杀其父时,便吓昏过去,之后便在峨英祠方醒,其中情形一概不知。
瞎眼道婆将信将疑,还是不放心,尚待察视三年后,方传授武功。
最近黑衣玄女殷玄薇来峨英祠,见乐扬天赋特好,想带回山传授本门绝学,光大苗岭一脉,与瞎眼道婆密议之下,同意再察看半年才送往苗岭。
乐扬在峨英祠一年,无时无刻不在瞎眼道婆监视之下,乐扬也无时不刻在惴惴颤颤,提心吊胆中,今日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见谢云岳便生出信托之心,而瞎眼道婆也与殷玄薇多说了几句话,出得祠来已是来不及了。不然,当时发觉制止,或可挽救,不过谢云岳存心是找殷玄薇而来,此事也不能不拆穿。
天理昭彰,冥冥中自有定数,谁谓上天无果报,瞎眼道婆表面土是着祠人,暗中却是尼山匪寨一家舵主,负责探听济南地面进出财货与镖行获镖情形,故鲁省境内杀人劫货事件,即有泰半跟瞎眼道婆有关联。
谢云岳明了个中情形,便喝问道:“那么万腾龙现在何处?”
瞎道婆摇头道:“这个老婆子不知道,万腾龙自杀死乐文麟全家后,便不知所踪,不过老婆子知道,万腾龙其人才三十多岁,说不定另投名师习艺,或是改名换姓隐匿僻处,因为年来武林中并未听说过有万腾龙其人。”
谢云岳面色顿寒,右掌轻轻一挥,五指透出劲气,直向瞎眼道婆面上压去。
瞎道婆只觉五官一逼,微哼了声,颓然归西。
谢云岳别面一瞧,见乐扬呆立趵突泉旁,红着眼一言不发,心中替他难过,暗想:“此子遭遇与自己大致相同,不如带返长白造就,以后才命他了却大仇。”想定,将瞎道婆放在一丛枯草中。
突然,乐扬奔了过来,扒在地下叩了三个响头,满面流泪道:“谢大叔,扬儿想拜你为师,习成绝艺后,天涯访仇,请大叔成全扬儿心愿。”
谢云岳点头微笑,乐扬高兴已极,改口称师。二人往北而去。
长风嘶啸,彤云涌飞,两人身形渐隐入暮霭中。
(作者附注:乐扬一生,事详另着,此处略作概述,以作另着之张本。)
在察哈尔的多伦城郊,原野一片积雪,白得耀眼眩目,一直延伸在天边,空旷无际。
这日虽未降雪,但寒气侵骨,云层灰暗,显得无比的肃杀,凄凉。
原野的风在平日已够大的,隆冬韧春时更是如同怒潮飞劈,海啸排浪,不断的呼啸翻掠,冰粒雪片为狂风卷起半空,又急掠而下,宛如万马奔腾,激起漫天白尘,行人对此无不畏之如虎,当之即遍体鳞伤,所以旅客均穿戴厚重皮裘。
这日正交申未时,刚刚停了雪,几乎是路人绝迹,鸟兽尽蛰,狂风也趋静止了,所见的均是一片死寂,但天际远处,竟传出一阵马匹踏着薄薄冰面得得蹄声,冲破这片寂静,渐渐隐约可见两人两骑飞驰而来。
奔到近处,只见骑士均是穿戴皮帽皮衣,仅露出眼鼻口三处,其中一人似为一幼童。
两骑神骏非凡,鬣毛高耸,吐气成云,毛片尽湿,显然经过长途奔驰。两人几乎是平贴着马背上紧紧拉着辔头。
突然一骑上人“呵啾一声,两骑登时煞住文风不动,身直了起来,只听得他笑道:“扬儿,今日天气特别好,如果降雪,怕没有这样好走,多伦城离此仅只四十里,不消两个时辰便到了,你饿不蛾?取出干粮吃饱后,继续趱行。”
幼童挺起身来摇头道:“师父,我不饿,不如到了多伦城再吃吧。”。,那人点头笑说了一声,“好。”这两人正是怪手书生谢云岳及乐扬,自离济南后,兼程赶赴察北牧场,不三日,便出了长城。
这时,忽骤起一阵狂风,挟着漫天冰粒汹涌袭来。马匹一阵惊嘶,四蹄乱跃,只听乐扬发出一声惊叫,人也被吹飞离马背,向左侧抛了出去。
谢云岳见状大惊,大喝道:“扬儿别慌!”声出人也电射飞出马背,向乐扬将坠的身形扑去,堪堪临近,迅快地探臂一捞,把乐扬挟在手中,使出千金坠身法落地,在强风中屹立着,四面一瞧,那两骑马早跑得无影无踪。
皆因雪野上狂风一起,非经一天半日不得停止,那掀起的潮涌冰粒,宛似浓雾浪花,将四外的视线却遮没了,最好的眼力,也不过能看清周遭三尺方圆,更有风声啸霸涛,怒潮澎湃,听觉根本不发生作用,是以非但听不出两骑马蹄声方向,而且看不出它们奔逝的身影。
谢云岳不由一阵发怔,他知这场风一掀起后,跟着来的就是一场大雪,有时尚夹着拳大的冰雹,无际无休,自己虽然并不怕,扬儿可经受不住,何况马匹一失,视野被遮,一片茫茫无际,不辨东西南北,方向一岔,不被饿死也要冻死。
乐扬紧依在谢云岳身旁,伸面瞧出其师一双眼珠发怔,不禁脱口说道:“师父,马匹已经走失了,急也没有用,既然多伦城相距不远,我们只好步行,扬儿还挺得祝”说时强风冲口,立起一阵呛咳。
谢云岳苦笑了一声道:“你真看得大容易了,我们在长城口买下这两匹马时,马贩子说两马熟识此条通往多伦的路途,又保证这一半天不会起风,所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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