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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江湖-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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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凶睛怒突,大声半吼说道:“有此意思,你不服气是不是?”
赵羽飞道:“不是在下不服,而是章二爷不肯。”
大汉一怔,举目向桥上看去。
赵羽飞笑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章二爷已看破你们的玄机,这种旁门左道妖术,瞒不了行家。”
原来吴瑶已到了桥顶,倚栏而下,注视着两个青袍中年人,口中念念有词,扭头便走。
吴瑶与两侍女如同中魔,两眼发直,随在中年人身后,亦步亦趋缓缓下桥。
跨桥头尚有一、二十步,章虎与许护院已带着两名手下,大踏步赶到吴瑶身后。
一位中年人脚下一慢,让同伴领着吴瑶主婢先行,身形一转,便挡住了章虎的去路。
章成哼了一声,虎目圆睁。
章虎人生得雄壮,剑眉虎目,国字脸膛,威风凛凛,气势迫人,虎目中精光四射,把中年人那阴沉冷厉的气势压了下去。
许护院嘿嘿怪笑,虬须如立,用暴雷似的嗓音叫道:“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间,你们敢用妖术掳人,未免太胆大妄为了。”
中年人阴阴一笑道:“尊驾嗓门可不小,你胡说些什么?”
章虎直逼对方身前,冷笑道:“你们把杭州城看扁了,在下将纠正阁下的错误,将你送官究办。”
许护院拉开章虎道:“二爷,不要离得太近。”
章虎道:“邪不胜正,区区邪术,何所惧哉?”
许护院摇头道:“不然,邪术虽不足为害,二爷固然把持得住,但这是茅山派的妖术,以迷魂药物相辅,便成了可怕的摄魂术,迷魂药物不能凭满腔正气所能克制得了的。”
不远处拦住两大汉,不许趋前策应的赵羽飞,被茅山派妖术几个字所惊,眉宇间涌起重重杀机。
上次在灵隐静修,文公柏那些人设计将他引至镇江。
引他的人最初是秦美姬,用的就是茅山派妖术。
秦美姬的妖术,学自她口中所称的老师父。这位老师父,也就是赵羽飞估料中的聚英楼主汪不凡。
聚英楼主是九尾玉狐早年的情夫姘头,设下镇江之谋,引他离开杭州灵隐,用意不明。
九尾玉狐已取得水仙宫,事情凑在一起了。
赵羽飞心念电转,瞬即有所决定,向旁横跨两步,不再挡住两名大汉。
两大汉不再理睬他,向桥上急走。
挡住章虎的中年人被许彪指出所学,脸色一变,怪眼中厉光暴射,沉声道:“阁下,破人买卖,如同杀人父母,你……”
许彪哼了一声,打断对方的话,厉声道:“闭上你的臭嘴。你说这是什么买卖?亏你说得出口,你那些无耻下流江湖口头禅,唬不了我姓许的。把人留下,在下不为己甚。”
中年人阴笑道:“你要留人?凭什么?”
许彪也冷冷一笑道:“不凭什么,只因为吴姑娘是二爷的朋友。”
中年人再问:“你管定了这档子闹事?”
许彪拍拍胸膛道:“你已经看到了。”
中年人举手一挥,冷笑一声回头就走。
许彪先是一楞,然后勃然大怒,这不是有意藐视人吗?事情尚未解决,岂能一走了之?
一声沉叱,许彪急跨两步,伸手便抓。
岂知身后那些看热闹的人丛中,悄然飞出一颗飞蝗石,噗一声轻响,奇准地击中许彪的脊心重穴。
许彪做梦也没料到有人从身后暗算,浑身一震,人向前一栽。
中年人恰好转身,伸手恰好接住倒来的许彪,明明一笑道:“许爷,你一定喝了不少酒,醉倒啦,好吧,我扶你找地方歇息。”
后面,章虎与两名佩刀护院双眼发直,呆头呆脑茫然举手跟了来。
先前与赵羽飞冲突的两大汉,适时到达挟扶住章虎,一左一右架住了。
所有的看热闹游客,皆被这种急转直下的奇怪变故弄糊涂了。
本来眼看要打架的,怎么就偃旗息鼓没戏好看了。
所有的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中年人在前领路,后面跟着吴瑶姑娘。两侍女,然后是挽住许彪的中年人,两名佩刀护院,两大汉挟着章虎断后,向岳飞墓方向扬长而去,从容不迫,渐渐去远。
最后跟上去的,是两个神态悠闲游客打扮的中年人,面目阴沉,相貌相当凶猛。
旁观者清,所发生的一切变故,皆在赵羽飞的监视下,虽则事故发生时,他所立处的地势很低。
游客们议论纷纷,不久也就各自散去。
赵羽飞目送那些人去远,淡淡一笑,离开现场。
他不走北面的岳飞墓,反而沿堤南行,悠闲地来到桥中心,手扶桥栏俯身下望。
一艘画舫,正从西至东穿越拱形桥洞划向湖心,画舫中传出旋律明快的琵琶声,女乐师正用生花妙手,奉出一曲蝶恋花。
一切皆显得那么和平安祥,似乎天下并未发生任何事,没有争吵,没有刀兵,天下太平。
苏堤自南至北,共有六座桥泄水,俗称六桥三竺,著名的十景之一苏堤春晓,是指第三桥望山桥。
他到了第三桥,倚栏眺望湖心的小瀛洲,身旁来了一个人,倚在他右首低声道:“老弟,我真担心你动手,你看出苗头了?”
来人是蒲毒农,化装易容掩去了本来面目。
赵羽飞轻轻点头,低声道:“不错,那两位仁兄分明挑逗我,事发却丢下我赶往现场,以背相向故意给我下手的机会。当他们离开我七、八步,发现我并未跟进,脚下显明地举步不定,最后方失望地离开。”
蒲毒农问道:“你估计是假绑架?”
赵羽飞道:“这倒不定,他们只想引诱我动手,以便试出我的真才实学,希望摸清我的底细。”
蒲毒农又问:“你怎知不是假绑架?”
赵羽飞道:“脊心是重穴,岂可从两丈外用暗器袭击?稍有差错,不死亦残,自己人绝不会冒险来这一手险者。”
蒲毒农笑道:“佩服佩服。”
赵羽飞道:“结果如何?”
蒲毒农道:“在岳墓东面至岳王庙的半途,他们便丢下吴、章两家人,失望地溜之大吉。”
赵羽飞道:“我的人已经跟下去了,今晚可望获得消息。”
蒲毒农道:“要不要我解决继续跟踪你的两个人?这可令他们疑神疑鬼。”
赵羽飞道:“不必了,这反而会打草惊蛇,就让他们认为我不是身怀绝技好管闲事的江湖人,让他们松懈对我警戒的念头,让他们放心进行见不得人的勾当。”
蒲毒农道:“好,那我走了。”
两人相距丈余,面向湖心低声交谈,彼此互不注视,像是各不相关倚栏观赏湖景的游客,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蒲毒农向南走了,两个跟踪的一老一少,在桥北堤旁的大柳树下指指点点谈笑风生,并未留意蒲毒农的举动。
天色不早,他回到跨虹桥,所雇的舟已在堤下相候,舟上多了一个人,乃是化装易容的智光大师。
船发东岸,智光大师用传音之术说道:“那些假绑架章虎的人,在章府所在地的后街遽尔失踪,定然是章府的人。”
赵羽飞一惊,惑然道:“那怎么可能,难道我错料了?”
智光大师道:“赵大侠认为如何?”
赵羽飞道:“如果是章家派出的人,这表示章家已处于不利地位,所有不利证据,皆指出章家昼夜皆有人在外神秘活动,侦伺我一切举动的人,除了章家并无别人了。”
智光大师道:“那么,侦查方向可以完全指向章家了?”
赵羽飞道:“不,还是继续多方面查证比较妥当,我觉得所有的征候,皆引导我们指向章家,此中大有疑问,我们必须从不合情理的事故中,找出可疑的线索来。大师,内眷侦查的事,进行得怎样了?”
智光大师道:“已在积极进行,人已打入核心。”
这晚,是赵羽飞与蒲毒农第三次联合出动。
四更后,当两个监视的夜行人离去后,赵羽飞与蒲毒农在店后的黑影小巷会合,低声道:“两位姑娘在我房中,吸引明里监视的人,今晚我们走近一些。”
蒲毒农道:“走近一些?不到章府守候?”
赵羽飞道:“除非打算擒捉那些进进出出的人,不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就算人擒住了,他一口咬定是巡夜防贼的人,你能怎样?”
蒲毒农道:“那你打算……”
赵羽飞道:“到镇海楼,看今晚是否还有人打灯号。”
蒲毒农说声好,两人直扑鼻山。
两人在镇海楼两面一分,一南一北伏在百步外静候变化。楼下驻了丁勇,两人不便进入。
不久,丰乐接的灯号传来了,闪光的长短与那晚所见不同。
然后,镇海楼最高处,出现闪动次序相同的灯号。
片刻,同样的闪光出现在东面。
伏在南面的赵羽飞大感困惑,忖道:“是向江湾打的,是何用意?”
浩瀚的钱塘江怒涛拍岸,黑沉沉天连水水连天,偶或可看到远处海口的一星星闪烁渔火,涛声一阵阵传来,正是涨潮的时候。
辽阔的江湾黑沉沉,突然,十余里外出现了闪光,看得十分真切,绝不是渔火。
闪动的次序,与丰乐楼所发完全相同。但最后稍停顿片刻,长短不同的闪光发回来了。
赵羽飞恍然,自语道:“那是一艘船,灯号是传向船上的,难道是官府与巡海部队连络不成?”
可是,他并不相信是官府传递信息。
杭州仅有巡江的小型巡船,巡海的航队驻在海宁县,巡船仅在附近江面巡逻,不会远出十余里外。
而且,巡船晚上是不出去的,那些丁勇懒得很。
没有任何结果,赵羽飞感到十分失望。
破晓时分,他们回到客店。
日上三竿,他起床洗漱毕,石头送来早膳,一面放置餐具一面说:“大爷,店家一早交代下来,要旅客这几天最好少到府衙附近逗留。”
赵羽飞愕然问:“为什么?这几天我根本就没在城里走动。”
石头道:“听店伙说,京师派钦差押送修缮沿海八大衙城的专款五十万两,这几天可能抵达。本府所属各县依额缴交的助工银十万两,也将陆续解到,因此各地严加戒备,恐防有失,闲杂人等如形迹可疑,一律拘捕讯问。”
赵羽飞心中一动,像在沉沉黑夜中,突然看到了一盏明灯。
修缮沿海卫城,每隔十年京中必定派专使押款前来办理,规定内陆各州县出钱助工,沿海各州县出了工夫役,钦差押送专款到达,百日内便须动工。
护送钦差前来的官兵,由左军都督府派出。督工则由杭州眼卫、杭州后卫两卫所兼理。
工银一到府城,警卫之责便由知府大人负全责。
仅已知的工银,便有六十万两之多。
杭州附近沿海八卫城,北起金山卫,南迄镇海卫,按往例,工银由府城启运至各卫,皆由望江门启运,由海宁卫的水军派船护送。
六十万两银子,一船都装不完。
这才是水仙宫所说的宝藏,宝藏在杭州而不是无极岛,六十万两银子足以令人疯狂。
镇江之谋,只是掩护杭州行动的烟幕。
难怪杭州并未发生其他事故,原来时机未至。
如果想抢劫府库,那是不可能的,搬银子也要几百个人,除非有兵马攻城。
如果等银子上了船,那就方便多了。
以水仙舫那种装备齐全的船只,用五雷珠炸毁护航的快舟,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赵羽飞已经可以断定,抢劫工银的行动必定在江上发生,工银启运便是行动的开始。
也许出动众多的快船护航,可以吓阻水仙宫的人却步,但他怎能无凭无证地说服知府大人?谁肯相信有人胆大包天抢劫工银?说不定官府把他看成疯子白痴呢。
他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及早瓦解水仙宫的阴谋。这批工银如果被劫,沿海八大卫城必将无险可守,沿海居民无法获得保障,生命财产的损失恐怕会超过六十万两的十倍甚或百倍。
问题是,他怎样才能找出水仙宫发号施令的秘窟来。
出店侦查之前,他撬开一条壁缝,向邻房的两位姑娘叮咛道:“我出去打听消息,如果有我所要找的人,便会派人回来传讯,可能要请你们出去一趟,你两人化装停留等候消息。”
吴仙客问道:“赵郎,你要找的人是谁?”
赵羽飞道:“是一位姓吴的姑娘,我要你们去确认她的身份,怀疑她是水仙宫的人。”
吴仙客道:“宫内的姐妹,我和大姐认识不少,除非经由高手加以化装易容,不然难逃我和大姐的眼下。”
赵羽飞道:“娉婷,范南龙是老仙的独子,既然老仙还有两个女儿,怎又称为独子?”
于娉婷笑道:“老仙有两个女儿的事,仅是传闻而已,女儿总是外姓人,儿子只有一个,称独子并无不妥。”
吴仙客接口道:“是啊,老仙的义女为数不少,至于传说她有两个或一个亲生女儿,谁也没见过,谁也不敢问。”
赵羽飞不死心,又问道:“老仙的妹妹,你们曾经见过吧?”
于娉婷道:“听说她有好几个姐妹,至于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位,我们称她为三姨,是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人,很美。”
赵羽飞道:“你们的姐妹中,老仙姐妹是否特别喜欢某一个人?”
于娉婷道:“老仙如果喜欢某一个人,便会收为义女。我们都是从小被她掳来的人,管束甚严,很难看出她特别喜欢谁。”
赵羽飞道:“可否把水仙二号凌春风的相貌,具体的说来听听?譬如说她的脸型、面部可见的特征等等,她是否精于音律?琴上的造诣如何?”
于娉婷沉吟片刻,审慎地答道:“二妹的确很美,瓜子脸笑容常挂,笑时十分动人,令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所以她的名字就叫春风,好像她左耳后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吴仙客接口道:“所有的姐妹中,皆精诸音律,因为她们必须使用七音魔功克敌。”
赵羽飞道:“我知道,七音魔功我已见识过了。”
吴仙客道:“凌二姐不但琴艺出色,对箫的造诣也极精纯,她中气足,内功火候比我高得多。”
赵羽飞点头道:“有线索了,但愿真是她。”
他在涌金门雇船,打听出孤山梅园吴家的人,今天不曾外出,据说是吴瑶姑娘受到惊吓,近期不会出来游玩了,令他大感失望。
既然吴姑娘不出来,他为何不前往登门拜望?
孤山在里湖与外湖之间,本来是一座孤屿,数十年前知府杨孟被加建里堤,仿苏堤的型式建造,也有六座离桥,孤山便不再孤。
其实,孤山根本不算是山,太小了,说屿倒还名符其实,但称孤屿的人并不多,称瀛屿的人更少了。
北山就是宋代上林捕植梅隐居之地,梅径依然郁郁苍苍,冬春之交,一片梅海,可是鹤早已绝迹。
对面就是宝石山的保叔塔,两山相对形成空谷,也就是西湖十景之一空谷传声的所在地,游客至此大呼小叫听回声,在这里隐居休想耳根清静。
吴家梅园,就在梅海的东首山坡间。
画舫在断桥泊岸,赵羽飞悠闲地踏上了湖滨。
泊舟处已是孤山的山麓,其他游客皆至断桥留连,他却轻摇折扇走向梅径。
距梅园尚有半里地,路旁的梅林中人影一闪,远在五六丈外飞跃而起,两个起落便穿林而出,劈面拦住去路,气势汹汹。
是一向黑衣,佩了狭锋分水刀的护院许彪,虎目圆瞪,怒形于色,神情极不友好。
赵羽飞并不感到意外,淡淡一笑,止步观变。
许彪哼了一声,沉声道:“朋友,算算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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