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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剑朱痕-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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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甄秋水呢?
她这种想法是对?是错?其结果是喜?是悲?在不久地将来,即可揭晓!
甄秋水之事,暂且慢提,且说分乘“带尾神鹫”,凌云乘风,往西飞去的傅天麟、古飘香二位。“带尾神鹫”久经公孙鼎杜无愁两位旷代奇人调教豢养极其通灵,知道鸟背乘人已够惊世骇俗,何况后面还尾随这天蔽日,数以千计,五颜六色的群鸟。
所以一面尽量高飞,一面不住长鸣,示意尾随群鸟,不必再送!
那些鸟儿,大概是感恩太甚,哪里肯依,一直送出黄山,方自齐鸣三声,恋恋不舍地,掉头各自回转!
古飘香不仅武功卓绝,江湖经验亦广,但这长风万里跨鸟凌虚,还是生平第一次尝试。
又加上与心头痴恋的傅天麟,比翼同飞,自然烦忧暂祛,笑逐颜开地高兴已极!
武当支脉,与黄山两地,相距颇遥,但“带尾神鹫”飞行极速,经过一段时间以后,“无愁谷”业已在望。
傅天麟鸟背纵目,看见“无愁谷”口,突然弥漫了一片前所未睹的五色云霞,不由微觉愕然,但等飞到临近之时,才看出是公孙鼎、杜无愁两位老前辈所豢群鸟布成的“百禽仙阵”!
这种情势,分明禁止入谷,“带尾神鹫’遂把傅天麟古飘香二人,载落地面,然后在空中略为盘翔,也自“咕啦啦”地几声长鸣,加入了“百禽仙阵”之内!
傅天麟细看组阵群鸟之中,并无那只善解人言的绿鹦鹉灵翠在内,知道人禽言语难通,只得与古飘香,肃立谷口崖上,略为等待!
这一等,足足等了几乎一日,“百禽仙阵”兀自不散,连傅天麟想把那只“铁嘴乌鹑”放往谷下,亦为所阻!
直到九月初八的黄昏时分,无愁谷下,传来几声玉磐清鸣,群鸟闻言才纷纷自散!
跟着便用一点绿星,自谷底冲云而上,竟是那只绿鹦鹉“灵翠”,口中先用鸟语,后用人言叫道:“百禽仙子,百鸟仙人,两位主人的功行已将圆满,你们还不随我入谷参拜?”
这“功行已将圆满”六字,使傅天麟心头猛吃一惊,见群鸟业已飞落谷中。
遂又与古飘香赶紧找到那两只“带尾神鹫”,纵身上背,与群鸟相偕,同往“无愁谷”下飞落!
到得谷下,婆娑宝树下的鸟羽蒲团之上,已无公孙鼎。杜无愁踪迹,群鸟由绿鹦鹉灵翠率领,齐向树后一座幽静山洞飞去!
群岛先行飞人洞中,傅天麟、古飘香因不敢在这等前辈高人之前卖弄,妄展轻功,只得随后缓步跟进。
这座幽静山洞,是在一片陡立百丈的排云峭壁壁底,洞口薛萝纷拂,并不甚大,洞内却极宽敞。
“百禽仙子”公孙鼎,“百鸟仙人”杜无愁,正自含笑对坐在两具五色鸟羽所制锦垫之上,双手合十,满面红光,垂帘低头,仿佛即将化去。
那些大小群鸟,也一齐围绕公孙鼎、杜无愁身则,静肃下动!
傅天麟心中方自又惊又佩,暗忖这两位盖代奇人,彼此心愿一了,功行便告圆满,直做到了“参透情关归大化,不留遗憾在人间!”但看此情形,只怕自己所愿成虚,公孙鼎、杜元愁双双均将坐化,怎会再往黄山,为群侠助阵?
傅天麟暗自思索之间,古飘香也为这等庄严情景所感与傅天麟并步齐肩,凝神肃立!
这时“百鸟仙人”杜无愁,依旧宝相庄严地含笑跌坐。
“百禽仙子”公孙鼎却微开双目,看了傅天麟古飘香一眼,笑向杜无愁说道:“杜贤妹,我方才算出我们还有一段因缘未了,如今果然实现,傅天麟老弟与一位红衣姑娘,来与我们送别!”
“百鸟仙人”杜天愁听了公孙鼎话后,才自微抬眼皮,目光略注古飘香,那等美拟天人,端庄高贵的绝代风华,不禁使古飘香为之暗暗心折!
傅天麟见两位前辈奇人,业已双双开目,遂与古飘香躬身施礼。
“百鸟仙人”杜无愁含笑摆手,并指着古飘香,向傅天麟问道:“这位姑娘,是不是甄秋水姑娘,曾经向我提起过的‘红衣罗刹’?”
古飘香闻言,脸上一红,心头一转,暗想甄秋水在这等世外奇人之前,提到自己则甚?
傅天麟一面点头称是,一面把自己此来心意,照直说出!
“百禽仙子”公孙鼎微笑说道:“世上奸邪终得祸,人间公道总能伸!傅老弟不必为‘九九重阳黄山大会’的群侠担忧,他们既为武林扶持正气,则纵遇艰危,亦有转机,决不会邪胜正消的齐遭浩劫!”
说到此处,与“百鸟仙人’杜无愁,交换了一瞥眼光,继续笑道:“至于老弟远来邀我相助一事,因我与杜贤妹双双心愿俱了,功行也到了火候,在这茫茫浊世,只有片刻勾留,歉于无法为力!”
傅天麟虽觉失望,但知道公孙鼎、杜无愁这种功行圆满,肉身证道,乃武林中人,极难修成的无上大愿,委实不应以任何外务,加以阻挠,只得低头称是,面上深笼忧色!
“百鸟仙人”杜无愁却把古飘香叫到面前,低声说道:“甄秋水为你归宿一事,曾经殷殷求教,经我与‘百禽仙子’研商,写好一封柬帖,本拟派遣灵鸟,送往黄山,如今你既亲来,自然最好不过,可藏在身边,等黄山会后与甄秋水、傅天麟三人,一同开拆!——
话音至此略顿,自怀中取出一封柬帖,递与古飘香,并向“百禽仙子”公孙鼎笑道:“你既然立意不让这些鸟儿跟随我们同去,则何不令它们全数护送傅老弟古姑娘回转黄山?当可为现居劣境的正派群侠方面,增加不少威势!等重阳事了,再行各归山林,各适所适!”
“百禽仙子”公孙鼎点头笑道:“贤妹这个主意不错,这种通灵禽鸟,齐集黄山,威势真不在小,也许能震慑群邪,一替正派群侠,挽回颓势!”
说到此处,目光一扫那些环立身侧,数以百计的大大小小群鸟,微微含笑,启唇作了一连串的啁啾鸟语!
群鸟听完,绝无一只出声,全都保持那种静默严肃形态,但或金或朱的二三百对鸟眼,一齐注视“百禽仙子”公孙鼎。“百鸟仙人”杜无愁二人,自眼光之中,流露出极其真诚的无限依恋神色!
杜无愁微叹一声,向傅天麟古飘香笑道:“傅老弟,古姑娘,人间万物,莫不有情,纯情令人敬,矫情令人厌,痴情令人怜,薄情令人恨!顺于情者必昌,逆于情者必亡,这是杜无愁与公孙鼎,自百年修为之中,体会所得!深望傅老弟及古姑娘,今后无论修身行道,谨记此言,定少陨越!”
傅天麟听出“百鸟仙人”杜无愁的弦外之音,暗自心头微震!
古飘香却觉得这位即将坐化的武林奇人,不论神情语意,均对自己极端照拂,温煦得宛如慈母一般。
不禁情怀激动,眼角含泪,身不由己的欲往“百鸟仙人”的怀中扑去,想在她抚爱之下,把飘零身世,尴尬立场,以及忍积已久的伤心情泪,尽泻无余地,放声一哭!
但身犹未动,“百鸟仙人”杜无愁脸上突然布满一片红光,先对“百禽仙子”公孙鼎看了一眼,又向古飘香微笑说道:“古姑娘,你身世心意,我已尽知,那封柬帖之上,已有妥善安排,杜无愁尘世因缘俱了,无暇再作深谈,但愿你今后无恨无愁,事事称心如意!”
说完,面上又是一片祥和微笑,鼻间玉筋双垂,便告寂然坐化!
傅天麟古飘香想不到“百鸟仙人”杜无愁,化去得这般快法?回头再看“百禽仙子”公孙鼎时,也已面含微笑地同自示寂。
傅天麟是叨恩匪浅,古飘香是初瞻风仪,刹那之间,彼此便隔人天,心情中自然替这两位前辈奇人高兴,又觉悲拗极深的凄惨欲泣!
这时那些大小群鸟,由两只“带尾神鹫”为首,齐向公孙鼎、杜无愁遗体,肃然垂头片刻,再复静默已极,一步一步的鱼贯走向洞外!
古飘香忍不住“嘤咛”一泣。
傅天麟忙向她耳边低声劝慰说道:“古姊姊暂抑悲声,两位老人家神游未远,不要对他们有所妨害,我们却是百罪莫赎!”
古飘香何尝不懂得这种肉身成道之人,在这最后关头,最忌任何七情六欲干扰!
遂强忍心中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悲怀,与傅天麟随着群鸟,低头走出洞外!
二人群鸟出洞以后,绿鹦鹉“灵翠”展翼飞起,啄去洞顶一块小石,便听得一阵隆隆异声,自壁间现出两扇石门,一左一右地往中阖死!
群鸟静等洞门阖死,这才凄声震耳的一片悲鸣,有的大眼眶中,鸟泪直落,有的竟猛往石门之上飞撞裂脑殉死。
“百禽仙子”公孙鼎所赠送傅天麟的那只“铁嘴乌鹑”,因性情极为刚烈,即效法后者,活生生撞死在石门之上!
傅天麟见状不禁大出意外,但鸟能殉主,足称千古美谈,只有暗自悼惜不已!
第二十九章 无愁谷内了情缘
刹那之间,洞外鸟尸不下数十,亏得那两只“带尾神骛”,连声怒啸,及绿鹦鹉“灵翠”不住用鸟语开导,才劝得其余群鸟,不再撞壁殉死,但所有鸟儿,无不凝望洞门,自鸟目之中,滚滚落泪!
古飘香更是早已衣衫尽湿,引袖掩面,向傅天麟凄声说道:“傅兄弟快陪我走,我……我见……见不得这、这等凄绝人寰场面!”
傅天麟也正在泪流满颊,但听了古飘香这几句话,猛的心头一震,知道这位古姊姊的气质,确已完全改变,改变成一片菩萨心肠,迥异当年那副手横“天蓝毒剑”傲视江湖,杀人如麻的罗刹面目!
这时那只绿鹦鹉“灵翠”,飞将过来,用流利人言向傅天麟及古飘香叫道:“傅相公及古姑娘,请先骑马上谷,等我们把这些同类遗尸,料理清楚,便陪你们同去黄山助阵!”
说完,便把昔日曾随“百禽仙子”公孙鼎,同往野人山百兽岩,爪裂“黄金獒王”的那两只硕大青雕唤来,催促傅天膀古飘香上骑!
傅天麟一计时日,此刻已是九九重阳,深恐误了黄山大会,遂与古飘香双双往“百禽仙子”公孙鼎,“百鸟仙人”杜无愁的埋骨石洞,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纵上鸟背,由那两只硕大青雕,驮出七层云带迷封的“无愁谷”!
到得谷口,曙光业已熹微,傅天麟知道即令群鸟立刻飞上,等赶到黄山,定然中午已过,不知是不是会延误大事?
越是心急,时光便越似流转得特别缓慢,这时两只青雕,又复飞落幽谷。
只留下一位宛若梨花带雨,神情凄楚的古飘香,以及一位心乱如麻,搓手顿足,焦急无已的傅天麟,在谷口峰头相待!
好容易才看见谷中飞起一大群五色鸟儿,傅天麟古飘香遂换乘“带尾神鹫”,嘱咐群鸟加急往黄山飞去!
东方曙光方透,晓色云开,鱼青乍现,黄山峰腰,雾气迷蒙,只见人影,却分不清人的面容。
但狮子林与始信峰之间,山腰的一片平地之上,迷蒙的雾气之中,却已人声频作,人影幢幢!
面向东方,正对云端初露的一线秋阳,一块松木墩上,含笑端坐着一个风姿绰约,体态窈窕的绝色妇人,云鬓高挽,柳眉入鬓,山风依依,吹动着她一身素色长衫的衣袂,阳光熹微,映影着她美艳绝伦的娇靥。
在这迷蒙的雾气之中,一眼望去,只觉她有如天仙神女,偶谪凡尘,却令人无法猜知她的年纪。
她看来有似富贵人家的闺阁千金,却又似钟鸣鼎食的贵妇,但其实却是名传天下,声震武林的女中异人,江湖魔头,“东海枭婆”芮冰心!
奇怪的却是,她腰畔既不见那柄令人闻之色变的“天蓝毒剑”,身后亦不见她衣钵传人,得意爱徒“红衣罗刹”古飘香的倩影,清凉台上,人人惴忖,除了甄秋水外,却再无一人知道此中缘因!
紧靠着“东海枭婆”芮冰心的左侧,露水未干的山石地上,盘膝坐着一个高冠布衣的清瘦老人。
双目半阖半张,面上一无表情,骤眼看来,一如逃名避世,诗酒自娱的前朝大儒,仔细望去,又似乎是于利不求,与世无争的山林隐者。
纵是武林中人,十中有九,也看不出此人的身份来历,但江湖之中,却无一人不知道此人的显赫名声!
他!便是足迹极少履及江湖,声名却已传遍武林的“血泪布衣丹心剑客”茹天恨!
“东海枭婆”芮冰心轻回臻首,向她右侧的一个绣龙长袍,紫金玉带,广颐深目,狮鼻海口,头上却戴着一顶帝王冕冠的虬须老者,嫣然一笑,仰望苍穹,含笑说道:“天色既明,此会的主人却仍踪迹未见,倒害得我们连座椅都得自备,这倒是我从来少见,生平未遇的奇事。”
这位端坐在一枝极其柔软,树叶微现枯黄的柔枝上的冕冠虬须老者,神情虽极踞傲,此刻闻言,却仍是极其恭维,甚至已有阿谀之色地连声称是。
只是他那威光棱棱的凶睛之中,却有一丝不经注目,便难发现的戾气,一闪而没!
此人不问可知,自是那称王于苗疆野人山中的“铜鼓天尊”雷震宇!
“血泪布衣丹心剑客”身旁的一个面容清瘦,黑发黑须,看去不过五十上下,乌簪椎髻的紫袍道人,坐法却更离奇!
他既不似“东海枭婆”芮冰心以绝顶功力,在千年古松的顶端之下,根技之上,树干中端,切下一方松墩以为座椅。
亦不似“铜鼓天尊”雷震宇,提气轻身,坐在树枝之上,那般柔软细弱的枝叶,竟似上无一物,依然挺直,毫无弯曲之像!
更不似“血泪布衣丹心剑客”茹天恨丝毫锋芒不露地坐在坚实的山石上。
他竟是空无一物地虚空而坐,却坐得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竟似比坐在山石上的“血泪布衣丹心剑和”茹天恨还要安稳舒服几分。
只是他神态虽极悠闲,眼皮却深垂不睁,全身纹丝不动,面上更是一无表情。
只有一只苍白颀长的左掌,不住在轻轻抚弄着横放膝前的一柄长约二尺三四的碧玉如意。
见了这件奇特无比的外门兵刃,只要其为涉足江湖之人,便知道此人便是“域外三凶”中最狠最辣最奇的“南荒瞎道”费南奇了。
这一排四人,除了“丹心剑客”茹天恨以外,虽然个个看来仅都十分平静,人人心中却都各藏机心,只是晨雾迷蒙中,既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更看不透他们的心意。
对面一排,却随意放着几方青石,石上端坐之人,有的清瘦,有的威猛,有的含笑,有的凝思,有的双掌合十,已人物我两忘之境。
清瘦的是剑法强极一时,声名亦复极盛的“孤云道长”。
威猛的除了血性真诚的“长白酒徒”熊大年外再无别人。
面带微笑,恰然而坐的是武功医道,并称于世的“仁心国手赛华佗”白元章。
垂首凝思的却是“洞庭钓叟”云老渔人!
双掌合十,物我两忘的“觉慧神尼”,将身侧的一切人事景物,全都似若无睹。
但威猛刚暴的“长白酒徒”熊大年,却已浓眉深皱,坐立不安,忽而仰视苍穹,忽而遥望山路,但苍穹如漠,山路寂然,万壑千峰,静寂如死!”
“仁心国手赛华佗”白元章微微一笑,伸出食中二指,缓缓说道:“你这长白酒徒,且让我猜猜你心中的心事如何?”
“长白酒徒”熊大年一扯衣襟,重重坐了下来,侧目朗声说道:“想不到白老头除了医道通神之外,居然还懂得卜命算卦,来来来,你且猜猜,我这酒徒除了一心想着喝酒之外,还有什么心事?”
“仁心国手赛华佗”白元章哈哈一笑,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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