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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血帖亡魂令-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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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无相大师”开门向外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大功夫,来了十名弟子,分别抱持十长老向禅房而去。
  “无相大师”言笑合十道:“两位请到斋堂用膳!”
  南官由转身在少林寺方丈身上点了数指,然后向监院道:“贵掌门在盏茶时间之内可以醒转,如何向他说事变经过是贵座的事了,我这游方人有事先走一步,斋饭改日再拜领……”
  “怎么佛友……”
  “倒是这位施少主停会请代引见!”
  “这是理所当然的,佛友此次对本寺殊恩……”
  “同属佛门弟子,那些话不必说了!”
  说着,拿起方便铲,径自步出禅房。
  “无相大师”满面感激之色,大声道:“容贫僧恭送!”
  “不必了!”
  人已到了另一道殿廊之外。
  “无相大师”无可奈何地念了一声佛,转向甘棠道:“施主请!”
  甘棠也着实饿了,当下随着监院去膳堂用斋,另由知客陪膳。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监院“无相大师”才匆匆而至。道:“劳施主久候,敝方丈有请!”
  “大师带路!”
  原来的禅房中。
  “广慧大师”法相庄严,离座而迎,“无相大师”引见之后,退了出去,宾主落座,甘棠首先开口道:“晚辈受‘神机子’前辈之托,有一件东西面呈方丈大师!”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布结,双手呈上。
  “广慧大师”接过手来,神色之间,甚是困惑,并不立即打开,沉缓地道:“神机施主还有什么话请施主转达没有?”
  “没有!”
  “他现在何处?”
  “这……恕在下未便奉告。”
  “广慧大师”迟疑了片刻,终于打开了布结,展开来是一幅三寸宽半尺长的布条。
  甘棠无意与闻别人秘密,把目光移向另一边。
  那布条,赫然是一封书函。
  “广慧大师”持布条的手,开始发抖,久久,长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魔焰万丈,各门派自身难保,‘圣城’血案,恐怕……”
  又是一声叹息,结束了自语。
  “圣城”两字,使甘棠全身一颤,想不到这布结会与他家灭门血案有关,他无法缄默了,心念转了几转之后,声音放得极为平静地道:“方丈提及‘圣城’?”
  广慧大师深深看了甘棠一眼,道:“是的!”
  “武圣甘敬尧,武林共钦,想不到遭这灭门惨祸。”
  “十年来,有心之人并未放弃追查凶手,可惜……”
  “可惜什么?”
  “如石沉大海,而今有了一丝线索,偏又逢‘血帖’肆虐……”
  甘棠一颗心登时狂跳起来,但仍竭力按捺住,故意轻轻“哦”
  了一声,道:“有线索了?”
  “是的,‘神机’施主这封布结密函,谈的就是这一件事!”
  甘棠心中微感愕然,即属密函,“神机子”又一再交代面交方丈本人,对方何故不避忌的向自己透露呢?
  “广慧大师”神色一怔,接着道:“施主,‘神机’这密函是一布结,即未加封,也未隐秘,而关系却相当重大,可见对施主的信赖之深……”
  甘棠心里暗忖,不错,自己如有心窥这秘密,何时不可解开。
  “广慧大师”话锋一顿,似在考虑什么,片刻之后,肃然道:“少施主,老衲有个不情之请。”
  “掌门人尽管吩咐!”
  “贵门一向以奇才异能为同道所推崇……”
  “掌门人过奖了。”
  “现在‘死神’肆虐,各门派已呈朝不保夕之势,老衲与十位长老,虽蒙两位大力回天,但事实上已不能公开露面,否则将为本门招致不测之祸,所以此事老衲意欲托少施主……”
  “只要合于武林公义,在下愿代敝门接受任何差遣!”
  “差遣不敢,少施主可曾听说‘九邪魔女’之名?”
  “九邪魔女?”
  “不错!”
  “这……倒未曾听说过!”
  “如此,老衲从头简略地为少施主一述。”
  “晚辈恭聆!”
  “距今约一甲子,正当‘死神’第一次肆虐武林之后数年,中原武林出现了一个绝代美人叫‘四绝女朱蕾’……”
  “四绝女?”
  “不错!”
  “何谓四绝?”
  “人,美绝。武功,高绝。心肠,毒绝。还有一绝,便是万恶之首……”
  甘棠暗自会意,出家人不便出口,最后一绝是“淫绝”。
  “广慧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又道:“她出现江湖不到半年,搅得整个武林一片乌烟瘴气,一些败德不修的高手,差不多都与她有染,一年之后突然失踪,以后时隐时现,接着整整十年,一隐不现,直到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母子十人,那女的便是‘四绝女未蕾’,九个儿子都是与武林中声望地位极高的人士淫乱所生……”
  “哦!”
  这闻所未闻的秘事,使甘棠为之咋舌。
  “母子十人,继‘死神’之后,掀起了第二次滔天血动。使武林几乎濒临末日,被称为‘九邪魔母’,各门各派均告束手,后来,一个正义之士,挺身而出,公开向‘九邪魔母’挑战,双方决战于由此北向的太行山下……”
  甘棠心中一动,脱口道:“太行山?”
  “这一战,堪称惊天动地,泣鬼惊神,结果,‘九邪’之中,六死三伤,‘魔母’本身也告重伤,母子四人,狼狈而遁,武林浩劫算是终了!”
  “为何不除恶务尽?”
  “当时,那位正义之土,力战一母九子,本身的亏损可以想见,另一方面,他内心仁厚,力阻赶尽杀绝!”
  “那位义士是谁?”
  “武圣甘敬尧!”
  甘棠如触电般地一震,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父亲”!他以有这么一位受武林景仰的父亲而自豪,但也为那惨绝人寰的血案而悲痛。父亲赢得“武圣”二字之称,的确不是幸致的。
  一股豪雄之气,揉合了复仇的意念塞满了胸膛。
  他已意识到“神机子”的布结,说的是什么了。
  “广慧大师”满面悲天悯人之色,又道:“神机施主判断‘圣城’血案,可能是‘魔母’与幸脱死劫的‘三邪’所为……”
  “哦!”
  甘棠顿时思绪起伏如涛,这一说,当然极尽情理,但父亲死后手中握着的“鹰龙魔牌”
  是“魔王之王”的信物,到底谁是凶手呢?这两方面都是不世出的巨魔,说起来都有可能。
  同时,他联带想到了“天绝门”三四两代掌门,三十年前被肢解“太行山”下,昔年父亲大战“九邪魔母”也是同一地点,这其中是否有某些关联呢?
  “神机施主的推测是有根据的!”
  “请道其详!”
  “十年前,‘圣城’遭血洗,‘武圣’遗体有三十七创之多,据事后目击者说,创口呈三角形,并非普通刀剑,而当年‘九邪魔母’之中的‘首邪’使用的正是三角形三刃怪剑,所以有此判断。”
  “那‘神机子’前辈的意思是……”
  “老衲还未讲到正题。”
  “哦!”
  “神机施主五年前在洛阳城厢偶然发现一座不输王公府第的巨宅,主人正是一母三子,所以他经长期思考之后,怀疑可能会是‘魔母’与‘三邪’埋名之所,但这关系太大了,如果不幸而猜中,稍一不慎,打草惊蛇,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甘棠几乎不克自制了,他恨不能马上揭开这个谜,声音微颤道:“掌门人的意思是……”
  “请少施主转禀贵掌门人,设法探查洛阳城厢那巨宅主人的来历!”
  显然,“天绝门”掌门被害的事,并未传出江湖。
  甘棠恭谨地道:“晚辈立即遵命办理!”
  “此事务须绝对机密!”
  “晚辈知道。”
  “至于少施主对敝寺援手宏恩,老衲当铭记五内!”
  “掌门人言重了,劫难当头,并非某一门派的事,万勿挂齿。”
  “好说!”
  “晚辈就此告辞!”
  “重托了!”
  “不敢。”
  “广慧大师”一击玉磬,监院“无相大师”应声出现。
  “代本座恭送少施主!”
  “遵法谕!”
  “不敢有劳……”
  “这是理所当然的。”
  甘棠施礼而去,“无相大师”直送到山门之外,方始作别。
  一路之上,甘棠尽量镇定心神,考虑应该采取何种行动。
  情况愈来愈复杂。
  “叠石峰”上的怪人!
  白袍怪人!
  魔王之王!
  魔母三邪!
  这些,都是可能的仇人。
  “天绝门”太夫人根本不会再履江湖。他,未来的掌门继承人,名份已实,只差没有完成登座大典,他有权可以作主采取任何行动。
  唯一值得考虑的,这件关系极大的事,是否该让本门中人知道?
  思量再三,他决定单独行动,本身血仇,岂能假手于人。
  与其说是他接受“广慧大师”之请托,不如说是“广慧大师”
  供给他索仇的线索更加恰当。
  他缅怀父亲当年显赫的武功与巍巍的声名,更加豪情万丈,复仇之火,也燃烧得更加炽烈。
  下得嵩山,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分了,他就近寻了宿头,用饭之后,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到洛阳之后,应该采取的步骤。
  如果洛阳城厢那所巨宅的主人,真如“神机子”的推测是“九邪魔母”母子四人埋名遁世所在,如何着手探查呢?
  又如何确定对方是否是血洗“圣城”的真凶呢?
  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一个妥善而有效的办法。
  他搞下面具,就水盆净了面,然后准备吹灯安息……
  “噫!”
  一声惊“噫”发自窗外,甘棠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窗外竟然有人窥探,一时大意,摘落面具,行藏算是泄露了,如果先熄灯再净面,当不致有此失,这就是阅历不足的弱点。
  是谁,在这夜静更阑之际还守伺窥探?
  这意念,仅只是脑海中一闪而已,一手扇灭了油灯,人跟着开门射出。
  灯火阑珊,星河耿耿,游目扫掠之下,哪有半丝人影,他的动作不谓不快,想不到对方也不慢,眨眼工夫,便鸿飞冥冥。
  到底是什么人物,追蹑上了自己?
  目前的扮相,除了在少林露面之外,可说别无人知。
  那一声“噫”显示出窥探的人,对自己的真面目极感意外,当然,也可能是个误会,由于自己刚才的面具像某个人,而被盯上了梢,不过不管情况怎样,真面目被揭破已是不移的事实了。
  他沮丧的下了屋顶,一看,不由心头剧震,房中竟然灯火复明,他记得灯火已被熄灭,是谁给重燃上的,如果就是那窥探的人,这一份神出鬼没的身手,就相当唬人了。
  他故意咳了一声,电闪进房。
  房中,了无异状,后窗倒是开了,这证明人已从后窗脱走。
  以他目前傲视武林的身手,竟被人当面捉弄,这可是意外中的意外。
  目光扫过桌面,灯台下赫然压着一张字条。
  来人在发出惊“噫”之后,躲过自己的耳目,乘自己上房的瞬间,燃灯留字,再从容而遁,而且没有任何音响发出,只简单的七个字:“想不到会是阁下。”
  字条上没有留号,只在左下角画了一朵牡丹,虽只随便挥洒的几笔,却神韵十足。看来是丹青妙手。
  字体绢秀,分明是出自女人手笔。
  牡丹,这代表什么?是名号的缩影,还是一种标记?
  她是谁?为什么要盯踪自己?
  留字显示对方并非陌生人,她认识自己的本来面目。
  这个谜确实令人费解,从字条上,根本看不出对方的动机何在,如果是盯错了人,没有留字的必要,如果盯的确是自己,为什么不疼不痒的留上这几个字?
  谜!费人思量,令人莫测高深。
  整夜,他无法入睡,脑海中一直盘旋着那神秘的字条,和那朵牡丹花。
  鸡声三唱。窗棂泛白,天快要亮了。
  他迅快地作了一个决定,对方如果是有为而来,不管是好意或是歹意,决不会就此罢手,自己如仍以中年秀士的面目出现,不愁没有碰头的机会。
  起床后,梳洗一番,仍旧套上那副面具,早餐后,算清店帐,扬长出店,长衫飘飘,直奔洛阳。
  洛阳,东周北魏东汉后唐均在此建都,文物鼎盛,是一个卧龙藏虎之地。
  一路之上,没有丝毫征兆,午未之交,便已到达,他先拣了一家最大的酒楼,临街选座,自斟自酌。
  现在,他暂时抛开了那牡丹怪柬的事,专心考虑如何着手探查城厢巨宅主人的来历,他知道,凡是巨魔大多觅地归隐,其行迹十有九是秘密的,局外人万难知晓,同时“九邪魔母”绝迹江湖已数十年,更加不易探查,否则以“神机子”之能,五年前发现可疑时便该查出端倪了,所以不可能从任何人获得线索,事情棘手便在这一点上。
  不知不觉,连尽了两壶酒,心中仍是一片茫然。
  有诸内必形诸外,因为他所戴的面具太过精巧,等于脸上多了一层表皮,是以皱眉蹙目的神情,仍表露无遗。
  突地——
  一个小二匆匆来到座前,哈腰道:“客官,有位相公要小的送这个给您老!”
  说着,递上一个折叠得十分精巧的方柬,转身便走……
  甘棠心中一动,且不开看,沉声问:“小二哥,慢走!”
  小二回身嘻嘻地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这方柬是谁叫你送的?”
  “一个斯文相公!”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了,就是吩咐小的送到您老这座头!”
  “好,你去吧!”
  小二困惑地瞟了甘棠一眼,才打躬退去。
  甘棠拆开来一看,呆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又是柬末那朵牡丹花。
  柬上仍是寥廖的几个字:“饭后请移玉趾翠云峰下晋宣帝陵一晤,立候!”
  字里行间,似乎是旧交约晤,而且断定甘棠必然会应约。
  字迹,仍是那么绢秀脱俗,尤其那朵墨笔牡丹更是神韵十足,从这看来,对方该是个女的,然而酒楼小二说是一位斯文相公。
  是女的,她是谁?
  是男的,他是谁?
  猜测没有错,对方并没有放过自己。
  一种渴欲揭开谜底的心,使他无心酒饭,匆匆会帐离了酒楼,出北门,朝邙山方向奔去。
  顾盼间,一座巍峨庄严的陵寝在望。
  到了,他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要约晤自己?
  松柏夹道,翁仲成行,因序属冬令,显得有些荒凉冷清。
  墓陵范围极广,对方没有指明地点,寻人倒是费事。
  转了一刻,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发现,心想奇了,既是约人,该在当眼之处相候才是道理,这不是故弄玄虚么?
  突地——
  他瞥见一块龙碑之后,似有人影一闪,念动之下,举步缓缓走了过去,绕过龙碑,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人影原来是一个衣着褴楼的贫妇在拣拾枯枝。
  当然,对方绝不可能是约晤他的人,转身正要离去……
  那贫妇忽地半直起佝偻的腰肢,仰面朝甘棠一瞟。
  这一瞟,使甘棠惊得几乎跳了起来,脱口道:“是你?”
  这贫妇,赫然正是曾一度向甘棠传过讯息的“天威院”属下香主潘九娘。
  潘九娘在此现身,的确出乎他意料之外。
  潘九娘只一瞥,便弯下腰去,拣拾枯枝,口里却应道:“正是卑座!”
  “怎么回事?”
  “少主可以去浏览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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