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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凤钗-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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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梦卿淡淡一笑,道:“除了大内侍卫,你们那位皇上派不出别人,而且也不能没有个带头的人,呼图克内伤未愈,不克担任这份责任,那么那人是谁?”

  一切俱在人家料中,铁别真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当下咬了咬牙,道:“皇上日前召四川提督岳钟琪入京……”

  夏梦卿听得双眉一皱,道:“够了,你们那位皇上眼力不差,除了一个岳钟琪,他也没有人堪以起用的了……”

  突然面色一寒目射冷电,逼视那三名俗装老者沉声说道:“你们三个偌大年纪,应该深识民族大义,身为汉家世胄,不思雪耻复国,反而甘心做人鹰犬,供人驱策;像你们这种丧心病狂,为虎作伥主人,留之何用?本当立诛掌下,无奈我话已出口,下次再让我碰上休怪我下手绝情。”

  三个黑衣老者被他这大义懔然的话儿骂得老脸通红,垂下头去。

  夏梦卿冷哼一声,又转向铁别真一笑挥手:“没事了,各位请吧!最后请记住,冤有头债有主,要找我夏梦卿,倘敢乱来,绝不轻饶。”

  铁别真默然不语,领着同伴转身如飞而去。

  望着六名大内侍卫渐去渐远的身影,夏梦卿脸上突然浮现了一片忧虑之色,双眉也跟着皱起,呆呆出神,不言不动。

  一片战云顷刻间化为乌有,郝元甲好不兴奋,大步向夏梦卿走来,一边走一边大笑着叫道:“痛快!痛快,这真是大快人心,夏少侠又为我们出了口怨气,郝元甲委实是敬佩得五体投地……”

  突然发现夏梦卿那异样的神情,微微一怔,笑容尽敛,讶然说道:“怎么?夏少侠莫非……”

  夏梦卿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我觉得根对不起傅小天,也有点替他担心。”

  郝元甲知道他为什么歉疚,却想不出他为什么担心,愣了一愣,正要发问。

  夏梦卿已接着说道:“郝舵主适才难道没有听到那喇嘛的活?弘历忽于此召岳钟琪入京,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委以秘密使命,一方面对付我,一方面暗中监视傅小天。岳钟琪在康熙年间,随年羹尧平川藏有功,擢为四川提督,雍正时征准噶尔,拜宁远大将军,后来坐事丢职,至弘历登基后始又获启用;此人文武全才,足智多谋,浑身是胆,称得上是傅小天的一个劲敌……”

  郝元甲蹙眉点头:“这个人我久仰了,不过,我料他不敢对傅侯……”

  夏梦卿摇摇头说道:“在弘历眼中,傅小天已是大不如前,岳钟琪奉旨行事,不见得会有什么顾忌,何况傅小天世代缨簪,赤胆忠心,性情刚强,宁可含冤杀身,也不愿落个不忠之名。”

  夏梦卿可谓知心,傅侯确实是这么一位顶天立地的盖世奇男,这一番话直听得郝元甲也不禁眉头紧皱,暗暗担起心来。望着受了感染的郝元甲,夏梦卿突又一笑说道:“傅小天既能冒死全交,为我夏梦卿受屈,夏梦卿又何独不能舍生相报,为他洗刷清白?郝舵主且请放心,夏梦卿决心助他一臂之力,成就他百岁勋业,告辞了!”微一拱手,身形突然飘起,向西南方疾掠而去。

  身法迅疾如电,郝元甲连念头都末及转,便失去他的踪影,只有望着他逝去的方向哑然苦笑,笑容未褪,突然挑眉瞪目,猛击一掌,道:“夏少侠侠骨柔肠,剑胆辈心,丐帮岂敢不亦步亦趋略尽绵薄?对!就这么办。”

  回首目注爱徒小叫化,沉声发令:“传书各处分舵,就说珠符令有谕,沿途暗中护卫傅侯伉俪安全,快去!快去!”

  小叫化应了一声是,拔步奔回破庙。

  夏梦卿离开了北京,取道太行,径奔南荒。

  因为他在揣测,莫洪等罗刹三君在盗得钗、佛两宝之后,必不敢在中原地带稍作停留;为了安心钻研钗、佛两宝上所镌刻的绝世武功,除潜返昔年老巢藏匿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这样,他还可沿途打听傅小天伉俪的行踪,暗中予以照顾。

  同时他又认为钗、佛两宝所载武学,旷古绝今,玄奥无比,凭莫洪等罗刹三君的桌赋,短时期内绝难窥及门径,所以,时间十分充裕,无须着急,他大可顺便做些别的事儿。

  尽管他没有全力赶路,天龙身法冠绝宇内,他的脚程仍比寻常武林人物快了两倍有余。

  这一天,他到了太原。

  太原府辖阳曲、太谷、太原、榆次、岚、兴、文水、交城、徐沟、祁等十县及苛岚州。

  为往来甘陕冀晋一带的要冲之地,车马穿梭,客商云集,既繁华又热闹,人色品流极杂。

  夏梦卿足迹遍宇内,太原城他已来过多次,对他来说,旧地重游,熟悉之至。

  他一八城便折南而行,准备先到城南那家闻名青陕的醉仙楼去坐坐:

  醉仙楼在晋陕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楼,经常是上下客满,座无虚席;在那儿,他也许能获悉一些他所要知道的事情。

  正行走间,忽闻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

  在这行人攘往熙来的大街上纵马飞驰,似乎有点……

  他念头还没转完,两匹高大的健骑已然从他身边擦过,一阵风般向前飞驰而去。

  路边,响起行人的数声惊呼,夏梦卿剑眉微挑,抬眼望去。

  马上是两个黑衣老者,他只能望见背影看不见这两人的 面貌,两匹健骑已经驰至街道尽头向西转去,那正是通往醉仙楼的一条大街。

  就这一瞥,夏梦卿便已看出那两个黑衣老者是来自帝都的大内侍卫,因为他们身上所穿的虽然也是一袭长袍,但那种长袍的式样却与一般人所穿略有不同。

  这就难怪了,大内侍卫大街驰马,撞死个把草民又算得了什么?小小太原府谅也不敢过问。

  大内侍卫轻易不出大内,恰于此时在太原城出现,不用说,当然就是随同岳钟琪出京执行密令的助手了。

  夏梦卿要找他们,如今有此发现,当然不会放过;当下冷笑一声,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转过街头拐角,醉仙楼高耸的建筑立即遥遥在望,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两名大内侍卫的坐骑,正杂在一大群马匹中,拴在醉仙楼外的系马桩上。

  就在他快要抵达醉仙楼门前之际,蹄声得得,又有一人一骑从他身旁越过……

  醉仙楼前车水马龙,再来一人一骑,并不足为怪,可是这一人一骑却使他心头微微一震。

  鞍上的人儿有着一副无限美好的身形,乃是一个黑衣女子。

  这黑衣女子越过夏梦卿一马距离之后,突然回头向他看了一眼,随即又娥眉轻皱,满面失望地,转回头去。

  当她看到夏梦卿时,夏梦卿正好也将目光投向她,就在这四目交投的刹那,夏梦卿感到心头微震一下。

  那倒并不是因为马上人儿长得容貌如花艳绝人寰,而是他骤然发觉这黑衣女子赫然竟是当朝亲贵中,那位刁蛮的美郡主德怡。

  德怡那回首一顾后的表情,已说明她未能认出夏梦卿便是玉泉山上所见那位对月弄箫,使她恨得说不出理由的白衣文士。

  虽然她已听傅小天说过,夏梦卿的庐山真面能使她那自命俊逸、潇洒的哥哥德贝勒自惭形秽,不敢仰首;然而天下美男子不只是夏梦卿一个,她纵使怀疑,却也不敢随便相认。

  她这次跟在傅小天夫妇之后出京进了江湖,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不辞天涯海角地寻夏梦卿出气,挽同她那被夏梦卿摧毁得不可收拾的尊贵,虽然有时她自己也认为如此未免小题大作,可是,她却说不出为什么偏要这么做。

  如今,当面不识,失之交臂,她若知道了,一定会气得半死。

  为了探明两名大内侍卫的究竟,夏梦卿本是急于要进入醉仙楼的,现在由于德怡也进入楼中,他不禁倒有点踌躇起来了,犹豫再三,才举步走了进去。

  楼下满座酒客中,没有那两名大内侍卫在内,于是直上二楼。

  甫上二楼,一眼便看见那两名大内侍卫正共据一席,坐在东边角落里。

  美郡主德恰则无巧不巧地坐在附近的一副座头上。

  而更巧的是,除了德怡左侧空着一张桌子外,整个三楼已是座无虚席。

  他剑眉微皱,暗暗…阵苦笑,只有硬着头皮向那空座走了过去。

  德怡这时也已发现了他,似乎微微一怔,讶然的目光,一直把他送到座位上。

  这双目光,使得夏梦卿微感不安,他故作未见。入座后,立即转脸望向窗外,不过他始终没有放过那两名大内侍卫的动态。

  未几酒莱送了上来,他开始低头浅饮独酌,尽管是低着头,凭他那一身绝世功力仍然可以监视全场,他已渐渐发觉德怡不但频频偷瞥,注意着他,而且竟似乎也很留意那两名大内侍卫的谈话。

  难不成她也和自己一样?早巳洞悉内情?

  很显然地,那两名大内侍卫没有认出夏梦卿。更未认出德怡,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皇命缉拿的人,此时正坐在他们身旁,并且还在注意着他们。

  这两名大内侍卫似乎根机警,起先都是相对默默地吃着闷酒,即或有所交谈,也只是些不关痛痒的私人琐事,天南地北、东拉西扯,不着边际。

  然而,在三杯黄汤下肚,酒酣耳热之后,他们便渐渐地忘了所以,失了谨慎。

  只听那居左的一名黑衣老者道:“吴老,快点吧,别耽误了正事。”

  居右黑衣老者冷哼一声,翻了翻微带醉意的老眼,寒着脸道:“急什么?时间还早,约期未至,皇上不差饿兵,天大的事也得填饱肚子再说。”

  几句话显示他正有着满腹牢骚,那居左的黑衣老者似乎颇有同感,放下杯子,皱起眉头:“说得是,同样地当差,那些红衣喇嘛可比咱们神气得多,他们吃得痛快,干得舒服!就拿这趟出京办事儿来说吧,通风报信、跑脚的事儿是咱们的;坐在那儿大吃大喝,睡舒服觉的是他们,不想还好,想起来就恼人,咱们这几天可曾好好地吃喝过?好不容易捞上一顿,又得赶急赶忙地好像抢宝似的。”

  那居右黑衣老者似是拿酒出气,猛干了一杯,恨声道:“说这些做什么,要怪怪自己,怪不得别人,谁教咱们当初投错了胎?谁教咱们贪图什么狗屁荣华富贵?瞎了眼睛糊里糊涂地混了这份差事?带刀侍卫,官同四品,多好听!说穿了还不是供人驱策,看人脸色行事的鹰犬,我要不是顾虑江湖上没处安身,如今声名更臭,早就撒腿了!”砰地一声放下杯子,提起酒壶又自斟了一杯。

  那居左黑衣老者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吧,吴老,别提了,披上了这层虎皮,一辈子就别想再脱掉了!这碗饭命中注定,吃定了,牢骚归牢骚,做事归做事,岳钟琪这个人不太好惹。”

  居右黑衣老者冷哼一声,接口遭:“傅侯英豪盖世,功勋彪炳,虽然身在轩冕,宇内武林却没有一个不钦佩敬仰的,如非一道圣旨压在头上,王八蛋才做这种差事,岳钟琪他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相信他敢把傅侯怎么样。”

  居左黑衣老者近乎自嘲地笑了笑,道;“吴老,别忘了,他如今是奉密旨行事,傅侯到时候也不能不低头,纵然他不敢对傅侯如何,处置咱们老哥儿俩却是如同杀鸡宰猴啊!”

  这几句话顿使居右黑衣老者机伶一颤,立刻酒醒三分,脸色微变,哼了一声,没再开口。

  他不再说话,那居左黑衣老者也就跟着默然。

  过了一舍儿,这两名大内侍卫似乎已酒足饭饱,抹了抹嘴,丢了锭银子,匆匆下楼而去。

  他们一走,美郡主德怡也忙自会了酒钱,跟了出去,临走时还向夏梦卿投了怀疑的一瞥。

  夏梦卿听了半天,仍然没有听出个所以然,不过,根据这两名大内侍卫的谈话,可知岳钟琪正在某处地方等侯他们报告消息,而他们所要报告的也必是有关傅小天伉俪的事,那么,只要跟住他们,就不愁得不到消息。

  夏梦卿微笑点点头,隔窗望着德怡遥遥跟在那两个大内侍卫身后策马缓驰,已经转入另一条街道,忙也站起身子,准备结帐下楼。

  哪知刚丢了银子,忽见一名堂倌快步疾奔过来,满脸堆笑地:“相公;刚才一位客官已经代相公付过酒钱了。”

  夏梦卿呆了一呆,讶然说道:“付过了?是不是你弄错了?在这儿我没有认识的人啊……”

  “不刽不会!”那堂倌肯定地道:“相公;这错不了,刚才那位客官曾对小的指明了座头,相公可是贵姓夏?”

  夏梦卿又复一怔,道:“不错,我是姓夏……”

  “这就更没有错!”堂倌笑道:“刚才那位客官走时付了两份酒钱,指明座头说是替夏相公付的。还说是相公多年的好朋友……”

  夏梦卿生平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一时之间被弄糊涂了,那两大内侍卫与美郡主德怡先后下楼离去时,自己目光始终就没有离开过他们一下,这断然不是他们所为。那么到底会是谁呢?莫非是某个认识自己的武林人物?但也不会不打招呼的啊?……

  夏梦卿深感诧异,正自沉吟,那名堂倌突然抬手在自己脑后拍了一下道:“该死,该死!小的怎么竟然忘了,相公那位朋友临走还留下一张纸条要小的交给柑公……”

  探怀摸出一张折了几折的寸宽纸条,双手递了过来。

  夏梦卿接过打开,略一注视,剑眉更加紧紧皱起。

  纸条上,数行狂革,龙飞凤舞,劲道异常,写的是:“阁下暗两跟个大内鹰犬至此,目的必在傅小天伉俪的行踪,今夜三更,请驾临城众城隍庙当能获知一切。 酒资已经代付,不敢曰敬,聊表寸心耳。 知名不具”

  既说知名不具,应该是个一见字条便知是谁的人。

  可是任凭夏梦卿搜尽牯肠,也想不出这字条出于何人之手。

  不用说,他…举一动已完全落在此人眼中,要不然此人怎会知道他跟踪大内侍卫进入醉仙楼的目的?

  此人是友还好,是敌那就未免有点令人可怕,看来,他今后可得多加一份警惕了。

  夏梦卿沉吟半响,只得向那名堂倌展颜一笑,道:“我朋友很多,一时实在想不起是谁,你还记不记得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了?”  堂倌想了想,道:“抱歉得很.进出的客人太多,小的已记不清了。”

  夏梦卿情知多问无益,摇头一笑,道了声谢,举步走出醉仙楼。

  他直觉地意会到这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儿,脑中依然在苦苦思索着,无奈想来想去终属徒然!只有摇摇头,暂时将之抛开。

  看看天色,已是薄暮时分,他决定按照纸条所约,于今夜三更去城东城醒庙一观究竟,看看那位替他付酒钱并留字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物。

  暮色渐浓,距离三更时分依然还早,他不能就这样闲荡着苦等下去,总得先找个地方歇下脚来。

  丐帮在太原有分舵,只是他除非万不得已,不愿去打扰人家。

  略作思忖,便信步向前面不远处一家客栈行去。

  客栈前面,两名伙计正在那里躬身哈腰,满脸堆笑地迎接客人,一见夏梦卿走近,同是一怔,连忙迎了上来,双双赔笑说道:“房间已为相公预备好了,既幽雅又清静,包您满意,相公请。”

  话中显然有毛病,不过生意人都有一张会说话的嘴,能使客人有如归之感,所以夏梦卿并未在意,笑了笑,随即跟一名伙计向栈内走入。

  不久被带入一间房间,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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