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师之邀梦犀 作者:金寻者-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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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梦犀完全成长之后，会无差别地吞噬世上所有的灵魂来满足自己的需要，吃任何人都不奇怪。不过，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它成长得有些太快了，什么地方出了变数……”方鬼杰摸了摸下巴，低头思索了一下，随即笑着抬起头，“不过这是好的变数，因为这样正好可以加速死魂帝国的来临。我从没想过，居然这么快就要完成我的梦想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死魂帝国降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黄金龙嘶声道。
“你没有玩过猫抓耗子的游戏吗？”方鬼杰森然一笑，“把一只弱小的生灵放入有天敌的房间里，透过天窗看它被追杀逃亡的景象，享受那一份事不关己的惊心动魄和战栗感？”
“那是什么变态游戏？”黄金龙失声吼道。
“斗兽场、比剑台、演武厅，哪种游戏都没有这个有趣。掌控上百万灵魂的生死，看着他们在我创造的噩梦世界中颠沛流离，这样的满足感……”说到这里，方鬼杰阴沉地一笑，青白色的脸上涌起兴奋的红晕，“跟你说—个秘密，我和失去的那片灵魂始终分享着一部分视野，感官和记忆，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困在噩梦中的人们在如何挣扎求存，这样的快感，我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比所有失心堂的党徒都要疯狂一万倍。”黄金龙难以置信地说。
“谢谢夸奖。”方鬼杰潇洒地一掸衣襟，毫不在意地说。
“师父！”这个时候，阴瞳的声音忽然从囚室内森然传来，“这么说，害了依婷的祸根并不是我，而是你。”
方鬼杰嘴唇微微一咧，露出一线淡青色的牙齿，宛若准备捕食的野兽：“准确地说，是我们两个一起害了她。如果你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她也不会这么早就成了邀梦犀的甜点。”
“方鬼杰！我要杀了你！”阴瞳嘶声怒吼道。
“哈哈哈哈，凭你？”方鬼杰朝囚室内看了一眼，转头又望向黄金龙，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再加上你？我简直有些替你们感到可怜。”
“方鬼杰，纳命来！”囚室内响起阴瞳疯狂的怒吼，黄金龙听见凄厉如竹哨一般的破风声在室内轰然响起，那应该是阴瞳爆起伤人的拳风。作为已经小有根基的拳师学徒，黄金龙靠听风辨形勉强判断出阴瞳使出的是蛇拳。这虽然在情理之中，却仍然让他有些意外。蛇拳的确是代替阴瞳蛇形匕首的有效拳法，无论是蛇头拳、蛇头掌、蛇信指、蛇头指，其激发力道和招式，都和蛇形匕首的阴招相近，但是蛇拳讲究的是以柔为主，柔中带刚，以软功为依凭，以硬功伤敌，游走七分，攻击三分。很少看见有人在狂怒之下，忽然使出蛇拳来和人拼命的。
方鬼杰似乎也没想到阴瞳突然使出沉稳阴狠的蛇拳，对于他的进攻预算失误，失却先机，竟然不得不使用了两招守势，掸开阴瞳连续击来的盖面、撞珠、捅穴、捣海数式拳招，眼中阴光大盛，显然已经积蓄起了强势反攻的念力。
“方鬼杰，看这儿！”黄金龙知道再不出手阴瞳就要完蛋，连忙咬牙沥胆一抖剑锋，对准方鬼杰的后脑狠狠贯刺而来。方鬼杰双眼阴光大盛，回袖用力一弹，仿佛流云一般的灰袖闪电般撞在黄金龙的剑锋之上。此刻黄金龙正要振剑出招，将自己悟到的新剑法最强势地施展出来。但是方鬼杰似乎早就看出了他最大的破绽，这一招铁袖风在他旧力迟滞，新力将生的空当沉重地击打在他运力集中点上。黄金龙只感到一股洪荒巨兽一般的强大内力从剑刃上奔涌而来，狠狠撞击在他的身上，将他手臂上即将涌出的新生劲力全部返了回来。
黄金龙感到“轰”地一阵耳鸣，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胸前“嗒嗒嗒嗒”发出四声脆响，四根肋骨同时受创，身子犹如缩水娃娃一般缩小了一圈，“呜”地一声横飞了出去。
仅仅一招之下，方鬼杰已经干净利落地破掉了黄金龙最自负的新创剑法，那是他成为相忘师以来最自豪的看家本领。方鬼杰本身不是拳师或者剑师，而是一个以魂术见长的控魂师，他用自己并不擅长的技艺，一招就能摧毁黄金龙的最强攻势，这样的实力差距，让黄金龙几乎断绝了一切生望。
“铮”地_声脆响在黄金龙身边响起，激醒了他已经浑浑噩噩的神志。他转头一看，发现那是佩剑剑刃落地发出的声音。他咬紧牙关，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攥住那把七星剑，以剑杵地，颤巍巍地爬起身。在他眼前，方鬼杰和阴瞳已经拳脚相交，打在一处。阴瞳一直低着头，不去注视方鬼杰阴芒森森的双眼，而方鬼杰也没有施展出任何控魂密术，只是用简单的拳脚功夫和阴瞳过招。黄金龙感到一丝奇怪，方鬼杰在数招间已经有很多机会用接触催眠来控制阴瞳部分身体，令他的攻势全面瓦解。但是他却一直非常有耐心地和他过招，完全没有施展控魂术的决心，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片灵魂，受到了沉重之极的魂伤。阴瞳此刻士气高涨，又是控魂奇才，想要用魂术伤他，需要极高的功力，难道说，方鬼杰已经没有那种程度的魂术了？”黄金龙脑子急电般地运转着，死死抓住这一丝制胜的可能，紧张地思考着。
“啊！”方鬼杰的手掌闪电般剁在阴瞳的左臂上，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响起，阴瞳的左臂对折过来，狠狠啄在突刺向前的右手脉门处，使他孔武有力的灵蛇吐信穿目势从中戛然而止，整条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
“方鬼杰，看招！”黄金龙趁着方鬼杰对付阴瞳的刹那，急速抖腕，振出一片灿烂的剑光，手腕柔软地一转，犹如手托观音瓶的红孩儿，将一天的星华迎头倒向方鬼杰。
方鬼杰显然没料到黄金龙的斗志如此坚强，在胸骨断裂四根的重伤之下，居然还有勇气再次使出这样星流激荡的绝世剑法。他冷哼一声，一脚将阴瞳踢开，宛如丛林怪蟒一般悠然转身，双袖一团，化为两股激射而出的铁幕，横扫向天空中的星雨剑华。
“阴瞳，对我的剑刃用摄魂！”千钧一发之际，黄金龙不顾一切地大声嘶吼道。
阴瞳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茫然抬起头，仰天看到空中奔涌而出的无数道剑光，听到黄金龙声嘶力竭的呼喊，心中灵光照影，突然明白了黄金龙的意图。他咬破舌尖，激发出身体每一分每一滴的潜力，蕴足魂功，凝眸望向满天扑面而来的星光。
方鬼杰的双袖刚刚要接触到黄金龙舍命施展的剑影，满空流转的剑华中突然同时闪出阴瞳怨毒而无情的凝视。这无边无际的摄魂之瞳在空中交叠凝聚，将一重又一重的怨念和魂压凶狠地撞向方鬼杰的脑际。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闭上眼睛，躲开这恐怖莫测的魂攻，但他面对的是黄金龙再次使出的最强剑。曾经打败花想容、扬威地主阵、入主金玉堂的剑法。剑师小天才的剑法，即使是天门的讲师也不可能视若无睹，更不可能闭上眼睛就能招架。他必须睁着眼睛，看清剑招的走向，才能从容破解这一招。
满天的剑影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变换。方鬼杰惊恐地发现眼前的黄金龙不再是一个人，而变成了成千上万的黄金龙，舞动着成千上万的剑雨，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朝着他冲来。眼前宛如天河决堤一般的剑光泛滥成了剑之海洋，滚滚潮汐无情地朝他吞噬了过来。
“不好！中招了！”方鬼杰知道自己已经被阴瞳无限加强的摄魂之瞳造成精神间隙，心中隐藏的恐怖如决堤潮水一般淹没了心田，他再也看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什么是实，什么是虚。黄金龙的剑法在这一刻被阴瞳的魂术加强到了绝顶。
“噗！”地一声轻响在他胸前响起，黄金龙的长剑刺入了他胸口的膻中穴，他感到浑身一轻，软绵绵地跪倒在地，全身的力气随着这一剑消弭无形。当剑刃刺入方鬼杰胸膛的刹那，黄金龙下意识地一挫腕，止住了长剑的继续进击。他不想杀人，现在的他根本提不起杀人的勇气。
“杀了他！动手啊！”阴瞳的怒吼在他耳边响起，看着剑下方鬼杰青白如鬼的脸颊，肚子翻江倒海一般绞动着。
“妇人之仁！”阴瞳的怒吼再次响起，黄金龙感到剑尖上传来一阵激烈的颤动。他抬眼一看，却看到阴瞳抬起一脚踹在方鬼杰的背后，他的身子木桩一般往前一倒，长剑透胸而过，将他刺了个透心凉。方鬼杰吐出一口长气，双眼怨毒地看了黄金龙一眼，“轰”地一声侧卧在地上。
黄金龙松开七星剑的剑柄，木然看着方鬼杰胸前的鲜血一点点渗出来，顺着剑刃滴到地上，心里一阵反胃，几乎想要呕吐出来。
阴瞳从地上歪歪斜斜地站起身，侧眼看了看黄金龙：“这么短时间居然让你想出对付他的办法，你果然有些天才，难怪我会败在你的手上。”
“哼……”黄金龙不想去看他，只是默默注视着自己沾满血的手掌，痴痴地发着呆。
“你不用有什么负罪感，人是我杀的，没你的事。”阴瞳冷笑一声，淡淡地说，“不过我没想到你这样的家伙居然对杀人这么敏感，软弱得好像娘们，真亏我还把你当成第一假想敌。”
“我千辛万苦来做相忘师，不是为了来杀人的。”黄金龙终于抬起头来，激动地说道。
“随便你！”阴瞳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现在干什么？”
“不知道……”黄金龙一阵茫然。索珲说过，杀死邀梦犀的制造者，也许可以阻止死魂帝国的最终降临。但是他从来没有说为什么，更没来得及指示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方鬼杰死了之后，邀梦犀也许会消失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要去青木堂看看依婷，如果犀照解除了的话，她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会活过来。”阴瞳冷冷地说。
“我和你一起去，我要去看看家父和二弟。”黄金龙道。
“别动！”阴瞳侧身拦住他，“我希望依婷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我而不是你，你最好晚点去，否则别怪我和你反目。”
“你可真够阴沉的。”黄金龙摇了摇头，心中一阵不满，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和这个钻牛角尖的家伙认真，纯属浪费时间，于是他叹了口气道，“我去燕雀楼看看，希望那里的弟子都会恢复过来，顺便……”他想说去看看荼洲幻境中的同伴有没有事，但是却没好意思说出口。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提到荼洲幻境这一场游戏，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哼，算你识相，我先走一步，告辞！”阴瞳的双手已废，无法做出抱拳的动作，只是朝他点点头，转身飞奔出了天池禁室。
　

第二十五章　噩梦继续　《今古传奇·武侠版月末版》2012002期　　

再次走上通往燕雀楼的校道，黄金龙的心情却已经是天壤之别，没有了奔向天池禁室时的惊慌、迷茫、紧张、绝望，只有轻松和期待。可燕雀楼前成百上千的高年堂弟子仍然保持着僵立的姿态。站在最外层的敛魂灯索珲保持着高举气死风灯，照耀噬魂黑暗的雄姿，石雕一般纹丝不动，那是他掩护黄金龙逃脱出邀梦犀魔爪时的最后—个动作。黄金龙看到他的眼珠仍然在飞快地转动，瞳孔忽大忽小，变幻莫测。显然，他还没有从自己的噩梦世界中解脱出来。
“方鬼杰已经死亡，那么他的灵魂也应该消亡，邀梦犀的魂种也应该和主魂一起消散才对。噩梦世界差不多是时候瓦解了，为什么他们还没醒过来呢？”黄金龙茫然看着索珲的眼睛，心中一片乱麻。
周围一片令人不安的宁谧，只有头顶上飞过的麻雀和乌鸦偶尔啼鸣一声，惊走这死一般的寂静。黄金龙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打消了满脑的胡思乱想。“无论如何，先去看看同伴有没有出事……”黄金龙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按住胸口肋骨断裂处，强忍住隐隐的胀痛，从燕雀楼门前上千个高年堂弟子中间穿过，走进了燕雀楼。
燕雀楼中的低年堂弟子们仍然保持着木立的姿势。黄金龙担心地朝着正厅的荼洲幻境看去，只见幻境场中，那只凶狠的穷奇仍然在上蹿下跳，和周围数百上千的低年堂弟子鏖战于一处，场中刀光剑影，情况和他上一次看的时候没有丝毫改变。
“他们还在打啊！”黄金龙忽然对场中这些疯狂游戏的天门弟子充满羡慕。说起来，他这一去一回时间并不是很长，大概不到半个时辰。但是对他而言，这段时间就好像一个世纪一样长久。
“也许是因为他们思感出窍，附着在了梦中身上，邀梦犀没有察觉到他们身上的灵魂气息，居然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把他们给漏掉了……”黄金龙挠了挠头，对大家逃过这一劫做出了初步的推断，心里也踏实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嘶力竭的呼吼忽然从燕雀楼小吃店的窗外传来：“黄——金——龙，救命！”接着窗外响起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黄金龙飞蹿起来，只见窗外撒欢儿一般跑来的正是刚才和他分手去了青木堂的阴瞳。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浑身燃烧青色火焰的邀梦犀。
“这东西没死！”黄金龙一见之下，肝胆几乎被瞬间升起的恐惧炸裂，胸膛上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黄金龙……怎么办……”奔跑中的阴瞳抬头看到窗前的黄金龙，连忙嘶声求助道。
“我……我……我不知道……”黄金龙茫然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邀梦犀，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直响，眼前金星闪烁，心中百劫余生的喜悦在这一瞬间化为了无边的绝望，只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境。
但是眼前的悲剧仍然在无比真实地上演着：阴瞳在距离燕雀楼正门数十步外被邀梦犀从后赶上。青色的火焰从邀梦犀的口鼻中喷吐而出，残忍无情地包裹住阴瞳全身。他的双眼仿佛要被挖出来一般凸起着，青金相间的光芒从他的七窍中争相涌出，和邀梦犀吐出的火焰融为一体，又被它用力吸了回去。阴瞳的身子保持着奔跑的姿态“轰”地一声拍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生命气息。
恐惧的泪水从黄金龙的眼眶中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捂住嘴，踉踉跄跄地从窗前急退数步，躲进了正厅深处。但是邀梦犀森寒恐怖的气势仍然从窗外蔓延了过来，黄金龙感到自己的四肢犹如被玄冰冻结。
“它发现我了！”黄金龙心胆俱寒，挣扎着再往后退了几步，来到了荼洲幻境的边缘。
“轰”地一声巨响，燕雀楼的正门颓然四裂，邀梦犀的巨大影像以一种无与伦比的雄壮气势，缓缓踱入厅中，一双邪恶的金蓝色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黄金龙，宛如一只大猫在看着一只小老鼠。
“宁可自己来灵魂出壳，也好过被它吸走魂魄。”出于一瞬间的绝望挣扎，黄金龙突然运起了神思出窍的念诀，将思感附着在衣兜里的梦中身中，接着控制梦中身从衣兜中挣扎出来，一头扎进了荼洲幻境。
“欢迎你……来到荼洲大陆的侠士，我是你可爱的向导——茶花妹。”熟悉的白算计的女声音色在黄金龙的耳边响起。七彩麻衣的茶花妹裹着遮面的云霞，花枝招展地出现在黄金龙的面前。
“哦，白算计……”黄金龙捂住脸，心乱如麻，千万个念头在脑子中乱窜，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位少侠，在你面前有三条路。甲路……”
“甲路！”茶花妹忠诚地执行着白算计设计的控魂密法，却再次被黄金龙一脚踹成了云烟乱影。
眼前再次出现了穷奇肆虐的旷野，赤红色的天穹，黑褐色的大地，巍然高立的穷奇，还有数个大阵成百上千的天门弟子梦中身。
“老大，你怎么才来啊！”熟悉的思感之音在身侧，童百练和英传杰从角落蹿出来，一左一右亲昵地揽住他的肩膀。
“快来玩吧。孔师兄和算计设计的幻境和魔王手下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们的大阵已经被摧毁了三次。现在浣虹和彩儿正在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