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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往事 作者: 柳聂聂,盛慧-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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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永远无法彼此认识。
两个人,音乐,微笑。
17。
有天堂,但是没有道路。
她第一次买玫瑰。
玫瑰刺扎到了手指,珍珠般的血粒。
她想起战的玫瑰,平滑而鲜艳。
18。
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父亲。
初春的阳光温暖轻柔,她推着残疾车向他走来。
她的父亲忽然站起身来。
她追过去,安抚他。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似水柔情。
仿佛重新回到爱情的门前。
她说:这是掠。
你的父亲?他问。
深深看她一眼,沉思着。
她点点头,不说话。
19。
爱情是流动的水,永远不会苍老。
简,嫁给我吧!他说。
你明知道我心里爱的人。
她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如果不能相知,但求相容。
如果不能相容,但求无碍。
阳光变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死,而是站在你面前,不能说我爱你。
20。
如果一朵花开了,就让它开在心里,谢在心里、烂在心里、埋在心里。
她和他并排坐在钢琴前面,一起弹奏那首《爱你是谁》。
自从父亲生病以来,她从来没有和谁合奏过这首曲子。
有东西摔碎的声音。
他站起身来。
她的父亲正走过来。
斯寒?
她的父亲轻声呼唤。
用一种温柔的语调。
他回头看她。
她的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神色恍惚,仿佛刚从北极寒冰底层的梦里醒来。
那是我母亲的名字。
后记: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愿意聆听别人的哭泣。
我也是。
生活需要继续。
题记: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引子
2004年是闰年。闰年是我的本命年。本命年是生命的一座里程碑。据说。
2003年年末THE END
我叫苓。茯苓的苓。母亲说茯苓是一种寄生植物。我想母亲并不是很爱我。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一种寄生植物,除非她不爱我。母亲是个优雅的女子。她穿很多漂亮的衣服,只是她从不佩带任何首饰。除了一块古玉。据说古玉是有灵性的。母亲从不和我说起它,也不让我触碰它。我知道她一直有一个情人。他并没有太多爱给她,他是只四处栖息的鸟,而母亲却像一尾早已失去体温的鱼。但在母亲身上我从一开始就懂爱,流淌在血脉中蛊惑一般的使命,不爱也得爱。从母亲身上我还学会用隔岸的眼,观看这个寂寞纷乱的人间。因为,我从小和别人不一样。我没有父亲。
12月31日,一年的最后一天。和每个早晨一样,一杯牛奶一个苹果。简单而干净。出门的时候,意外地接到母亲从500米外的家里打来电话。母亲说:“本命年,相爱的人为你着红戴玉,可以避邪。”我不迷信。但是母亲说话的时候,我想起一个名字:摩。摩长我6岁。是那种温和的男子。指甲一直修得很平整。我们认识了六年。六年,足以让两个人从陌生走到默契。六年的日子,没有纠缠的日子,平实普通的日子。塌实,却不致命地诱惑我们。爱情擦身而过的瞬间,如果不伸出手去抓住,便永远无法再相遇。我想我在等待些什么。也许这个等待永远没有结果。我就在这样的等待里慢慢消瘦。
城市有雨,不见温暖、只见幽冷。我拨通了摩的手机:“如果零点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我一辈子都会将你铭记。”摩温和的声音说好的。我迅速挂了电话,一滴雨打在我的眼睫毛上。零点的时候我们拥抱在一起,我想只要摩开口,我会愿意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仿佛从王小波死后,全世界的人都忽然开始准备结婚。”零点到来的刹那,我说。“为什么。”摩问。“因为王小波和他所爱的人一直到最后都没来得及结婚。”摩不说话,只是对着我微笑。心在滴血,仿佛世界已经悄然粉碎。悄悄的打上“THE
END”。那是结局。没有悬念。
2004年1月 START
天气依然是潮的。路灯都安静了。我陪灵在酒吧喝酒。灵是我在上海惟一的朋友。因为我们的名字发音是一样的。灵喝第一杯红酒的时候说本命年是爱情的劫难。我知道2003年灵丢失了三年的爱情。2003年是她的本命年。灵喝第二杯红酒的时候说你不要离爱情太近。爱情如火,它会灼伤你的心。于是我想到母亲。那个故事,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结束了。母亲在本命年的时候生下我。母亲总会在我安静的时候突然对我说话。告诉我她爱我。我知道她是对另一个人说的。灵喝第三杯红酒的时候说不能拥有他的人,要了他的魂,也是枉然。我知道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灵喝第四杯红酒的时候我带她回家。我不知道我在2003年将丢失什么,因为我没有爱情。结果,我在本命年的第一个月丢失了我的工作。
很多事情,要学着接受和沉默。于是过年的时候我决定去武汉重新开始。听说武汉那里冷到要下雪的样子。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街头,人潮涌动,他们呼啸的来又呼啸的走。我没有打电话给摩,摩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们在寂寞里越走越远。我已改变很多,只是还留着张简单倔强的脸。爱,纯粹是一个人的事情。他没有必要知道我多爱他,没有必要。
2004年2月THE END
有一个夜晚母亲突然从上海跑来看我,高跟鞋的声音将寂寞踩得很深很深。
我再次看见母亲胸口的古玉。只是我忍住所有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给的首饰可以让一个女人一辈子佩带?
爱情。爱情。我在暗夜里抚摩这给很多人带来疼痛的两个字。爱情是和纠缠长相伴随的,只是用来听听的,不适合用来记忆,也不适合用来兑现。
母亲倒了半杯红酒,一口喝掉,盯着我看了很久:“苓,我在24岁那年爱上一个人。他用一块古玉交换了我的一生,可是他没有让我为他着一身红装。可是,这是我生命里第一件首饰,我从此没有摘下过。你在的时候,他不属于你,你不在的时候,他属于别人。我慢慢没有了白色的翅膀,连黑色的那对都被撕成了碎片。可是我知道我迟早还会飞翔。因为有爱……”
那一晚母亲似乎有点兴奋,和我说的话比一辈子还多。我第一次发现母亲原来很会说话。而且声音很温柔。我突然有点懂母亲。只是至今为止没有人送我古玉,至今为止我没有任何首饰。
阳光极好。灵拎了一袋子苹果来看我。说起一个凄美至极的故事。一对款款深情的恋人,女孩因意外而仙去了。男孩原是一个摄影师,现在每天恍恍惚惚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照。有一天他把自己永远地送交给了上帝。他的家人在他留下的物品里发现了没有冲洗过的十几个卷,洗出来一看,几乎所有看过照片的人都因为感动而流下了眼泪。几百张照片的焦点都是一张张快乐微笑的脸,一双双透明黑亮的眼睛,还有一对对情人们深情搂抱的背影。所有的爱情都应该圆满。故事说完的时候,灵说。这时候阳光正好洒在灵的酒窝上。我想起母亲,想起情人节,微笑着说:那是一个真正的童话。
2月14日。天晴。阳光灿烂,时间却是凝固的。我囤积了十几天的食物已经消耗光了。第一个按响我门铃的人,是谁。我躺在床上泅渡一个寂寞的情人节。虚空,就是此刻我心里的那一段距离。走向另一个人的距离。这时,门铃毫无征兆地响了。我想一定是抄电表的。于是披了睡袍开门。我看见摩。我没有刷牙,我没有梳头,我穿着睡衣。我窘迫极了。摩只是微笑着拥我走入房间,亲昵的态度让我恍惚。我不敢看摩,怕什么都看不见,怕看过去什么都成空。
摩坐在床边,阳光正好洒在他脸上。我想伸手触摸他清晰的轮廓线,让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可以深刻地想起。然后用一生来忘记。 摩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微笑放一样东西在我手心。那是一块玉。看起来年代很久的玉。我在这一刻想起母亲。通向过去的门开得太久了,它自己渐渐关闭。母亲在今天要嫁人,那个耗尽她一生的男人。我不知道她是值得还是不值得。摩说:过年的时候我回去看母亲。我用七天的时间让母亲明白你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于是母亲让我将古玉送给你。我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去思考我是否是你生命中重要的人。苓儿,本命年,应该有个人为你着红戴玉。如果你愿意接受这块玉,那么在今年的五月份,是否可以为我穿一身红色的唐装?我看着我生命中的第一件首饰轻咬下唇,努力着思考,思绪却反反复复绕着一句话:本命年,相爱的人为你着红戴玉。
摩微笑:我喜欢中式婚礼。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语气平淡地说,我走了。他把手用力地放在胸口上,好像那里很疼。
她径直走向阳台,然后纵身一跳。
他突然惊醒,光着脚跳起来直奔阳台。风很大,黑暗中响动着树叶的回声。我走了,这句话清晰地映在他的脑海里。在七层楼的楼底下,什么都没有,地面上浮起淡淡的街灯的光。然而他仿佛就看见她躺在地面,双臂像蝴蝶一样伸展的姿势。
他闭上眼睛,让眼泪流出来。
他觉得自己在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在早晨的时候,他对着镜子用刀片刮胡子。我来帮你,这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手一抖,刮破了脸,鲜血丑陋地流出来。她的声音总是令他心碎。她是南方人,说话带着柔软的苏州口音,像江南丝绸。她用手指蘸了一点鲜血,放在嘴里吮吸。“是甜的。”她说。
他闭上眼睛,轻轻划过下巴的刀片,很凉。她很细心,手指像苍兰一样。他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看见她的样子,小小的脸,褐色像棕树的眼睛。
伤口很深,血不断地涌出来,他有些束手无策,地上丢了很多沾满血迹的卫生纸。他感到头昏目眩。
他重新换了一件深色的衬衣。
他开着车行驶在初夏阳光明媚的大街上,他扬起手腕看表,十点半。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右脚重重地踩着煞车。他看见一个年轻女孩的柔软的身体从车窗上滑下去。是甜的,她说血是甜的。他嗅到女孩从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像新鲜的蜂蜜,在空气里沉淀着甜的味道。
他抱起女孩,女孩的身体在微弱地颤抖。要坚持住,他大声地在她的耳边说。
女孩最后说,来不及了。她虚弱地对他微笑了一下,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凝固在嘴边,她死了。在刚刚到达医院的门口。她好像流完了全身的血,变得无比的轻盈。
他只想知道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朝着他开的汽车冲过来。他看得很清楚,这不是一个意外,而更像是一个预谋。而这个预谋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他见到了女孩的母亲。一个神情安静而淡漠的女人,看人的眼神冷得像冰。
女孩的母亲说。“我留不住一个想死的女儿。跟你无关,你不会有事。”
在黄昏的阳台上,老妇人神志模糊地坐在摇椅上,膝上摊着一本打开的相册。她喜欢笑。嘴角微微向上飞扬。露出细小整齐的白牙齿像手风琴,这笑声是极其好听的。相册里只有他和她惟一的一张合影,他讨厌照相,相片上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木讷,她站在他的身后,用手环绕着他的脖子,他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好像有些透不过气来。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腐烂的水果味。阿秀,阿秀。老妇人大声地不满意地嚷嚷着。阿秀是老妇人的保姆。瘦小的身材。长着尖尖的下巴。一双沉默的眼睛。老妇人唠叨着,一定是阿秀忘记把坏掉的水果给丢掉了。
灯光很暗。他和老妇人在餐桌上对坐着。他听见老妇人的嘴里食物蠕动的粘稠的声音,使他想远远地逃走。他手中的筷子几乎是静止不动的。他感觉到阿秀的眼光一直紧紧地狡猾地尾随着他,沉默得让人感到窒息。他捉不住这眼神,他连自己的愤怒都没法表示。
他听见自己的胃发出空虚的声音。阿秀的眼神看穿了他。老妇人说,你早点回去吧。开车要当心一点,报纸上说前天早上,有一个男的开车把一个女孩给撞死了。
他看见一只幽暗的蝴蝶,他相信不是自己的幻觉。惊艳和恐惧使他强烈地镇静下来。它跟着他。像一双眼睛。
她喜欢黑色。她的睡衣是黑色的。他抱着她,在黑夜里抚摸着这种颜色而感到一种深深的战栗。黑色阻隔着她和他的身体,使他无法深入。呼吸声像迷乱的水草漂浮在床的岸边。
他紧紧地抓住她的头发,她的美使他感到一种到了顶点的绝望。
她在他熟睡的时候,在他耳边小声而坚定地说,我要离开你,我…要…离…开…你。
蝴蝶死了,身体有一点深蓝的光在慢慢黯淡下来。
蝴蝶死了,从七楼往下看,是一个优美的弧度。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她从阳台狠狠地推了下去。
是一个天气异常闷热的中午。老妇人坐在摇椅上又翻开那本相册,相册里面全是外孙女的相片。“真是一个美人儿。”老妇人又一次深深扼叹。阿秀告诉老妇人,香海楼的酱油又涨价了。
风大起来,好像要下雨了,屋顶上的阳光一片惨白。
阿秀,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老妇人说,仿佛有种接触到地面沉闷的声响触动了她。阿秀没有理会老妇人,自言自语地说杀人是要偿命的。阿秀的脸白茫茫的没有表情。
门铃声疯狂地响起来,他打开门,是那个死去女孩的母亲,看人的眼神冷得像冰。
女人柔美的阴影迫近他,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女人的嘴角边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像一只飘渺虚妄的蝴蝶。
他绝望地退到阳台上,以一种他想像的姿势纵身跳下。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对她的爱只有用死才能到达。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她从阳台狠狠地推了下去。他只是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真的像一只蝴蝶在缓缓地飘落。
…………
最后一次约会是在去年初夏的季节,有人在说,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我像一个孩子一样,手里拿着棉花糖,他一直给我讲笑话,我们一起走在人群拥挤的街道,我笑得流出眼泪,弯了腰。他们奇怪地看着我。我不管。我们走了一天的路,我觉得我把一辈子的路都给走完了。我手中的棉花糖化了,我的指尖甜甜的。空气里有甜的味道。我抱着他,我说我们分开吧。
夏天刚过去,七点钟天就黑了。经过街角,站了一会,身边人群的喧闹像很厚的衣服,使我感觉透不过气来。
阿山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的眼神分泌着一种粘稠的液体。我就像一只背上飞舞着荧光翅膀的小虫子,严重的视力减弱,很轻易地被什么东西捕捉到。我无所顾忌仰着头看一个陌生男人,他很高,蓝色的喉结,纤长的手指是一种像牙白。
我拼命地咬紧嘴唇,我很愿意保留自己对于倾诉的想像,背景是一个人,即一个沉默的道具。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说。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说。
我们相视一笑,好像蓄谋已久。他把手心摊开,我掏出包里的口红写下我的电话号码。我说我们有一点老套。你多大了?昨天才过的25岁生日。真是一个坦白的女人。
我开始等着阿山的电话。我觉得我会一直等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就好像在白天把自己的心留在下雨的夜里。黑和寂静。终于有一天,他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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