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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摸黑夜-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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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萍亡命天涯的事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时我正在守仓库,大家都见不到我,见到了我也不跟我打招呼,更不会跟我讲杨萍的事。直到有一天,警察来找我,问我最近有没有跟杨萍联系。这警察是个大胖子,按理说我应该认识。可我就是不认识。这说明单位对我有戒心,不让我认识的警察来找我。我说:前一阵老联系。警察一听高兴了,说:前一阵是什么时候?我说:大概三个月前吧。警察一听又泄了气,原来他想知道这两天的事。警察一走,我才突然回过味儿来,杨萍怎么啦?我赶紧给一缉私警察打电话,问她杨萍怎么啦?那姐们儿说:敢情你现在还不知道呀,杨萍早跑了。我说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跑什么?女警察说:不跑等着吃枪子儿呀!这就是说,杨萍犯了大案。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走私,大不了判个十年八年,一个女人家的,成天躲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儿呀。后来才知道不光走私,还逃汇。数额还大得很,不判死刑也要判无期。我就是想不明白,一个女人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按理早几年她就赚到钵满盆满,早该收手了。她怎么就不知足呢?后来再想一想,要是一早收手,她就不是杨萍了。
梅兰一听到杨萍犯了弥天大案就吓呆了。她周围的人最多就犯点小事,关两天就放出来,还没有谁给人通缉呢。梅兰说:杨萍真是可怜。然后她就盯着我看,接着说:老公,你不会有事吧?我说:刚给警察问过话,说不定明天就给关起来了。梅兰说:你可别吓唬我。
在我跟梅兰相好的日子里,我有七个同事给关进了拘留所。其中有两个是我的“兄弟”,他们经常陪我去给梅兰捧场,还跟梅兰吃过饭。案值最大的有八百万,最小的才四万多(包括吃喝玩乐)。我的同事一落马,梅兰就对我讲:老公,你可别干傻事呀。她不知道,就算要干傻事,也是为她干。就像所有贪官后面都有一个情妇一样,绝大多数贪官,包括我的那两个兄弟,都是从包情妇开始走入歧途的。我不能想像的是:如果梅兰也像那些女人一样贪,我会不会铤而走险。事实是梅兰不是那种女人,这是我的福气。
美女警察后来跟胖子警察一起来找我。要我协助他们拘捕杨萍。他们让我设法联系杨萍,并拿女儿生病做借口。我说:你们找不到她,我也找不到,她的手机早停了。我说的是实话,但他们不信。那天我跟梅兰在贵阳饭店吃饭。我们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吃的是辣子鸡和夫妻肺片,喝纯生啤酒。两个差佬进来后,不声不响地在我身边坐下。然后就开始做我的思想工作。我说:加个菜,喝两杯?他们也不跟我客气,喝上了。边喝边劝我。美女说:我们也是为她好,一个女人,风餐露宿,几时是个尽头呀。我说:知道你们都是好人,至少比我好,我是真的没法联系她。你们也不用拿我女儿来做饵,她根本不在乎!胖子知道再讲也是白费劲,闷头吃,闷头喝。完了丢下一百块钱,说:算我请客,我们有办案费。他说完抹了抹嘴,带着美女走了。梅兰一直不出声,只顾挑自己喜欢的菜细咽慢嚼。等人一走,她就说:老公,你可千万不能听他们的。其实我是很想劝杨萍自首的,就像美女警察说的,逃亡的日子几时是个尽头呀。梅兰说,这是两回事。我知道是两回事,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何必吃那个苦呢。
有一天,我妈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我妈有几年没给我打过电话了。她在电话里说:杨萍刚来过。我一听就跳了起来。当时我正坐在梅兰的床上,跟她一起看电视,我的动作把梅兰吓了一跳。梅兰说:怎么啦?我说:她回家干什么?老娘说:天知道?她说来看惠子。她可从来不来看惠子的。老娘还说:杨萍的样子怪怪的,我老觉得哪儿不对劲,就给你打个电话。老娘还不知道杨萍出事了,没有人跟她讲。接了老娘的电话,我首先想到的是要不要报告美女警察,让她去把杨萍捉回来。我倒不是想做个好公民,而是想让杨萍尽快结束流亡生涯。她赚了不少钱,可这些钱如今对她来说狗屁不是。我一点也没想到杨萍会想不开,更没想到她会从楼上跳下去。那天我跟梅兰坐在床上看电视,看得昏天黑地,后来把要告密的事给忘了。我之所以这样做与梅兰的看法有关,梅兰信命,她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了。不可改变。我犯不着在杨萍的命运中瞎搅乎。我听了她的话,睁大眼睛看电视,蒙头大睡,直到美女警察来敲门。
美女警察把我和梅兰带到出事现场。那时杨萍还躺在大街上。她穿了件天蓝色的风衣,里面是月白色的衬衫,下身是灰裤子。杨萍静静地躺在地上,姿势舒展,睡相安祥,如果不是她头顶一大摊乳白色的东西,我还真以为她在漫长的逃亡生涯后,静静地睡下了。
梅兰一看到那摊白色的东西就不断地恶心,后来蹲在人行道上不停地呕吐。我站在她旁边,没有心情去管她。梅兰也不用我管,她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把嘴巴擦干净,那时她脸色苍白,好像刚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我站在离杨萍一米远的地方,警察不让我再靠近。那警察说:看清楚,是不是杨萍?不是她还会是谁呢?警察等我认了尸,用一块裹尸布把杨萍包起来,然后两个人拎着四角往运尸车上一丢。我听见嘭的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好像砸在铁板床上的不是杨萍的尸体,而是我本人。
运尸车一走,梅兰的嘴唇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跟着上下牙齿不停地打架。她哆嗦着说:老公,我好冷。我把梅兰揽在怀里,心里一片茫然。
回到家里,梅兰就病了,一开始身体发冷,冷得像冰,后来就开始发烧,烧得像着了火。在医院里挂了十天吊针,我天天陪她。头几天梅兰烧得一塌糊涂,不停地说胡话,那口气像极了杨萍,害得我以为杨萍化为厉鬼附在梅兰身上了。等到高烧退了,梅兰说浑身乏力,好像死过一回一样。我说:要是再这样,你不会死,死的是我。梅兰这才认真地看我,她摸着我的脸说:老公,你瘦了一圈呢。
梅兰病好后就吵着要回家,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好同意让她回去。临走我对梅兰说:给你一个月的假,期满后我就来接你。梅兰说:好,我等你。
结果我等来了无数个寂寞的长夜。
现在我跟女儿住在一起。她上小学一年级。每天放学,惠子就去附近的商店买三只大肉菜包。其中两只给我,一只留给她自己。如果那天我刚好买了菜,她就把包子放在冰箱里,第二天拿出来当早餐。她妈给她留下了一笔几生几世也用不完的钱。当老娘把存折交给我时,我随手就把它扔在惠子用过的一大堆草纸上。
对于我和惠子来说,这些钱狗屁不是。
《废物利用》之一——看这事儿闹的
一
狐狸若尘给我来电话,问我下午几点钟上班。我说两点。她就把电话挂了,她的意思是要来看我。我在单位饭堂吃饭,吃的是套餐,两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个汤。汤有时很好,有时很不好。我现在喝的汤就很不好,象洗碗水。但我还是把它喝了,我就当是补充水分。吃中午饭要多喝汤,多喝汤有个好处,就是不让午觉睡过了头。我每天中午都是给一泡尿憋醒的。这表明我的肾不大好。肾不好的原因我不想说。可能跟狐狸若尘有关系,也可能跟别的女人有关系,也可能跟我的生活习惯有关系,也可能跟什么都没关系,总之我的肾已经不大好了。我把菜吃完了,饭剩下了一半,我总是吃不下饭,倒不是饭的质量不好,那尽管不是精米,也算是好米。比我小时候和读书时吃的好多了,那时我总是吃不饱,现在我总是不想吃。
我把剩饭和剩菜倒在泔水缸里时,看到泔水缸差不多满了,这表明还有一些人也象我一样吃不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服务员老怕大家不够吃,总是把份量打得特别多。大家吃不了只好倒掉,明知道倒了可惜,是浪费资源,这年头资源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但吃过的东西总不能留下再给别人吃吧。我每次拿饭时,服务员总是给我打一大碗饭。我说多了,吃不了,她就拿勺子舀了一点,在我看来,还是多了,但我不好意思叫她再舀。她是好心呢,她担心我吃不饱。我这样讲过一次,讲过两次,就不好再讲第三次了,我担心她心里想:一个大老爷们,吃这么少,也不害臊。我只好尽力吃,吃到胃痛为止。
中午我在办公室睡觉。睡沙发,盖一床薄被子。如果天气热,我就盖面衣,有时也盖报纸,再热些我就什么也不盖。当然如果开了空调又当别论。我躺下的时候想,狐狸若尘不知道几点钟来,我有好久没见她了。可是没见她的日子里我也好象没怎么想她。狐狸若尘长得很漂亮,我还记得她穿着红缎子棉袄的样子,她穿着这件衣服在照相馆里照相。
睡完觉,我去厕所屙尿。顺便洗了把脸,用手掌擦脸上的油,脸上的油似乎没擦干净,手上却油糊糊的。我扯了点手纸擦脸,擦手。这时领导来找我,叫我去开会。我拿了支笔,拿了个笔记本,跟着领导上了楼。那时我把狐狸若尘要来的事给忘了。我经常在关键的时候忘了她。这也不能全怪我,她也有责任,她总是让我在关键时候想不起她。我还把手机给忘在办公室里。
领导传达上级批示精神,还说要研究几件事。我经常开这种会,都是传达精神和研究几件事。领导说了半天,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总之没想若尘。我坐的姿势不大好,感到不太舒服,还有点口干。我坐的地方没有茶几,服务员给我倒了杯水,放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够不着,又不好起身去拿。我想着要出去一趟。如果手机响了我就可以出去。可是手机不在身上,于是我想起了若尘。她说过要来的,可能正在下面等。但领导在讲话,在布置工作,我不能走开。
领导去上厕所。看来他的肾也不大好,这年头做领导的肾都不大好。我趁机出来了。办公室里就一个女同事在,我不知若尘来过没有,女同事对我毫无表情,她总是这样对我。她从不对我说什么。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有几个电话,全部是若尘的。我说:看这事弄的。
二
我给狐狸若尘打电话,总是忙音。我必须打通她的电话,在她下次打电话给我之前。这样我的内疚感就没有那么强烈。但她的电话总是忙音。她本人也是很忙,忙得自己常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打电话给她时她总是说不清自己的位置。我把电话放下了,老按着键,手指已经有点麻痹。这时电话响了,是若尘的。她是存心要让我的内疚深刻一些。我说狐狸。她说你这个死人头,气死我了。我说:你来过了吗?这是明知故问,目的还是想让自己少点内疚。狐狸说,我当然来过了,我等了一个钟头。我说知错了,知错了,一定将功补过。我的将功补过就是给她发一个伊妹儿,再请她吃餐饭。但狐狸说:晚上没空,我要接待一个人。这话我就很不爱听,有什么人比陪我吃饭重要。她说是她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她朋友打了电话来,要她无论如何一定要隆重接待。这都是什么关系了,她还蛮当回事。狐狸说:如果是朋友我还可以不理他(她?),是朋友的朋友我还不能不理,总得给朋友一个面子吧?她就是不给我面子。当然她也可以说我不给她面子,让她大老远的跑来(也不算远,在一个城市),还等了一个小时,问题的关键是:是女的等男人。这可是个男权社会呀,怎么能这样?
狐狸来单位找我。门卫不让她进来,她说找二娃,门卫才让她进来。可让她进来跟没让她进来是一样。因为她找不到我,只好在办公室里苦等。而我就在她头上的房间里开会,一开始把她忘了,后来想起了她,但也不能下来见面。我的同事问狐狸找谁,一听说找我就不睬她了。狐狸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她看了十多张报纸,喝了两壶茶,还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好在她自己还很会照顾自己,知道冲茶给自己喝,也知道拿张报纸看。把无聊的时间稍稍变得有点意思。
我的同事总是在电脑里处理文件。除了处理文件她不知还能干什么。对来找我的人,她总是不理不睬。当然我也一样,我对来找她的人也不怎么上心。不过我会打个招呼,并在事后把这件事告诉她。这就是说她连事后告诉我这个程序都免了。我对来找她的人说:坐。然后我就忙自己的事了。那人如果坐得很没意思就会自己走了,如果坐得很有意思就会继续坐下去。他要走还是要坐都是他的自由,一点也不关我的事。我有时也会很无聊,就会走到外面的接待室(那也叫接待室?),坐在沙发上,给来人递根烟,聊两句。遇上是女同志,如果长相还说得过去(很少有长得特别好的,否则我就不是这个态度),我就跟她扯东扯西,看能不能跟她扯上关系。我的心思总是白费,她跟我谈得好好的,我的同事一回来,她就把我扔一边了,下次来还是找我的同事,好象完全不记得我了。
狐狸若尘说:她走的时候,站在门口跟门卫聊天,聊了五分钟,门卫就对她五体投地。她没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大概这样讲对她并不光彩。我说:你没跟我聊我就对你五体投地。若尘说,我对你是无为而治。她的意思是说她不付出什么就要在我这儿得到好处。她才懒得管我呢,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过她要我去陪的时候我就得陪着。我说:我内疚得很啦,让我请你吃餐饭吧?若尘说:我哪有时间吃饭。我说:那不叫吃饭,那是我陪你。
三
狐狸若尘对我说,她改行了。这话我听了一点也不吃惊。她要是在一个行当上做满三年我就吃惊。我每次见到她,她都在做不同的行当:新闻记者、保险经纪、推销员、自由职业者。后来她考上了国家公务员,上了半年班,就跑到大西北去采风。等她回来单位不要她了,她也不想回单位。所以我见了她从来不问她在干什么,问了也白问,她第二天可能就改行了。我跟狐狸若尘打得火热,就因为她敢作敢为。我就没这胆量,也没这本事。当然我要是女的又当别论。象我这长相,如果是女的至少也算个中上,就算没人包,也可以在歌厅舞厅或桑拿里混口饭吃。
我天天在动辞职的念头,动了五年念头也没敢辞职。还成了若尘的笑柄。当年我要辞职的时候,大家都不同意。这大家包括我的女朋友、父母双亲、朋友、同事、领导。也包括若尘。若尘也没说不同意,她就说:你辞职干什么?当时我也没觉得不辞职有什么不好,就算了。事隔多年,若尘又说:你怎么就不挪挪窝呀。光若尘说也就算了,大家都这么说。这大家就不包括父母双亲和领导。这就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现在一提辞职,单位就派人来调查我的房子和银行存款。我只好坐在办公室里,低头看报,抬头看天花板。有时还刁根烟在院子里兜几圈。好在若尘也没有因为我不改行而小看我,并中断与我的邦交。问题是我自己看不起自己,譬如说出个门就老要她开车来接我。单位不给我配车,我又不可能天天搭的。尽管若尘很乐意当我的司机,并刻意在朋友面前制造出靓女司机兼靓女情人的假象,无奈我心里不痛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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