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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另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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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回家后丈夫问她果真有此事,她怎么解释也无法解除他的怀疑。她生气了,丈夫却不生气,只阴阴地冷笑着。她知道丈夫不生气比生气对她疑心更重,对她威胁更大。三年来,她从一个资料员提为资料室主任,从初级工程师晋升为高级工程师,从一般员工升为公司总经理,如果没有人帮助,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后,那是不可能的。而这个人必须有权有势,有权有势的人帮助必定要有回报,女人的回报能是什么?“小女子无以报答,只能以身相许”,这是一般现实的逻辑,丈夫肯定会想到的。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白佐不屑一顾地说。 

  “那不行。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不,应当说他早就该怀疑了。” 

  “为什么?” 

  “难道他没看出你三年来的变化吗?你变得越来越富贵,越来越有韵味,越来越超凡脱俗,这是女人情人的杰作!”白佐不无得意地说。 

  “真的?”初雪和白佐相处久了,也学会了白佐的口头禅。 

  “嗯。” 

  “但是,算命先生说只有三年情缘。” 

  “算命先生算什么?无稽之谈!” 

  “他为什么说得那么准?算算,正好,快三年了。” 

  “真的,也真奇怪啊!”白佐感慨。 

  “我们要小心。” 

  “小心是对的。” 

  “今后要少见面。” 

  “少见面不行!” 

  “你我都要克制。” 

  “我无法克制,我不能没有你。” 

  “你这样不管不顾很危险。” 

  “我不怕!” 

  “你不怕我还怕,你现在五十八岁了,功成名就,不能因为我毁了晚节。” 

  “五十八岁?我真的五十八岁了?”白佐这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暮年将至,“是因为我老了,你要离开我?你不会是找借口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初雪第一次在白佐面前表示气愤,“我为你着想,当然也为自己着想。终究我还有一个家庭,一个儿子,一个名义上的丈夫。” 

  “那我们各自离婚,重新结合。” 

  “不现实!” 

  “什么?你说不现实,那过去你对我是真爱还是假爱?” 

  “真爱假爱你分辨不出来?” 

  “是不是我开始掉价了?你觉得没多少价值可利用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的话就是会让我这样想的。”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十四




  这是他们第一次不欢而散的相聚。他们各自愤愤然地离开。 

  白佐开始郁闷、怀疑,同时有意更频繁地约初雪。初雪开始以各种理由爽约,不是说公司有事走不开,就是以家里有事不能出来为借口,有时还推说有病、身体不舒服、来例假等等。初雪其实有难言之苦,她生性比较倔强,不在白佐面前透露她在家中的苦楚。她丈夫有抑郁症和自虐癖,性格封闭,遇到痛苦和不幸,不是发性子吵闹对外宣泄,而是自闭自伤自残。 

  那天他听了算命先生关于初雪情缘三年要了的话后一言不发,回到家里,把初雪三年来新添的珍珠宝石、黄金白金首饰翻了出来,摆在桌上,一边看一边用额头磕桌子。初雪在厨房做菜,听见响声进来一看,惊呆了,那些珠宝首饰很多是白佐送的。儿子进来一看,父亲满头是血,“哇”地哭起来抱住父亲,父子对哭,撕心裂肺。初雪一边哄孩子,一边劝丈夫,不住地掉泪,心里暗骂自己造孽。她回想起自己与白佐初识时的一次幽会,晚了点回家,见丈夫拿着座钟,一边看着,一边用点着的烟头炙自己的手背,当着她的面,烧灼自己的肌肉。初雪闻着那“嘶嘶”作响的异味,毛骨悚然。初雪曾下狠心不理白佐,但无法摆脱白佐的强大攻势和巨大的磁场。她几次想离婚,索性一走了之,但想到这个脆弱男人的一条生命,还有以后儿子要寻找自己亲生父亲,她又断了这个念头。她想尽量做得隐秘些,既能照顾好丈夫、儿子,又能满足白佐和自己,她实在是太难太累了。

  她笃信巫言咒语,因为她母亲从小就给她灌输了人生轮回、因果报应的观念。那个算命先生与她素昧平生,更不了解她和白佐的情况,他能说出那样的预测,不会没有根据,不会没有道理,况且事实确是如此。为了避免与白佐的情爱反目成仇,为了避免这种极端的变化,她想采取逐渐疏淡、慢慢脱离的办法。真的,她不是不爱白佐,而是真爱白佐。这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但这个男人终究不是属于她,而是属于他妻子、他儿女的。慢慢地脱离,心里有着他,心里祝福他,让他一生平安。 

  初雪的爽约还没有激起白佐的愤怒,激起白佐愤怒的是初雪关于公司的事不再向他和黄汉汇报了,而是转向集团常务副总李贤仁汇报。李贤仁是集团分管第三产业的副总,向他汇报第三产业的工作是正常的。然而李贤仁是个浮薄立品、市井为习的小人,近来放出风说白佐马上要退休了,他要接白佐的班。初雪在这时转而向他汇报工作,在白佐看来是趋炎附势的表现。如果光是趋炎附势,白佐还能理解,问题在于李贤仁比他年轻十多岁,比初雪大不了几岁,如果李贤仁也像他这样装出极力支持初雪工作,在年龄、相貌都比白佐强势的李贤仁面前,初雪也会像三年前对他一样对李贤仁投怀送抱的。一个自己真爱的情人,自己为她苦心经营鼎力支持的美人,落入自己最不屑一顾然而表现出比自己强势的对手手里,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再深入具体想象,如果初雪投怀于李贤仁,他们也会像他那样,把幽会安排在星河温泉健身会馆,初雪和李贤仁也会在小餐厅调情,之后李贤仁抱起初雪,在那个暗设的洗浴室厮咬呻吟……想到此,白佐血往脑门冲,心如刀绞割,他无法接受、无法容忍这种情景的出现。一定要制止,一定要破坏,哪怕用什么卑鄙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他抓起茶壶朝镜子中的自己摔过去,“哗”地那个名贵的紫砂壶和镜子的碎片往地板上掉。妻子从房间里冲出来,他才知道自己是在自己家的客厅里。 

  “我第一次看见你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支持扶持的一个公司现在居然不向我汇报工作了。” 

  他很少和妻子谈单位的工作,这是破天荒第一次。现在能对谁说呢?对黄汉说会被黄汉取笑,对林时祥说会被臭骂一顿。林时祥很讲原则,早就提醒他要注意了。现在只有对妻子说。他简单地把初雪公司的情况说了说,把重点放在他快退休了,有人开始趋炎附势了,想另找靠山另攀高枝的势利眼上。 

  叶淑珍说:“大凡事业单位为了创收开办的公司,财务账目一定不清,肯定有违反国家财金制度的漏洞。你现在还在位上,你组织人马查它的账,不会查不出问题的。一旦有了问题,它一定要寻找领导支持,这时,你这个领导一句话就至关重要了。” 

  “呀,老婆子,我真没想到这一招。” 

  “我是会计呗,没有经验,也有教训。” 

  “嗯……” 

  白佐觉得这是一个使初雪重新依赖他的好办法。查账决不会涉及自己和黄汉,但是,要找个查账的理由。如果让初雪知道是他在暗中查她,她不恨死他才怪,那真要反目成仇了。万一真查出问题呢?那不害了初雪?不,万一真有问题就好了,他可以挺身而出、赤膊上阵保护她,初雪会更感激他、更贴近他,他和初雪的情缘就可以永续不断了。初雪要是坐牢狱更好,他会去拯救她,英雄救美,情感生活又多了一道色彩。 

  他想只有写告状信,用人民群众来信的方式要求查初雪公司的账。那一天后半夜,他用家里那台计算机,在家里那台打印机上打出一封状告初雪的公司财务混乱、账目不清、公款私存、贪污行贿,署名为部分知情员工的信。为掩人耳目,他把自己和黄汉也牵联上,说初雪是在集团老总白佐和所长黄汉的支持下为所欲为的,强烈要求上级机关组织审查云云。黎明时,他粘好信封,贴上邮票,做这些动作时他戴上手套,免得被验出指纹,他还是有点反侦察常识的。早上,他借晨练,跑到离家很远的一个邮筒投了进去。 

  信一投进去,他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最不该做的事。“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站在邮筒旁等邮差,但邮差凭什么还你信?你拿出身份证说是你投的,你不是不打自招了?他只得讪讪地回家。他不敢对妻子说,也不敢对黄汉说,黄汉知道了也一定会认为这种做法太卑鄙了。完了,完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命运果然在敲叩他的门。化名信投出不久,林时祥以厅党组的名义给白佐打了个电话,叫他到厅监察室找他一下,说他同时也通知了黄汉。 

  他到林时祥办公室时黄汉还没到。林时祥像往常一样,人没到茶就泡了,但这次没有往日的随意和热情。白佐猜想一定是告状信的事。 

  “有人状告初雪的公司,把你和黄汉也牵扯上了。” 

  这是白佐的苦肉计,如果没牵扯上,初雪一定会怀疑是白佐指使人干的,是对她疏淡的报复。 

  “没人告才不正常。” 


十五




  “厅党组要我和你谈谈,听听你的意见。”林时祥把告状信复印件给白佐看,那是自己的文字,白佐一目十行一览而毕。 

  “什么意见?查呗!” 

  “我私下做了调查,好像研究所的人对初雪反映不错,说她开拓进取,为研究所赚了不少钱,员工奖金福利大大提高。还说一个女人家能做到这个份上是不简单的。” 

  “会不会是那个家伙投的。”白佐指的是李贤仁。 

  林时祥对李贤仁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李贤仁是蓝文德推荐的。蓝文德推荐李贤仁也是事出有因,李贤仁是提拔重用蓝文德的老省长推荐的,李贤仁的父亲在“文革”期间救过老省长的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当然有可能。这家伙现在到处煽风点火,说你年龄快到了,建设咨询集团要考虑接班人,不然接不上茬等等。但是,他为什么要告初雪呢?” 

  “清君侧。” 

  “据我调查,他也十分支持初雪,说了初雪好多好话。” 

  白佐耐不住了。 

  “这就是两面派的伎俩。告初雪拖上我和黄汉,不就是想把我们一锅端吗?” 

  “谁来集团接班这是组织的事,他邪乎什么?” 

  “小人呗。” 

  “据省监察委的同志分析,可能还没这么简单。” 

  “哪谁会干?” 

  “省监察委的同志另有看法。” 

  好家伙,这些人还真不简单,不愧是搞监察的。白佐心里暗暗想,莫非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 

  黄汉破门而入,茶刚泡出,黄汉坐下端杯就喝。 

  “妈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白佐骂。 

  林时祥把告状信复印件递给黄汉,黄汉认真地逐句逐行地阅读着。 

  “公司我没管好,主要责任在我,跟白董无关。” 

  “无关谈不上。有人反映白董许多节外生枝的问题,省里的同志把这些问题和这封信联系了起来。” 

  “白董绝没有经济问题,这点我敢以党性担保。”黄汉拍胸脯说。 

  “黄汉你就别拍胸脯了,现在党性担保值几个钱!我认为有问题就要查,初雪也不能太宠她。说实在,我很喜欢这个同志,年轻、漂亮、成熟、有魄力,我曾经支持过她,但没具体过问,没有染指经济问题。黄汉,你说呢?” 

  “是这样。我的意见是我们组织人查,早查早主动。” 

  “厅里没有这样兴师动众的意图,不过想先听听你们俩的意见。” 

  “我的意见就是查,查出什么问题归谁就归谁。”白佐决断地说。 

  “我同意,不过我相信初雪不会有问题。”黄汉说。 

  “既然你们都同意查,那你们集团党组研究研究,拿出一个意见报厅党组。但是不能兴师动众,搞出什么耸人听闻的新闻。现在提倡安定团结,保护改革积极性,知道吗?” 

  “哼,好像就你知道,搞什么鬼你!”白佐似乎感到林时祥有隐秘,愤懑地推门走了,头也不回。 

  黄汉欲走,被林时祥留下。 

  “黄汉,你等下走,有些事我跟你再琢磨琢磨。问题出在你的属下,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我有责任。但是我也纳闷,过去白董对初雪是厚爱有加,最近不知怎么,老对她烦,甚至恨。” 

  “初雪老公的姐姐到省里反映,说初雪可能与老白有暧昧关系,你觉察得出来吗?” 

  黄汉心想,岂止觉察,是我拉的皮条。但是他不能直说。 

  “我,我没觉察出来……” 

  “人家还说是你拉的皮条。” 

  “我?老哥,你别冤枉我。” 


十六




  “依老白几十年的表现,他不会犯经济错误,这是不辩的事实。这封信把白佐的问题引向他不可能存在的问题,是不是有转移视线的企图。老白这几年热情高涨,工作出色,业绩显著,踌躇满志,但最近突然情绪颓唐,对初雪表现出难解的成见。如果老白陷入了与初雪的情感纠葛,那太令人遗憾了。”林时祥担忧地说。 

  天啊,难道老白败露了?黄汉暗暗叫苦。白佐和初雪的事除了他之外,只有天知、地知,连林时祥这么亲密的朋友,他都没透露过。 

  “更严重的还有,最近有人反映老白老让北京的一个单位大量地组织集团员工赴俄罗斯旅游,并且一反常态频繁出差。如果是这样,老白就不是一般问题了,而是陷得很深了。” 

  “老白的确组织过员工赴俄罗斯参观,但他说是为了进行理想信念教育。俄罗斯我也去过,红场、列宁墓我参观过,的确使我们想起伟大的十月革命……” 

  “那是问题的另面。” 

  “‘另面’也是老白常说的,那是一个哲学问题。” 

  “老弟,哲学问题也是日常生活问题。老白这么成熟的一个党员干部,如果犯了这样的错误,那说明什么?” 

  “那是……”黄汉知道白佐目前是处在与初雪的感情逆流旋涡中,但他确实不知道白佐又趟入了另一股感情激流的旋涡中。 

  下午,南海建设咨询集团党组研究审查初雪公司财务账目时产生了分歧。常务副总李贤仁坚决反对查账。他列举了许多事实,驳斥告状信所列的问题,条条有据,句句在理。党组成员除白佐外,包括黄汉在内都赞同李贤仁的意见。白佐越听越急,妒火越生越大,越觉得李贤仁和初雪确实有一腿了,他越觉得那封信写得及时,越觉得这种报复手段高明。看着党组成员的态度,他觉得今天的党组会必须结束了。最后只能民主表决,他希望在表决的时候有人能站在他这一边。 

  “这样吧,大家都说了各自的意见,我不作结论,大家举手表决。凡赞成集团组织审查的举手。”他自己举手,黄汉勉强举手,其余人都没举手。“两票。不赞成的举手。”李贤仁第一个举手,其他两人也举手。“三票。好。上报厅党组,散会。” 

  白佐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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