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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明史-第3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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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召理戎政。时议者争言贡市利害,逢时临赴阙,上疏曰:
陛下特恩起臣草土中,代崇古任,赖陛下神武,八年以来,九边生齿日繁,守备日固,田野日辟,商贾日通,边民始知有生之乐。北部输诚效贡,莫敢渝约,岁时请求,随宜与之,得一果饼,辄稽首欢笑。有掠人要赏,如打喇明安兔者,告俺答罚治,即俯首听命。而异议者或曰“敌使充斥为害”,或曰“日益费耗,彼欲终不可足”,或曰“与寇益狎,隐忧叵测”。此言心则忠矣,事机或未睹也。
夫使者之入,多者八九人,少者二三人,朝至夕去,守贡之使,赏至即归,何有充斥。财货之费,有市本,有抚赏,计三镇岁费二十七万,较之乡时户部客饷七十余万,太仆马价十数万,十才二三耳。而民间耕获之入,市贾之利不与焉。所省甚多,何有耗费。乃若所忧则有之,然非隐也。方庚午以前,三军暴骨,万姓流离,城郭丘墟,刍粮耗竭,边臣首领不保,朝廷为旰食。七八年来,幸无此事矣。若使臣等处置乖方,吝小费而亏大信,使一旦肆行侵掠,则前日之忧立见,何隐之有哉?
其所不可知者,俺答老矣,诚恐数年之后,此人既死,诸部无所统一,其中狡黠,互相争构,假托异辞,遂行侵扰。此则时变之或然,而不可预料者。在我处之,亦惟罢贡绝市,闭关固垒以待。仍禁边将毋得轻举,使曲常在彼,而直常在我。因机处置,顾后人方略何如耳。夫封疆之事,无定形亦无定机,惟朝廷任用得人,处置适宜,何必拘拘焉贡市非而战守是哉?臣又闻之,御戎无上策。征战祸也,和亲辱也,赂遗耻心。今曰贡,则非和亲矣;曰市,则非赂遗矣;既贡且市,则无征战矣。臣幸藉威灵,制伏强梗,得免斧钺之诛。今受命还朝,不复与闻阃外之事,诚恐议者谓贡市非计,辄有敷陈,国是摇惑。内则边臣畏缩,外则部落携贰,事机乖迕,后悔无及。臣虽得去,而犬马之心实有不能一日忘者,谨列上五事。
至京,复奏上款贡图。寻代崇古为尚书,署吏部事,加太子太保。以平两广功,进少保。累疏致仕归,御书“尽忠”字赐之。二十四年卒。
逢时才略明练。处置边事,皆协机宜。其功名与崇古相亚,称“方、王”云。
吴兑,字君泽,绍兴山阴人。嘉靖三十八年进士。授兵部主事。隆庆三年,由郎中迁湖广参议。调河南,迁蓟州兵备副使。五年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兑举乡试出高拱门。拱之初罢相也,兑独送至潞河。及拱再起兼吏部,遂超擢之。释褐十三年得节钺,前此未有也。
时俺答初封贡,而昆都力、辛爱阴持两端,助其主土蛮为患。兑事智计,操纵驯伏之。尝侦俺答离营猎,从五骑直趋其营。守者愕,控弦。从骑呵之曰:“太师来犒军耳!”皆拜跪迎导,且献酪。兑遍阅庐帐,抵暮还。市者或潜盗所鬻马,兑使人棓击之,曰:“后复盗,即闭关停市。”诸部追究所夺马,并执其人以谢。辛爱复扰边,俺答曰“宣、大,我市场也。”戒勿动。然辛爱犹杰骜,俺答常以己马代入贡。既得赏赐,抵地不肯受,又遣兵掠车夷。车夷者,不知其所出,自嘉靖中徙至,与史夷杂居,皆宣镇保塞属也。辛爱掠之,以其长革固去,其二比妓来驻龙门教场。兑以史、车脣齿,车被掠,史益孤,奏筑堡居之。使使诘责辛爱,令还革固而勒其比妓远边。辛爱诱比妓五兰且沁、威兀慎,岁盗葛峪堡器甲、牛羊。兑皆付三娘子罚治。三娘子有盛宠于俺答,辛爱嫉妒,数诅詈之。三娘子入贡,宿兑军中,诉其事。兑赠以八宝冠、百凤云衣、红骨朵云裙,三娘子以此为兑尽力。辛爱、撦力克相继袭王,皆妻三娘子,三娘子主贡市者三世。昆都力尝求封王,会病死,其子青把都拥兵至塞,多所要挟。兑谕以祸福,而耀武震之。青把都惧,贡如初,其女东桂嫁朵颜都督长昂,尝随父入贡,诉其贫。兑谕其昆弟,每一马分一缯畀之。后东桂报土蛮别骑掠三岔河东,兑得为备,有功。
万历二年春,推款贡功,加兑右副都御史。贡市毕,加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五年夏,代方逢时总督宣、大、山西军务。俺答西掠瓦剌,声言迎佛,寄帑于兑,留旗箭为信。尚书王崇古奏上方略,使兑谕俺答绕贺兰山后行,勿道甘肃;又阴泄其谋于瓦剌。俺答兵遂挫,留青海未归。而青把都复附土蛮,其部下时入寇。大学士张居正令兑趣俺答东还约束之,青把都亦罚治其下,款贡乃益坚。七年秋,以左侍郎召还部,寻加右都御史,仍佐部事。
九年夏,复以本官总督蓟、辽、保定军务兼巡抚顺天。泰宁速把亥与青把都交通,阴入市宣府,而岁犯辽东以要款。朝廷拒不许,兑修义州城备之。明年春,速把亥来寇,总兵官李成梁击斩之。其弟炒花、侄老撒卜儿悉遁去。诏进兑兵部尚书仍兼右都御史。寻进太子少保,召拜兵部尚书。御史魏允贞劾兑历附高拱、张居正,且馈冯保金千两,封识具存。给事王继光亦言兑受将吏馈遗,御史林休徵助之攻。帝乃允兑去,后数年卒。
孙孟明,袭锦衣千户,佐许显纯理北司刑。天启初,谳中书汪文言,颇为之左右。显纯怒,诬孟明藏匿亡命。下本司拷讯,削籍归。崇祯初,起故官,累迁都督同知,掌卫事。孟明居官贪,以附东林,颇得时誉。子邦辅袭职,亦理北司刑。崇祯末,给事中姜采、行人司副熊开元以言事同日系诏狱,帝欲置之死,邦辅故缓其狱。帝怒稍解,令严讯主使者。邦辅乃略讯即具狱上,诏予杖百,二人由是获免。
郑洛,字禹秀,安肃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除登州推官,征授御史。劾罢严嵩党鄢懋卿、万寀、万虞龙。出为四川参议,迁山西参政。佐总督王崇古款俺答有功。万历二年,由浙江左布政使改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移大同,加右副都御史,入为兵部右侍郎。七年,以左侍郎总督宣、大、山西军务。昆都力子满五大令银定入犯,洛奏停贡市,遣使责俺答罚赎驼马牛羊,乃复许款。三娘子佐俺答主贡市,诸部皆受其约束。及辛爱袭封,年老且病,欲妻三娘子。三娘子不从,率众西走,辛爱自追之,贡市久不至。洛计三娘子别属,则辛爱虽王无益,乃使人语之曰:“夫人能归王,不失恩宠,否则塞上一妇人耳。”三娘子听命。辛爱更名乞庆哈,贡市惟谨。洛以功加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十四年,乞庆哈死,子撦力克当袭。三娘子以年长,自练兵万人,筑城别居。洛恐贡市无主,复谕撦力克曰:“夫人三世归顺,汝能与之匹,则王,不然封别有属也。”扌奢力克尽逐诸妾,复妻三娘子。遂以明年嗣封,并奏封三娘子忠顺夫人。洛乃上疏请定市马数,宣府不得逾三万,大同万四千,山西六千,而申饬将吏严备,以防盗窃,且无轻遏其部落驰猎者。帝嘉纳之。御史许守恩劾洛。乞归,不允。自太子少保累加至太子太保,召为戎政尚书。
十八年,洮河用兵,诏兼右都御史,经略陕西、延、宁、甘肃及宣、大、山西边务。松套宾兔等屡越甘肃侵扰河、湟诸番。及俺答迎佛,又建寺于青海,奏赐名仰华,留永邵卜别部把尔户及丙兔、火落赤守之,俱牧海上。他部往来者,率取道甘肃,甘肃镇臣以通款弗禁也。丙兔死,其子真相进据莽剌川,火落赤据捏工川,益并吞番族。河套都督卜失兔亦遣使邀撦力克,撦力克遗洛书,以赴仰华为名。洛使从塞外行,又谕忠顺夫人曰:“彼中抚赏不能多,且王家在东,恐有内顾忧也。”撦力克遂行。未至,把尔户部卒阑入西宁。副总兵李奎方醉,单骑驰之。卒持鞚自白,为奎所斫,遂大噪,射奎死。火落赤、真相进围旧洮州,副总兵李联芳败殁。入临洮、河州、渭源,总兵官刘承嗣失利,游击李芳等皆死。当是时,撦力克已至仰华,火落赤、真相益挟为重,关中大震,惟把尔户不助逆。事闻,诏洛经略七镇,以佥事万世德、兵部员外郎梁云龙随军赞画,而停扌奢力克贡市。俄罢总督梅友松,命洛兼领其事。洛以洮河之祸,由纵敌入青海,乃驰至甘肃,令曰:“北部自青海归巢者,听假道;自巢入青海者,即勒兵拒之。”未几,卜失兔至水泉,欲趋青海。总兵官张臣与相持月余,洛设伏掩击之,卜失兔仅以身免。庄秃赖后至,闻之亦退去。
明年,洛与云龙入西宁,控扼青海。撦力克闻之,西徙二百里,还洮河所掠人口,与忠顺夫人输罪请归。火落赤、真相亦夜去,两川余党留莽刺南山。洛虑诸部约结,先遣使趣撦力克北归,别遣云龙、世德收番族以弱其势,而具以状奏闻。言:“自顺义南牧,借途收番,子女牛羊皆有之,生死唯所制。洮河之役,遂为向导,番戎之势不分,则心腹之患无已。臣鼓舞劳来,招回诸番八万余人,皆陛下威德所致。”且具陈收番有六利。是时,撦力克观望不即归,洛与相羁縻,先遣总兵官尤继先击走莽剌余寇。督抚魏学曾、叶梦熊等请决战,梦熊又腾书都下,洛疏持不可。梦熊乃调苗兵三千为选锋,诋洛为秦桧、贾似道。会撦力克北归谢罪,乞复贡市,洛乃进兵青海,走火落赤、真相,焚仰华,置戍西宁、归德而还。尚书石星以宣、大事急,请速召洛究款战之计。洛既至,与总督萧大亨、巡抚王世扬、邢玠等上疏曰:“撦力克诿罪火落赤、真相,桀骜之状已敛。且其部落数千里,部长十余辈。在巢保疆者,宣镇则青把都兄弟未尝东窥蓟、辽,而兀慎、摆腰五路之在新平,驯服犹故。在西行牧者,不他失未尝窥莽、捏,而大成比妓则又归巢独先。今以一人之罪,概绝诸部,消往日之恩,开将来之隙,臣未见其可。今史二外叛,屡犯边疆,若令顺义王缚献以著信,然后酌议市赏,在我固未为失策也。”议遂定。寻加少保,仍召理戎政。顺义王果缚史二来献,复款如故。
初,阅边给事中张栋言,洮河之衄,殒将丧师,洛为其所轻,故东西移帐自便。太仆寺丞徐琰复诋洛,乞处分以除误国之罪。栋再疏劾洛欺罔,给事中章尚学亦请令洛回宣、大。至是撦力克归,栋又言:“火、真乱首,顺义乱阶,洛宜除凶雪耻,乃虚词诱敌,而重利媚之。今火、真依海为窟,出没如故,洛辄侈然叙文武劳。乞敕所司,毋徇洛请。”洛乃谢病归。尚书星言洛无重利啖敌事,且有威望,不宜久弃。逾三年,官军与番人夹击把尔户于西宁,大破之。星复奏洛收番之功,再诏起用。当时以洛有物议,卒不推也。卒,赠太保,谥襄敏。
张学颜,字子愚,肥乡人。生九月失母,事继母以孝闻。亲丧庐墓,有白雀来巢。登嘉靖三十二年进士,由曲沃知县入为工科给事中。迁山西参议,以总督江东劾去官。事白,迁永平兵备副使,再调蓟州。俺答封顺义王,察罕土门汗语其下曰:“俺答,奴也,而封王,吾顾弗如。”挟三卫窥辽,欲以求王。而海、建诸部日强,皆建国称汗。大将王治道、郎得功战死,辽人大恐。隆庆五年二月,辽抚李秋免,大学士高拱欲用学颜,或疑之,拱曰:“张生卓荦倜傥,人未之识也,置诸盘错,利器当见。”侍郎魏学曾后至,拱迎问曰:“辽抚谁可者?”学曾思良久,曰:“张学颜可。”拱喜曰:“得之矣。”遂以其名上,进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
辽镇边长二千余里,城砦一百二十所,三面邻敌。官军七万二千,月给米一石,折银二钱五分,马则冬春给料,月折银一钱八分,即岁稔不足支数日。自嘉靖戊午大饥,士马逃故者三分之二。前抚王之诰、魏学曾相继绥辑,未复全盛之半。继以荒旱,饿莩枕籍。学颜首请振恤,实军伍,招流移,治甲仗,市战马,信赏罚。黜懦将数人,创平阳堡以通两河,移游击于正安堡以卫镇城,战守具悉就经画。大将李成梁敢力战深入,而学颜则以收保为完策,敌至无所亡失,敌退备如初,公私力完,渐复其旧。十一月,与成梁破土蛮卓山,进右副都御史。明年春,土蛮谋入寇,闻有备而止。
奸民阑出海上,踞三十六岛。阅视侍郎汪道昆议缉捕,学颜谓缉捕非便。命李成梁按兵海上,示将加诛,别遣使招谕,许免差役。未半载,招还四千四百余口,积患以消。秋,建州都督王杲以索降人不得,入掠抚顺,守将贾汝翼诘责之。杲益憾,约诸部为寇,副总兵赵完责汝翼启衅,学颜奏曰:“汝翼却杲馈遗,惩其违抗,实伸国威,苟缘此罢斥,是进退边将皆敌主之矣。臣谓宜谕王杲送还俘掠,否则调兵剿杀,毋事姑息以蓄祸。”赵完惧,馈金貂,学颜发之,诏逮完,而宣谕王杲如学颜策。诸部闻大兵且出,悉窜匿山谷。杲惧,十二月约海西王台送俘获就款,学颜因而抚之。
辽阳镇东二百余里旧有孤山堡,巡按御史张鐸增置险山五堡,然与辽镇声援不接。都御史王之诰奏设险山参将,辖六堡一十二城,分守叆阳。又以其地不毛,欲移置宽佃,以时绌不果。万历初,李成梁议移孤山堡于张其哈佃,移险山五堡于宽佃、长佃、双墩、长领散等。皆据膏腴,扼要害。而边人苦远役,出怨言。工甫兴,王杲复犯边,杀游击裴承祖。巡按御史亟请罢役,学颜不可,曰:“如此则示弱也。”即日巡塞上,抚定王兀堂诸部,听于所在贸易。卒筑宽佃,斥地二百余里。于是抚顺以北,清河以南,皆遵约束。明年冬,发兵诛王杲,大破之,追奔至红力寨。张居正第学颜功在总督杨兆上,加兵部侍郎。
五年夏,土蛮大集诸部犯锦州,要求封王。学颜奏曰:“敌方凭陵,而与之通,是畏之也。制和者在彼,其和必不可久。且无功与有功同封,犯顺与效顺同赏,既取轻诸部,亦见笑俺答。臣等谨以正言却之。”会大雨,敌亦引退。其冬,召为戎政侍郎,加右都御史。未受代,而土蛮约泰宁速把亥分犯辽、沈、开原。明年正月破敌劈山,杀其长阿丑台等五人,学颜遂还部。逾年,拜户部尚书。
时张居正当国,以学颜精心计,深倚任之。学颜撰会计录以勾稽出纳。又奏列清丈条例,厘两京、山东、陕西勋戚庄田,清溢额、脱漏、诡借诸弊。又通行天下,得官民屯牧湖陂八十余万顷。民困赔累者,以其赋抵之。自正、嘉虚耗之后,至万历十年间,最称富庶,学颜有力焉。然是时宫闱用度汰侈,多所征索。学颜随事纳谏,得停发太仓银十万两,减云南黄金课一千两,余多弗能执争。而金花银岁增二十万两,遂为定额。人亦以是少之。
十一年四月,改兵部尚书,时方兴内操,选内竖二千人杂厮养训练,发太仆寺马三千给之。学颜执不与马,又请停内操,皆不听。其年秋,车驾自山陵还,学颜上疏曰:“皇上恭奉圣母,扶辇前驱,拜祀陵园,考卜寿域,六军将士十余万,部伍齐肃。惟内操随驾军士,进止自恣。前至凉水河,喧争无纪律,奔逸冲突,上动天颜。今车驾已还,犹未解散。谨稽旧制,营军随驾郊祀,始受甲于内库,事毕即还。宫中惟长随内侍许佩弓矢。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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