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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说-第六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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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看到刘牧洋指指自己的石膏,点了点头。
  果然。
  竺晶晶悬了半天的心〃扑通〃一声沉到北冰洋底。
  帅哥和美女都是一伙的想起刘牧洋的石膏上,班花签名边上可爱得过分的心形图案,竺晶晶终于相信了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啊,对了,你上次说我们的石膏应该也是一个时间拆对吧。〃意识到气氛有点怪异的男生赶快转移话题。
  没有回答。竺晶晶忽然下定决心变成木头人,僵立在风里,前景是大风刮下数片梧桐叶子从他们面前飘过。
  §虹§桥§书§吧§
  第23节:骨 折
  一辆车靠站了,不是去医院的。
  〃喂,你到哪里去啊?这辆不是去医院的车啊!
  车门合上,启动,离开。
  竺晶晶往车厢后面径直走去。不要听他讲话,不要管他立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样子。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回头就变石像……
  竺晶晶一边暗自默念,一边找到空档挤过去站好。车子都开出一段距离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冒着变成石像的危险,回过头用视线搜索着远处车站上被抛弃的男生。
  但是,那里空空荡荡。
  刘牧洋已经坐上车走了。
  (六)
  石膏很重,勒得脖子生疼。
  好像是刘牧洋说过,你要故意露出绷带,这样就会有人给你让座了。但是,明明已经站了三站路,连霸占着〃老弱病残〃座位的人都是一幅施施然的表情。现在下班高峰,能不被挤到窗外也很不错了。
  经过隧道的时候,车子的发动机突然熄火。一车人被堵在隧道中央。除了外面闪着微弱光线的导航灯,车内一片昏暗,在一种无聊和紧张混合的氛围中,几乎每个人都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竺晶晶也很没性格地掏出了手机,但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理由拨那个想拨的号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充满了不同口音的谈话声。石膏越来越重,摸摸脖子,真的很疼。何必呢?都是自找的。
  竺晶晶把剩下那只手从黄色攀扣中取出来插在口袋里,指尖碰到的是一张误诊通知单。三个星期前她就被那位通晓解剖学的骨科医生充满歉意地拜访过了,说是那天他实在太大意,竺晶晶拿的那张X光照片压根就不是她的(就是!我的手臂骨怎么可能那么粗?!)……她本身根本没有骨折,只是软组织有些损伤而已。当然,现在虽然打了石膏问题也不算严重,希望她有空尽快来医院拆掉,自己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云云。
  就是今天下午,这位医生还诚惶诚恐地打来电话催促竺晶晶快去医院,但是她又一次地推说下次。
  下次。难道现在她还希望因为骨折的缘故,可以每天和刘牧洋一起回家,成为同一世界的物种,并且拥有一种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吗?
  这种想法太愚蠢了。为了这种愚蠢的想法,她忍受了三星期的残疾生活,仅仅收获一个在车站被刘牧洋'间接'拒绝的结果(好吧,如果加上间接二字可以使心里好过一点)。别人都知道的秘密,却只有她这个沾沾自喜的局外人没有察觉。一直以来以主角的身份烦恼着剧情发展,却不料别人的剧本早就写好大结局,你,不过只是龙套而已。
  这么想着的时候车灯又亮了起来,司机敏捷地跳上驾驶座,踌躇满志地重新发动起公交车。开出隧道那会儿,竺晶晶已经习惯昏暗光线的眼睛突然被日光狠狠刺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猛一低头,一滴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缓慢渗透进层层叠叠的绷带。
  (七)
  回到家天都黑了。竺晶晶用独臂托着石膏,身心疲惫地穿过花坛小径往自己家大楼走去。
  〃竺晶晶,你到哪里去了!〃暮气中,男生兴高采烈地奔过来,搞不懂他明明只剩一只手了还不老实点,还要蹦蹦跳跳,万一再摔一跤怎么办。
  〃我不舒服先走一步〃。原本冷冰冰的语气看到男生因为等得时间太长而冻红的脸,不知怎么又软了下来。
  〃我说,你真是冷血啊,都跟你表白了,你怎么扔下我就走!
  〃啊?表白?
  〃你不是问了吗?我只好回答喜欢你咯。我妈从小就教育我不能撒谎的。
  〃你不是喜欢班花吗?我问你你都点头了,还拿这个出来献宝!〃说着,一把扯起刘牧洋的断手,不顾他龇牙咧嘴大呼好痛,指着上面心形签名质问他。
  〃没啊,你问的是〃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吧〃,我点头自然就是〃是你〃的意思啊!指着石膏也是说你嘛,班级里骨折的除了我还有谁啊?!〃刘牧洋一口气把话说完,委屈的样子看上去很滑稽。
  ……
  竺晶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傻笑的男生,不知道怪自己理解力差好还是怪他表达能力欠缺好。反正,这都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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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节:从此在回忆里相见
  〃哦,都忘说了。我刚刚去过医院了,医生说了哦,你的石膏再不拆,肌肉都快萎缩啦!〃刘牧洋以一种通晓内幕的神情得意地笑道。
  竺晶晶感觉自己脸上的血刷一下降了下来,变得跟手上的石膏一样白。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现在的医生,太没医德了,随便就把病人的病情说给别人听。
  〃大夫说因为看我们一直一起来,想必你跟我很要好,就托我一定要让你去。
  竺晶晶听他故意把〃要好〃两字念地特别响亮,正习惯性地准备反驳谁跟你很要好啊!刘牧洋忽然伸出手绕到她的脖子后,把她的石膏绷带从上面解下来。因为一只手的缘故,动作非常笨拙,偶尔指尖掠过头颈便有些痒痒的感觉。那一瞬间,竺晶晶似乎觉得再做三个礼拜或者三个月的残疾人都不是什么有所谓的事了。
  从此在回忆里相见
  差不多在读六年级的时候看起《机器猫》,那会算是国内难得的正版漫画书,有着3块6角的体贴价钱。能够从书店找到的43册翻来覆去全部看完后,发现它还没有完结,但也并不影响在每天中午的时间,常常因为爸爸妈妈不在而我下着饺子做午饭,随后在等待水开的时间里,观摩着野比如何浪费了一件新的工具而静宜洗了第几回的澡。
  小学六年级到初中一年级间的中午,谈不上太重的学业负担。饺子是妈妈自己包的白菜馅,中午的电视里放不了什么好节目。
  被日光泡满的我的写字台,抽屉依旧安静地关合着,没有谁要从那里来。
  哪怕不曾看过全部的故事,可大部分人对于这个形象的存在还是如同某个常识一般稳固在心里的吧。伴随着“拥有许多强大的工具,哪怕只给我一样也能使现在不至于这么糟”的注脚,是否某个空间里,上帝的形象便是这样一个蓝色的没有耳朵的造型。
  尽管它偏偏眷顾了野比这样一个废柴。
  似乎十二和十三岁的年纪里还装不住过多是非,可对于自己来说哪怕仅仅和朋友的吵架也能郁闷上好几天,而考试依旧有,考不好也算是常事,爸爸因为工作的关系只有周六周日回来,周一早上他用我的自行车带着我到车站后,我再骑车去学校。
  会站在车站一直看着爸爸上车,然后再掉过车龙头。
  是很憋屈的吧,如果说难过有点重了的话。
  有一年夏天的夜里,我家的自行车棚遭了窃,我和妈妈的两辆自行车都被人偷走了,只剩下最破旧的一辆。妈妈的学校相对近些,所以剩下的那辆旧车让给了我骑。也许有好几年寿命的已经可谓难看的自行车,骑着它要去和刚换了粉红色新车的同桌打招呼,甚至随后并行出发。
  班级里评选什么委员,也可能是班干部或三好学生,第一次用上了当面投票的方法,支持的就站起来,不支持的就继续坐着。候选人中有我,在老师念到我名字的时候,从不敢到强迫自己去环视究竟站起来的有谁。太过透明的方式里,当然可以清楚地看到算是自己好友的人因为先前的争吵而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我一眼。
  记得最后离过半的票数还差一张,老师在讲台上问着:“还有人选她吗?还有人选她吗?”我不甘心又慌乱着,伸出手去拽住她的袖口一扯又一扯说:“求你了,求你了啊。”她只是把头别得更开。这个时候听见边上传递的小规模的嗤笑声。
  直到初三才开始写硬笔书法,所以在小学六年级时只能勉强算是“字写得不歪”。班里出黑板报,因为实在凑不出人才把我拉去写了1/3。随后在上学前踏进教室,正听见“这边写得最好,这边第二,这个最烂”。“最”和“烂”放到眼下来看,依旧是很强烈的形容,而那时它们正好扔到我的脸上。还得装作很大度地笑笑表示不介怀。
  但如果真的不介怀,我又怎么会直到今天依然记得如此清楚。
  初一时做了语文课代表,仅仅两个月后,从午休的操场上跑到教室里,便被铁青着脸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宣布着“你工作太不负责,课代表别当了”。一直茫然错愕到晚上回家,才知道是和班主任同校的妈妈在上午的会议里批评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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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节:从此在回忆里相见
  所以不要说十二三岁的年纪里装不下太多是非,每件,每件发生的事里都会有已经成形的黑色小胚胎,还愁没有它们长不成未来的坏事情吗。
  用一个口形说:“只是漫画么。”
  “只是漫画么?”
  “你不存在吧。”“真的不存在吗。”
  在范晓萱凭借《你的甜蜜》专辑而大红大紫的当年,里面几首《机器猫》动画的歌曲也变得流行起来。尽管和后来在电视里听见的翻译并不相同,可“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的句子还是更长时间在脑海中占据着主导地位。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外婆是信佛的。在她家小小的阁楼里,有专门用纸糊的一个神龛,里面放着一小尊佛像。每次外出回来,或是每个月的某几天,外婆都会在佛像面前拜一拜,嘴里也念念有词,虽然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外婆的命也算不上好。印象里最深的是听妈妈说的一件事,在外婆还不是外婆,仅仅十岁出头的早年,去弄堂里倒垃圾的她看见垃圾里一条好看的花布,动手去捡拾的时候,正好有人从上面倒下一盆开水,所以外婆的脖子后面至今还留着当年的灼痕。
  早几年在外婆家住过的一段时间里,每次遇见丢了钱包不想让父母发现或是遭遇考试前夕等等事件时,我也会站到那个小佛像前看一看,偶尔甚至会闭上眼睛许愿,不想去管真或假,只要有人能够保佑一下。
  佛祖或者真主安拉,基督耶稣或是玉皇大帝,和他们并列坐在同一排VIP席的,有没有没有耳朵的蓝色的猫形机器人?在几年前它的创造者还没有去世时它有各种名字好比“机器猫”“小叮当”或“多啦A梦”,而几年后它的创造者在去世前向全世界宣布说希望在他死后能将各种名称统一起来,用不着那么多种翻译了,就叫“多啦A梦”吧。
  我所能记得的各种工具里,竹蜻蜓其实并不被自己喜欢,相比之下随意门岂不更加简便,而新旧包袱皮的用处也很了不起,缩小灯在每次搬家的时候都会被惦念一下。
  为什么野比每次拿着那些工具后的行动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呢。有了能够静止时间的秒表,居然不先去银行里捞一票。
  在穷困到险些要对妈妈放在衣服口袋里的零票伸出黑手的时候,确实想过“如果给了我那个秒表,我一定要大摇大摆地走进银行,把所有花花纸的钞票统统带走”。就像有的时候希望能够记忆橡皮能够擦掉自己在他人面前出糗的部分回忆,类似被老师要求罚站只是其中小小一项。这样说起来,简直就是幼儿园里的孩子在被老师问到“你们的愿望是什么呀”时的反应。每一个回答都流露着过分天真的愚蠢味道。
  可该去祈求谁呢。谁能替我解决所有不开心的事。
  能对谁合掌呢,外婆神龛里的佛像保佑了她多少?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如果我有机器猫。我要叫它小叮当。
  曾经有过非常糟糕的事——糟糕到我现在只记得这种情绪而不记得究竟是什么——让当年十二岁的我曾经像没有理智的笨蛋一样,全心全意地懊恼着为什么抽屉里至今没有机器猫的出现。它在漫画中是野比未来的子孙送给前人的礼物,那我的未来的子孙是不是太过薄情了呢,他不知道先祖这个时候正在经历着多么大的煎熬。
  我甚至不需要那么多的神奇道具,只要随便哪个就好了。随便哪个给我,也不见得像野比大雄这么糟糕。不算太过贪心吧。
  有饺子和《机器猫》漫画相伴的中午持续了将近两年,从最初从书店租借到最后自己一本本攒钱买回来,差不多两年过后我也收集齐了全部整套,看到几乎连每句台词都能背诵下来。开场如前面所叙那样,因为不忍看自己的先祖人生太多坎坷,野比大雄的后代子孙通过时间机器送来一台在未来已经普及的猫形机器人多啦A梦。口袋里能够连接未来取得各种先进道具是最大的关键。随后这个机器猫也成了野比重要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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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节:灰蒙地域与萤火之国
  非常模式化的介绍吧。曾经我想着,如果在很久很久以后,非常非常久的时光之后,未来的人们真的能够看见先古,能够制造出那样的机器猫,能够找到时间通道,那么是不是说明,我的抽屉里,也有一丝可能性,会在某天自己打开,从里面出现了未来的访客。
  有一件道具就好。
  成为机器猫的FANS大约十二年之后,不知道家搬了几次,写字台也换了很多回。虽然有着黄色灯光的台灯总是放在右上角这点一直没有变。但被它照着的抽屉总是安静了那么多年。其实只要略微想想也不觉得奇怪,既然眼下的每一天依然安然无奇,不也同样说明着即便过去许多许多年后,未来的人们依旧没有制造出时间机器,也回不到现在。而我们就是一点点将埋藏着诸多往事,在没有机器猫多啦A梦的时间里,成长到今天。
  因为作者病逝,《机器猫》的漫画没有一个正式的结局。
  就像一直安静着的抽屉,里面放着本子笔或是忘戴了好几年的镯子。
  既然未来给予不了我们碰面的机会,从此只有在回忆里相见。
  在回忆里再见。灰蒙地域与萤火之国
  01 声逝
  有一段时间我的耳朵几乎是听不见声音的。
  我忘记了那是在什么时候,高一或者是高二。在一次全校流行的感冒之后,所有人从发烧与鼻涕的状态里缓解过来,而惟独我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发现只能听见模糊的微弱的声响。是渐渐渐渐的,减弱了听觉。
  从最开始别人叫我的需要叫两次,到最后的一节物理课上,我戴着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声,然后物理老师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把我的白色耳机线扯下来丢在地上。
  我们形容听不见声音的词语有很多。无声。寂静。安静。沉寂。死寂。悄然。冷寂。好像伴随着声音,连温度也一起消失了。
  那个时候就开始不太和朋友聊天,出行,游玩。
  花了无数个下午在图书馆里看书,阳光从高高的玻璃窗外照进来,在地上形成各种刺眼的白色亮斑。耳朵里的那些像是电流一样刷刷的声音,或者像是高草里昆虫游动的声响,在耳膜上无休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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