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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深圳,我的孤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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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例行公事地到人才市场溜达一圈，既找不到合适的目标，简历也未投出去几份。倒是碰到一个老乡，情况和我差不多，她来深圳一个多月了，仍未找到工作。听她这么一讲，我感到前途更加渺茫。一晃四五天过去了，一点消息没有，这样傻等不是办法，左思右想，还得想想别的招。于是，我把个人简历几次三番地修改，终于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这天，带着几经修改的简历来到人才市场，再次碰碰运气。一进去，就看到了那位老乡，愁眉苦脸的样子，见了我，仿佛见到亲人，两人一下子就聊开了。
“这两天怎么样？”我问。
“又面试了几家，都没有结果。”
“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先找个事混着，骑马找马嘛。”她跟我说过，她住在表姐家里，表姐有家有口，不太方便，她得赶紧找个栖身之所。
“也不是我要求高，找工作的人太多了，招聘单位挑选的余地大。一个文员吧，别说什么能力，首先，外表就占了好大成分。”
此话一点不假。瞧她那身打扮，在我们县城顶多只能勉强算个中游水平，在深圳直接就是下游了，也许这是她惨遭失败的重要原因。可老乡的经验比我丰富，我帮她出不了什么主意。
“我越听越恐怖，看来，我也得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你哥在这里，就不同了，迟点早点没那么大压力啊。”
“过不了多久，他实习期就满了，也要返回内地。”
也许是为了排遣内心的寂寞，老乡跟我大谈找工作以来的感受，我成了她忠实的听众。中午请她吃了个套餐，饭后，老乡更是掏心掏肺。
“哎，是不是你简历写得不好，面试之前，个人简历也蛮重要的。”
“来，你帮我看看。”她将手上的资料递给我。
简历可够详细的。可一看那小学生般的字迹，兴趣就减掉一大半。我迅速翻了一下，她是师专毕业，学的中文，在乡镇中学教过两年语文，打字速度每分钟50左右。光简历就有4页，后面还附有学历证书、教师证等等。总之，硬件比我强多了。
“你用电脑打一份简历出来会不会好一点。”我向她建议。
“打一张10元，我这些打出来再复印得四五十。”
“把简历缩成一页纸不就得了。你想想，招聘单位每天面对上百份简历，就招几个人，他们看都看不过来。再说，你又不是应聘什么重要职位，简单一点，一目了然，搞复杂了，说不定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
“说的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
现在反倒变成我启发她了。
“这样，我去趟洗手间，你帮我看看，怎么缩成一页纸。”说着，她把一大叠资料推到我面前。
我从那一叠资料里找到她的毕业证书复印件，放一份在自己包里。反正那么多，少一张她也不知道，我如果向她要一份，她大概不会拒绝，可那样的话，自己多没面子。
等她回来，我将改好的简历给她，两人闲聊了几句，她急着找地方打印去了。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碰过面。
我再次重新打造了一份简历：大专中文毕业（不敢拔得太高），文笔良好，来深半年，粤语能听懂，熟悉电脑基本操作。然后工工整整地抄好（要是打印，就会悄然失去一个展示自己漂亮字迹的机会），再仔细默读一遍，自己满意地笑了。之后，跑到文具店买了一瓶涂改液，把老乡的毕业证复印件拿出来，换上自己的照片、尊姓大名、出生年月，复印了一大摞，塞进包里。做完这些，仿佛一份好的工作在向我招手，心情不明不白地轻松起来。
第一章 文路消失了 第六节 成功找到一份工作
10
现在是下午4点多，麦当劳里的人并不多，我突然想坐在玻璃窗下，像工作累了的上班族那样，抽空喝点什么。踅进麦当劳，要了一个猪柳汉堡、一杯可乐、一包炸薯条，坐下来，悠闲地吃着。真是爽极了！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一个人在正式的场合用餐。也许只是为自己庆祝一下，又不知道到底该庆祝什么。既然庆祝已上升为一种需要，我想需要便是最恰当的理由。我边吃边喝边观察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们。有人大声聊天，心情不错；有人咬牙切齿，诋毁公司同仁；有人聚精会神地看着报纸；有人心事重重，眉头紧锁；还有人面无表情，机械地发着呆。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在为自己干杯。这时，一位男同胞端一杯可乐在我对面坐下，约摸20多岁，单瘦精干、斯斯文文的样子，我一下子想起了小建。远隔千里的小建，他在干什么呢？日复一日地站在柜台前，比比谁的皮鞋擦得亮？议论谁又跟谁好上了（县城里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俊男靓女）？除此之外，泡舞厅、站在电影院门口抽烟、去大桥下面宵夜？我想不出他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可以做。要是换了他坐在我对面，我还真担心，一个既吃不了苦头，又没什么赚钱的招的小伙子，今后凭什么承担一系列的家庭责任。就在这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与小建的美好记忆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
男同胞匆匆喝完，背着沉沉的双肩包走了，台面上留下一张招生广告。我把它拿过来，广告虽小，样样俱全，什么样的培训都有。粤语听说、电脑操作、外语强化、成人补习，其中电脑打字一项，280元，随到随学，每天上机，专业老师指导，包教包会。我是不是要培训培训？反正工作也不知哪天落实，利用这段时间学习学习，也算对得起简历里描述的自己，何况今后在哪家公司都派得上用场。这样一想，今天的庆祝平添了些许实际意义。记得以前在家里总是啥都学不进，还常常为之找出无数理由，现在却这般主动要求上进，着实为自己感动一把。
第二天，我便报了名，从此开始了上午去人才市场下午进培训班的规律生活。两个星期下来，面试了几家公司，均没有结果。打字训练还算进行得认真（其实有些无奈），偶尔碰到下午有面试，晚上还得把耽搁的课补上。这些天唯一有形的进步便是每分钟能打20多个字，至少不像从前那样坐在电脑前就心虚了。真想不通人为什么非把自己逼到这份上才有源动力，好比一匹马，非得拿起鞭子狠狠地抽，才跑得起劲。
11
就在第三个星期，也就是来深圳的第22天，我成功地找到了一份工作。说起来也纯属偶然。
那是个星期一上午，我照例来到人才市场，转了一圈，简历没投出去一份，感觉累得慌，找个空位坐下来。刚落座，一位先生走过来。
“小姐，请让开。”原来这是他们公司的招聘摊位。此人边说把招聘信息表帖在墙上。
凑近一看，林氏公司，招聘业务员若干，秘书两名，具体要求栏却一片空白。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我顺便送上一份简历。
那人扫了我一眼，就说：“下午3点，海燕大酒店1206房面试。”
这些天参加面试多了，加上此人一副毫不负责的态度，看来又没戏，但既然人家告诉了时间地点，还是碰碰运气吧。
我准时来到1206，门口排了10多个，女的就有七八人，大概都是应聘秘书的，也就是我的竞争对手，不过光看外表没什么特别之处。最后一个轮到我，一进去，两位先生坐在酒店会客椅上，其中一位是人才市场见过的，另外一位戴幅金边眼镜，一身白色休闲装，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重量级的祖母绿戒指，我猜想，此人可能来自祖国宝岛，大概是公司老板。
绿戒指看了看手中的资料，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
“字写得不错，繁体字认识吗？”
听对方提到繁体字，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我急中生智：“没问题。我有一亲戚在台湾，经常给我写信，全是繁体字，我早已习惯了。”我感觉这样的回答自然又朴实。
“作为秘书应该穿什么服装上班你知道吗？”第二个问题接踵而来。
因为当时穿着T恤，我立刻反应过来：“抱歉，今天在外面找工作，跑得比较累，没来得及换衣服。上班时间我会穿上职业装的。”
旁边那人也帮忙说：“这样的高温天气，在外面跑也确实挺累的。”
绿戒指又问了几个问题，我一一按简历中的对答如流。之后他望着我，高高在上地笑了笑，我只好报以心里没谱的含蓄的笑。心想，也许他在笑我郑重其事的回答，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这样吧，”绿戒指开腔了，“明天上午8：30，你到赛格科技园门口等我，我把公司的情况跟你交待一下。”
天哪，我被录用了！原来一份工作来得如此简单。我拼命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装着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微笑着聆听绿戒指娓娓道来，至于他具体说了些什么，我早已记不清了。离开海燕大酒店，有如脚下生风，我找不到车站，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回去的路上，第一次发现深圳如此美丽，可惜公车开得太慢，真恨不得马上见到哥哥，向他详细汇报。
一顿倍感轻松的晚餐。哥说应该庆祝庆祝，于是，叫上他的同学也是我们的老乡汪涛，来到附近的一家湘菜馆，点了几个家常菜，我理所当然地把幸运的经过复述了一遍。哥问他们没看你毕业证吗？这事我倒忘了，他们还真没有提，也许人家就不看重这个。饭后我们去天虹商场，挑了一套粉色职业装，为迎接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作准备。
第一章 文路消失了 第七节 开始工作
12
在电梯里，绿戒指作了自我介绍，他姓林，从台湾过来不久，看准深圳建材市场，准备经营高级铝合金门窗和玻璃幕墙。
办公室里闹轰轰，装修已接近尾声，正在安装大办公室的屏风。林总带我参观了公司的整体布局后，口头任命我为他的秘书，并交待了近些天的工作。我就此忙得不亦乐乎。
整理完人才市场收集来的应聘人员资料，已是中午12点多了，林总说休息一下吧，出去找个地方吃饭。这一带我不太熟，还得充当他的向导，左瞧右逛，看到一家装修还算精良的粤菜馆，就进去了。
刚坐下，林总说：“你熟，还是你点菜”。
我心想，工作餐嘛，既不能太寒酸，也不能太浪费，两菜一汤差不多吧。两人边吃边聊，林总开始灌输一大堆经营理念，我除了点头，也向他介绍深圳的现况，全凭想像，说个大概。
林总边吃边问：“你以前做什么工作”？
“总经理秘书。”
“有没有在台湾公司呆过？”
我摇摇头。
“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录用你，是因为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不错。首先你的字写得不错，简历也简明扼要、层次清晰，这与你的个人气质很吻合。”
“谢谢林总，还希望您多多帮助。”我不知从哪里学得这般乖张，说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陌生。
“只要你用心，在我这里干上两三年，绝对可以学到很多在其他公司学不到的东西。”林总自信地夹着菜，绿戒指在台面上飞来飞去。
既然人家器重我，我也得主动一点，于是对林总说：“人员到位后，公司得先出台人事、行政管理制度，做到人员定岗，各司其职。”
“我们已有现成的制度，过几天有人从台湾带过来，根据深圳的具体情况，修改一下就可以用了。”林总继续说：“深圳这边薪资怎么定？”
我根据几天来道听途说的经验，装模作样估算了一下，又开始编，但还不能编得太离谱。“一般来说，业务员主要靠提成，工资只能保证基本开支，大概1500左右。一般行政人员两千多吧，不过也分不同的岗位。当然，这都得依据公司整体定位。”
“我们的薪资标准比深圳平均水平稍微高出一点就可以了。”
一想到自己得赶紧解决住的问题，我又补充道：“管理人员一般都是包吃住。”
“这几天，你安排几个人找几间设施齐全的花园套房，以后，我也跟员工住一起，便于沟通。我看，业务员也住集体宿舍，这样便于管理。至于吃饭，中午公司统一订餐，晚饭请个保姆就OK。”
我非常赞赏林总的提法，看来还得立即执行，越快越好。
“林总，下午通知应聘人员来公司面试，你看待遇问题怎么定，还有试用期的问题？”
“试用期定为两个月。试用期薪资按80％发放。业务员定为1500，管中午饭；行政人员定为2200，包吃住。”
我不知道自己的待遇怎么定，也不好意思问。
林总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作为我的秘书，试用期一个月，每月3000，干得好是有红包的，不过得作好晚睡早起的准备哦。你看怎么样？”
我还能怎么样，心里高兴得一塌糊涂，于是诚恳有加地说：“谢谢林总，以后林总可要多指点指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直接指出来。”
整个下午都在面试，那些应聘者如同昨天的我一样，有一分希望就作百分的努力。到了下班时间，面试完毕，林总说到此为止。我收拾好资料，准备下班了。这时，进来一位漂亮小姐，我眼前一亮；。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来面试的。无论从身材、长相、打扮来看，此小姐不可以被人拒绝，旁边的林总一定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接过她的简历，匆匆浏览了一遍。乔小英，东北人，学过舞蹈，自考大专毕业，来深半年。我把简历递给林总，并安排她坐在林总对面。我知道，面对一位女人都想多看一眼的美女，林总不会错过。几分钟之后，乔小姐一脸笑容地出来，跟我说了声再见。林总将她的简历交给我，我看见上面划了一个鲜红的对勾，然后将它归档。
13
这期间，小建来了三封信，均通过哥转给我。几次下班回来，我就看到哥手里拿着信，却装着不闻不问的样子，待哥将信给我，我往包里一塞，好像并不着急看，心里恨不得马上拆开。三封信，一封比一封急切，我没有回信。尽管有时候我特别想念小建，但由于工作没有着落，我并不想将忧虑传染给他，免得他替我干着急。我知道，这次来深圳，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与小建告别的开始。
每到夜深，我就想起曾经天天见面的小建。他来信说，最近去我们从前常去的操场，操场上的草长得好高了，垃圾都快将小池塘填平了；我走以后，他只去过一次舞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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